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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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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

因為要錯開護士查房的時間,夏悸到點就走了,第二天下了班才又往歐陽思睿的病房跑。

今天他沒開燈反而拉上了窗簾,坐在床上用iPad在看電影,手隨意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慵懶又愜意。

他好像看入迷了,夏悸開門進來他都沒動一下,專註地看著手裏的美劇。

夏悸沒開燈,躡手躡腳地走到他床邊,彎腰湊到歐陽思睿旁邊正想嚇嚇他,誰知他突然轉過來反而嚇她一跳。

歐陽思睿低聲笑了笑,夏悸略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摘下帽子和口罩乖乖拉了旁邊的陪護椅坐下。

“你進來怎麽不開燈?”

“不是你要看這個麽?”

夏悸拉攏兩邊敞開的衣服,雖然還是有點別扭,但他昨天那麽說,現在再看看,他們好像也不是真的完全沒得聊。

“看唄,我陪你看,我看電影也不愛開燈。”

“……我只是覺得太遠了,”歐陽思睿把屏幕往夏悸邊上挪了點,“不開燈你不會睡著麽?”

夏悸摸了摸鼻子,“還……好吧?我也是有進步的。”

其實這幾年她也沒怎麽看電影,除了歐陽思睿出演的幾部上映的電影她去看過。

劇本選得很好,每部電影都是不同的題材,演得也很好,她全程都是醒著的,因為後半場的電影她幾乎都在哭。

一部分是因為電影角色,但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歐陽思睿在鏡頭前掉眼淚。

電影劇情對她來說可能並沒有多煽情,她也不是看個電影就能哭的人,但有種玄學就是看到歐陽思睿一掉眼淚她也準跟著掉,哪怕前半場因為他的鏡頭不多她沒有看得多認真。

說著自己有進步的人一開始還坐得像那麽回事,歐陽思睿就看著她是怎麽慢慢往病床邊靠,怎麽把手搭在床沿,又是怎麽趴下的。

電影快結束的時候她就徹底睡著了。

歐陽思睿看了眼進度條,五十多分鐘,確實是比上次在電影院進步了,但不多。

她好像就是來這兒打個盹的,昨天是今天也是。

她以前就總是犯困,課間偶爾路過一班的時候都會看到她趴在桌上睡覺,備考第一天見她的時候她腦門上也印著紅印,洗了臉也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夏悸安安靜靜的趴在床沿,碎發擋住眼睛。

歐陽思睿支著腦袋垂著眼看著她,房間裏有些昏暗,只有他的iPad亮著光,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夏悸給他補課的時候。

三月的天還有些涼,她穿著藍白的校服外套,紮著馬尾。

剛開始的那幾天夏悸臉上的不情願藏都藏不住,當時他不知道也不理解為什麽明明不情願還要給他講題,後來才懂了補課的事只是她一時興起的賭約。

他去三中才半個月就聽了不少夏悸的“光輝歷史”,也見識過別人口中的她的爛脾氣。

但幾天的補課下來她雖然臉上不太情願,風格簡單粗暴,講題的時候卻很細。

第一天只是給了他一張卷子,給他講了一些錯題,後來的自習就只花二十分鐘教他寫了兩道題,然後直接挑了幾道相似的讓他練,自己趴下睡覺去了。

那天她大概是心情好,也不管他需不需要,拿了他剛發的周考卷子就給他講錯題,講完就丟下一句“你自己消化一下”,轉頭趴下就又睡了。

三年忙於工作,他高中數學的基礎不太好,夏悸一下子講了很多,要消化完對他來說並不容易,看了幾題之後就叼著筆開始走神了。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三中晚自習的規矩是保持安靜,偌大的階梯教室只有偶爾翻頁和筆尖摩擦的聲音。

他走神的間隙轉過頭,就看到別人口中任性又蠻不講理、仗著成績好就為所欲為、交到辦公室的檢討加起來都有一本英語書厚的人閉著眼睛趴在桌上,恬靜又乖巧,和現在也差不了多少。

只不過當初那個女孩長開了,更漂亮了,是個大姑娘了……就是好像沒以前愛鬧了。

歐陽思睿小心地撈起她垂下的碎發,合上iPad靠在床頭,走廊的光從門上的小窗透進來,等適應了病房裏的昏暗也能看見對面電視機下面的燒水壺,歐陽思睿就看著水壺發起了呆。

別人想知道他的近況和行程並不難,動動手指網上一搜就是,但他想知道夏悸過得怎麽樣卻連第三方的渠道都沒有。

病房裏暖氣太足,夏悸是被熱醒的,睡了快一個小時,羽絨服捂著,身上的衣服有些潮,病房裏還是暗的。

夏悸直起身,下意識往後撈了一下頭發,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

歐陽思睿閉著眼睛仰著頭靠在床頭,一半臉陷在黑暗裏,外面的光打在他另一半臉上,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夏悸看呆了一瞬。

夏悸撐著腦袋忍不住擡起手,指尖在離他眉心痣一寸的地方停下,滑過鼻梁,鼻尖,嘴唇,下巴,喉結,在學校拿手術刀的手一下沒抖,穩穩地控制著距離,和眼睛一起描繪著他的側臉。

下顎線鋒利了不少。

夏悸收回手,目光從鼻尖落在他突出的喉結上。

好像有什麽在瘋長。

她還記得那天,他說不要碰他喉結。

夏悸歪著頭看著他,輕聲喚了一句:“洛洛?”

已經很久沒叫這個名字了,她聲音很輕,聲帶都沒震一下。

歐陽思睿沒動。

“自欺欺人”這件事這幾年她做得很好,沒去找他,沒告訴他,沒碰微博,也沒再見他,乖乖的當著別人口中的高冷女神和臨大學霸。

接吻也好,打架也罷,她以為那場成年禮之後她不會再對誰沖動了,但再看到他的時候好像又並不是這樣。

她氣他不註意安全,氣他剛做完手術就急著出院,氣他又帶著一身傷回來;又難過他拉著自己的手滿眼委屈,心疼他明明生氣卻又不會對人發脾氣的性子,委屈他這幾年的委屈。

夏悸看著他的喉結,少時的沖動好像在心裏探了個頭,慢慢鉆出來占據她的大腦,不知不覺就只剩了一個念頭——如果再逗他的話,他還會失控嗎?

等回過神的時候,夏悸已經吻在了歐陽思睿突起的喉結上,一只腿跪上了床沿,影子恰好擋住落在他臉上的光。

治療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昏暗的病房裏,歐陽思睿喉結滾動了一下,低聲開口:“有人來了。”

夏悸這才驚醒,突然覺得臉有些發燙,迅速退開看了看他,又看了眼門口,急急忙忙躲進了衛生間。

護士來查房只是照慣例詢問了一下他的腿傷情況,聽完後告訴他已經可以回家養傷了。

夏悸蹲在衛生間門後默默聽著,兩只手捂著發燙的臉。

等病房的門被關上,外面安靜下來,夏悸才拉開門探出頭看了一眼,老老實實從衛生間裏出來。

燈沒有關,夏悸一擡頭就對上了歐陽思睿略帶打量的目光。

夏悸挪到床頭櫃前,想拿帽子,被歐陽思睿一把逮住,夏悸頭皮一緊,就聽到他說:“又想跑?”

夏悸幹笑了兩聲,轉過頭順勢拉過旁邊的陪護椅,一邊唾棄自己犯慫一邊強裝鎮定,“沒有啊,我跑什麽?”

歐陽思睿輕笑了一聲,問:“你住哪?”

“……跟朋友合租,醫院的宿舍太吵了,怎麽了?”

“我家裏人回老家過年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去我家住幾天?”

夏悸楞了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感覺臉又燒起來了,“啊?”

“我覺得我還需要人照顧幾天,”歐陽思睿朝自己打了石膏的腿擡了擡下巴,末了又補充了一句,“房間很多。”

夏悸揉了揉眉骨,有些牙疼。

“你不去的話我在家裏上樓下樓的,身邊也沒人照顧,我爸媽也不在家……”

夏悸聽得牙癢癢,歐陽思睿繼續道:“我一個人這不方便那也不方便的,萬一哪天洗澡或者洗漱、上廁所的時候滑了一跤……也不知道畢設表演之前能不能好……”

夏悸有些頭疼,雖然知道他是故意這麽說的,但也確實擔心他一個人在家會有點什麽好歹。

要不然怎麽會有人在網上說他是未來影帝呢,惜字如金秒變牙尖嘴利,中間都不帶過渡的。

“被拍到怎麽辦?”

“那小區管得嚴,沒人知道我家在哪。”大概是怕她突然跑了,歐陽思睿的手指鉆進夏悸的指縫,“你拿駕照了嗎?我那有車,你住我家的話開車也方便些。”

這哪裏是讓她考慮,這是赤裸裸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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