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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五百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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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五百年後

臨到走前,周涼安終於生出一點憐愛心情,他伸出手碰了碰傾奇者緋紅發燙的臉頰,無奈嘆氣:“這麽不能喝酒啊,阿散。”

黑發少年的身影有意擋住了丹羽看過來的視線,但是傾奇者這個傻乎乎的孩子,還睜著無辜迷蒙的眼睛,試圖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誠懇補充:“不會唱……但是,舞劍……”

說著他就從腰間抽出了那振新刀“紺田切禦輿”,擡手轉腕。今晚的月光皎潔,像是流螢或緞子似的流淌到了他的刀劍上,把劍光也襯得更加美輪美奐。

桂木雖然是侍從,卻不是沈默寡言一貫老實的性格,看著這一幕也坐不住了,嘴唇動了動。禦輿長正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慈愛,像是看小輩似的當即舉起酒杯:“桂木想上去就去,我來和丹羽的拍子。”

言罷,丹羽開始擊拍,禦輿長正和歌,傾奇者和桂木在火堆前對月而舞,宮崎大師索性當了氣氛組,充當歌聲中的合音部分,把這曲原本帶有哀婉朦朧氣息的經典稻妻曲子唱出了朋友們意趣相投的快樂。

受到氛圍的影響,靦腆的金太郎都小聲跟著哼唱起來,他的眼中晶瑩一片,不知道是映上了火光,還是性子過於敏感纖細。畫師阿望已經鋪開了長長的繪卷,不滿足於只記錄下大踏韝長正的模樣,而是想把今晚的朦朧,今晚的美好意境,還有今晚大家的歡樂都畫下來。

“……真好啊。”周涼安從沒來到稻妻之前就在期盼著這一幕出現,現在終於實現了,而且還不會經歷日後那場悲劇。他不由得脫口而出的感慨。

“既然這樣,我也來加入其中吧。”周涼安不是那種孤僻性子,看到大家熱鬧,他只會躍躍欲試的想跟著一起享受快樂。他就反手一摸,從背包中拿出來一把風雅的金藍色檜扇,單手撐開,手臂斜下一個優美的角度,黑發少年氣勢洶洶的起身走向場中,額邊的發絲飛揚,臉上露出了坦然的笑容:

“既然有舞劍,那麽也該有扇舞了!我學的不精巧,粗劣之舞不要被大家嘲笑。”

說著,他已經背過身去,垂下眼簾望向了自己的右手指尖,側步旋身,緩緩側舉起了檜扇。黑發少年圓場回眸後,檜扇立了起來,遮住大半,只剩下那雙美麗得仿佛琥珀融化的金棕色眼眸……

這是旅途中,巖藏閑來無事教給周涼安的舞蹈。

稻妻的古舞姿不是端正或者大開大合的,也不是柔美的,而是介於兩者之間的風雅,每一份轉身側旋或者擡臂,檜扇的每一次揮動,開合或者旋轉,都透著不多不少的火候,優美之下帶著能將人拖入其中的意境,正配今晚的朦朧月色和把酒高歌。

所以傾奇者也是很多次見到過的。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一如既往的驚艷,但比起最初的驚艷和讚嘆,現在的人偶少年學了劍。場上的他一見到阿涼手持檜扇走來,就投過去了一個了然的含笑眼神。藍紫短發的少年人自然的隨著扇舞角度揮動他手中的名刀,兩人在歌聲中配合默契,身影交錯間眼波流轉,相視一笑,扇舞又與劍光交織,美輪美奐。

少年武士桂木:“……”

那他走?

三個人的表演,卻只有他格格不入。自己撿回來的人偶,還不是只能含淚寵著。

丹羽看得失笑,卻礙於手掌還在膝蓋上擊打節拍,沒法遮掩表情,只能忍俊不禁的低下頭好歹掩飾。禦輿長正的歌聲卻漸小,差點斷了,但這異樣只出現了一瞬,他就恢覆了常態,只是在大聲歌唱中神色有些迷離,才看得出他陷入了追憶之中。

……禦輿長正認出來了。

那舞蹈,是他們禦輿家傳的天狗之舞,但因為從小禦輿長正都只是一個養子,沒有鬼族血統,沒有角也沒有翅膀,他不可能跳的像母親兄長那樣好,所以道啟兄長為他做過一些細節部分的改編,那是只在地面上也能舞動的姿態。

已經有幾十年沒有看見過了。

再聯想一下這次被送回禦輿老家中休養的母親虎千代,清醒後的她對離家出走多年的道啟絲毫不提,禦輿長正一直很不解,但現在似乎也明白了什麽。

他的目光變得柔和了,唱起歌來也更加釋然了。

……一場酣暢淋漓的篝火大會就這樣結束了,大家鬧到後半夜,才三三兩兩的散去歸家,空氣中還彌漫著好聞的食物香氣,巨大的篝火堆幾乎燃盡,只剩厚厚的灰燼和樹木殘枝散發著餘溫,沒有冷去。丹羽和宮崎兼雄幾人橫七豎八的醉倒一地,傾奇者更是因為被灌了幾杯酒,自從舞劍下來就早早醉去,臉頰緋紅的伏在石頭邊上,枕著手臂沒了動靜。

在場的也只有畫師阿望因為全程都在奮筆疾書的作畫,只有這會兒結束了才能歇口氣,找些大家烤在火堆裏的堇瓜、炙魚肉來吃,所以清醒著。周涼安看看四周,從背包裏取出一件和服外襯,蓋在傾奇者身上,怕他著涼。

“總不能讓他們醒過來後,在歷史記錄裏罵我太偏心……最後一面還是留個好印象吧。”周涼安一頓,嘟囔著又拿出幾件外衣,一一給在場醉過去的大家披上了。

“涼安先生。”一道低弱的聲音傳來,原來金太郎也沒有醉過去,他今晚喝的也不算少,靦腆的青年卻目光清明的從遠處陰影中站了起來,意外的很能喝酒。金太郎很敏銳,看向周涼安的目光中也透著一絲說不明的驚異意味,或許他從剛才的話中猜出了什麽意思。

但最終金太郎也沒有問相關的敏感話題,而是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道:“你要走了麽?”這話一出,阿望也跟著看了過來,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絲擔心:“發生什麽事了嗎?”

“不,是正常的告別。”周涼安苦惱的撓撓發絲,手指碰到了左耳上戴著的虛空終端。他從宴會結束後就知道了,大概是他改變了時間線的原因,離開的時間就是今晚了。這次回去後,金手指大概需要充能一段時間才能繼續使用。

既然這樣,周涼安不想面對離別,幹脆就選在這樣一個時機。

他心裏充滿了對朋友們的抱歉——平心而論,如果他的朋友一去再也不回,這是此生最後一次見面的話,對方還不告而別,那他一定會很惱火,而且印象深刻記下來很久。

但人就是很雙標的生物。周涼安不知道怎麽開口,也不願意直面,今晚的氛圍來用作無聲的告別剛剛好,朦朧夢幻到就像是一場瑰麗的夢,夢中周涼安存在,夢醒了,周涼安也就如同精怪似的,跟著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這樣就足夠了。

人偶少年還枕在石頭上歪著頭,醉的很沈。他壓在自己的胳膊上,把臉頰都壓出了一道痕,所以眉頭不舒服的微蹙著,從脖子到耳根都是微微發紅的,看來他估計會直接醉到明天早上了。

“阿散……”周涼安很愛他這副無知無覺的純粹神態,過去這大半年裏怎麽看都看不膩,雖然現在見不到那雙溫柔幹凈的漂亮眼睛了,但周涼安很輕易的就能想象到阿散專註望著他的樣子:

少年人的眼睫毛很濃密,眼型也很圓潤帥氣,他看的那麽專註,像是在看全世界一樣,愛重而溫暖,驚得回過神後就會視線游移到一邊,耳朵有些發紅,露出一副努力維持鎮定的羞澀神態,無措而在意。

所以周涼安想了想,半跪下來,淺淺的伸出雙臂再次擁抱了一下傾奇者。畫師阿望和金次郎頓時都禮貌的轉開頭,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只是眼角餘光還在偷偷關註著這邊的情況。

“想一直和阿散在一起。”周涼安認真的許願,“所以我會很快找到下一個時間線的你,等著我。”

“所以在這之間,要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哦。”黑發少年垂下了頭,湊了過去。發絲和夜晚的陰影遮住了他的動作,只能遠遠看到黑發少年和藍紫發的少年兩人身影幾乎交疊在了一起,像是在耳鬢廝磨,又像是在悄悄親吻。

下一刻,黑發少年的身影突然原地不見了。

像是鬼魅一樣,沒有任何緩沖的,就是一下子消失了。

這個變化驚到了阿望和金次郎,兩個人嚇得跳了起來,趕緊沖過去查看。人偶少年還在原地無知無覺的睡著,但是臉上的碎發被撥開了,露出光潔的額頭,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些什麽。但他的耳朵上,多出了一個奇怪的綠色飾品——那是叫做涼安的少年游商一直戴在耳朵上的那枚。

“……”阿望和金次郎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明白了些什麽,神情有些夢幻。

從這一天起,踏韝砂的人們再也沒有見過他們的老朋友、少年“阿涼”。

……

周涼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已經變成了熟悉的塵歌壺的景色,他打量著周圍,眼神恍惚。像是恍若隔世、感覺已經過了一輩子那麽漫長:“……”

沒錯。

之前還在蒙德的事情就像上一世發生的那麽久遠了。

遠處隱約能聽到派蒙氣惱的抗議的嗓音,肯定是空又在逗她了,但是周涼安已經顧不上去和他們打招呼了。他反應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離開了塵歌壺,雙腳踩在了蒙德的土地上,他直奔蒙德圖書館。

因為虛空終端不在身邊了,而黑發少年現在有一件事情非常非常迫切的想要立刻知道——

時間線被他這樣大幅度的修改過之後,歷史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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