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夏，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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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夏，晏城
10
……
兩個小時的車程，聞玖開車走高速從青州回到了晏城。卡宴停在皇爵五星級酒店外的一棵梧桐樹下，聞玖蹙著眉，有幾分後悔。
她後悔聽了鈴姐的勸，也後悔怎麽真的一沖動回了晏城。不該是這樣的，池冥的事和她有什麽關系？她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深秋的夜晚帶著很重的寒氣，車窗半開著，聞玖坐在車內忍不住咳嗽起來，老毛病了，一到秋天她就容易咳嗽。
之前一直吃藥抑制住了咳嗽，今天回來得匆忙沒帶藥，又吹了冷風，沒忍住才咳嗽起來。
聞玖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安全，戴著帽子和口罩，下車打算去附近藥店買點藥。
喉嚨太難受了，聞玖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取下口罩喝了口水把藥片吞了，然後把東西放進手提包。
她沒想到，往回走了一段路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女人。
沈薔面若桃花，化著精致的濃妝，穿著奢華的禮服裙，打完電話準備朝停在路邊的跑車走去，一轉身竟然看見了聞玖。
兩人避無可避地對上。
沈薔楞了一下，隨即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認出了聞玖，朝聞玖走了過去，主動打招呼道：“聞小姐？”
聞玖蹙眉，隨即禮貌地微笑，喊了聲：“沈小姐。”
作為投資人，沈薔與她本人打交道並不多，更多時候見的是雜志上和熒幕上的聞玖。
真人見得少，倒是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資本圈的寵兒，票房和收視率的保證，是許多導游爭著搶著想要的女演員，不僅是因為她的一張無可挑剔的臉，還因為她穩紮穩打的演技和敬業的態度。
有些人天生是該站在聚光燈下的。
同為女人，沈薔對聞玖多了幾分欣賞。
說起來，聞玖本人比熒幕上的還要漂亮些，巴掌大的瓜子臉，唇紅齒白，休閑風衣隨意地穿在她身上有一種清冷的氣質。
沈薔是在一次酒宴上盯上盛池冥的，那時候盛越池剛把星火娛樂的股份交到這個弟弟手上。
也是那時，沈薔才知道盛家還藏著這麽一號對她胃口的人物。
畢竟是盛家的少爺，星火的當家人，沈薔平時對娛樂圈裏男明星用的那些手段在盛池冥這兒不管用，所以她一直在觀察他，調查他。
沈薔越查得深越心驚，越心驚越被這個男人深深吸引。哪怕盛越池抹了很多池冥的消息，沈薔還是靠自己的背景和資源，拿到了一些老資料。
就是這種時候，微博曝出了聞玖和盛池冥的緋聞，盛池冥為了保護她，竟然自己開微博一人攬下所有風波。
沈薔從未懷疑過自己的魅力，可是在酒店裏盛池冥的一番威脅她的話，著實讓她覺得丟了臉，氣到了極點。
這個圈子裏配有愛情？沈薔覺得可笑。
眼下見到聞玖出現在這裏，沈薔一下猜到了些原委，面上和善地笑道：“聞小姐不是在青州拍戲嗎？怎麽會來這裏？”
聞玖抿了下唇，還沒想好應付，沈薔卻是了然地打趣道：“你來見盛總呀？”
風有點大，聞玖把亂了的頭發掠到耳後，隨口一問：“那沈小姐怎麽會來這裏？”
“自然是來見想見的人。”沈薔笑得嫵媚，盯著她道，“只是不知道，聞小姐和我想見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聞玖謊話說得無懈可擊：“盛池冥叫我來找他。”
“嗯？他也叫你來找他嗎？”沈薔驚訝，回眸看了眼酒店大廳，“也不知道你這會兒該不該上去，畢竟……我剛從他房間出來。”
聞玖一時語塞，沒想到沈薔這麽直接坦白。
沈薔重新看向聞玖，唇邊笑意蕩漾，攏了攏自己的披肩：“盛總喝多了，這會兒怕是在洗澡呢，聞小姐不介意的話，上去吧。”
“我還有事，就不陪沈小姐閑聊了。”
說完，沈薔準備走了，回過頭提醒了一句：“對了，盛總的房間在頂樓，走廊盡頭那一間。”
沈薔在聞玖的沈默中，像個勝利者得意洋洋地離開了。聞玖回到車內，眸子低垂，手指在方向盤上握緊。
沈薔說的房間信息和鈴姐發給她的對上了，應該不是撒謊。
聞玖在車內靜坐了一會兒，沒來由地覺得一陣惡心。最後她不再看這家酒店，駕車快速離開了這個讓她不適的地方。
翡翠府的高檔別墅區矗立在夜色中，聞玖回了別墅，洗完澡穿著浴袍，拿著一杯紅酒站在露臺上，眺望著遠處的海面。
好像一直是這樣，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喜歡待在露臺吹風發呆。
白天蔚藍的海面和開闊的天空，能撫慰她不平靜的內心；夜晚的海面霧霭沈沈，潮水拍打岸邊的聲音，平日聽著很舒服，今天倒讓她愈加心煩。
聞玖在露臺上站了一會兒，走向池冥的臥室。
沒有一絲褶皺的床單上，被子依舊被他折疊成了棱角鋒利的豆腐塊狀，書桌上擺放著禮物盒和那副字。
聞玖註意到桌上還多了一樣東西——是那天在畫展休息室，池冥砸周隅深腦袋的圖騰柱。
這東西聞玖以為被銷毀了，沒想到池冥這麽大的膽子，竟然還留著它。
聞玖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地身後響起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穿著睡袍半夜來我房間，還真想睡我。”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池冥，正倚著門邊，垂眸看著她。
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他的手腕上，襯衫前襟和額頭的碎發濕了一塊，幾縷頭發落在眉眼處，池冥泛紅的眼尾往上勾著，含著很淡的笑意。
聞玖一時想到一句話，有這樣一雙眼睛的男人，招桃花且多情。
“想什麽呢？”池冥慢悠悠地走過來，趁聞玖還沒說話之前，先用食指壓住她的唇，湊近她，暧昧道，“讓我猜猜。”
“關心我，吃醋了，所以連夜回來見我了。”池冥漂亮的桃花眼瞇起，輕笑著猜測，“是在酒店門口遇見沈薔了？她說她和我在一起，然後我的小飛鳥一氣之下回了這裏，對麽？”
聞玖聞到了濃重的酒氣，沒有應他的話。
池冥轉過身子，往前前傾從身後抱著她，唇在聞玖的臉頰磨蹭著。聞玖想起沈薔的話，聯想到她與池冥做的事，想到這個人也是這樣抱著別人時，生理性地一陣反胃。
“放開。”聞玖蹙眉，想掙紮開池冥的禁錮。
“我跟沈薔什麽事都沒有。”池冥雙臂使力將她抱得更緊，埋頭蹭著她的脖頸，抓著她的手摸著自己的頭發，聲音低緩而真誠，“你看，這是沈薔潑我的熱水，我路上連空調都不敢開，就是怕我的頭發和衣服吹幹了。”
聞玖皺眉，白皙的臉上浮現一抹詫異，隨即變得惱怒：“你有病麽？”這麽冷的秋天，也不怕感冒了。
池冥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把她身體轉了一個方向，面對著自己，執著道：“信我麽？”他很輕地呼吸著，聲音帶著氣音，“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訴你，這幾年我沒碰過其他女人。”
聞玖自然不信他是什麽正人君子，很快她就讓自己冷靜下來，諷刺地笑：“這幾年？哥哥的意思是以前有過了？”
連她都沒發覺，這話說得太帶味兒了。
“逃的那幾年，有過女人，摸過親過，沒做過。”池冥倒是很坦誠。
走廊的感應燈熄滅了，月光透過窗子灑進房間。池冥眸中晦澀，突然握著她的手，停在胸膛，聲音帶了點暗啞：“因為這兒，只認你。”
聞玖瞬間如被火燙著了，連忙後退了一步。
在池冥欺進一步時，她轉過身退到了書桌旁，握住了桌上的圖騰柱，不客氣道：“我不介意替周隅深還你一棍。”
話語未落，聞玖聽到池冥笑了一下，下一秒她落進了他的懷裏。
池冥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摁向自己，驟雨般的吻下，落在她的臉側，下頜。
聞玖反手握住了個圖騰柱，緊緊握在手裏，池冥技巧很好地撬開她的貝齒，舌頭靈巧地滑進去，交纏著。
在酒意和她關心他的這個想法的刺激下，池冥吻得很忘我。聞玖的眼眸卻是一片清明，終於在他沒規矩地想扯她那件浴袍時，聞玖眼眸中的冷意變深了。
聞玖毫不猶豫地握住圖騰柱，狠狠地朝池冥的後腦勺砸去。
只聽得一聲悶響，池冥吃痛咬到了聞玖的唇邊，慌忙地擡起頭放開聞玖，他擡手摸了一把自己後腦勺，黏糊糊的一手的血。
池冥似乎是氣笑了，盯著她那張美麗卻無情的臉，聲音繾綣又無奈：“寶貝，真下的了手，心狠手辣啊。”
聞玖唇清澈的眼眸眨了眨，笑得有幾分狡黠：“我提醒過你了，我的好哥哥，你自找的。”語氣卻是森寒的。
有時候池冥會覺得聞玖像是另一個自己，同樣地狡猾，同樣地善於偽裝，讓他看不透。
“走吧，樓下有藥箱。”聞玖收回目光，先他一步朝門外走，池冥打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旋轉樓梯上的感應燈隨著他們的走動一盞盞亮起，見聞玖去拿藥箱，池冥難得乖乖地在客廳沙發上坐下，等著她來給他包紮。
在聞玖替他處理傷口時，池冥沒忍住問她：“你就帶我去醫院看看，不怕我跟姓周的一樣被砸出腦震蕩了？”
聞玖睫毛顫了顫，給他後腦勺簡單包紮好，語氣似乎是累了：“明天叫林秘書帶你去吧，我明天還得趕回劇組。”
池冥想探個究竟，抓著她不放：“你是因為聽說了我和沈薔待在一起才回來的，你擔心我和她發生什麽事，你在意我，是不是？”
橘色的壁燈映照著他和她的眉眼，氣氛暧昧又溫柔。
當初選燈的時候，聞玖全部用了落日橘色系的燈光，連鈴姐都問過怎麽把家裏搞得昏沈沈的，像是每天都在過傍晚時間。
聞玖記憶中她和池冥從上學起就住同一間房，老房子沒什麽豪華的裝修，他們房間的燈就是一盞老臺燈。
每天放了學，傍晚時候她和池冥經常在那樣暗沈的燈光下寫作業。
有些不願面對的記憶入了骨，聞玖纖長的睫毛垂著，整個人籠罩在柔和靜謐的燈光中，她唇動了動，本想找個借口敷衍他，一出口卻變成了：“嗯，我不喜歡沈薔那個人。”
所以不願意見你和那個女人扯上關系。
池冥卻仿佛聽見了世上最美的情話，唇線一直往上勾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過來，下巴抵在她頭頂的發上：“我懂了。”
聞玖對他這樣突然動手動腳的行為已經習慣了，潦草地處理完他的傷口，推開他把藥箱收拾了。
在她準備擡腳往樓上去睡覺時，池冥忽然又喊住了她：“小飛鳥。”他眼眸中浮現些意味不明的笑，“我傷了頭，還沒洗澡。”
聞玖姝麗的面容上劃過一絲疑惑，你沒洗澡關我什麽事？你傷的是腦袋又不是手。
仿佛是料到了她心中所想，池冥笑著解釋：“我現在頭已經開始暈了，浴室的地板有多麽滑你比我清楚吧，萬一我摔了，癱了，你這輩子不就被我賴上了。”
聞玖平靜地看著他，扯了扯嘴角：“那你就這樣睡吧。”
“那怎麽行呢，你多吃虧。”池冥一手撐著下巴，好以整暇地望著她，目光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著，“我一身酒味，香噴噴的你，豈不是被我惹臭了啊。”
聞玖見他又開始耍無賴了，知道沒必要待下去了，轉過身就朝樓上走。
池冥沒打算放過她，起身站起來，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不會吧，你不會留我一個人睡吧，我傷成這樣，身邊沒個人照顧怎麽行，萬一我半夜死了怎麽辦呢。”
聞玖聽見腳步聲，加快了上樓的步伐，她快步地走到自己臥室，反鎖了門，然後不管池冥如何作妖，躺進了被子裏。
屋內暖氣開得足，聞玖在被子裏感覺到舒服，門外罕見地沒有傳來敲門聲，聞玖聽了一會兒放下心來。
池冥好像沒有跟上來。
她拿起床頭沒看完的書和旁邊的金絲眼鏡，就著臺燈的光，安靜地看起來。
聞玖看了一會兒書就關了燈睡下了，迷迷糊糊中聽到露臺的門響了一下。她的臥室和池冥的臥室的露臺是連通的，反鎖了門，卻忘記露臺。
聞玖睡眠很輕，她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上了床，躺在她的一側。黑暗中她睜開眼睛，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薰衣草的沐浴露香氣。
是和她身上一樣的味道。
聞玖在裝睡和醒來和他爭吵的兩種想法中掙紮，就感覺一雙溫暖有力的臂膀，把她抱進了懷中。
她纖瘦的後背與他寬闊厚實的胸膛緊緊地貼在一起，聞玖眨了眨眼，沒有動。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她聽見池冥很輕柔地笑了一聲，好聽的聲音中帶著點疲倦：“睡吧，不鬧你了，你也累了。”
“晚安，我的小飛鳥。”他吻了吻她的發梢，把她在懷中抱得更緊。
——他和她的命運，像是荊棘林中兩株交頸而生的藤蔓，纏繞著愛戀與疼痛。
11
聞玖在鬧鈴響起之前醒來，滿室都是雞湯的濃香，勾得人心底的饞蟲都出來了。聞玖在樓上洗漱完，換了衣服去樓下。
手機上有鈴姐淩晨發來的信息。
——寶貝，下午回來青州就行，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聞玖一邊下樓一邊給鈴姐回覆，餐桌上擺放著豐富的早餐，一看池冥就忙活了很久。
“早安，小飛鳥。”
池冥穿著套黑色的真絲睡衣，套著一條棉麻圍裙，正熟練地把一碗雞湯盛出來，見到她起床，眸子含笑地打著招呼。
“早。”聞玖不見外地在餐桌旁坐下。
太陽還未出來，朝霞的光透過白色的紗簾映照在餐廳，給聞玖細膩白皙的皮膚鍍上一層溫柔的金色。
池冥取了手上的防燙手套，脫了圍裙，聞玖才註意到他那件睡衣沒系紐扣，開襟襯衫設計的衣服，隨意地穿在他身上透露出慵懶味道。
肌肉線條優美且養眼，很大方地展示在她眼前。
聞玖平靜地端起瓷白碗和湯勺，慢慢地吹冷舀起的雞湯。
池冥在她正對面的椅子坐下，悠閑地翹著伸長腿，一手撐在桌沿支撐著下頜，意味不明地說：“哥哥淩晨三點就起床燉雞湯了，小飛鳥知道原因麽？”
聞玖睫毛低垂，心安理得地喝著湯，沒應話，知道還有下文。
池冥輕佻地吹了聲口哨，聞玖這次有些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就瞧見池冥把椅子往後拖拉開一段距離，引導著她的目光看向他小腹之下。
——因為這兒，只認你。
聞玖腦子裏突然跳出來他昨天說的這句話，一下被嗆到咳嗽起來，池冥那雙桃花眼瞇起，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失態，語氣暧昧：“懂了啊？”
聞玖拿起紙巾擦擦嘴。
池冥意猶未盡地說：“我倒是想睡，它不想睡。”他的眸子裏泛著奇異且暧昧的光，尾音和嘴角都往上勾著，像是在勾引人，“你又躺在我懷裏，所以我失眠了。”
“既然失眠了，幹脆起床燉湯了。”他笑道。
聞玖繼續吃早餐，意有所指：“你自己有臥室，我沒強迫你過來。”
“你不是想睡我麽？”池冥故意把話題朝歪處帶，笑得很痞氣，“既然小飛鳥有這種要求，我寄人籬下的，還不乖乖滿足啊。”
“小飛鳥還需要其他特殊服務的話，哥哥也能滿足你哦。”語氣越來越像是調/情。
聞玖不想搭理他的瘋言瘋語，安靜地把早餐吃完了。
也不知道池冥吃過沒有，聞玖不想問他。池冥收拾著餐桌，把碗筷拿進廚房，聞玖起身正打算去看會兒書，門鈴突然響了。
聞玖楞了一下，這是她自己的私人別墅，除了鈴姐和她身邊幾個人，沒人知道地址，現在她們都在青州，誰還會來這？
池冥探出頭，皺眉，也問了一句：“誰來了？”
聞玖搖頭。
此時聞玖的電話正好響起來，是鈴姐打來的，聞玖一接起就聽見鈴姐很氣憤的聲音：“玖，賀淮舟那個神經病回來了，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你的地址，說一定要見你，他剛跟我打完電話現在找去你家了，你小心點啊！”
聞玖聽完，心中一思索，冷靜道：“我知道了。”
“要不要報警啊，我聽他語氣不對勁，好像是要鬧事，我不放心你，要不我幫你聯系一下盛總。”鈴姐很著急。
“不用了。”聞玖語氣平靜卻仿佛能讓人放下心，“盛池冥在我這裏。”
鈴姐這麽一聽才放下心來：“那你和盛總好好跟人說清楚，《雲水瑤》眼下正在拍攝中，千萬千萬不要節外生枝，知道嗎？”
“好。”聞玖說完掛斷了電話。
這段感情是她做錯的蠢事，該來的總會來。
門鈴這會兒又響了幾下。
池冥這會兒也覺察到了不對勁，從廚房洗完手出來，收起平日紈絝模樣，很正經地問聞玖：“是仇人還是私生飯？”
聞玖說：“前男友。”
沒想到池冥毫不意外，甚至帶著冷笑說：“賀淮舟？他也敢來。”
聞玖有幾分驚訝：“你認識他？”
“何止是認識。”
我給他發過照片，還打過電話。
池冥池勾著唇，笑得很神秘：“寶貝，我和你前男友的關系，比你想象得親密多了。”
聞玖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
幾個月前，池冥查到賀淮舟回國到處在打聽聞玖的住所時，池冥故意趁聞玖睡著了，拍了張合照，還P成自己與聞玖在深吻的模樣，發給了賀淮舟。
當時的賀淮舟嫉妒之火熊熊燃燒，差點要瘋了，質問他：“你是誰？”
池冥冷聲道：“你也配問。”
賀淮舟也不蠢，聯想到從楊鈴那兒打探到的最新消息：“你是她現在身邊的那個男人。”
池冥也不正面和他說話，聲音森寒，帶著濃烈的占有欲：“我只是來提醒你一句，不要糾纏她，她是我的。”
這些事聞玖自然不清楚，曲解了池冥的意思。
“你坐著別動，交給我。”池冥慢慢悠悠地把圍裙解了，扣上襯衫紐扣，然後走過去開門。
他看了眼屋內的可視門鈴，畫面中的人的確是賀淮舟，礙眼得很。
他找上門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如一次性解決了。
“啪嗒”一聲打開。
賀淮舟正抱著一束玫瑰靠著門框邊，聽見開門聲，擡起頭滿臉驚喜地喊了句：“聞……”表情卻在見到池冥那張臉時，一下僵硬住了，繼而怒道，“你怎麽在這裏？”
池冥只將門打開一半：“我住這裏。”
賀淮舟不跟池冥廢話，伸長脖子朝池冥身後張望，提高聲音喊道：“玖玖，我是淮舟。”
池冥往前走了一步，以壓迫的氣勢擋在他面前，意味不明地笑著提醒他：“別亂叫，嚇著我寶貝了。”
賀淮舟皺眉，陰陽怪氣道：“什麽寶貝？”
“你不知道？網上都傳開了，聞玖寶貝，我的。”
賀淮舟盯著他那張可惡的笑臉。
“我和我寶貝不僅是戀愛關系，還是同居關系，就是天天睡在一起的那種同居關系。”池冥笑著說完，懊惱道，“我是不是不小心又爆了什麽料了。恭喜你，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賀淮舟蒙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指著他語氣都哆嗦了一下：“你……你無恥！”
池冥依舊是掛著一副笑臉，眼底卻是冷漠的：“嗯，我無恥。”
“你以為我會信？”賀淮舟也不是個容易被蒙騙的，說著就要擠進屋內，“玖玖！我要見你，我有話對你說。”
池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賀淮舟頓時感覺肩上有千斤重。
賀淮舟扶了扶眼鏡框，有些氣急敗壞地掙紮：“我是她男朋友，你算是什麽東西？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殺人犯。”
池冥神色倏地變冷，揪住他衣領冷聲道：“你說什麽？”
賀淮舟毫不畏懼地對上池冥的眼睛：“老子說你是殺人犯！第三者！”
池冥楞了一下，一下沒接上話來，就在他在思考到底是誰在洩露消息時，聞玖走到了他身邊。
賀淮舟見到聞玖，頓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賀淮舟之前只在雜志和電影中見過她，眼下她這麽真實地出現在他面前，大學時的記憶和眼下的她交疊在一起。
想起她一直以來對她的冷漠和池冥剛才說的“同居關系”，想到她和那時候和自己在一起，連親吻都不願意，更不用說去去酒店開/房了。
賀淮舟質問的語氣帶著嫉妒和濃濃的不甘心：“我還以為你多高貴幹凈呢，原來也和男人睡過了麽？”
聞玖知道和賀淮舟見面，免不得聽一些這樣的酸言碎語。
眼下，聞玖只關心一件事，她問：“你和喬媚兒，周隅深什麽關系？”
聞玖的問題讓賀淮舟措手不及，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問：“你怎麽知道？”緊接著他反應過來，馬上遮掩道，“你、你胡說什麽，我不認識他們！什麽什麽關系。”
聞玖擡眼，平靜地盯著他，仿佛已經把他看穿了。
當初聞玖去劇組參加《雲水瑤》的拍攝，池冥來找她的圖片被偷拍，緊接著網上就曝出了#聞玖攀上金主上位#的新聞。
那件事後來以池冥開通微博，自曝在追求聞玖推翻了謠言。但是跟著那個熱度，出現的關於“池酒酒和校園暴力”的新聞還是引起了聞玖的註意。
聞玖用小魚的平板看過那條消息，當時沒放心上，後來越想才發覺不對勁。聞玖後來一個人時，再找到那條新聞仔細地看過，發現了一件事。
聞玖讀高三時遭受過校園暴力，有三個女生曾把她關在女廁，還撕扯她衣服試圖拍攝照片被聞玖反抗躲過去了。
那條新聞放出的圖片就是當年發生的事，因為圖片像素低還打了碼，聞玖後來才認出那是當年的自己和那幾個女生。
聞玖第六感告訴她，這件事有古怪，於是她打電話給了R。
R是當年盛越池推薦給她的私人偵探，六年來關於池冥在獄中的許多消息，都是R給她的。
R查出來那條池酒酒新聞的賬號是國外的地址發的，順藤摸瓜揪住了寫稿子的人是一個華裔女生。
有趣的是，就在兩天前R還告訴她一件事，那個女生和賀淮舟、周隅深和喬媚兒的關系不簡單。
聞玖當時忙著拍攝，也沒把這麽重要的消息放在心上。
關於池冥，聞玖沒和賀淮舟提起過。
現在賀淮舟找上門，還清楚池冥和她的舊事，很明顯是有備而來。聽到賀淮舟矢口否認，聞玖擡手，拿出幾張照片。
“第一張，女生叫範睛，喬媚兒的表妹，周隅深的情人之一，也是你賀淮舟的現任女朋友。”
“第二張，範晴和周隅深開房的照片。”
“第三張，你在賭場輸到跪地求饒的照片。”
“第四張，喬媚兒給你打款的憑證。”
“第五張……”
“等等！”賀淮舟急了，他只是按照範晴跟他說的，只要裝深情假裝想重新追回聞玖，就能拿到喬媚兒給他剩下的錢。
怎麽這會兒，聞玖給出的消息這麽勁爆？
聞玖：“誰都知道喬媚兒和我是死對頭，還要我繼續說你來找我的目的麽？”
賀淮舟臉色異常難看，沒想到這麽快事情就暴露了，聞玖明顯是有備無患。
裝也沒必要裝了。
賀淮舟反而嘲諷地盯著她，歪嘴笑道：“聞玖，你裝得一手好清高，倒是勾走了不少男人的心。你知道你和這個殺人犯被偷拍的照片，又是誰放出來的麽？”
聞玖仔細一思量，試著說出了一個她不願相信的名字：“洛商？”劇組裏的人她大都知道背景，也不存在敵對關系。
唯一不確定的只有洛商，那個一帆風順沒經歷過任何挫折，卻在她這吃了不少閉門羹的學弟洛商。
“既然在這個汙泥圈子裏，就不要做清白如玉的白日夢了。”賀淮舟冷笑著把手中的花狠狠朝地上一砸，走到一邊惡狠狠地打了個電話，“你這個賤/人竟敢背叛我，瞞著我在外面偷吃。你給我等著！”
賀淮舟氣急敗壞地駕車離開，他的到來像個笑話。
池冥倒是沒想到聞玖會把事情解決得這麽幹凈利落，他轉過身，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垂眸望向她和她手中的照片。
照片沒有以正面示人。
池冥好奇地伸手，想去看看她手中的八卦照片，調笑道：“讓我看看，能讓賀淮舟那條瘋狗暴走的女人，到底是什麽厲害角色？”
聞玖絲毫不在意地把那疊倒扣的照片，拍在池冥手上。
池冥把照片翻過來，一張一張地翻看，笑了：“原來這是厲害角色是哥哥我啊？要不，哥哥去一趟泰國？”
什麽範晴，什麽開/房，什麽打款……事情估計是真的，只是照片對不上。
照片赫然是之前偵探給聞玖的，池冥在裏面的一些情況照片，還是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拿到的。
聞玖只從R那知道了一些事，根本還來不及拿到照片，剛才都是她半猜半賭，半演半誆賀淮舟的。
池冥這下也看出來聞玖是在騙賀淮舟了，目光一下變得欣賞又寵溺：“寶貝，你讓我很驚喜啊，你還有多少驚喜是哥哥不知道的，嗯？”
12
聞玖原本計劃是用完早餐回青州的，池冥送她，車都開出一段距離了，鈴姐打來的電話卻像是一枚重磅炸/彈。
“兩位祖宗啊，你們真是……”鈴姐的情緒很覆雜，聞玖感覺她下一秒都快哭了，“你和盛總在一起嗎？快找地方避避風頭，青州這兒絕對不能來，我們大門都被堵了。”
聞玖冷靜道：“發生了什麽事？”
“你和盛總的事，全被人扒出來了。網上現在輿論很大，粉絲們鬧得很兇，跟瘋了一樣，我們已經報警了。”
聞玖從來沒見到這麽失態的鈴姐，電話那頭鬧哄哄一片，她說著急匆匆要掛電話：“我有事，先這樣。記住別回來啊，別墅也不能去了，註意保護自己。”
隨即，池冥很快也接到了電話，他直接開了車載藍牙外放：“林秘書。”
“盛總，您帶著聞小姐趕緊躲起來吧。”林秘書簡單地把事情說完，語氣也異常焦急，“我接到消息說，有一些極端粉絲朝聞小姐的別墅那去了。”
池冥與聞玖對視一眼，聞玖立刻拿手機去查網上的消息。
和池冥在一起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都不怎麽關註這些了，一打開頁面，各種關於她和池冥的新聞爆料像是雪花一樣迎面撲來——
“盛家私生子六年前因殺/人入獄”“盛池冥改頭換面上位成大佬”“池酒酒與池冥，兄妹亂/倫？”“清純玉女聞玖骨子裏都爛透了”
……
一時之間池冥和聞玖的昔日身份被人扒出，池冥入獄的事，盛池冥的真實身份也被人扔到網上任人指點。
包括聞玖改名出道的事，池酒酒在孤兒院被池成東收養虐待的事，池酒酒舉報池冥入獄的事。
……
除了那些爆出來的不堪入目的新聞，粉絲們的戾氣也很重，大家紛紛感覺被人欺騙了，更有甚者說聞玖舉報池冥，是恩將仇報，給她給池冥償命。
總之，網上說什麽的都有，有些言論看著還挺嚇人的。
聞玖的目光長久地註視著手機屏幕，好半天都沒有移動，她整個人的血液仿佛都變得冰涼，有一種被萬箭穿心，呼吸難受的感覺。
楞神之際，聞玖感覺到車子緩緩停在了路邊。
有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無形之中給她力量。
天塌下來池冥似乎都不關心，他眉眼深邃，看著她精致流暢的側臉，停在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上，輕聲問：“怕嗎？”
這麽多年來，聞玖也經歷過不少是非，每次都是化險為夷，她也身經百戰以為自己早就刀槍不入。
可是，此時此刻別人把她心底最隱秘的，不能見光的那些事挖出來，剖到每一個人面前審視，批判。
掌心是他傳遞過來的溫度，聞玖眼中氤氳模糊，沒有隱瞞地點頭：“嗯，是。”
那些洪水猛獸一般的言論，的確讓她怕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怕別人再提起那些過去，怕那些人再用“殺人犯”這樣的字眼侮辱他，踐踏他的尊嚴。
明明是為了保護她才會把人生毀了的哥哥，她怕這世上不會有這麽一個人，她唯一的親人。
她怕她這麽一個自私自利，無情冷漠的人，會像缺水的魚，折翼的鳥，貪戀上他給的庇護和溫暖。
她怕她會再一次失去他。
池冥的唇抿著，眉眼在陽光下也裹上了溫暖。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望著前方，像是望著未知的命運一樣，很低緩地開口。
“別怕，我在。”他唇線平直，一字一句道，“我以後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像是他十二歲那年，奄奄一息的他在巷子裏初見她的第一眼，她渾身傷痕，也是那麽怕。
明明那麽怕，還是給他買來吃的，畏畏縮縮地想套近乎：“你能當我哥哥保護我嗎？”
他悶頭吃東西，顧不上理會她。
聞玖個子瘦小，朝他這邊挪了一下，找他搭話：“我叫池酒酒，你叫什麽？”他不回答，她就自言自語，“你沒有名字嗎？那起一個好了，你跟我一起姓池吧，池塘的池。”
“姓氏有了，你起個名字吧。”她說。
池冥像是受不了她的嘮叨，不耐煩地吐出一個字：“冥。”
她一下高興起來：“什麽名？名字的名？還是明星的明。”她瞥了眼他那張好看卻布滿傷痕的臉，“等你傷好了，以後能當大明星吧。”
池冥冷聲道：“冥王的冥，冥冥之中的冥。”
“哦。”她小聲嘟囔，“怎麽感覺不太吉利的樣子。”最後，池冥在跟她一起回池成東家，後來上戶口還是改了這個名字。
卻沒想到最後她成為了那位萬人矚目的大明星。
池冥把車在路邊停了一段時間，側頭問她：“要不，先去我那？”盛越池其實在池冥出來時，就給他置辦了住處。
只是池冥一直賴在聞玖的別墅裏不願回去。
一開始池冥是想過把老小區他們的家買回來，只是當他叫林秘書去談的時候，得知那片區已經拆遷，在開始砌新的商業樓盤了。
那些老磚舊瓦被推平，似乎連同那些陳年舊事也能被掩埋。
聞玖已經慢慢平覆了情緒，很久之前她料想過有朝一日她的真實身份被曝光的局面，只是那樣的設想裏沒有池冥。
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很明顯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聞玖想起在酒店門口遇到沈薔，以及池冥說被她潑了水的事，睫毛眨動，側頭看向他：“昨晚沈薔和你說了什麽？”
池冥握住她的手，舉高到自己鼻翼蹭了蹭，笑著說：“向我表白來著，看上我了，想讓我進她後宮。”
聞玖斂著眸不說話，池冥的語氣也正經起來：“你懷疑是沈薔做的？”
聞玖想抽回手沒抽動：“我不確定。”
“不是沈薔做的，估計也跟她脫不了幹系。”池冥捏了捏她的手，緩緩說，“她知道我和你以前的事。”
“賀淮舟也不是突然出現的，這件事是有人在刻意推動。”聞玖分析著，“你拒絕了沈薔，我拒絕了賀淮舟，他們這條計劃行不通了。”
“所以狗急跳墻，把我們以前的事抖出來了。”
聞玖說：“《雲水瑤》和《青鳳》現在都正在拍攝宣傳期，挑這個時間下手，喬媚兒那邊的人，估計也有份。”
池冥猜到了她想說什麽：“你和我都得罪過周隅深，周隅深跟這個喬媚兒又是一夥的，說不定他們還搭上了沈薔這條線，聯手整我們。”
聞玖沒反駁，默認了池冥的話。
“你那個大明星小學弟呢，怎麽回事？”池冥在意的點不在這裏，唇側牽起一抹弧線，“因愛生恨，所以要對付你？”
聞玖唇很輕地抿了下，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
有些碎發落在聞玖的眼前，聞玖覺得有些癢，想伸手拂一下，池冥的手恰到好處地伸過來，替她捋到耳後，捏了捏她的耳垂，輕笑一聲：“妖精。”
趁聞玖生氣之前，池冥已經松開手發動了汽車，朝著前方繼續行駛，他嗓音低沈：“先去我那避避風頭。”
池冥的住處是林秘書一手安排的，池冥還是第一次過去，他不記得地址，又打了個電話給林秘書。
說完，池冥自嘲了一聲：“林秘書，你是盛越池撥給我的人，我要是倒了，你就還是回他那兒去。”
林秘書尷尬地笑了兩聲：“盛總您說笑了。”
“笑不笑的，先把眼下這關過了吧。”池冥吩咐了一聲，“查一查背後是誰在當推手，順便找些猛料，回敬過去。”
林秘書連連答應。
“還有。”池冥沈思了一下，“聯系記者，我要召開新聞公布會，他們不是想聽嗎？關於池冥和池酒酒的事，由我本人來說比較合適。”
林秘書震驚道：“您……您要承認？”
池冥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我做的事我會親自承認，我寶貝沒做過的事，誰也不能潑她一點臟水，一滴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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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
兩個小時的車程，聞玖開車走高速從青州回到了晏城。卡宴停在皇爵五星級酒店外的一棵梧桐樹下，聞玖蹙著眉，有幾分後悔。
她後悔聽了鈴姐的勸，也後悔怎麽真的一沖動回了晏城。不該是這樣的，池冥的事和她有什麽關系？她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深秋的夜晚帶著很重的寒氣，車窗半開著，聞玖坐在車內忍不住咳嗽起來，老毛病了，一到秋天她就容易咳嗽。
之前一直吃藥抑制住了咳嗽，今天回來得匆忙沒帶藥，又吹了冷風，沒忍住才咳嗽起來。
聞玖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安全，戴著帽子和口罩，下車打算去附近藥店買點藥。
喉嚨太難受了，聞玖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取下口罩喝了口水把藥片吞了，然後把東西放進手提包。
她沒想到，往回走了一段路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女人。
沈薔面若桃花，化著精致的濃妝，穿著奢華的禮服裙，打完電話準備朝停在路邊的跑車走去，一轉身竟然看見了聞玖。
兩人避無可避地對上。
沈薔楞了一下，隨即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認出了聞玖，朝聞玖走了過去，主動打招呼道：“聞小姐？”
聞玖蹙眉，隨即禮貌地微笑，喊了聲：“沈小姐。”
作為投資人，沈薔與她本人打交道並不多，更多時候見的是雜志上和熒幕上的聞玖。
真人見得少，倒是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資本圈的寵兒，票房和收視率的保證，是許多導游爭著搶著想要的女演員，不僅是因為她的一張無可挑剔的臉，還因為她穩紮穩打的演技和敬業的態度。
有些人天生是該站在聚光燈下的。
同為女人，沈薔對聞玖多了幾分欣賞。
說起來，聞玖本人比熒幕上的還要漂亮些，巴掌大的瓜子臉，唇紅齒白，休閑風衣隨意地穿在她身上有一種清冷的氣質。
沈薔是在一次酒宴上盯上盛池冥的，那時候盛越池剛把星火娛樂的股份交到這個弟弟手上。
也是那時，沈薔才知道盛家還藏著這麽一號對她胃口的人物。
畢竟是盛家的少爺，星火的當家人，沈薔平時對娛樂圈裏男明星用的那些手段在盛池冥這兒不管用，所以她一直在觀察他，調查他。
沈薔越查得深越心驚，越心驚越被這個男人深深吸引。哪怕盛越池抹了很多池冥的消息，沈薔還是靠自己的背景和資源，拿到了一些老資料。
就是這種時候，微博曝出了聞玖和盛池冥的緋聞，盛池冥為了保護她，竟然自己開微博一人攬下所有風波。
沈薔從未懷疑過自己的魅力，可是在酒店裏盛池冥的一番威脅她的話，著實讓她覺得丟了臉，氣到了極點。
這個圈子裏配有愛情？沈薔覺得可笑。
眼下見到聞玖出現在這裏，沈薔一下猜到了些原委，面上和善地笑道：“聞小姐不是在青州拍戲嗎？怎麽會來這裏？”
聞玖抿了下唇，還沒想好應付，沈薔卻是了然地打趣道：“你來見盛總呀？”
風有點大，聞玖把亂了的頭發掠到耳後，隨口一問：“那沈小姐怎麽會來這裏？”
“自然是來見想見的人。”沈薔笑得嫵媚，盯著她道，“只是不知道，聞小姐和我想見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聞玖謊話說得無懈可擊：“盛池冥叫我來找他。”
“嗯？他也叫你來找他嗎？”沈薔驚訝，回眸看了眼酒店大廳，“也不知道你這會兒該不該上去，畢竟……我剛從他房間出來。”
聞玖一時語塞，沒想到沈薔這麽直接坦白。
沈薔重新看向聞玖，唇邊笑意蕩漾，攏了攏自己的披肩：“盛總喝多了，這會兒怕是在洗澡呢，聞小姐不介意的話，上去吧。”
“我還有事，就不陪沈小姐閑聊了。”
說完，沈薔準備走了，回過頭提醒了一句：“對了，盛總的房間在頂樓，走廊盡頭那一間。”
沈薔在聞玖的沈默中，像個勝利者得意洋洋地離開了。聞玖回到車內，眸子低垂，手指在方向盤上握緊。
沈薔說的房間信息和鈴姐發給她的對上了，應該不是撒謊。
聞玖在車內靜坐了一會兒，沒來由地覺得一陣惡心。最後她不再看這家酒店，駕車快速離開了這個讓她不適的地方。
翡翠府的高檔別墅區矗立在夜色中，聞玖回了別墅，洗完澡穿著浴袍，拿著一杯紅酒站在露臺上，眺望著遠處的海面。
好像一直是這樣，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喜歡待在露臺吹風發呆。
白天蔚藍的海面和開闊的天空，能撫慰她不平靜的內心；夜晚的海面霧霭沈沈，潮水拍打岸邊的聲音，平日聽著很舒服，今天倒讓她愈加心煩。
聞玖在露臺上站了一會兒，走向池冥的臥室。
沒有一絲褶皺的床單上，被子依舊被他折疊成了棱角鋒利的豆腐塊狀，書桌上擺放著禮物盒和那副字。
聞玖註意到桌上還多了一樣東西——是那天在畫展休息室，池冥砸周隅深腦袋的圖騰柱。
這東西聞玖以為被銷毀了，沒想到池冥這麽大的膽子，竟然還留著它。
聞玖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地身後響起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穿著睡袍半夜來我房間，還真想睡我。”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池冥，正倚著門邊，垂眸看著她。
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他的手腕上，襯衫前襟和額頭的碎發濕了一塊，幾縷頭發落在眉眼處，池冥泛紅的眼尾往上勾著，含著很淡的笑意。
聞玖一時想到一句話，有這樣一雙眼睛的男人，招桃花且多情。
“想什麽呢？”池冥慢悠悠地走過來，趁聞玖還沒說話之前，先用食指壓住她的唇，湊近她，暧昧道，“讓我猜猜。”
“關心我，吃醋了，所以連夜回來見我了。”池冥漂亮的桃花眼瞇起，輕笑著猜測，“是在酒店門口遇見沈薔了？她說她和我在一起，然後我的小飛鳥一氣之下回了這裏，對麽？”
聞玖聞到了濃重的酒氣，沒有應他的話。
池冥轉過身子，往前前傾從身後抱著她，唇在聞玖的臉頰磨蹭著。聞玖想起沈薔的話，聯想到她與池冥做的事，想到這個人也是這樣抱著別人時，生理性地一陣反胃。
“放開。”聞玖蹙眉，想掙紮開池冥的禁錮。
“我跟沈薔什麽事都沒有。”池冥雙臂使力將她抱得更緊，埋頭蹭著她的脖頸，抓著她的手摸著自己的頭發，聲音低緩而真誠，“你看，這是沈薔潑我的熱水，我路上連空調都不敢開，就是怕我的頭發和衣服吹幹了。”
聞玖皺眉，白皙的臉上浮現一抹詫異，隨即變得惱怒：“你有病麽？”這麽冷的秋天，也不怕感冒了。
池冥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把她身體轉了一個方向，面對著自己，執著道：“信我麽？”他很輕地呼吸著，聲音帶著氣音，“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訴你，這幾年我沒碰過其他女人。”
聞玖自然不信他是什麽正人君子，很快她就讓自己冷靜下來，諷刺地笑：“這幾年？哥哥的意思是以前有過了？”
連她都沒發覺，這話說得太帶味兒了。
“逃的那幾年，有過女人，摸過親過，沒做過。”池冥倒是很坦誠。
走廊的感應燈熄滅了，月光透過窗子灑進房間。池冥眸中晦澀，突然握著她的手，停在胸膛，聲音帶了點暗啞：“因為這兒，只認你。”
聞玖瞬間如被火燙著了，連忙後退了一步。
在池冥欺進一步時，她轉過身退到了書桌旁，握住了桌上的圖騰柱，不客氣道：“我不介意替周隅深還你一棍。”
話語未落，聞玖聽到池冥笑了一下，下一秒她落進了他的懷裏。
池冥手掌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摁向自己，驟雨般的吻下，落在她的臉側，下頜。
聞玖反手握住了個圖騰柱，緊緊握在手裏，池冥技巧很好地撬開她的貝齒，舌頭靈巧地滑進去，交纏著。
在酒意和她關心他的這個想法的刺激下，池冥吻得很忘我。聞玖的眼眸卻是一片清明，終於在他沒規矩地想扯她那件浴袍時，聞玖眼眸中的冷意變深了。
聞玖毫不猶豫地握住圖騰柱，狠狠地朝池冥的後腦勺砸去。
只聽得一聲悶響，池冥吃痛咬到了聞玖的唇邊，慌忙地擡起頭放開聞玖，他擡手摸了一把自己後腦勺，黏糊糊的一手的血。
池冥似乎是氣笑了，盯著她那張美麗卻無情的臉，聲音繾綣又無奈：“寶貝，真下的了手，心狠手辣啊。”
聞玖唇清澈的眼眸眨了眨，笑得有幾分狡黠：“我提醒過你了，我的好哥哥，你自找的。”語氣卻是森寒的。
有時候池冥會覺得聞玖像是另一個自己，同樣地狡猾，同樣地善於偽裝，讓他看不透。
“走吧，樓下有藥箱。”聞玖收回目光，先他一步朝門外走，池冥打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旋轉樓梯上的感應燈隨著他們的走動一盞盞亮起，見聞玖去拿藥箱，池冥難得乖乖地在客廳沙發上坐下，等著她來給他包紮。
在聞玖替他處理傷口時，池冥沒忍住問她：“你就帶我去醫院看看，不怕我跟姓周的一樣被砸出腦震蕩了？”
聞玖睫毛顫了顫，給他後腦勺簡單包紮好，語氣似乎是累了：“明天叫林秘書帶你去吧，我明天還得趕回劇組。”
池冥想探個究竟，抓著她不放：“你是因為聽說了我和沈薔待在一起才回來的，你擔心我和她發生什麽事，你在意我，是不是？”
橘色的壁燈映照著他和她的眉眼，氣氛暧昧又溫柔。
當初選燈的時候，聞玖全部用了落日橘色系的燈光，連鈴姐都問過怎麽把家裏搞得昏沈沈的，像是每天都在過傍晚時間。
聞玖記憶中她和池冥從上學起就住同一間房，老房子沒什麽豪華的裝修，他們房間的燈就是一盞老臺燈。
每天放了學，傍晚時候她和池冥經常在那樣暗沈的燈光下寫作業。
有些不願面對的記憶入了骨，聞玖纖長的睫毛垂著，整個人籠罩在柔和靜謐的燈光中，她唇動了動，本想找個借口敷衍他，一出口卻變成了：“嗯，我不喜歡沈薔那個人。”
所以不願意見你和那個女人扯上關系。
池冥卻仿佛聽見了世上最美的情話，唇線一直往上勾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過來，下巴抵在她頭頂的發上：“我懂了。”
聞玖對他這樣突然動手動腳的行為已經習慣了，潦草地處理完他的傷口，推開他把藥箱收拾了。
在她準備擡腳往樓上去睡覺時，池冥忽然又喊住了她：“小飛鳥。”他眼眸中浮現些意味不明的笑，“我傷了頭，還沒洗澡。”
聞玖姝麗的面容上劃過一絲疑惑，你沒洗澡關我什麽事？你傷的是腦袋又不是手。
仿佛是料到了她心中所想，池冥笑著解釋：“我現在頭已經開始暈了，浴室的地板有多麽滑你比我清楚吧，萬一我摔了，癱了，你這輩子不就被我賴上了。”
聞玖平靜地看著他，扯了扯嘴角：“那你就這樣睡吧。”
“那怎麽行呢，你多吃虧。”池冥一手撐著下巴，好以整暇地望著她，目光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著，“我一身酒味，香噴噴的你，豈不是被我惹臭了啊。”
聞玖見他又開始耍無賴了，知道沒必要待下去了，轉過身就朝樓上走。
池冥沒打算放過她，起身站起來，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不會吧，你不會留我一個人睡吧，我傷成這樣，身邊沒個人照顧怎麽行，萬一我半夜死了怎麽辦呢。”
聞玖聽見腳步聲，加快了上樓的步伐，她快步地走到自己臥室，反鎖了門，然後不管池冥如何作妖，躺進了被子裏。
屋內暖氣開得足，聞玖在被子裏感覺到舒服，門外罕見地沒有傳來敲門聲，聞玖聽了一會兒放下心來。
池冥好像沒有跟上來。
她拿起床頭沒看完的書和旁邊的金絲眼鏡，就著臺燈的光，安靜地看起來。
聞玖看了一會兒書就關了燈睡下了，迷迷糊糊中聽到露臺的門響了一下。她的臥室和池冥的臥室的露臺是連通的，反鎖了門，卻忘記露臺。
聞玖睡眠很輕，她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上了床，躺在她的一側。黑暗中她睜開眼睛，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薰衣草的沐浴露香氣。
是和她身上一樣的味道。
聞玖在裝睡和醒來和他爭吵的兩種想法中掙紮，就感覺一雙溫暖有力的臂膀，把她抱進了懷中。
她纖瘦的後背與他寬闊厚實的胸膛緊緊地貼在一起，聞玖眨了眨眼，沒有動。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她聽見池冥很輕柔地笑了一聲，好聽的聲音中帶著點疲倦：“睡吧，不鬧你了，你也累了。”
“晚安，我的小飛鳥。”他吻了吻她的發梢，把她在懷中抱得更緊。
——他和她的命運，像是荊棘林中兩株交頸而生的藤蔓，纏繞著愛戀與疼痛。
11
聞玖在鬧鈴響起之前醒來，滿室都是雞湯的濃香，勾得人心底的饞蟲都出來了。聞玖在樓上洗漱完，換了衣服去樓下。
手機上有鈴姐淩晨發來的信息。
——寶貝，下午回來青州就行，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聞玖一邊下樓一邊給鈴姐回覆，餐桌上擺放著豐富的早餐，一看池冥就忙活了很久。
“早安，小飛鳥。”
池冥穿著套黑色的真絲睡衣，套著一條棉麻圍裙，正熟練地把一碗雞湯盛出來，見到她起床，眸子含笑地打著招呼。
“早。”聞玖不見外地在餐桌旁坐下。
太陽還未出來，朝霞的光透過白色的紗簾映照在餐廳，給聞玖細膩白皙的皮膚鍍上一層溫柔的金色。
池冥取了手上的防燙手套，脫了圍裙，聞玖才註意到他那件睡衣沒系紐扣，開襟襯衫設計的衣服，隨意地穿在他身上透露出慵懶味道。
肌肉線條優美且養眼，很大方地展示在她眼前。
聞玖平靜地端起瓷白碗和湯勺，慢慢地吹冷舀起的雞湯。
池冥在她正對面的椅子坐下，悠閑地翹著伸長腿，一手撐在桌沿支撐著下頜，意味不明地說：“哥哥淩晨三點就起床燉雞湯了，小飛鳥知道原因麽？”
聞玖睫毛低垂，心安理得地喝著湯，沒應話，知道還有下文。
池冥輕佻地吹了聲口哨，聞玖這次有些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就瞧見池冥把椅子往後拖拉開一段距離，引導著她的目光看向他小腹之下。
——因為這兒，只認你。
聞玖腦子裏突然跳出來他昨天說的這句話，一下被嗆到咳嗽起來，池冥那雙桃花眼瞇起，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失態，語氣暧昧：“懂了啊？”
聞玖拿起紙巾擦擦嘴。
池冥意猶未盡地說：“我倒是想睡，它不想睡。”他的眸子裏泛著奇異且暧昧的光，尾音和嘴角都往上勾著，像是在勾引人，“你又躺在我懷裏，所以我失眠了。”
“既然失眠了，幹脆起床燉湯了。”他笑道。
聞玖繼續吃早餐，意有所指：“你自己有臥室，我沒強迫你過來。”
“你不是想睡我麽？”池冥故意把話題朝歪處帶，笑得很痞氣，“既然小飛鳥有這種要求，我寄人籬下的，還不乖乖滿足啊。”
“小飛鳥還需要其他特殊服務的話，哥哥也能滿足你哦。”語氣越來越像是調/情。
聞玖不想搭理他的瘋言瘋語，安靜地把早餐吃完了。
也不知道池冥吃過沒有，聞玖不想問他。池冥收拾著餐桌，把碗筷拿進廚房，聞玖起身正打算去看會兒書，門鈴突然響了。
聞玖楞了一下，這是她自己的私人別墅，除了鈴姐和她身邊幾個人，沒人知道地址，現在她們都在青州，誰還會來這？
池冥探出頭，皺眉，也問了一句：“誰來了？”
聞玖搖頭。
此時聞玖的電話正好響起來，是鈴姐打來的，聞玖一接起就聽見鈴姐很氣憤的聲音：“玖，賀淮舟那個神經病回來了，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你的地址，說一定要見你，他剛跟我打完電話現在找去你家了，你小心點啊！”
聞玖聽完，心中一思索，冷靜道：“我知道了。”
“要不要報警啊，我聽他語氣不對勁，好像是要鬧事，我不放心你，要不我幫你聯系一下盛總。”鈴姐很著急。
“不用了。”聞玖語氣平靜卻仿佛能讓人放下心，“盛池冥在我這裏。”
鈴姐這麽一聽才放下心來：“那你和盛總好好跟人說清楚，《雲水瑤》眼下正在拍攝中，千萬千萬不要節外生枝，知道嗎？”
“好。”聞玖說完掛斷了電話。
這段感情是她做錯的蠢事，該來的總會來。
門鈴這會兒又響了幾下。
池冥這會兒也覺察到了不對勁，從廚房洗完手出來，收起平日紈絝模樣，很正經地問聞玖：“是仇人還是私生飯？”
聞玖說：“前男友。”
沒想到池冥毫不意外，甚至帶著冷笑說：“賀淮舟？他也敢來。”
聞玖有幾分驚訝：“你認識他？”
“何止是認識。”
我給他發過照片，還打過電話。
池冥池勾著唇，笑得很神秘：“寶貝，我和你前男友的關系，比你想象得親密多了。”
聞玖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
幾個月前，池冥查到賀淮舟回國到處在打聽聞玖的住所時，池冥故意趁聞玖睡著了，拍了張合照，還P成自己與聞玖在深吻的模樣，發給了賀淮舟。
當時的賀淮舟嫉妒之火熊熊燃燒，差點要瘋了，質問他：“你是誰？”
池冥冷聲道：“你也配問。”
賀淮舟也不蠢，聯想到從楊鈴那兒打探到的最新消息：“你是她現在身邊的那個男人。”
池冥也不正面和他說話，聲音森寒，帶著濃烈的占有欲：“我只是來提醒你一句，不要糾纏她，她是我的。”
這些事聞玖自然不清楚，曲解了池冥的意思。
“你坐著別動，交給我。”池冥慢慢悠悠地把圍裙解了，扣上襯衫紐扣，然後走過去開門。
他看了眼屋內的可視門鈴，畫面中的人的確是賀淮舟，礙眼得很。
他找上門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如一次性解決了。
“啪嗒”一聲打開。
賀淮舟正抱著一束玫瑰靠著門框邊，聽見開門聲，擡起頭滿臉驚喜地喊了句：“聞……”表情卻在見到池冥那張臉時，一下僵硬住了，繼而怒道，“你怎麽在這裏？”
池冥只將門打開一半：“我住這裏。”
賀淮舟不跟池冥廢話，伸長脖子朝池冥身後張望，提高聲音喊道：“玖玖，我是淮舟。”
池冥往前走了一步，以壓迫的氣勢擋在他面前，意味不明地笑著提醒他：“別亂叫，嚇著我寶貝了。”
賀淮舟皺眉，陰陽怪氣道：“什麽寶貝？”
“你不知道？網上都傳開了，聞玖寶貝，我的。”
賀淮舟盯著他那張可惡的笑臉。
“我和我寶貝不僅是戀愛關系，還是同居關系，就是天天睡在一起的那種同居關系。”池冥笑著說完，懊惱道，“我是不是不小心又爆了什麽料了。恭喜你，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賀淮舟蒙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指著他語氣都哆嗦了一下：“你……你無恥！”
池冥依舊是掛著一副笑臉，眼底卻是冷漠的：“嗯，我無恥。”
“你以為我會信？”賀淮舟也不是個容易被蒙騙的，說著就要擠進屋內，“玖玖！我要見你，我有話對你說。”
池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賀淮舟頓時感覺肩上有千斤重。
賀淮舟扶了扶眼鏡框，有些氣急敗壞地掙紮：“我是她男朋友，你算是什麽東西？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殺人犯。”
池冥神色倏地變冷，揪住他衣領冷聲道：“你說什麽？”
賀淮舟毫不畏懼地對上池冥的眼睛：“老子說你是殺人犯！第三者！”
池冥楞了一下，一下沒接上話來，就在他在思考到底是誰在洩露消息時，聞玖走到了他身邊。
賀淮舟見到聞玖，頓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賀淮舟之前只在雜志和電影中見過她，眼下她這麽真實地出現在他面前，大學時的記憶和眼下的她交疊在一起。
想起她一直以來對她的冷漠和池冥剛才說的“同居關系”，想到她和那時候和自己在一起，連親吻都不願意，更不用說去去酒店開/房了。
賀淮舟質問的語氣帶著嫉妒和濃濃的不甘心：“我還以為你多高貴幹凈呢，原來也和男人睡過了麽？”
聞玖知道和賀淮舟見面，免不得聽一些這樣的酸言碎語。
眼下，聞玖只關心一件事，她問：“你和喬媚兒，周隅深什麽關系？”
聞玖的問題讓賀淮舟措手不及，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問：“你怎麽知道？”緊接著他反應過來，馬上遮掩道，“你、你胡說什麽，我不認識他們！什麽什麽關系。”
聞玖擡眼，平靜地盯著他，仿佛已經把他看穿了。
當初聞玖去劇組參加《雲水瑤》的拍攝，池冥來找她的圖片被偷拍，緊接著網上就曝出了#聞玖攀上金主上位#的新聞。
那件事後來以池冥開通微博，自曝在追求聞玖推翻了謠言。但是跟著那個熱度，出現的關於“池酒酒和校園暴力”的新聞還是引起了聞玖的註意。
聞玖用小魚的平板看過那條消息，當時沒放心上，後來越想才發覺不對勁。聞玖後來一個人時，再找到那條新聞仔細地看過，發現了一件事。
聞玖讀高三時遭受過校園暴力，有三個女生曾把她關在女廁，還撕扯她衣服試圖拍攝照片被聞玖反抗躲過去了。
那條新聞放出的圖片就是當年發生的事，因為圖片像素低還打了碼，聞玖後來才認出那是當年的自己和那幾個女生。
聞玖第六感告訴她，這件事有古怪，於是她打電話給了R。
R是當年盛越池推薦給她的私人偵探，六年來關於池冥在獄中的許多消息，都是R給她的。
R查出來那條池酒酒新聞的賬號是國外的地址發的，順藤摸瓜揪住了寫稿子的人是一個華裔女生。
有趣的是，就在兩天前R還告訴她一件事，那個女生和賀淮舟、周隅深和喬媚兒的關系不簡單。
聞玖當時忙著拍攝，也沒把這麽重要的消息放在心上。
關於池冥，聞玖沒和賀淮舟提起過。
現在賀淮舟找上門，還清楚池冥和她的舊事，很明顯是有備而來。聽到賀淮舟矢口否認，聞玖擡手，拿出幾張照片。
“第一張，女生叫範睛，喬媚兒的表妹，周隅深的情人之一，也是你賀淮舟的現任女朋友。”
“第二張，範晴和周隅深開房的照片。”
“第三張，你在賭場輸到跪地求饒的照片。”
“第四張，喬媚兒給你打款的憑證。”
“第五張……”
“等等！”賀淮舟急了，他只是按照範晴跟他說的，只要裝深情假裝想重新追回聞玖，就能拿到喬媚兒給他剩下的錢。
怎麽這會兒，聞玖給出的消息這麽勁爆？
聞玖：“誰都知道喬媚兒和我是死對頭，還要我繼續說你來找我的目的麽？”
賀淮舟臉色異常難看，沒想到這麽快事情就暴露了，聞玖明顯是有備無患。
裝也沒必要裝了。
賀淮舟反而嘲諷地盯著她，歪嘴笑道：“聞玖，你裝得一手好清高，倒是勾走了不少男人的心。你知道你和這個殺人犯被偷拍的照片，又是誰放出來的麽？”
聞玖仔細一思量，試著說出了一個她不願相信的名字：“洛商？”劇組裏的人她大都知道背景，也不存在敵對關系。
唯一不確定的只有洛商，那個一帆風順沒經歷過任何挫折，卻在她這吃了不少閉門羹的學弟洛商。
“既然在這個汙泥圈子裏，就不要做清白如玉的白日夢了。”賀淮舟冷笑著把手中的花狠狠朝地上一砸，走到一邊惡狠狠地打了個電話，“你這個賤/人竟敢背叛我，瞞著我在外面偷吃。你給我等著！”
賀淮舟氣急敗壞地駕車離開，他的到來像個笑話。
池冥倒是沒想到聞玖會把事情解決得這麽幹凈利落，他轉過身，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垂眸望向她和她手中的照片。
照片沒有以正面示人。
池冥好奇地伸手，想去看看她手中的八卦照片，調笑道：“讓我看看，能讓賀淮舟那條瘋狗暴走的女人，到底是什麽厲害角色？”
聞玖絲毫不在意地把那疊倒扣的照片，拍在池冥手上。
池冥把照片翻過來，一張一張地翻看，笑了：“原來這是厲害角色是哥哥我啊？要不，哥哥去一趟泰國？”
什麽範晴，什麽開/房，什麽打款……事情估計是真的，只是照片對不上。
照片赫然是之前偵探給聞玖的，池冥在裏面的一些情況照片，還是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拿到的。
聞玖只從R那知道了一些事，根本還來不及拿到照片，剛才都是她半猜半賭，半演半誆賀淮舟的。
池冥這下也看出來聞玖是在騙賀淮舟了，目光一下變得欣賞又寵溺：“寶貝，你讓我很驚喜啊，你還有多少驚喜是哥哥不知道的，嗯？”
12
聞玖原本計劃是用完早餐回青州的，池冥送她，車都開出一段距離了，鈴姐打來的電話卻像是一枚重磅炸/彈。
“兩位祖宗啊，你們真是……”鈴姐的情緒很覆雜，聞玖感覺她下一秒都快哭了，“你和盛總在一起嗎？快找地方避避風頭，青州這兒絕對不能來，我們大門都被堵了。”
聞玖冷靜道：“發生了什麽事？”
“你和盛總的事，全被人扒出來了。網上現在輿論很大，粉絲們鬧得很兇，跟瘋了一樣，我們已經報警了。”
聞玖從來沒見到這麽失態的鈴姐，電話那頭鬧哄哄一片，她說著急匆匆要掛電話：“我有事，先這樣。記住別回來啊，別墅也不能去了，註意保護自己。”
隨即，池冥很快也接到了電話，他直接開了車載藍牙外放：“林秘書。”
“盛總，您帶著聞小姐趕緊躲起來吧。”林秘書簡單地把事情說完，語氣也異常焦急，“我接到消息說，有一些極端粉絲朝聞小姐的別墅那去了。”
池冥與聞玖對視一眼，聞玖立刻拿手機去查網上的消息。
和池冥在一起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都不怎麽關註這些了，一打開頁面，各種關於她和池冥的新聞爆料像是雪花一樣迎面撲來——
“盛家私生子六年前因殺/人入獄”“盛池冥改頭換面上位成大佬”“池酒酒與池冥，兄妹亂/倫？”“清純玉女聞玖骨子裏都爛透了”
……
一時之間池冥和聞玖的昔日身份被人扒出，池冥入獄的事，盛池冥的真實身份也被人扔到網上任人指點。
包括聞玖改名出道的事，池酒酒在孤兒院被池成東收養虐待的事，池酒酒舉報池冥入獄的事。
……
除了那些爆出來的不堪入目的新聞，粉絲們的戾氣也很重，大家紛紛感覺被人欺騙了，更有甚者說聞玖舉報池冥，是恩將仇報，給她給池冥償命。
總之，網上說什麽的都有，有些言論看著還挺嚇人的。
聞玖的目光長久地註視著手機屏幕，好半天都沒有移動，她整個人的血液仿佛都變得冰涼，有一種被萬箭穿心，呼吸難受的感覺。
楞神之際，聞玖感覺到車子緩緩停在了路邊。
有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無形之中給她力量。
天塌下來池冥似乎都不關心，他眉眼深邃，看著她精致流暢的側臉，停在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上，輕聲問：“怕嗎？”
這麽多年來，聞玖也經歷過不少是非，每次都是化險為夷，她也身經百戰以為自己早就刀槍不入。
可是，此時此刻別人把她心底最隱秘的，不能見光的那些事挖出來，剖到每一個人面前審視，批判。
掌心是他傳遞過來的溫度，聞玖眼中氤氳模糊，沒有隱瞞地點頭：“嗯，是。”
那些洪水猛獸一般的言論，的確讓她怕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怕別人再提起那些過去，怕那些人再用“殺人犯”這樣的字眼侮辱他，踐踏他的尊嚴。
明明是為了保護她才會把人生毀了的哥哥，她怕這世上不會有這麽一個人，她唯一的親人。
她怕她這麽一個自私自利，無情冷漠的人，會像缺水的魚，折翼的鳥，貪戀上他給的庇護和溫暖。
她怕她會再一次失去他。
池冥的唇抿著，眉眼在陽光下也裹上了溫暖。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望著前方，像是望著未知的命運一樣，很低緩地開口。
“別怕，我在。”他唇線平直，一字一句道，“我以後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像是他十二歲那年，奄奄一息的他在巷子裏初見她的第一眼，她渾身傷痕，也是那麽怕。
明明那麽怕，還是給他買來吃的，畏畏縮縮地想套近乎：“你能當我哥哥保護我嗎？”
他悶頭吃東西，顧不上理會她。
聞玖個子瘦小，朝他這邊挪了一下，找他搭話：“我叫池酒酒，你叫什麽？”他不回答，她就自言自語，“你沒有名字嗎？那起一個好了，你跟我一起姓池吧，池塘的池。”
“姓氏有了，你起個名字吧。”她說。
池冥像是受不了她的嘮叨，不耐煩地吐出一個字：“冥。”
她一下高興起來：“什麽名？名字的名？還是明星的明。”她瞥了眼他那張好看卻布滿傷痕的臉，“等你傷好了，以後能當大明星吧。”
池冥冷聲道：“冥王的冥，冥冥之中的冥。”
“哦。”她小聲嘟囔，“怎麽感覺不太吉利的樣子。”最後，池冥在跟她一起回池成東家，後來上戶口還是改了這個名字。
卻沒想到最後她成為了那位萬人矚目的大明星。
池冥把車在路邊停了一段時間，側頭問她：“要不，先去我那？”盛越池其實在池冥出來時，就給他置辦了住處。
只是池冥一直賴在聞玖的別墅裏不願回去。
一開始池冥是想過把老小區他們的家買回來，只是當他叫林秘書去談的時候，得知那片區已經拆遷，在開始砌新的商業樓盤了。
那些老磚舊瓦被推平，似乎連同那些陳年舊事也能被掩埋。
聞玖已經慢慢平覆了情緒，很久之前她料想過有朝一日她的真實身份被曝光的局面，只是那樣的設想裏沒有池冥。
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很明顯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聞玖想起在酒店門口遇到沈薔，以及池冥說被她潑了水的事，睫毛眨動，側頭看向他：“昨晚沈薔和你說了什麽？”
池冥握住她的手，舉高到自己鼻翼蹭了蹭，笑著說：“向我表白來著，看上我了，想讓我進她後宮。”
聞玖斂著眸不說話，池冥的語氣也正經起來：“你懷疑是沈薔做的？”
聞玖想抽回手沒抽動：“我不確定。”
“不是沈薔做的，估計也跟她脫不了幹系。”池冥捏了捏她的手，緩緩說，“她知道我和你以前的事。”
“賀淮舟也不是突然出現的，這件事是有人在刻意推動。”聞玖分析著，“你拒絕了沈薔，我拒絕了賀淮舟，他們這條計劃行不通了。”
“所以狗急跳墻，把我們以前的事抖出來了。”
聞玖說：“《雲水瑤》和《青鳳》現在都正在拍攝宣傳期，挑這個時間下手，喬媚兒那邊的人，估計也有份。”
池冥猜到了她想說什麽：“你和我都得罪過周隅深，周隅深跟這個喬媚兒又是一夥的，說不定他們還搭上了沈薔這條線，聯手整我們。”
聞玖沒反駁，默認了池冥的話。
“你那個大明星小學弟呢，怎麽回事？”池冥在意的點不在這裏，唇側牽起一抹弧線，“因愛生恨，所以要對付你？”
聞玖唇很輕地抿了下，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
有些碎發落在聞玖的眼前，聞玖覺得有些癢，想伸手拂一下，池冥的手恰到好處地伸過來，替她捋到耳後，捏了捏她的耳垂，輕笑一聲：“妖精。”
趁聞玖生氣之前，池冥已經松開手發動了汽車，朝著前方繼續行駛，他嗓音低沈：“先去我那避避風頭。”
池冥的住處是林秘書一手安排的，池冥還是第一次過去，他不記得地址，又打了個電話給林秘書。
說完，池冥自嘲了一聲：“林秘書，你是盛越池撥給我的人，我要是倒了，你就還是回他那兒去。”
林秘書尷尬地笑了兩聲：“盛總您說笑了。”
“笑不笑的，先把眼下這關過了吧。”池冥吩咐了一聲，“查一查背後是誰在當推手，順便找些猛料，回敬過去。”
林秘書連連答應。
“還有。”池冥沈思了一下，“聯系記者，我要召開新聞公布會，他們不是想聽嗎？關於池冥和池酒酒的事，由我本人來說比較合適。”
林秘書震驚道：“您……您要承認？”
池冥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我做的事我會親自承認，我寶貝沒做過的事，誰也不能潑她一點臟水，一滴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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