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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拐走小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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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拐走小草神

柯萊臉上的神情發生了輕微的波動,她眨了一下眼睛,緩慢的擡起眼簾重新望過來,語氣就有了變化。再開口時,女孩的語氣神情全都不一樣了,那是陌生而熟悉的另外一種神態。

納西妲好奇的詢問:“你也認識我嗎?”

“也?”周涼安捕捉到了這個字眼。

“其他時空的來客,世界樹裏面沒有以前關於你的記載……”納西妲認真解釋,“我可以通過讀取地脈中的記憶,了解遠在他國的知識。”

所以嚴格來說,整個提瓦特對小草神都是不設防的。周涼安在蒙德做的那些事情,估計也都被她看在了眼裏。她知道周涼安是很多人的朋友。

周涼安懂了:“對,我算是另一個你的朋友。”

“朋友……”納西妲不知道為什麽,垂下視線,有點慎重的重覆了一遍這個詞。

周涼安心中一動,走過去小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實在尷尬,他不知道怎麽安慰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還是一位神明。直接摸頭好像太過度了,黑發少年只能僵硬的輕輕拍打著對方的肩膀,笨拙的像只企鵝:

“沒錯,如果你願意接受我這個朋友的話?”

他知道,在這個時期,小草神還被須彌教令院的高層囚禁著。她唯一能溜出來的機會就是借助虛空終端,占據失去意識的人們的身體出來逛一會兒,但她一般也不會這麽做。她沒有朋友,沒有真正能溝通的人,她只能陷入沈睡,沈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

她孤獨而寂寞著,連自身的意識存在都很淡薄。

所以……是“來自異世界的朋友”這個名詞對她有很大吸引力,還是說柯萊的病情這次恰逢其會、能被小草神出現幫忙分擔了痛苦?

不管是哪個。

天知道,穿越前周涼安看小草神的PV視頻時被刀的死去活來,有多心疼這個小女孩,又氣得咬牙切齒。那段時間,國內國外的熱搜一下子都爆了,要是這游戲再智能開放一點,敢囚禁神明的教令院早被沖八百遍了。

誰不想救出小草神啊!

現在周涼安能面對面的訴說他的友好,也算是圓滿遺憾了。

“嗯。”納西妲最終小聲的應了,語氣中透著一點輕快。

她有點不敢想。她要有朋友了嗎?

不是別人的,而是屬於她自己的朋友。

……第一個朋友。

“那你知道柯萊的病情怎麽樣了嗎?”周涼安又關心的問。

“近來不大好,但是這孩子很倔強,想要靠自己去做一些小事,可是剛才在河邊痛到失去意識了。”納西妲搖搖頭,“這很危險,所以我出現了。等晚一會兒我會回到床上等她醒來的。”

納西妲不再偽裝之後,柯萊的這張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平平淡淡的,周涼安卻能從中感受出她對柯萊的擔憂。

按理說,話題告一段落,周涼安該回去了。他卻想了一下,下定了決心邀請道:“納西妲,等我結算了報酬再回來,你能再和我說一些你的事情嗎?”

現在周涼安的實力還不足以讓他“打上教令院,救出小草神”,但好不容易得見一面,和納西妲以朋友的相處方式多待一會兒總可以吧?

納西妲有些訝然,因為聰慧,她已經意識到了黑發少年這麽說的意思。這……這是什麽?和自己的朋友相處嗎?

納西妲不是沒有觀察過須彌人和朋友的相處,但她一直都是旁觀者,從來沒有自己參與過,更別提和屬於她自己的真正朋友玩,她只在美夢裏和虛假的夥伴們玩耍過。一時間,納西妲有些無措,這導致她的聲音都變小了:

“……我可以叫你涼安嗎?正好,我也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小草神的這種語速,很難不讓人懷疑,她的這後半句話是不是在轉移話題。周涼安疑惑的猜測望了她一眼,應下先回蒙德了。安柏等了這麽長時間估計都該著急了。

……

“太快了!”安柏這邊卻難以置信的脫口而出,快樂到跳了起來。

她崇拜的看向周涼安,紅眸都在熠熠生輝,變成了星星眼:“涼安大哥才去了一會兒就送好了嗎?”

周涼安不好解釋納西妲相關的事情,所以只說了柯萊還沒看信,等那邊如果有送回信的需求,他會再去一次。“這樣委托的報酬就了結了。”櫃臺裏的凱瑟琳小姐很公正的給出了價格,“按照市價再上調,誠惠三萬五千摩拉。”

三萬五千摩拉,這是五個搬運工幹滿一天體力活的價格,也接近了一支去須彌捎帶信物的商隊雇傭價格,雖然昂貴了很多,安柏拿出錢包的時候都有些肉痛,但這種跨國的高效把一月壓縮成了一會兒,已經是顧客這方賺大了,安柏就痛快付了賬。

“下次如果還有急事,就拜托你啦,涼安大哥!”因為安柏寄信是換武器的途中抽空跑來,還要連忙回騎士團總部。她不愧是好心腸的小兔子,跑遠時還轉回頭,把雙手合攏在嘴邊大喊著,“還有——我會幫你宣傳的!”

周涼安也很滿意。

這比做千奇百怪的委托賺錢來得輕松,報酬也不低。一天他只要開張幾單,就吃喝不愁了。為了防止後續火爆,他是不是最好設一個每日單數?比如一天最多做十單?

黑發少年沈浸在甜蜜的煩惱中,又回了須彌。

柯萊還沒有醒來。

綠色身影的女孩乖乖的坐在樹屋門口,雙手捧著腮靜靜望著巨木下的河水,因為小草神身上不再掩飾的親和力,有不少鳥雀嘰嘰喳喳的落在周圍,落在她頭頂上。她看起來心情很好。

周涼安也小心的走了過去,讓人意外的是,那些鳥雀並不逃走,而是同樣親近的蹦跳到他身邊,然後撲閃著翅膀飛起來一段距離,在他頭頂上作窩。

“你有一種……很親切的特殊氣息。”納西妲望了過來,眸子中有一些好奇,“之前我就聽到了,你是森林的朋友,溪流都在為你的到來而歡呼。是因為另一個世界的這片土地認同過你嗎?”

草神的朋友,自然也就是這片山山水水的朋友。當她有了認可的對象,那人當然會受到溪流與月光的指引,鳥雀和樹木的欣然歡迎。就像一種存在在天地之間的自然氣象,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納西妲不覺得這樣很異常,她覺得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眼光很棒。

“森林的朋友嗎?”周涼安卻有點莫名其妙的反問,但他一掃道具欄,明白了。可能穿越前自己最後使用的小道具是“王樹瑞佑”。這枚小護符的介紹上確實寫了:它具有召集草木力量的能力,也會被森林認作朋友。

周涼安想象了一下,在其他非人類眼中,自己腦袋上估計正掛著“森林親和力+100,MAX”之類的字樣。更極端點想象,他腦袋後面可能還掛了一條“草神之友”的頭銜。他走在這片土地上,就是當之無愧的人氣小王子……

周涼安被自己的幻想逗笑了,摸著後腦勺傻樂。

“涼安,等她醒來之後,我能拜托你繼續調查這個虛空終端嗎?”或許是因為感覺親近了,納西妲不再避忌的提出了請求,她有些憂慮的蹙著眉頭,“因為有這枚虛空終端,我才能在剛才接管她的身體。但是虛空終端的來源……”

小草神估計也在懷疑,這是不是柯萊的師父送她的東西。柯萊身份特殊,小時候又當過實驗品,最近她師父提納裏又外出,萬一這是什麽圈套就糟糕了。

周涼安應了下來:“你知道當初隨虛空終端一起寄回來的包裹在哪裏嗎?還是已經被扔掉了?”他想找找線索。

小草神操縱著柯萊的身體走進了樹屋,徑直走向一個櫃子,拿出了珍藏著的信封——那是已經被拆開的,曾經裝過虛空終端的外封,卻被好好的保存了下來。上面旁的沒有,只有落款是提納裏的筆跡,寫著奧摩斯港。

“提納裏去那麽遠的地方做什麽?”周涼安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信封,沒找到什麽異常。這應該是某人直接偽造提納裏的身份寄來的包裹,而不是提納裏的包裹被調換了。他有點一無所獲:

“納西妲,為什麽你會覺得異常呢?”

“因為信封上殘留了一些魔神殘渣的氣息。”納西妲的神色有些凝重,“它會刺激這孩子的病情加重。終端裏也有一份觸發式的加密知識,如果在關鍵時刻播放,會徹底改造這個孩子的存在,那樣就無法挽回了。我已經暗中屏蔽了資料,但……只能肯定,送來終端的人身份不一般。”

周涼安做了個總結:“對方偽造提納裏的身份送來終端,是為了讓柯萊戴上,又清楚她有珍藏來信的習慣,和信封朝夕相處後,她的病情加重……最終會對誰有利?”

這個答案他想都不用想就能得到回答——

愚人眾!

柯萊曾經是愚人眾偷偷用來做“魔神餵養實驗”的實驗品,她的情況比較特殊才活了下來,她逃走後,現今跟隨著師父提納裏在須彌養病,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保護。現在的情況只能代表……愚人眾已經找到了柯萊,並且摸清楚了她周邊的情況。

等她的身體狀況變得更差,或者等他們意識到周涼安這個攪局者的出現,愚人眾就該收割結果了。

“怎麽哪裏都有愚人眾?!”周涼安有些惱火。

蒙德裏的愚人眾在覬覦風神之心,璃月的愚人眾馬上就要放出魔神攻打港口了。稻妻的愚人眾興風作浪幾百年,挑起內亂民不聊生。須彌的愚人眾也在做各種實驗,試圖造神。就連他用金手指穿越到未來,和散兵貼貼的時候也離不開愚人眾。

它不愧是提瓦特大陸最大的反派組織。

但現在不是多想這些的時候,周涼安把信封放回櫃子裏,快步走回了納西妲身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柯萊的師父不在,愚人眾估計已經盯上了這裏,樹屋不安全了。納西妲,我們得馬上離開!”

“我們去哪裏呢?”納西妲像是一個從不出門的孩童,看著遠處的叢林,一時有些茫然。

“去奧摩斯港!”周涼安左思右想,哪裏都不保險。別忘了覬覦柯萊的愚人眾那邊是博士主導的,這個萬惡的男人陰謀詭計玩的花,戰鬥力還超高。提納裏不在,周涼安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難護好柯萊。

他做了決定,拉起納西妲的手腕就跳轉了錨點:“我們直接去找提納裏!”

奧摩斯港是一個人員流動性很大的港口,每天吞吐著眾多船只,在須彌中承擔著進口與輸出的商用重要責任。周涼安對這裏的唯一印象卻是——背景音樂很好聽。

現在變成現實後,當然沒有背景音樂了。只有小攤上的舞女跟隨著笛音扭動著。

“應該叫上空的……找人這種事情,我不太擅長啊。”周涼安帶著納西妲在人群中轉了許久,都沒打聽到提納裏的下落,他有些心焦的喃喃兩句,茫然四顧。柯萊的身體撐不住繼續走下去,但周涼安又不放心讓她單獨等在哪裏。

他轉過頭,看到納西妲輕微而急促的喘著氣,光潔的額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臉色很蒼白的樣子:“……你還好嗎?”

柯萊身體比較差,雖然現在是納西妲在操縱身體,她還是看起來體力不支,越來越吃力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忍耐痛苦。

“嗯……歇一會兒吧。”納西妲對於使用別人的身體一向很小心,她斷斷續續的說,“這孩子有點撐不住了。”

歇……

周涼安的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通了什麽:“我真是個笨蛋啊!”

這世界上有一個地方,絕對比所有的地方都安全。把柯萊托付到那裏後,再等提納裏回來不就行了嗎?只不過他擔心柯萊到了那裏,納西妲的意識就沒辦法通過虛空終端再附過來了。但……都在虛空之中,應該可以吧?

試試!

“納西妲。”周涼安馬上望向了納西妲,臉色露出很鄭重的神情,他目光灼灼的邀請道,“作為我的朋友,你來我家玩怎麽樣!”

“……?!”饒是小草神,都被這個邀請嚇了一跳。

突然要邀請自己去……朋友家什麽的?!

但不知怎麽的,納西妲感覺自己的身體比思維還要誠實,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點頭了,應下的話語說得非常順暢:“嗯、嗯,我很期待哦。”

她看到黑發少年露出一個欣慰又喜悅的笑容,空手托住了一個玉質小壺,下一個,兩人再次經歷過了空間的傳送,來到了一個鳥語花香、陽光明媚的島上。嘈雜的行人聲在瞬間被隔絕了,納西妲驚奇的註視著周圍,擡起了手指,感受著這份真實。

這裏是,另外一片空間?

獨立在大陸之外的虛空之中。在這裏,通過虛空終端進行的鏈接感反而變強了。

“歡迎來到我家!你就放心在這裏住下吧。”周涼安先謹慎觀察了一下納西妲的狀態,然後才松了口氣的張開雙臂,還皮了一下,“現在先將就將就——我等著有一天,真正的納西妲可以來我家做客哦!”

他心裏幽幽發狠。

將來等他把散兵也騙過來了,馬上去把教令院砸了!

“我……”納西妲還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她有些內疚,安靜的移開了視線,註意力突然就被大狗狗吸引了。

“汪汪!”巡林犬和雪橇犬又一次熱情的奔過來,但他們拐了個彎,沒撲主人,而是先好奇的去嗅著納西妲,尾巴搖的都快起飛了。

納西妲借機蹲了下去,摸了兩下狗狗柔軟的皮毛,絲毫沒有痕跡、實際上是忙不疊的飛快轉移了話題:“涼安,剛才我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時間的殘餘痕跡,在你家這種感覺更多了。”

“你的感官也太敏銳了,我幾次穿越時空都是在這裏。”周涼安驚訝的看向小草神。之前的魔神殘渣氣息,王樹瑞佑氣息,還有現在的時間殘餘痕跡,全都逃不了納西妲的感知。哪怕是新生沒多久,她也無愧是一名神明啊。

“唔。”納西妲卻搖了搖頭,糾正,“這一次不是我的感官敏銳哦。是……世界樹中本沒有記載你的信息,你的氣味中卻帶上了格格不入的世界樹的味道,這種對比很明顯。嗯……你身上還有幾種神明的神力,你是誰的眷屬嗎?”

“我不是誰的眷屬,神力……應該和我身體的特殊情況有關系。但你說的那種世界樹氣味是什麽意思?”周涼安聽到這些就心生不祥預感。

神力的來源他知道,不管是哪個神的國家,他都天天供奉七天神像,沾染上對應的神力很正常。但世界樹那個是什麽鬼?

“這應該代表著……你已經修改了時間線,不是在現在,而是在過去和未來,那是一種介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的結果,我還看不到那麽遠。”納西妲有些困惑不解,說出的話卻石破天驚,“世界樹告訴我,時間是唯一不能被改變的,你的能力卻打破了這條規則。涼安,你擁有一種比傳說中的時間魔神還要強的‘時間’之力,超越了這片大陸所能。”

“你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厲害。”她認真的擡起頭直視著周涼安,話語中有一些自己也意識不到的驚嘆。

規則,是神明等級才能掌握的東西。

納西妲一直為自己只是個初生的柔弱神明而不自信著,她沒有相匹配的能力,什麽都不懂,還無法打理須彌。但身為一個凡人的涼安卻能掌握這樣的能力,真的非常了不起。

“…………”周涼安卻聽得頭皮發麻,瞬間頭腦風暴了起來。

什麽叫做他已經修改了時間線?而且是過去和未來?

他幹什麽了,他只是穿越到了未來,導致散兵毀掉了一個邪眼工廠而已。所以他未來和散兵相遇的那個場景以後必定會發生了?但過去又是怎麽回事?他還沒有回過去啊。

超越了這片大陸所能……幾個意思?該不會世界樹或者天理認為他這屬於禁忌知識的範圍吧?將來如果他蹦跶多了,會不會突然沖出來滅了他?還有以前的時間之魔神,誰知道她是怎麽沒的?據說有很多陰謀論。

一想到最高戰力都可能變成他的敵人,周涼安就覺得心裏發涼,慫慫的。

他連忙追問:“我這樣修改時間線是禁忌行為嗎?”

納西妲張口就要說出答案,但她又突然迷茫了下來,沈默了:“我……不確定。如果不是我和世界樹關系緊密,我無法感受到這種痕跡,所以別人應該發現不了。”

她是答非所問。

周涼安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世界樹中的歷史遭到了幾次更改,關系最密切的小草神總不至於完全察覺不了,這種隱蔽的行為是對的還是錯的?有多少人做過了?她說不清,她自然也不清楚周涼安這種更進一步的修改時間線是對是錯。

“但是……安心。”小草神的聲音清清淺淺,卻透著一種不符合年紀的成熟溫暖感,她透過柯萊的眼睛看向周涼安,那種眼神很柔和,安撫的註視著他,捕捉到了周涼安心裏的不安。“不會有事的。”她像大姐姐一樣的說著。

周涼安覺得,他還是會繼續使用金手指,但以後可能會更慎重了,動不動就改變時間線,壓力有點大啊!

……

這天晚上,柯萊在他的塵歌壺裏醒了過來。

小姑娘有些慌亂,但聽了解釋,又看了那封安柏委托寄出的信,才勉強相信了他。她堅持要留一封書信在樹屋裏等提納裏師父回來看,信上就寫她去蒙德的朋友那裏暫住了——至於怎麽過去,還是柯萊出了委托費,完成了周涼安開業以來的第二單。

安柏和柯萊,真是一對好姐妹!(大拇指)

周涼安也不強求一個女孩在陌生人話沒有證實的情況下,心大的還敢在他的壺裏過夜。去蒙德找安柏借宿一段時間再好不過了。愚人眾要是真有能耐,就讓他們從須彌追到蒙德啊!要是博士把這件事交給蒙德的女士去辦,那更好不過。

西風騎士團正等著對女士發難呢,保證讓他們沒時間想柯萊的事。

但有一件事周涼安現在覺得很重要。

他連夜通過錨點前往了須彌城,搞來了一枚虛空終端。大賢者在這個時期就已經在醞釀陰謀了,所以放寬了發放終端的資格,連周涼安這樣的路人都毫無困難的得到了一枚。

哼,估計是大賢者認為,只要戴上了終端的人就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吧。

周涼安壓根不在意這點負面影響——某種意義上,沒有軟肋的他非常勇。

他調試了一下終端戴在耳朵上,靜默了幾秒後:“納西妲,你在嗎?”

須彌城是一個繁華的地方,也是虛空終端最活躍的、掌控力度最強的地方。幾乎是在下一秒,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就突然從終端裏回應了他:“我在,涼安。”那是納西妲真正的聲音。

周涼安一下子興奮了。

他的猜想果然有戲!!

“今晚我們還沒道別你就離開了,以後你跟我一起游歷怎麽樣?他們都有旅伴,只有我還是孤身一人呢。”周涼安語氣有點低落,還透了點希冀。小心翼翼的試圖拐走一只小草神的精神體。

“這……”納西妲聽起來有點遲疑。但她的本體幾百年來都被關著,精神體外出的話……也是她偶爾做慣了的消遣。現在能有朋友天天作伴,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而且,納西妲也很喜歡外面美麗的藍天,還有涼安家裏漂亮的草地和陽光。她喜歡涼安和她聊起什麽果汁好喝,什麽店主很難纏的瑣碎小事,那些都是人類日常體會的、而她從來沒嘗試過的東西。

“我可以……但一天不能出來太久。”納西妲小聲的把自己說服了。她的行為不能被教令院的賢者們發現,那樣她僅有的自由也會失去。但她又是自願被人們鎖起來的,因為認為自己沒有管理須彌的資格。

她心中突然一動:“……”

那涼安呢?

以凡人的身份掌控了神明之能的涼安會是怎麽想的呢?納西妲一直迷茫於自己無法帶領須彌人民,她努力想要學習,但又不知道從何做起。如果她問問涼安的意見呢?

“問我?”黑發少年的表情異常的驚愕。

他的嘴角古怪的抽搐了一下,周涼安很艱難的控制自己不要嘴角上揚,高興的笑出來。

——他甚至還沒想好以後怎麽勸說小草神不要自我囚禁呢,沒想到機會直接被正主甩他臉上了!笑死。

這就叫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周涼安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在傍晚的須彌街道上散著步,看著路邊的人們穿著灰撲撲的布衣,叫賣著樸素的食物,臉上卻掛著生機勃勃的笑容。太陽落山前最後的炎熱氣浪撲面而來,熱的他臉上起了一層汗,周涼安就停下來,隨手在路邊攤位上買了一碗薄荷豆湯,一飲而下,清涼感深入五臟六腑。

“呼,老板,你家豆湯做得真棒!”他毫不避諱的舉起大拇指,然後誇讚的問,“是有什麽獨家配方嗎?”

“哈哈哈。”賣豆湯的是一位大叔,皮膚黝黑,穿著敞懷的汗衫,露著兩只胳膊上的肌肉,他開心的大笑幾聲,“客人你就別笑我了,哪有什麽配方啊。這就是一碗最簡單的薄荷豆湯!要說好喝……做了二十多年了,應該是做熟了吧。”

周涼安就想聽這段話,他故意又問:“最開始你不熟的時候,第一次是怎麽學做豆湯的?”

“怎麽學……”大概是忙碌時間過去了,大叔有了幾分聊天的閑心,他隨口答著,“這還能怎麽學?抓一把薄荷,混上香辛料和豆子煮成大鍋湯啊。家家戶戶都是這麽做的,我阿媽小時候也這樣。”

“第一次做我放多了香辛料,湯濃的不得了,加了水倒是還能再煮著喝,但我被揍得幾天都下不了床……哈哈哈!不過等我傷好了,阿媽還不是得繼續盯著我煮湯……”

周涼安就道謝走開了。

在過程中,納西妲一直保持著安靜。她是個很聰慧的小女孩,不等周涼安問就出了聲:“涼安你是想告訴我……凡事都要敢於親自嘗試嗎?”

第一次不懂的東西,往後都可以學。有沒有資格,納西妲既然已經誕生為神明,就無須再向任何人證明。親自參與一件事其中,才能知道如何汲取養分掌握起來。如果初生的神明一直自願被教令院鎖起來,連初步嘗試的能力都沒有,她又怎麽能通過學習成長起來呢?

所以納西妲的邏輯——認為自己沒有管理須彌人民的能力,所以自願被鎖起來五百年,這樣的想法是完全反過來的錯誤了。她困擾的自己不知道該怎麽掌握資格,也是一種悖論死循環。

“很好,我不需要說話了。”周涼安訝然的閉上了嘴,發現他根本不用勸說了。道理原來納西妲都懂,那她為什麽……?

“我沒有神明的權柄。”這一次,納西妲沈默了很長時間,才用更低的聲音平靜說道。

她是被須彌人民拋棄了的,不認可的新神。她無法立刻像大慈樹王那樣有能力,受人愛戴。或許她也可以學習,試圖找回自己的資格。但……她連草神的權柄都沒有,神之心在教令院裏。“小草神”的存在,似乎只在於維持神之心的運轉,現在精神體偶爾出來透口氣,都要背著賢者們。

在這幾百年來,她的自我意識都非常淡薄微弱,既然沒有人需要她,她自己也不需要自己,那麽為什麽要改變呢?

聰慧的納西妲甚至不覺得這一切是錯的。

直到現在……或許涼安的出現刺激了納西妲自我意識的進一步獨立,她開始覺得,掌握更多自由,然後學習更多也不錯了。

周涼安耐心的聽完,心中一喜:“你這麽說,我以後沖去教令院救你,可別心疼我揍了賢者們啊。”

“不。”在這點上,納西妲還是拒絕了。她覺得她的本體不必出來,因為那是須彌人需要她的方式,她只需要一定的自由就夠了。

“……唉!”周涼安忍不住扶額嘆氣。

慢慢來!不能急!

被從小PUA長大的孩子是很難改變觀念的。納西妲無法正視自己內心的渴望,她甚至都不確定自己心中有沒有渴望,到底求什麽東西。在這種人格不怎麽獨立的模糊時期,別人急也沒用。再不濟,周涼安改變不了她,等旅行者空來須彌的時候,納西妲也肯定會改變了。

漫長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周涼安選擇摘下虛空終端入睡,納西妲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涼安放心,我會幫你屏蔽掉的。在這裏,我對虛空的掌控力比在須彌中大一些。”

果然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大早,周涼安就又回了蒙德,去獵鹿人餐館吃早餐了。因為這裏過於遙遠,虛空終端的信號不太好,綠色光芒忽亮忽滅的。猝不及防被帶過來的納西妲也很不安:“涼安,我們現在在別的神明的土地上。”

“我知道。”周涼安假借看菜單的工夫走到一邊坐下,低聲回答,“你誕生以來還沒見過風神吧?他琴彈得可好聽了。”

“這樣不會冒犯到他嗎?”納西妲的顧慮還沒有放下。沒有通秉一聲就直接過來……

“冒犯?”周涼安的腦子裏冒出來溫迪被女士扇巴掌,踩在地上掏心窩子的畫面。

實話實說,周涼安想不出現實還有什麽情況能真正冒犯到溫迪。

黑發少年的臉色變得有點微妙:“……”當然,說還是不能說的,怎麽也得給風神留面子,不能揭別人的短。

周涼安就安慰道:“全蒙德的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的到來是瞞不了他的。如果他介意或者好奇,自己就過來探看了。”

主要是納西妲也不是本體過來,只是相當於開著聯系方式過來了,沒看他們逛了半天,溫迪一點動靜都沒有,很沈得住氣。但他有沒有在風裏探聽,那就不好說了。

“來吧,嘗嘗蒙德的菜,我請你吃!想點什麽?”周涼安主動轉換了話題。

他今天是想來讓納西妲親自品嘗一下食物的味道,這是他這個身體主人允許的,也是他作為朋友的邀請。他想和小草神做正常朋友都會做的事情,這可憐的孩子,五百年暗無天日的生活,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的那些年都沒她慘。

“哎?”小草神的註意力一下子被轉移了。

她猶豫片刻,謹慎的點了蓮子禽蛋羹,蜜醬胡蘿蔔煎肉,奶油松茸和嘟嘟蓮海鮮羹。

這幾樣都是獵鹿人的招牌菜,初次嘗試的異國人點這些很保險。不多時就被莎拉小姐熱騰騰的端上了桌,她麻利熱情的招呼一聲:“涼安先生,今天點了這麽多菜呀?吃不完的最後餐館可以幫你打包哦。”

“……?!”如今是周涼安殼子納西妲芯的她有些遲疑。

糟糕,她點多了嗎?

小草神沒有關於普通人飯量的評估經驗,她自己也沒有吃過飯,本來以為這樣的飯菜涼安的身體差不多能解決掉的。

“不介意多我一個蹭飯的吧?”突然的,一個綠色身影的少年不知從哪裏溜了出來,坐在了小草神對面,神態善解人意極了。

溫迪看起來像是剛喝了半夜的酒、早上就被迫從被窩裏挖起來似的,困困的打了個大哈欠,很自來熟的就坐下等開飯了。他用指腹抹掉眼角的生理眼淚,認真盯著周涼安,語調變得驚奇又揶揄:“咦?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嘛。”

納西妲在一瞬間就感受到了風神的氣息,認出了眼前來人的身份,也意識到來人認出她了。這種時候她反而鎮定了下來,恢覆了同作為神明的姿態,誠懇道謝道:“初次見面,謝謝你,請一起吃吧。”

“嗯?”剛上完餐的莎拉小姐忍不住回頭多觀望了幾眼,有點疑惑。她覺得今天的黑發少年看起來怪怪的,拘謹文靜了不少,和吟游詩人說話間的氛圍也不大對勁。前兩天他們兩個不就認識了嗎??

莎拉小姐百思不得其解。

……

總之,一頓飯過後,溫迪也大致了解了這個從沒見過的新同事什麽情況。桌上的飯菜也被吃的七七八八——消滅的最幹凈的就是蜜醬胡蘿蔔煎肉。

納西妲和溫迪都愛吃。

蓮子禽蛋羹和奶油松茸納西妲都覺得還不錯,軟乎乎的口感和甜甜的味道讓她感覺很溫暖。溫迪是標準的蒙德人口味,所以也吃得下去。

但……

嘟嘟蓮海鮮羹就出問題了。

納西妲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還有討厭的食物,味道糟糕得讓她只能把希冀目光默默投向同事。溫迪則無良的擡頭看天,沈吟片刻後喃喃:“嗯……還是讓涼安小哥出來解決吧!”

他毫無心理負擔的就這麽做了決定,吃完麻溜開溜:“你們隨便玩!我去找老友要一瓶佳釀去——唔,吃了美味的蜜醬胡蘿蔔煎肉,不配上千年的美酒,在蘋果樹下睡午覺都睡不香啊。”

只留下錯愕的小草神在原地……

等到周涼安的意識回到身體裏,聽完了轉述,他的註意力反而沒有放在食物上,而是沈吟的摸起了下巴:“溫迪說他去找老友要酒喝了?”

溫迪的老友是誰?能拿得出千年好酒的,除了隔壁的巖王帝君也想不到別人了。

小草神可能不覺得須彌人囚禁剛出生的她有什麽不對,甚至至今仍在壓榨她的參與價值。但同為神明的溫迪或者鐘離能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和不容侵犯性。現在這件事的走向已經和周涼安記憶中的原劇情截然不同了。

“風雨將起啊!”周涼安評價道。

“涼安,有人來了。”納西妲突然在終端裏提醒一句,示意他別只顧著感慨。

遠處有一個金發的少年正大步跑著,尋找著誰似的,他身邊還漂浮著一個小小的可愛生物。兩人一看到周涼安的方向,就如釋重負的往這邊跑來,目標很明確——是空和派蒙二人組來了。

周涼安不知道空有什麽事情,但他突然意識到,納西妲和旅行者好像現在在蒙德就可以互相認識了。一個可愛的智慧的,卻又不懂生活常識的小女孩,如果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後,突然得知她的真實身份——是一位神明,還是一位被民眾囚禁起來的無助弱小的新生神明。

空是會猜疑納西妲瞞著自己的動機呢,還是會怒氣爆棚直接沖了教令院呢?

這麽想著,周涼安急匆匆的低聲交待了納西妲幾句:“…………”然後他才若無其事的迎接向了主角兩人組:

“跑得這麽急,怎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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