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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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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交鋒

在進入大殿前,季玶將頭上的盔甲和身上的肩甲都卸了下來,只留下一柄佩劍帶在身上,因為這樣一身重甲,在沒有坐騎的情況下並不方便他施展拳腳。

殿堂的門是四敞大開的,他沖進去後快速地掃視了下殿內的情形,正如薛峰所說,雙方正處在一種對峙的局面——金鑾寶座上的那個人被身旁的一個護衛護著,二人前方的臺階下,二十幾丈外的位置,十幾名光覆軍的精銳均是手握兵器做蓄勢待發狀,虎視眈眈地盯著玉階上方的的兩人,但都不敢向前靠近。

大殿裏各處還散落著幾具屍體,從衣著上看,有敵方的,也有我方的,可見剛才是有一番激烈的打鬥。

季玶的到來,收獲了大殿裏所有人的目光。

進入殿堂後,他便緩下了腳步,隨著步伐一步步向前,擋在路前方的幾名光覆軍精銳急忙給他分列開一條路,並都快速地施了個頷首禮。

“贏畊,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就是玶兒嗎!”坐於金鑾寶座上的老太婆,看到從大殿門外走進來一位穿深色武服的男子,結合周圍人的反應,立刻覺出此人的身份非比尋常,於是試探性地問了幾聲,那語氣就像是在詢問一個久別重逢的親人。

季玶未有回話,繼續朝著肖乾所處的位置走去,他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坐於上首位置的女人,但因距離有些遠,無法看得十分真切,只大概能辨識出,一個身穿正黃色朝服的人正嵌坐於那個位於大殿中央的、不知天下多少人覬覦,正統和正義總是能站得住腳的,旗號正了,官兵士氣自然也大增。

在攻城者咄咄逼人的氣勢下,守城者反倒是顯得有些做賊心虛,完全是不堪一擊——投降的投降,繳械的繳械,還想負隅頑抗一下的就奉上自己的腦袋。

光覆軍以破竹之勢將“畊”字大旗一面接一面地在臨安府城內插起。

臨安城裏各處破防的消息剛送進隆昌宮,消息還沒有捂熱。隆昌宮的西側宮門——宣直門便被攻破了。

原來,光覆軍雖是仿制了所有開宮門用的墨敕魚符,但要開宮門須得人符合一,所以最初的謀劃是,只要想辦法能騙開一扇宮門就算成功。

最終,一個光覆軍暗樁將隆昌宮西面的宣直門成功騙開。宮門被騙開後,埋伏在宣直門外的一支光覆軍的精銳便攻了進來,隨後在宮內暗樁的幫助下,從內部將所有宮門攻開,把埋伏在各個宮門外的光覆軍精銳全都放了進來。

隆昌宮內瞬時火光沖天,人聲四起。

*的金鑾寶座之上,朝服的繡制大概是使用了不少金線,面料上竟還反射著明晃晃的光,顯得那衣服有些喧賓奪主。

肖乾一生都在追逐至高無上的皇權,鳳儀殿的大殿恰是她掌控皇權的象征所在,在這裏,這位女皇可以睥睨滿朝文武,指點江山。

如果讓她離開這去還來——肖乾從那侍奉手中搶過小馬刀,直沖至他近前,惡狠狠地將那柄刀的刀刃刺進了他的心窩。

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刀尖刺進身體裏時的劇痛,似乎早已淡忘,而真正讓他一想起就痛到無法呼吸的,是他在“彌留”之際所看到的——母親對著自己撕心裂肺地哭喊。她那張淚眼婆娑的扭曲面容給他的震懾比用刀子割他的心還難受,所以他一直見不得女人哭。

肖乾問出那句話後雖然沒有聽到任何回答,但已確認這個朝自己走過來的年輕人就是贏畊,因為看這人身後還有幾個光覆軍的將士如影隨形般地跟著,像是欲意保護他。

“玶兒,你竟是真的還活著呀?這可真是太好了!都長這麽大了?快走進前來讓哀家好好看看!”肖乾語氣中流露出的驚喜竟是顯得十分真誠,恁誰也看不出,她是在跟一個自己曾經想殺卻沒能殺死的人在說話。

季玶聽她這樣說,反倒是慢下了腳步,因為打心底裏不願接受這個人虛情假意的召喚。

“玶兒,你難道不想見你的母妃嗎?快過來呀,快來認認你的母妃,你若是還能認得出,那哀家才相信是真正的玶兒回來了!”肖後像是看出了他的遲疑,於是趕緊換了一種說法,那語氣明顯就是要釣魚上鉤。

季玶一進門就遠遠地望見她手裏抓著的那顆人頭,那顆頭顱的頭頂上貌似還有一頭濃密的長發,老太婆將頭顱置於座椅上緊貼在她身側的位置,一只手還按在那頭顱的頭頂上。

因為距離太遠,季玶看不清那頭顱上的五官。聽肖乾換了一種說法,原本慢下來的腳步,又不由地快了起來

“主公,慎行!”身後再次響起薛峰壓低了嗓音的勸阻聲。薛峰說完,緊跟在身後的另外幾名將士也都低聲地附和了類似“三思、慎行”之類的話。

在聽到幾人的勸阻後,季玶的腳步不由的再次一頓,正欲回頭跟薛峰幾人說點什麽,忽聽肖乾開了口:“玶兒,你的這些手下人可都不太聽話啊!哀家剛才明明說過,只許你一個人近前來拜見母妃,其他人須得給我站得遠遠的,怎麽,都當哀家說話是放屁嗎!”

季玶快速給薛峰等幾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不要再繼續跟著了,隨後轉身繼續朝著肖乾所在的方向走去。

但身後那幾人似乎是都不太放心,腳步雖是慢了下來,依舊是繼續緩慢地尾隨在季玶身後。

肖乾遠遠地看到這一幕,即刻一改剛才的慈母形象,瘋了似的舉起手中的一樣東西——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動作誇張地在那顆人頭的上方揮舞著,比劃出欲意往下戳的動作,並沖著季玶身後的幾人大吼道:“你們幾個若是再繼續跟上來,休怪哀家不客氣!哀家這就把贏畊母親這張漂亮的臉戳花,還要戳破她的眼珠子,讓玶兒今天見不到他的母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聽到沒有!”

說完,將手中的尖刀狠狠地戳在了那顆頭顱散下來的頭發裏。

季玶看她瘋成那樣,不得不再次回頭,給身後幾人遞了個狠厲的眼色,示意他們停步,同時一只手快速地摸了下腰間配劍,那是向幾人暗示自己還有後手的意思,以讓他們不必太過擔心。

幾名將士無奈之下只得照辦,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季玶看到老太婆那一番揮舞匕首的表演,立刻聯想到十八年前的那一幕,莫名感到有些熟悉。

“玶兒,快點過來,別讓你母妃等久了。”肖乾一改剛才那兇神惡煞的形象,又換回了慈母模樣,臉上的變化就如同夏季裏的一場驟雨,前一刻還電閃雷鳴,下一刻便晴空萬裏。

季玶獨自一人向那個金鑾寶座上的人走去。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老太婆手邊的那顆頭顱,但是因那頭顱太小,距離又太遠,他看不太真切。

隨著他越走越近,上首位置的情形便能看得越來越清晰了,他眼睛緊盯著那顆頭顱,想看清她的面容,而頭顱上一水的長發卻將面容遮得嚴嚴實實。

龍座上的肖乾已不似當年的模樣,滿臉的褶皺,老得面目全非,若不是因為她坐於那金鑾寶座上自稱哀家,季坪想,若是走在大街上碰到,他大概也會是相見不相識的。

他在看向她的時候,那個老女人也在用一種睥睨的眼光看過來。那是一種容不下一絲異己,只裝得下仇恨的眼神,是肖乾這個女人所特有的。

季玶在對視了那樣的目光後,立刻找回家自己都不知道還有這麽個遠房親戚,真是太可笑了!”肖乾講完這一段故事後,像是為了繼續烘托氣氛,又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那麽範明初參加不了省試,他二人的婚約就取消了?”季玶問道。

“是範明初這正。版閱。讀盡在晉。江文。學城方主動提出取消的,他自恃才學出眾,天賦異稟,自小就被家人寄予厚望,是個很要面子的人,自然是接受不了連省試都參加不了的結局,所以覺得沒臉去娶人家金陵府的才女,此事對他打擊很大。後來吳允兒被傳召入宮,他便托人去打聽原委,才知道,原來是當今皇上為了一己私利,拆散了他的好姻緣,還毀了他的理想和前程。”

“所以他就進宮做了太監,欲意對父皇行報覆之事?”季玶順勢接了後話。

“對,他當時年紀也不大,又很有才氣,改名換姓給自己編造了另外一個身份後,很順利地就進了宮,你父皇自然不知他是誰,你母妃以為他是因走不了正規仕途,才會出此下策走了另一種仕途,並不知其真正意圖,所以沒有在你父皇面前揭穿他的真實身份。等後來知道了,為時已晚。”

“難道他所行的報覆之事就是要幫助皇後殿下您奪權?”

“既然你父皇毀了他的一切,那他就要報覆回去,他要毀掉你父皇的一切,毀掉他的江山,毀掉他和你母妃的花前月下。但他一個底層小太監連見到皇上的機會都微乎其微,何談去報覆皇上,最終還不是得靠哀家。他在看清了各方陣營之後,主動向哀家示好,表了童年記憶裏的那個肖皇後。

肖乾的身旁立著個護衛,那護衛著一身暗紅色並以黑色鑲邊的內廷護衛武服,他手執一柄長劍,眼神木訥中透著冰冷,心無旁騖地直視著前方,臉上更是如木胎泥塑般沒有任何表情,季玶知道那是一種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

“玶兒,你且立於階下說話吧!把你腰間配劍解下來,扔遠一點,扔得越遠越好!”

季玶走至通往上首位置的玉階前時,忽聽肖乾發了話,於是停住腳步,但並未有去解腰間佩劍,像是有些遲疑。

肖乾看出他的猶豫,

“是的呢,玶兒也是多年沒有見到皇後殿下了,殿下別來無恙啊!”季玶終於是開了口,回話時也學著肖乾那般假惺惺的口吻,並還假惺惺地淺淺施了個拜見之禮。

“哀家很好,玶兒這不是也看到了嗎?玶兒快看看,你母妃也是一樣的好呢!”說完,肖乾用手將那顆頭顱上的秀發向一側撥了撥,將頭顱上的面容一覽無餘地展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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