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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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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為止吧

周日晚上的演出由舞社的老師親自給女生化妝,統一妝容統一服裝。

臨大主操場中間搭建了一個舞臺,四面都是觀眾,他們舞社的節目在最後一個,在前排的草地候場。

夏悸穿著衛衣,上臺要穿的格子襯衫蓋在腿上。

操場的風很大,夏悸垂著頭盯著手機。

該說的和能說的她都說過了,今天的微博也根本不敢看。

錄取名單公示期,不管他是不是歐陽思睿,被質疑的當事人都沒有權利開口,結果如何只能等公示期結束後的官方通告。

而這兩天他們討論的,已經不僅僅是他考研的事了。

他們翻的一些所謂的“舊賬”,舊到一些新來的粉絲和路人想知道真相都沒有途徑和耐心,後來幹脆跟著輿論一邊倒,回頭把他踩得體無完膚。

加上一些所謂的當事人跳出來往火裏添一把柴,還有不知道哪來的自媒體博主發了篇文章。

夏悸誰都不相信,無論他是好心幫忙還是惡意蹭這波熱度,他的文章都成了別人往歐陽思睿頭上扣的又一頂帽子。

這幾天她也體會到了當初她單方面失聯的時候,歐陽思睿是什麽心情。

著急、擔心、無助、不安、煎熬,各種情緒堵在心裏難受得緊。

能不能不要只看他們,能不能也看看她……

不記得這是第幾通無人接聽的電話,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別打了。”

夏悸看著那三個字,感覺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但只有那片刻。

她看到歐陽思睿說:“分手吧。”

頭發迷了眼,夏悸把頭發撈到一邊懷疑自己看漏了字。

“你當初放棄我的時候不知道,現在知道我那時候是什麽心情了?”

“我沒打算你在一起,到此為止吧。”

風還是刺骨的冷,讓人如墜冰窖。

夏悸指尖懸在輸入法之上,視線慢慢模糊起來。

“撤回去。”

發出去的消息只得到一個紅色的感嘆號,系統提醒她,他們不是好友。

在整隊的舞蹈老師喊了她一聲:“夏悸!要上臺了!”

夏悸關了手機,擦了一下眼睛換上格子襯衫跟上隊伍。

“怎麽了?”

夏悸壓著哭腔平覆了一會兒,聲音沙啞:“……沒什麽,風太大了。”

“打起精神來,就這麽一會兒了,有什麽事結束了再說。”

帶人上臺站好隊形,音樂還沒調好臺下就是各種起哄,夾著口哨聲。

夏悸站在最前面,頭發被風吹得很亂,距離和淩亂的頭發很好的掩蓋住她紅了的眼眶。

韓舞很辣,臺下尖叫聲此起彼伏,夏悸只有身體跟著肌肉記憶在動著,腦子裏一直都是謝池州跟她說的話。

他的病還沒好,受不了這些的。

結束退場,夏悸招呼都沒跟人打一聲就撈起她的衣服和手機直接離場。

微信刪了她就打他電話,打不通她就找何銳。

何銳說他昨天去了趟工作室商量這次的事,今天應該在家或者在學校宿舍。

頭頂的樹葉被風吹得簌簌響,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從主操場出去的路,她從來沒覺得有這麽長過。

出租車司機坑了她多少錢,怎麽買的票登的機夏悸已經不記得了,等她回過神冷靜下來的時候,飛機已經落地了。

北京在下雨,夏悸上半身穿著衛衣,下半身還穿著表演的短褲,腰上綁著襯衫,走出機艙被北京的風一吹,冷的人打顫。

她手機還有百分之五的電。

來了然後呢?連他在家還是在學校都不知道,進不去他的學校,也進不去他家小區,還穿成這樣就來了。

夏悸看著熟悉的機場,忽然想起有一次班裏團建玩游戲,他們開玩笑說想看她沒腦子的樣子。

她沒腦子的樣子還少嗎……如果不是她當初借著微信找不回來不去聯系他,她沒有一天會有腦子。

夏悸跑進雨裏,用僅存的一點電在機場的商鋪裏掃了一個充電寶,身上濕透了,打字的時候手都在抖,拜托何銳幫忙問問歐陽思睿在哪。

夜深了,機場裏依舊人來人往,偶爾有人把目光投向被淋濕的夏悸,帶著好奇和打量。

夏悸上了出租車,對司機說了歐陽思睿住的地址。

夏悸急,何銳也急。

因為他也聯系不上人了。

“問了他室友,說他不在宿舍,那應該是在家。咱也都別著急,你冷靜點,我也冷靜點,”何銳也不知道是在勸自己還是在勸夏悸,“他抗壓能力好,而且他明天還有課,他睡覺一般都靜音,這個點應該只是睡了。”

歐陽思睿住的小區不在市中心,地方有些偏,淩晨幾乎沒什麽人經過,又下著雨,小區門衛正打著瞌睡,窗口突然趴了一個人,嚇了他一跳。

夏悸淋著雨,一些頭發緊緊貼著她的臉,上臺前化的妝被雨淋花了,原本精致的妝容在她臉上變得有些嚇人。

“我找六棟三單元2301,訪客,急事,我帶了身份證,你可以做個登記,”夏悸眼尾緋紅,嘴唇凍得發紫,燈光打在她臉上是慘白的。

她知道這裏管得很嚴,把身份證放在窗臺,又把手機連同充電寶一起放在旁邊,“實在不行我可以把身份證和手機壓在這兒,或者你再找個人跟我一起上去都行,能不能開個門讓我進去?”

身份證和手機是她身上唯二能留下的東西了,門衛查了她的行程,給她測了體溫,收好東西勉強給她放了行。

在雨裏奔跑讓人喘不過氣,夏悸跑到電梯前的時候感覺肺都快炸了,冷風灌得她嗓子疼。

在夏悸以為能見到歐陽思睿的時候,卻沒想到她把手指放上去的時候冰冷的女聲提醒她沒有她的指紋記錄。

他重置了密碼鎖。

夏悸看著它彈出來的密碼頁面,心沈到了谷底。

六位數,三次機會,往後間隔時間會越來越長,試了七次就會鎖定,要怎麽猜?

夏悸按了門鈴,眼淚混著臉上的雨水再次失控。

她知道什麽叫風水輪流轉了,當初她一聲不吭的消失,現在輪到她急了。

她希望他真的只是在睡覺,哪怕他說的“到此為止”是真的……只要他好好的。

明明前不久還在跟她炫耀贏了的辯論賽,明明不止他一個進了擬錄取名單,為什麽偏偏被攻擊的是他。

外面好冷,開開門好不好……別不理人……

樓道裏的燈滅了,只亮著樓梯口的綠色指示牌。

夏悸想起很久之前逗他的話:“我算是知道你哄我的那些語氣是從哪學的了,哄你妹很熟練啊,我把你當男朋友,你把我當你妹?”

大部分人都喜歡用自己熟悉的數字當密碼,而歐陽思睿為了安全,不會用別人都知道的東西,可能是身份證號碼,也可能是銀行卡尾號。

他們家一般過農歷生日,如果說他喜歡用生日當密碼,那就可能是他父母的,或者……歐陽澄的。

夏悸抹亮密碼鎖,對著亮起的界面遲疑了片刻。

12……1004。

原本只是想試試,但系統反應了一會兒,夏悸就聽到“啪嗒”一聲,門開了一條縫,緊接著門內傳來熟悉的聲音:“歡迎回家。”

夏悸呼吸一滯,心跳在加快。

拉開門,室內的燈沒有像以前一樣挨個亮起,屋裏是很久都沒通風的怪味,昏暗又壓抑。

夏悸找到開關摁下,客廳的燈同時亮起,窗簾緊閉著,一地狼藉,垃圾被翻了一地,三只貓都在關著的浴室門外蹲著,見她來了就喵喵叫著朝她走過來。

夏悸關好門,繞開它們跑上樓。

“歐陽思睿!”

歐陽思睿的臥室裏只有被丟在床上的兩臺相機,被子還保持著起床時被掀開的樣子,床頭櫃的抽屜沒有合緊,原本在抽屜裏放著的藥都拿到了書桌上。

她上次來的時候看過了,抽屜裏的藥沒少,他當時明明已經沒在吃藥了,這才一個月不到就少了兩盒。

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夏悸沖出房間跑到樓下,猛地推開了一樓浴室的門。

她喜歡的那個會拿糖哄她的、笑起來嘴角下有兩個梨渦的少年,此刻安安靜靜的躺在裝滿水的浴缸裏。

他的手機抓在手裏,他甚至為了不讓自己浮起來,在胸前放了兩個壺鈴。

水面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夏悸看著水底的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苦笑了一下,異常平靜地挪開壓在他胸口上的壺鈴,把人從浴缸裏一點點抱出來,迅速檢查一下他的情況。

他雖然瘦,但對夏悸來說也不算輕,加上男女力量天生的差異,光是把他從浴缸裏抱出來都費了很大勁。

她很慶幸自己當年選了醫,懂得急救措施,也慶幸她有那半年的實習經歷,讓她現在不至於慌到什麽都做不了。

但她從大一就開始學的心肺覆蘇,夏悸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他身上。

她不計較,那誰又來放過他呢?

溫熱的眼淚滴在她發冷的手背上,每按壓一次夏悸就在心裏數個數,一刻都不敢多停。

“……你的貓,你妹妹,你爸媽,還有何銳、謝池州、賀開……”

“歐陽思睿,我不同意,我不分手,你把話收回去!”

像是犯了倔,夏悸盯著他緊閉著的眼睛,一定要他給個答覆。

“你把話收回去……”

“我不同意……”

第四組做完的時候,歐陽思睿終於是把水吐出來了一些,夏悸把人側翻過來,等他把水吐完又俯身給他做人工呼吸,一直到他把水都吐出來,慢慢恢覆意識能睜眼了,夏悸才跪坐在旁邊松了口氣。

歐陽思睿目光呆滯的看著她,夏悸又等了一會兒才再檢查了一遍,不得已才跑到門外敲響了隔壁鄰居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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