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終日夢為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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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終日夢為魚（五）
四歲的趙星靈是個機靈鬼，莊夢一進門就邁著小腳去給她倒水，把家裏的零食水果一股腦端在茶幾上，然後安靜地坐在她的身邊拿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她。
莊夢有些好笑，總覺得她的眼神像是防著賊，又像是終於找到個玩伴。時常一臉糾結，皺著個小臉欲言又止。
趙星月抱著奶瓶坐在沙發的另一邊，鞋子甩的東一只西一只，像個小花貓，見到莊夢只是擡了擡眼皮，然後繼續看她的動畫片。
四姨叮囑兩人要聽莊夢的話，便又進了屋子，把門關上。
趙星靈立馬湊過來，眼睛彎成下弦月，小嘴甜得要命，軟軟糯糯朝著她說：“夢姐，你長得好漂亮，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姐姐！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我還有個這麽漂亮的姐姐。我想吃紅燒肉，你會做嗎？”
莊夢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我應該會一些。那星靈知道菜市場在哪嗎？一會兒我去買肉，晚上咱們就吃紅燒肉。”
趙星靈很高興，揮舞著小手跟著莊夢要去買菜，她知道菜市場在哪裏。說著就去找自己的外套，乖乖的套好後拉著莊夢想走。
趙星月看到姐姐要走，奶瓶隨手丟在沙發上，一骨碌從沙發上滾下來，鞋也不穿，也邁著小短腿要跟著。
“你跟著去做什麽！你只會哭，不許你去！”趙星靈吼她。
趙星月已經會走路，但話還是說得模糊不清。聽到姐姐吼自己，哇的一聲趴在地上就開始打滾。
莊夢一臉懵站在一旁。
怎麽突然就哭起來了？
四姨生氣的聲音從裏間傳來：“趙星靈！你又欺負妹妹是不是！非要老娘打斷你的腿你才聽話是嗎！她想去就帶她去！”
趙星靈眼裏包著淚，一臉的倔強，莊夢尷尬的說：“帶著妹妹一起吧，我抱著她，你幫我拎菜好不好？”
趙星靈委屈巴巴的點頭，擡手隨意擦了眼淚，悶不做聲開始穿鞋，然後又去找趙星月的鞋子。一聽到說可以跟著出去，趙星月立馬一骨碌爬起來，臉上還掛著剛才的眼淚，嘴角卻是咧開一個大大的笑。
莊夢抽了濕巾給她擦了擦臉，又給她穿好了外套，套了鞋這才牽著她們兩人一起出門。
出了門莊夢才知道，趙星月的哭是多麽的難纏。
她從未遇到過這樣不講道理的小孩。以至於束手無措畏手畏腳，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什麽。
趙星月看到商店就走不動路，不管大小，非要買那些花花綠綠的小零食，不買就在地上打滾，也不顧地上臟不臟。
每路過一個商店，就要打滾一次，還會像在家裏那樣，拿著頭梆梆地朝著水泥地撞。
怎麽哄都沒有用，哭喊中還會用巴掌使勁扇人的臉，拿腳使勁踢人。趙星靈像是已經習慣，像個小大人似的抱著手站在一邊，撅著嘴生氣的不說話。
莊夢揉了揉皺得發痛的眉心，身上的衣服全是腳印，頭發也被抓散，臉上還有些火辣辣的痛。她一刻都不敢耽誤，路過的人指指點點，只差把她當成人販子拐賣小孩的，她只好連哄帶騙的買了些東西，這才把趙星月一路哄好。
趙星靈帶著她去了菜場，買了菜。莊夢分了一些輕松的給她拎著，一臉抱歉，“星靈，麻煩你幫忙啦，待會回家就做飯好不好，想吃什麽我請客！”
趙星靈搖搖頭，懂事的說：“沒關系的，我做的這些都是小事，夢姐辛苦啦！”
莊夢幽幽嘆了口氣，一手拎著重的菜和水果，一手還要抱著趙星月，整個人累出一身汗來。
趙星月哄得高興了就走兩步，不過也僅限一小段路，常常張開手就要抱抱，說是累得慌走不動。回家的路上，趙星月又上演了幾次哭喊打滾的戲碼，直把莊夢攪得束手無策，皺著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好不容易回到屋子，莊夢看了看時間，趕緊做飯。
才煮上米，客廳兩個女孩響亮的哭聲傳來。她連忙跑出去，趙星月趴在地上，又在打滾。
趙星靈頭上臉上全是水，站在一邊雙手握成拳，眼眶發紅豆大的眼淚連成串，看樣子氣得不輕。莊夢連忙找了帕子給她擦，四姨在房間裏沒說話，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怎麽了？”莊夢輕聲問她們。
趙星靈眼睛都哭腫了，聲音有些沙啞，還是小聲小氣的說：“她要喝水，不自己倒，讓我給她倒。我倒了水她又生氣，摔我頭上。”
莊夢給她擦了頭發，又拿著掃帚拖把處理地上的玻璃碎片，怕趙星月滾著滾著劃到玻璃。
趙星月一個勁地喊著媽媽，拿頭在地上梆梆的撞，莊夢都感覺腳下一陣一陣的顫動。
莊夢又急忙去安撫她，趙星月不停掙紮，就是喊媽媽，莊夢臉上被打了幾拳，也有些生氣了。
“你再不起來，我再也不給你買零食了！”莊夢威脅她。
趙星月楞了楞，吹了個鼻涕泡，莊夢這口氣還沒有松完，她哭得更厲害了。這次直接把外衣脫了，把自己的頭發抓亂，爬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四姨房間門口，邊哭喊邊啪啪去拍房門。
莊夢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她…她才三歲不到！
趙星靈坐在沙發上抱著手，一臉憤恨，眼珠都要瞪出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又用這招！你就是個無賴！你這麽能哭，這麽能告狀，你怎麽不去死！”
莊夢瞪著眼睛不敢置信，她從沒想過一個四歲的孩子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也沒想到一個三歲不到的孩子會這般無理取鬧不講道理。
房間裏傳來嬰兒的啼哭，四姨終於受不了，她打開門，還穿著松垮垮的睡衣，頭上也包著帕子。
她不說話，臉上是很生氣的表情。熟練的從門後拿出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劈頭蓋臉朝著趙星靈打過來。
趙星靈估計是被打出經驗，連忙到處躲，被打到幾下，直接躲在莊夢的背後，哭著喊：“你憑什麽打我！難道我不是你的女兒嗎！我不是親生的嗎！”
“誰叫你欺負妹妹！”四姨吼她。
“我沒有欺負她！她把水全部倒我頭上，夢姐都看到了！”趙星靈拉著她的手，一臉的委屈和害怕。
“你是姐姐，你讓著她點怎麽了？”四姨說。
莊夢聽不下去，忙一臉尷尬說：“四姨，這事也不是星靈的錯。小孩子說幾句就好了，何必動手呢。姐妹間打打鬧鬧的正常，你就好好休息，一會她們就和好了。”
四姨看了她一眼，莊夢不知道這一眼是什麽含義。
她突然渾身冷汗，自己似乎不應該說這樣的話。畢竟四姨才是她們的母親，難道還需要自己一個沒有生育過的女孩子教她怎麽帶孩子嗎。
趙星靈躲在她的身後小聲的啜泣，莊夢有些尷尬，抱歉的說：“對不起四姨，我不是教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她們還小，你這樣打怕是會打出毛病的。”
四姨沒說話，把棍子放在門口，揪起還跪在地上的趙星月就是幾個耳光，然後扯著她進了房間，啪一聲關上門。
屋裏很快安靜下來。
莊夢嘆了口氣，趙星靈還死死的拉著她的衣服。莊夢蹲著安慰了她一會，看她不那麽害怕了，給她擦了臉又重新梳了頭發，這才開始做飯。
趙星靈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像個小尾巴，很快就把剛才的事拋在腦後，還會懂事的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她會洗菜會撿蔥。
莊夢笑著請她幫忙，叮囑她一定要挽好袖子不許玩水，洗好的菜放在籃子裏就行。趙星靈很高興，有她給莊夢打下手，莊夢很快做了四五個菜，都是沒有放辣椒的。拿出飯盒裝了些，一會要給外婆送過去。
莊夢把飯菜都端出去，又擺好了碗筷，這才叫她們吃飯。四姨牽著趙星月出來，幾人默默吃了飯，莊夢收拾好桌子又洗了碗，給四姨打了聲招呼，就要去送飯了。
趙星靈非要和她一起，莊夢只好牽著她的小手，兩個人朝醫院去。
“星靈真厲害，這麽小就能記路了。”莊夢笑著誇她。
她不好意思的笑，說：“我還記得很多事情的，老師說我很聰明！”
“你都上學了？”莊夢問。
“幼兒園小班，明年就上中班，後年上了大班就可以讀小學了。”趙星靈一臉驕傲。
莊夢笑著誇她，直把她誇得滿臉通紅。那個說你怎麽不去死的趙星靈，和眼前乖巧懂事可愛的趙星靈，完全是兩個人。
趙星靈帶著她找到外婆住的病房，外婆正躺在床上，手打著石膏，不斷地哼痛。
莊夢喊了一聲外婆，把飯菜拿出來。她對外婆的記憶只到五歲，後來這些年，再也沒見過。經年過去，外婆老了一些，長長的瓜子臉幹癟下去，眼皮聳搭著，眼神還是清明，皺紋堆在臉上顯得更加刻薄。
外婆手不方便，莊夢只能一口一口餵她。
外婆吃了幾口，隨意道：“你這個手藝也太差了，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飯都做不好。”
莊夢一聲不吭，趙星靈撅著嘴：“外婆，有吃的就不錯了！我覺得夢姐做飯挺好吃的。”
“你懂什麽，你個丫頭片子！”外婆瞪了她一眼，又朝著莊夢說：“明天換口味，你做的這個不好吃。”
莊夢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婆邊吃邊說：“你這雞蛋，一看就沒打散，還有這肉，下次用澱粉揉，嫩一些，老成這樣怎麽吃。還有明天早點過來，都這個點才來送飯，是怕餓不死我是不是。”
餵完了飯，莊夢收拾好飯盒。外婆說要解手，莊夢又扶著她去廁所，需要幫她脫褲子。
莊夢向醫生咨詢了外婆的病情，醫生說只需要靜養就好。說著上下打量著莊夢，斟酌著開口說，其實她可以出院了的，但是她一直鬧著不出院，怕自己的手出問題。畢竟離了醫院，什麽都說不清楚。
趙星靈牽著莊夢的手，安慰著說：“夢姐，你別往心裏去，外婆一直就是這樣的。”
莊夢有些驚訝，小小的趙星靈居然能看出她的情緒，她明明什麽都沒說。她笑著說：“你這麽小，就知道安慰人啦。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又乖巧又可愛的女孩子。”
“真的嗎？”趙星靈問她。
“真的。”莊夢說。
莊夢洗了飯盒，剛伸了個懶腰，外面又吵起來了。
她連忙跑出去，兩姐妹為了爭遙控器打起來。莊夢看到的時候，兩人互相揪著對方的頭發，趙星月正使勁的朝著趙星靈的臉上抓。
莊夢急忙將她們分開，兩邊同時哭起來。趙星靈不服氣，反手就打了一拳在趙星月的腦袋上。
莊夢只覺得耳朵嗡嗡的吵。來不及思考，又開始去兩邊哄，直到哄好了，她才註意到趙星靈的臉都被抓爛了，深深淺淺的全是印子，幸好沒有出血。
找了藥箱過來，莊夢又拿著碘伏給趙星靈的傷口消毒。她哭得一抽一抽的，還在說：“憑什麽我是姐姐我就要讓著她？夢姐，你也會和順哥這樣打架嗎？”
趙星月抱著遙控器不撒手，只是頭發被抓散了，又調到她最喜歡的動畫片，抽搭著看。
“我不記得了，但估計也是打過的。我記得有一回，我不小心把他的眼睛捅到了，你順哥差點瞎了，我被我媽打了一頓。還說要是你順哥瞎了，我得照顧他一輩子。”莊夢輕輕給她上藥，叮囑她不要拿手摸，手上有細菌，過兩天就好了。
趙星靈問：“你也會讓著順哥嗎？”
“我是姐姐，自然要讓著他些。你要記得，無論如何，我們年紀大，比他們先出生。他們再怎麽厲害，還不是要叫我們姐姐，我們始終壓著他們一頭。對不對？”莊夢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趙星靈眼睛亮晶晶的，“對，我是姐姐！我比她大！”
趙星靈把遙控器的控制權給了妹妹，莊夢終於松了一口氣。
燒了水，給兩姐妹洗臉洗腳，莊夢把她們的臟衣服都脫下來丟進洗衣機裏，又給她們換了睡衣，這才邊洗邊做事。
又打了水給四姨洗臉洗腳，給老三洗了，莊夢倒了水，見客廳亂成一團，又開始收拾客廳。整理沙發，整理玩具，打掃衛生。
然後才給自己重新燒了水，好好的泡了個腳。
洗完腳，兩姐妹的衣服也洗好了，莊夢拿出衣服，圍著火爐一圈，這樣幹得快些。
把火添上，莊夢這才準備睡了。
四姨夫突然開門回來，莊夢忙穿上外衣，見他滿臉的疲憊，忙給他倒了杯水。
“辛苦你了莊夢，今天這兩個小兔崽子沒給你添麻煩吧？”四姨夫笑著問。
“還好，她們都挺乖的。”莊夢淡淡的說。
“有你在我放心的，你四姨常說你是這家最乖最懂事的老大。你去睡吧，不用管我。”四姨夫擺擺手，把水喝完癱在沙發上。莊夢也是第一次見四姨夫，自然諸多拘束，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才好。
莊夢和趙星靈趙星月睡一間房，床是臨時買的一張小床。
四姨說兩個孩子在長身體，晚上踢被子可兇了，怕影響莊夢睡覺。莊夢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顧佩清沒有發給她任何消息。
她輕輕翻身起來，給兩個妹妹蓋好被子，摸了摸手上帶著的銀戒，這才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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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的趙星靈是個機靈鬼，莊夢一進門就邁著小腳去給她倒水，把家裏的零食水果一股腦端在茶幾上，然後安靜地坐在她的身邊拿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她。
莊夢有些好笑，總覺得她的眼神像是防著賊，又像是終於找到個玩伴。時常一臉糾結，皺著個小臉欲言又止。
趙星月抱著奶瓶坐在沙發的另一邊，鞋子甩的東一只西一只，像個小花貓，見到莊夢只是擡了擡眼皮，然後繼續看她的動畫片。
四姨叮囑兩人要聽莊夢的話，便又進了屋子，把門關上。
趙星靈立馬湊過來，眼睛彎成下弦月，小嘴甜得要命，軟軟糯糯朝著她說：“夢姐，你長得好漂亮，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姐姐！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我還有個這麽漂亮的姐姐。我想吃紅燒肉，你會做嗎？”
莊夢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我應該會一些。那星靈知道菜市場在哪嗎？一會兒我去買肉，晚上咱們就吃紅燒肉。”
趙星靈很高興，揮舞著小手跟著莊夢要去買菜，她知道菜市場在哪裏。說著就去找自己的外套，乖乖的套好後拉著莊夢想走。
趙星月看到姐姐要走，奶瓶隨手丟在沙發上，一骨碌從沙發上滾下來，鞋也不穿，也邁著小短腿要跟著。
“你跟著去做什麽！你只會哭，不許你去！”趙星靈吼她。
趙星月已經會走路，但話還是說得模糊不清。聽到姐姐吼自己，哇的一聲趴在地上就開始打滾。
莊夢一臉懵站在一旁。
怎麽突然就哭起來了？
四姨生氣的聲音從裏間傳來：“趙星靈！你又欺負妹妹是不是！非要老娘打斷你的腿你才聽話是嗎！她想去就帶她去！”
趙星靈眼裏包著淚，一臉的倔強，莊夢尷尬的說：“帶著妹妹一起吧，我抱著她，你幫我拎菜好不好？”
趙星靈委屈巴巴的點頭，擡手隨意擦了眼淚，悶不做聲開始穿鞋，然後又去找趙星月的鞋子。一聽到說可以跟著出去，趙星月立馬一骨碌爬起來，臉上還掛著剛才的眼淚，嘴角卻是咧開一個大大的笑。
莊夢抽了濕巾給她擦了擦臉，又給她穿好了外套，套了鞋這才牽著她們兩人一起出門。
出了門莊夢才知道，趙星月的哭是多麽的難纏。
她從未遇到過這樣不講道理的小孩。以至於束手無措畏手畏腳，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什麽。
趙星月看到商店就走不動路，不管大小，非要買那些花花綠綠的小零食，不買就在地上打滾，也不顧地上臟不臟。
每路過一個商店，就要打滾一次，還會像在家裏那樣，拿著頭梆梆地朝著水泥地撞。
怎麽哄都沒有用，哭喊中還會用巴掌使勁扇人的臉，拿腳使勁踢人。趙星靈像是已經習慣，像個小大人似的抱著手站在一邊，撅著嘴生氣的不說話。
莊夢揉了揉皺得發痛的眉心，身上的衣服全是腳印，頭發也被抓散，臉上還有些火辣辣的痛。她一刻都不敢耽誤，路過的人指指點點，只差把她當成人販子拐賣小孩的，她只好連哄帶騙的買了些東西，這才把趙星月一路哄好。
趙星靈帶著她去了菜場，買了菜。莊夢分了一些輕松的給她拎著，一臉抱歉，“星靈，麻煩你幫忙啦，待會回家就做飯好不好，想吃什麽我請客！”
趙星靈搖搖頭，懂事的說：“沒關系的，我做的這些都是小事，夢姐辛苦啦！”
莊夢幽幽嘆了口氣，一手拎著重的菜和水果，一手還要抱著趙星月，整個人累出一身汗來。
趙星月哄得高興了就走兩步，不過也僅限一小段路，常常張開手就要抱抱，說是累得慌走不動。回家的路上，趙星月又上演了幾次哭喊打滾的戲碼，直把莊夢攪得束手無策，皺著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好不容易回到屋子，莊夢看了看時間，趕緊做飯。
才煮上米，客廳兩個女孩響亮的哭聲傳來。她連忙跑出去，趙星月趴在地上，又在打滾。
趙星靈頭上臉上全是水，站在一邊雙手握成拳，眼眶發紅豆大的眼淚連成串，看樣子氣得不輕。莊夢連忙找了帕子給她擦，四姨在房間裏沒說話，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怎麽了？”莊夢輕聲問她們。
趙星靈眼睛都哭腫了，聲音有些沙啞，還是小聲小氣的說：“她要喝水，不自己倒，讓我給她倒。我倒了水她又生氣，摔我頭上。”
莊夢給她擦了頭發，又拿著掃帚拖把處理地上的玻璃碎片，怕趙星月滾著滾著劃到玻璃。
趙星月一個勁地喊著媽媽，拿頭在地上梆梆的撞，莊夢都感覺腳下一陣一陣的顫動。
莊夢又急忙去安撫她，趙星月不停掙紮，就是喊媽媽，莊夢臉上被打了幾拳，也有些生氣了。
“你再不起來，我再也不給你買零食了！”莊夢威脅她。
趙星月楞了楞，吹了個鼻涕泡，莊夢這口氣還沒有松完，她哭得更厲害了。這次直接把外衣脫了，把自己的頭發抓亂，爬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四姨房間門口，邊哭喊邊啪啪去拍房門。
莊夢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她…她才三歲不到！
趙星靈坐在沙發上抱著手，一臉憤恨，眼珠都要瞪出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又用這招！你就是個無賴！你這麽能哭，這麽能告狀，你怎麽不去死！”
莊夢瞪著眼睛不敢置信，她從沒想過一個四歲的孩子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也沒想到一個三歲不到的孩子會這般無理取鬧不講道理。
房間裏傳來嬰兒的啼哭，四姨終於受不了，她打開門，還穿著松垮垮的睡衣，頭上也包著帕子。
她不說話，臉上是很生氣的表情。熟練的從門後拿出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劈頭蓋臉朝著趙星靈打過來。
趙星靈估計是被打出經驗，連忙到處躲，被打到幾下，直接躲在莊夢的背後，哭著喊：“你憑什麽打我！難道我不是你的女兒嗎！我不是親生的嗎！”
“誰叫你欺負妹妹！”四姨吼她。
“我沒有欺負她！她把水全部倒我頭上，夢姐都看到了！”趙星靈拉著她的手，一臉的委屈和害怕。
“你是姐姐，你讓著她點怎麽了？”四姨說。
莊夢聽不下去，忙一臉尷尬說：“四姨，這事也不是星靈的錯。小孩子說幾句就好了，何必動手呢。姐妹間打打鬧鬧的正常，你就好好休息，一會她們就和好了。”
四姨看了她一眼，莊夢不知道這一眼是什麽含義。
她突然渾身冷汗，自己似乎不應該說這樣的話。畢竟四姨才是她們的母親，難道還需要自己一個沒有生育過的女孩子教她怎麽帶孩子嗎。
趙星靈躲在她的身後小聲的啜泣，莊夢有些尷尬，抱歉的說：“對不起四姨，我不是教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她們還小，你這樣打怕是會打出毛病的。”
四姨沒說話，把棍子放在門口，揪起還跪在地上的趙星月就是幾個耳光，然後扯著她進了房間，啪一聲關上門。
屋裏很快安靜下來。
莊夢嘆了口氣，趙星靈還死死的拉著她的衣服。莊夢蹲著安慰了她一會，看她不那麽害怕了，給她擦了臉又重新梳了頭發，這才開始做飯。
趙星靈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像個小尾巴，很快就把剛才的事拋在腦後，還會懂事的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她會洗菜會撿蔥。
莊夢笑著請她幫忙，叮囑她一定要挽好袖子不許玩水，洗好的菜放在籃子裏就行。趙星靈很高興，有她給莊夢打下手，莊夢很快做了四五個菜，都是沒有放辣椒的。拿出飯盒裝了些，一會要給外婆送過去。
莊夢把飯菜都端出去，又擺好了碗筷，這才叫她們吃飯。四姨牽著趙星月出來，幾人默默吃了飯，莊夢收拾好桌子又洗了碗，給四姨打了聲招呼，就要去送飯了。
趙星靈非要和她一起，莊夢只好牽著她的小手，兩個人朝醫院去。
“星靈真厲害，這麽小就能記路了。”莊夢笑著誇她。
她不好意思的笑，說：“我還記得很多事情的，老師說我很聰明！”
“你都上學了？”莊夢問。
“幼兒園小班，明年就上中班，後年上了大班就可以讀小學了。”趙星靈一臉驕傲。
莊夢笑著誇她，直把她誇得滿臉通紅。那個說你怎麽不去死的趙星靈，和眼前乖巧懂事可愛的趙星靈，完全是兩個人。
趙星靈帶著她找到外婆住的病房，外婆正躺在床上，手打著石膏，不斷地哼痛。
莊夢喊了一聲外婆，把飯菜拿出來。她對外婆的記憶只到五歲，後來這些年，再也沒見過。經年過去，外婆老了一些，長長的瓜子臉幹癟下去，眼皮聳搭著，眼神還是清明，皺紋堆在臉上顯得更加刻薄。
外婆手不方便，莊夢只能一口一口餵她。
外婆吃了幾口，隨意道：“你這個手藝也太差了，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飯都做不好。”
莊夢一聲不吭，趙星靈撅著嘴：“外婆，有吃的就不錯了！我覺得夢姐做飯挺好吃的。”
“你懂什麽，你個丫頭片子！”外婆瞪了她一眼，又朝著莊夢說：“明天換口味，你做的這個不好吃。”
莊夢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外婆邊吃邊說：“你這雞蛋，一看就沒打散，還有這肉，下次用澱粉揉，嫩一些，老成這樣怎麽吃。還有明天早點過來，都這個點才來送飯，是怕餓不死我是不是。”
餵完了飯，莊夢收拾好飯盒。外婆說要解手，莊夢又扶著她去廁所，需要幫她脫褲子。
莊夢向醫生咨詢了外婆的病情，醫生說只需要靜養就好。說著上下打量著莊夢，斟酌著開口說，其實她可以出院了的，但是她一直鬧著不出院，怕自己的手出問題。畢竟離了醫院，什麽都說不清楚。
趙星靈牽著莊夢的手，安慰著說：“夢姐，你別往心裏去，外婆一直就是這樣的。”
莊夢有些驚訝，小小的趙星靈居然能看出她的情緒，她明明什麽都沒說。她笑著說：“你這麽小，就知道安慰人啦。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又乖巧又可愛的女孩子。”
“真的嗎？”趙星靈問她。
“真的。”莊夢說。
莊夢洗了飯盒，剛伸了個懶腰，外面又吵起來了。
她連忙跑出去，兩姐妹為了爭遙控器打起來。莊夢看到的時候，兩人互相揪著對方的頭發，趙星月正使勁的朝著趙星靈的臉上抓。
莊夢急忙將她們分開，兩邊同時哭起來。趙星靈不服氣，反手就打了一拳在趙星月的腦袋上。
莊夢只覺得耳朵嗡嗡的吵。來不及思考，又開始去兩邊哄，直到哄好了，她才註意到趙星靈的臉都被抓爛了，深深淺淺的全是印子，幸好沒有出血。
找了藥箱過來，莊夢又拿著碘伏給趙星靈的傷口消毒。她哭得一抽一抽的，還在說：“憑什麽我是姐姐我就要讓著她？夢姐，你也會和順哥這樣打架嗎？”
趙星月抱著遙控器不撒手，只是頭發被抓散了，又調到她最喜歡的動畫片，抽搭著看。
“我不記得了，但估計也是打過的。我記得有一回，我不小心把他的眼睛捅到了，你順哥差點瞎了，我被我媽打了一頓。還說要是你順哥瞎了，我得照顧他一輩子。”莊夢輕輕給她上藥，叮囑她不要拿手摸，手上有細菌，過兩天就好了。
趙星靈問：“你也會讓著順哥嗎？”
“我是姐姐，自然要讓著他些。你要記得，無論如何，我們年紀大，比他們先出生。他們再怎麽厲害，還不是要叫我們姐姐，我們始終壓著他們一頭。對不對？”莊夢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趙星靈眼睛亮晶晶的，“對，我是姐姐！我比她大！”
趙星靈把遙控器的控制權給了妹妹，莊夢終於松了一口氣。
燒了水，給兩姐妹洗臉洗腳，莊夢把她們的臟衣服都脫下來丟進洗衣機裏，又給她們換了睡衣，這才邊洗邊做事。
又打了水給四姨洗臉洗腳，給老三洗了，莊夢倒了水，見客廳亂成一團，又開始收拾客廳。整理沙發，整理玩具，打掃衛生。
然後才給自己重新燒了水，好好的泡了個腳。
洗完腳，兩姐妹的衣服也洗好了，莊夢拿出衣服，圍著火爐一圈，這樣幹得快些。
把火添上，莊夢這才準備睡了。
四姨夫突然開門回來，莊夢忙穿上外衣，見他滿臉的疲憊，忙給他倒了杯水。
“辛苦你了莊夢，今天這兩個小兔崽子沒給你添麻煩吧？”四姨夫笑著問。
“還好，她們都挺乖的。”莊夢淡淡的說。
“有你在我放心的，你四姨常說你是這家最乖最懂事的老大。你去睡吧，不用管我。”四姨夫擺擺手，把水喝完癱在沙發上。莊夢也是第一次見四姨夫，自然諸多拘束，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才好。
莊夢和趙星靈趙星月睡一間房，床是臨時買的一張小床。
四姨說兩個孩子在長身體，晚上踢被子可兇了，怕影響莊夢睡覺。莊夢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顧佩清沒有發給她任何消息。
她輕輕翻身起來，給兩個妹妹蓋好被子，摸了摸手上帶著的銀戒，這才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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