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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狐貍洞暖橘的光照耀下，一碗噴香的熱飯撲鼻。
蘇姬看著粥裏的甜棗走神，嫣紅的顏色與她衣服下蓋著的印十分相近。
只記得昨晚到半夜，身後的人還樂此不疲。
她纖柔的雙腿掛在浴桶邊微顫，偏頭瞧桶壁掛起的水珠，水面因劇烈波動撞出的水花毫無章法的四濺。
她像個漂浮的樹葉任由海浪沖刷洗禮，次次浪拍打在葉子上都被跌送到極致。
早晨連衣扣都系不穩，還是時祁幫她穿的，穿完她累得很，又睡了一小覺。
蘇姬真佩服他，還有力氣起個大早去葡萄架澆灌。
“你想什麽呢？”美香手肘碰了她一下。
“怎麽只有我們倆用飯？他們呢？”蘇姬喝粥含糊問。
美香扶額，一臉頭疼：“他們去挽回愛情了。”
蘇姬：“？”
說話間，恰巧幾個小精靈來找，撲閃著大眼睛探腦袋說：
“洋仔哥哥怎麽沒開門啊？”
“對啊，我種樹沒有衣服穿好吃力的。”
“吃力是因為你用錯了力，和衣服無關。”
“……”
紅果子們摞成一豎排，像一串冰糖葫蘆，他們爭先恐後的說。
每次小精靈出場都特別好笑，蘇姬含笑湊到美香耳邊小聲問：“小精靈也穿衣服啊？”
“這就是洋仔的貼心之處啊。”美香誇讚，“種樹的泥巴會濺到身上，洋仔為它們縫制了圍裙避免弄得臟兮兮。”
美香抱著快生的肚子，溫柔地和它們解釋，“他啊，過兩天就營業了，先等等吧。”
“哦，好吧。”小精靈們一個個用綠葉掩蓋耷拉著的眼角，失望地回去了。
看著果子們走遠，美香才對著蘇姬說起實情，“他最近忙著追媳婦，哪有空縫衣服。”
蘇姬：“……因為秋黎？”
這個她能理解，但追野是什麽原因，與他的關系似乎不大。
“我還是不明白，他倆我能懂，追野是什麽原因？”
“準確的說，他是殺洋仔去了。”
蘇姬像是知道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大呼一聲，“他……喜歡秋黎？”
“我也才知道，要不饒他怎麽會如此上心檢查，搞的他像孩子父親一樣。”
蘇姬忽然想到，原來昨天他不是嘴饞，是在檢查秋黎有沒有吃含酒釀的吃食。
“那……追野怎麽辦？”蘇姬犯愁，“總不能三個人在一起吧？”
“你倒是想得兩全其美。”美香戳了下她亂成漿糊的腦子，言簡意賅地覆述，“現下的問題是秋黎死活不願意生，洋仔一個勁的挽留，追野等待接盤。”
“……”
蘇姬在人間時聽了個話本，大概和這個狀況差不多，俗稱三角戀必有一傷。
“等等，她不喜歡小小的狐貍崽崽嗎？”蘇姬更關註她肚子裏的未出世的孩子，比起他們感情的紛爭，生命無價。
美香猶疑，“昨天她沒去找你嗎？”
“呃……”
這就很微妙了，蘇姬想起昨日羞澀情景，耳尖略有點發燙，結巴道：“找、找了。”
“不知道她怎麽和你說的。”好再美香沒有多問，繼續把八卦下去，“我聽她的意思是，不討厭洋仔，但也不是喜歡。”
“那多多培養感情唄。”蘇姬出謀。
“也對。”美香點頭，興意盎然地開始賭註，“我押洋仔！”
“我也押洋仔！”蘇姬同意。
畢竟揣了洋仔的寶寶，追野就是那個必傷的。
“我押沈牧。”
秋黎還沒走到洞口，就聽到她們在下自己的註，一句話打破她們的幻想。
兩人異口同聲，“他是誰？”
秋黎拿出那塊珍藏依舊的玉佩，在手心轉了轉，美玉通透，圓盤瑩潤光澤。
“都多久的事情了，他還活著嗎？”美香知道內情，毫無保留地給她潑了一碗冷水。
秋黎：“……”
“就算活著，說不定人家早娶妻生子了呢！”蘇姬不嫌事大，又一碗冷水潑去。
秋黎心都涼透了：“……”
“我們的意思是，洋仔人多好啊，知根知底，那個只匆匆見過幾次面的人類有什麽好的，你根本不了他。”
見秋黎眸光微沈，桌上唯一有戀愛經驗的美香給她排憂解難。
“你知道他家有幾口人嗎？”
“知道他是否有婚配嗎？”
“知道他喜歡女人還是男人嗎？”
秋黎臉色更差了：“……”
蘇姬拉了拉美香的袖口，“你還是別說話了。”
“不管那個人類，就說洋仔，他有很多優點，不值得成為孩子的父親嗎？”美香換了一個方向勸說。
秋黎必眸想了下，和洋仔最多接觸的事兒，很中肯地點評道：“他活兒還不錯。”
“……”
“說明你身體不排斥他，就是喜歡！”美香硬湊鴛鴦譜。
“……”
片刻，秋黎仍不死心，“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我還想見他一面。”
美香苦口婆心放出大招，“你忘了翩翩是怎麽被人類負心的嗎？”
一瞬間，桌上沈寂。
蘇姬也很久沒聽到翩翩的消息了，她應是很難過。
“翅膀都丟了，沒換回一絲情意。”美香眼底微潤，“還好迷蝶一族自身有辦法能找回翅膀，在咱狐族可什麽都沒有。”
明明是說給秋黎聽的，蘇姬卻覺得心被錘了一小下，咯噔咯噔胡亂跳。
美香：“還被人給收了，勉強逃回一條命，現在回來還要重新修煉。”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把她收了。”秋黎深覺惋惜和氣憤，兇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知道真相的蘇姬訕訕咧嘴，眼神飄忽，擡首就見“不長眼”的人徑直在她們面前坐下，拿過蘇姬沒吃完的粥小口喝。
一看時祁來，三人連忙止住話題，互看了眼。
秋黎抿嘴，不樂意氛圍被打斷，低聲問蘇姬，“他怎麽來了？”
“我們一會兒想去黑水譚。”蘇姬想多問幾句有關潭水的事情便直接告知了，“對著潭水直接詢問？”
“對，它不可預知未來，只能告訴你的已經發生的事情。”秋黎打保票，“我昨天剛問完，挺準。”
可見過去？
蘇姬心中重覆，和時祁相視一望。
她沒忘空山谷那場大火，和同伴被燒死的場景。
“昨天？你問什麽了？”美香在一旁有點猜測，狐疑問她。
秋黎：“孩子的父親是誰啊？然後水中就浮出了。”
美香：“……”
蘇姬：“……”
原來是這樣知道的，太草率了吧。
*
等時祁用完飯，他們幫塗奶奶收拾完碗筷就出發了。
黑水譚在狐貍洞後，穿過一片竹林便到了。
他們緩緩走在竹橋上，兩側有根根箣竹矗立兩旁指路，挺拔高聳入雲，嫩枝似刀片鋒銳蔓延開來。
眼前綠意盎然，盡頭似有仙霧，渺若雲煙。
正往深處前行，忽地天空落起細密雨點，地面頓時濕滑。
雨滴掉落在睫羽上，視線雲霧朦朧，蘇姬心驚，腳下一個踉蹌向前歪去。
“別怕。”時祁及時撈起她。
他衣袂揮揚起，頓時身前出現一道屏障，隔絕雨水。
兩人牽手依偎前行，不久竹林隱沒於濃霧中，雨也停了，他們來到一處靜地，空無一物。
“來者何人？”
一道尖細的嗓音不知從何處突兀響起。
“小女蘇姬前來拜訪。”
“小輩時祁前來拜訪。”
兩人對視，旋即報上姓名。
微風過耳，空曠的地界再次沈默須臾。
就在周身止於平靜時，似閃電的身影倒掛著現出，吟吟笑臉在女人的面上綻開。
蘇姬冷不丁被嚇一跳，嚇得她楞在原地繼而才閃開退後。
一個尖叫埋在時祁懷裏。
時祁順勢扶住她的腰，輕點地倒退數幾米的距離，眸色陰沈地看著女人，腰間的劍咣當作響，似要隨時出鞘般警覺。
“別害怕，自己人。”幽三娘不和他們鬧了，雙腳平穩落地。
蘇姬依稀從時祁袍間望去，一個穿暗紫衣衫的女人向他們靠近，她面帶紫紗露出一雙含著琢磨不透的眼。
幽三娘的眼神在他們二人之間徘徊，隨後莞爾一笑，“小狐貍，愛上人類是會哭鼻子的。”
蘇姬冷靜下來，覺得女人沒有殺意，微微的口形回駁她，這個角度恰巧背對著時祁，瞞天過海。
幽三娘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狠絕，“你知道為什麽萬野會讓一個人類進來嗎？”
蘇姬眉梢上揚回應。
女人得意勾唇，神秘兮兮地趴在她耳側，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對她說。
話落，蘇姬瞳孔猛然縮緊，宛若天雷炸在她耳邊，像是被人戳中心事般驚詫。
“前輩，敢問黑水譚在此嗎？”時祁長揖，扣著蘇姬的腰在自己身旁。
“別見外，叫我三娘就好。”幽三娘見狀含笑，“跟我來吧。”
幽三娘帶他們往前走，雙手扣實，紫氣縈繞周身，兩條似靈蛇般迸射出，交織盤旋至面前形成極大的圓，霎時間沙石卷起，從平地拔地而起一彎旋渦。
隨著靈力的註入，黑水譚顯現在眼前，四處高樹圍繞，頭頂的天也變得黑沈。
潭水漆黑，深不可測，月兒高掛卻反射不出任何光影。
“道長，你有想知道你謎團嗎？”蘇姬蹲在水邊問他。
時祁面色微沈，默了幾秒，問出了沈澱已久的過往，“誰屠了霄雲村？”
水面靜止無聲，沒有秋黎所說的浮現。
蘇姬又問：“誰放火燒了空山谷？”
潭面依舊平靜，甚至沒有任何波瀾。
蘇姬不放棄，瞎扒拉潭面，水珠流淌在掌中也是灰暗。
時祁佇立潭邊，指尖聚集靈力，探尋水中異樣。
“道長，我感到四圍的樹幹像個陣法，你看看有什麽問題嗎？”蘇姬眼珠轉動。
舉目便是被一片高大聳立樹梢圍簇，時祁也覺不妥，擡腿向旁側的樹移步，捏起一片葉仔細端詳。
見他走遠，蘇姬一股腦跳進水中，濺起水花，身影沈沒。
時祁聽見“撲通”一聲，頓時慌了神，點幾下穴道，沒有任何猶豫跟著入水。
水內幽黑不見底，時祁憑著她的氣息，焦灼尋找。
黑水中白衣浮沈，拼命向深處游去。
就在時祁探到氣息極為濃重時，水流倒流湧現，極大的阻力使他停滯不前，他用靈力撥開，卻不想滾滾水柱來勢更兇猛。
僵持不下之時，一道奇異的光從下綻出。
那束光沖破潭面，天旋地轉，將他帶回平地。
下一秒，少女胸口懸著光球從天而降，紅尾蓬松高卷，宛若一彎明月蜷縮在她上空。
時祁瞇了瞇眼，看清那聚集的光亮是一塊靈石。
長空中，少女尾尖觸碰靈石的剎那，紅裙四起，奇異的光從體內迸射，周遭草木晃動，地動山搖。
似有感應般另外四顆震動，從時祁白袍中沖出，與之融合，沈夜中乍現出極為耀眼的光芒。
天地合一，五石現世。
時祁被眼前的場面呆住，瞠大雙目，緘默不言。
他雙手接住墜下的蘇姬，望著潔白如雪的肌色，不自覺地貼上。
潭水消失，他們被送出竹林外，空中又恢覆了白晝。
一切來的都太突然了。
四方石的歸一實則需要第五塊，也可以解釋為什麽萬野的靈石有如此多，其沒有真假之分。
關鍵在於第五顆靈石的聯結，才能真正顯出作用。
“你沒受傷吧？”時祁第一時間檢查蘇姬身上有沒有傷痕。
“我沒事，道長。”蘇姬擠出笑容，把合一的靈石給他，“沒想到誤打誤撞找了第五顆，真好。”
“是啊，我們找到了。”時祁見她身上沒傷才放心，開心回應。
“不是我們，是你。”蘇姬雙手背後，向後退了一步，剛剛的喜悅頓時消失。
時祁眼簾下垂，“什麽意思？”
“我因道長成人，如今靈石已找到，也算是你們常言道的禮尚往來也。”
“你要是不想和我走，等瘴氣散去，我便回來。”
蘇姬扯唇，冷哼道：“為了我，斷送前途，這樣的罪名可擔不起。”
“你怎會如此想，是我心甘情願。”時祁知道她心思細膩，盡量給她最大保證。
“我不信你。”蘇姬露出尖牙，狠心說：“翩然被負心，秋黎找不見人，還有我母親，都是你們人類幹的好事。”
不給時祁解釋的機會，蘇姬從袖口拿出法器，不言而喻。
“你要做什麽，停下來。”時祁垂眸，眸色陰沈。
“道長，靈石集齊，緣分已盡。”蘇姬頓了頓，咽下嗓中不受控的啜泣，“我們就此別過。”
時祁：“不……”
沒等時祁再言任何，蘇姬手中的七綾絡飛出，盤成密布的大網，將他向外送出。
與此同時，想要抓住時祁的不止她手中的網，不知從何處來的一抹黑影似閃電而過。
頃刻之間，萬野上空，數千只不明的黑鳥壓著烏雲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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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狐貍洞暖橘的光照耀下，一碗噴香的熱飯撲鼻。
蘇姬看著粥裏的甜棗走神，嫣紅的顏色與她衣服下蓋著的印十分相近。
只記得昨晚到半夜，身後的人還樂此不疲。
她纖柔的雙腿掛在浴桶邊微顫，偏頭瞧桶壁掛起的水珠，水面因劇烈波動撞出的水花毫無章法的四濺。
她像個漂浮的樹葉任由海浪沖刷洗禮，次次浪拍打在葉子上都被跌送到極致。
早晨連衣扣都系不穩，還是時祁幫她穿的，穿完她累得很，又睡了一小覺。
蘇姬真佩服他，還有力氣起個大早去葡萄架澆灌。
“你想什麽呢？”美香手肘碰了她一下。
“怎麽只有我們倆用飯？他們呢？”蘇姬喝粥含糊問。
美香扶額，一臉頭疼：“他們去挽回愛情了。”
蘇姬：“？”
說話間，恰巧幾個小精靈來找，撲閃著大眼睛探腦袋說：
“洋仔哥哥怎麽沒開門啊？”
“對啊，我種樹沒有衣服穿好吃力的。”
“吃力是因為你用錯了力，和衣服無關。”
“……”
紅果子們摞成一豎排，像一串冰糖葫蘆，他們爭先恐後的說。
每次小精靈出場都特別好笑，蘇姬含笑湊到美香耳邊小聲問：“小精靈也穿衣服啊？”
“這就是洋仔的貼心之處啊。”美香誇讚，“種樹的泥巴會濺到身上，洋仔為它們縫制了圍裙避免弄得臟兮兮。”
美香抱著快生的肚子，溫柔地和它們解釋，“他啊，過兩天就營業了，先等等吧。”
“哦，好吧。”小精靈們一個個用綠葉掩蓋耷拉著的眼角，失望地回去了。
看著果子們走遠，美香才對著蘇姬說起實情，“他最近忙著追媳婦，哪有空縫衣服。”
蘇姬：“……因為秋黎？”
這個她能理解，但追野是什麽原因，與他的關系似乎不大。
“我還是不明白，他倆我能懂，追野是什麽原因？”
“準確的說，他是殺洋仔去了。”
蘇姬像是知道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大呼一聲，“他……喜歡秋黎？”
“我也才知道，要不饒他怎麽會如此上心檢查，搞的他像孩子父親一樣。”
蘇姬忽然想到，原來昨天他不是嘴饞，是在檢查秋黎有沒有吃含酒釀的吃食。
“那……追野怎麽辦？”蘇姬犯愁，“總不能三個人在一起吧？”
“你倒是想得兩全其美。”美香戳了下她亂成漿糊的腦子，言簡意賅地覆述，“現下的問題是秋黎死活不願意生，洋仔一個勁的挽留，追野等待接盤。”
“……”
蘇姬在人間時聽了個話本，大概和這個狀況差不多，俗稱三角戀必有一傷。
“等等，她不喜歡小小的狐貍崽崽嗎？”蘇姬更關註她肚子裏的未出世的孩子，比起他們感情的紛爭，生命無價。
美香猶疑，“昨天她沒去找你嗎？”
“呃……”
這就很微妙了，蘇姬想起昨日羞澀情景，耳尖略有點發燙，結巴道：“找、找了。”
“不知道她怎麽和你說的。”好再美香沒有多問，繼續把八卦下去，“我聽她的意思是，不討厭洋仔，但也不是喜歡。”
“那多多培養感情唄。”蘇姬出謀。
“也對。”美香點頭，興意盎然地開始賭註，“我押洋仔！”
“我也押洋仔！”蘇姬同意。
畢竟揣了洋仔的寶寶，追野就是那個必傷的。
“我押沈牧。”
秋黎還沒走到洞口，就聽到她們在下自己的註，一句話打破她們的幻想。
兩人異口同聲，“他是誰？”
秋黎拿出那塊珍藏依舊的玉佩，在手心轉了轉，美玉通透，圓盤瑩潤光澤。
“都多久的事情了，他還活著嗎？”美香知道內情，毫無保留地給她潑了一碗冷水。
秋黎：“……”
“就算活著，說不定人家早娶妻生子了呢！”蘇姬不嫌事大，又一碗冷水潑去。
秋黎心都涼透了：“……”
“我們的意思是，洋仔人多好啊，知根知底，那個只匆匆見過幾次面的人類有什麽好的，你根本不了他。”
見秋黎眸光微沈，桌上唯一有戀愛經驗的美香給她排憂解難。
“你知道他家有幾口人嗎？”
“知道他是否有婚配嗎？”
“知道他喜歡女人還是男人嗎？”
秋黎臉色更差了：“……”
蘇姬拉了拉美香的袖口，“你還是別說話了。”
“不管那個人類，就說洋仔，他有很多優點，不值得成為孩子的父親嗎？”美香換了一個方向勸說。
秋黎必眸想了下，和洋仔最多接觸的事兒，很中肯地點評道：“他活兒還不錯。”
“……”
“說明你身體不排斥他，就是喜歡！”美香硬湊鴛鴦譜。
“……”
片刻，秋黎仍不死心，“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我還想見他一面。”
美香苦口婆心放出大招，“你忘了翩翩是怎麽被人類負心的嗎？”
一瞬間，桌上沈寂。
蘇姬也很久沒聽到翩翩的消息了，她應是很難過。
“翅膀都丟了，沒換回一絲情意。”美香眼底微潤，“還好迷蝶一族自身有辦法能找回翅膀，在咱狐族可什麽都沒有。”
明明是說給秋黎聽的，蘇姬卻覺得心被錘了一小下，咯噔咯噔胡亂跳。
美香：“還被人給收了，勉強逃回一條命，現在回來還要重新修煉。”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把她收了。”秋黎深覺惋惜和氣憤，兇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知道真相的蘇姬訕訕咧嘴，眼神飄忽，擡首就見“不長眼”的人徑直在她們面前坐下，拿過蘇姬沒吃完的粥小口喝。
一看時祁來，三人連忙止住話題，互看了眼。
秋黎抿嘴，不樂意氛圍被打斷，低聲問蘇姬，“他怎麽來了？”
“我們一會兒想去黑水譚。”蘇姬想多問幾句有關潭水的事情便直接告知了，“對著潭水直接詢問？”
“對，它不可預知未來，只能告訴你的已經發生的事情。”秋黎打保票，“我昨天剛問完，挺準。”
可見過去？
蘇姬心中重覆，和時祁相視一望。
她沒忘空山谷那場大火，和同伴被燒死的場景。
“昨天？你問什麽了？”美香在一旁有點猜測，狐疑問她。
秋黎：“孩子的父親是誰啊？然後水中就浮出了。”
美香：“……”
蘇姬：“……”
原來是這樣知道的，太草率了吧。
*
等時祁用完飯，他們幫塗奶奶收拾完碗筷就出發了。
黑水譚在狐貍洞後，穿過一片竹林便到了。
他們緩緩走在竹橋上，兩側有根根箣竹矗立兩旁指路，挺拔高聳入雲，嫩枝似刀片鋒銳蔓延開來。
眼前綠意盎然，盡頭似有仙霧，渺若雲煙。
正往深處前行，忽地天空落起細密雨點，地面頓時濕滑。
雨滴掉落在睫羽上，視線雲霧朦朧，蘇姬心驚，腳下一個踉蹌向前歪去。
“別怕。”時祁及時撈起她。
他衣袂揮揚起，頓時身前出現一道屏障，隔絕雨水。
兩人牽手依偎前行，不久竹林隱沒於濃霧中，雨也停了，他們來到一處靜地，空無一物。
“來者何人？”
一道尖細的嗓音不知從何處突兀響起。
“小女蘇姬前來拜訪。”
“小輩時祁前來拜訪。”
兩人對視，旋即報上姓名。
微風過耳，空曠的地界再次沈默須臾。
就在周身止於平靜時，似閃電的身影倒掛著現出，吟吟笑臉在女人的面上綻開。
蘇姬冷不丁被嚇一跳，嚇得她楞在原地繼而才閃開退後。
一個尖叫埋在時祁懷裏。
時祁順勢扶住她的腰，輕點地倒退數幾米的距離，眸色陰沈地看著女人，腰間的劍咣當作響，似要隨時出鞘般警覺。
“別害怕，自己人。”幽三娘不和他們鬧了，雙腳平穩落地。
蘇姬依稀從時祁袍間望去，一個穿暗紫衣衫的女人向他們靠近，她面帶紫紗露出一雙含著琢磨不透的眼。
幽三娘的眼神在他們二人之間徘徊，隨後莞爾一笑，“小狐貍，愛上人類是會哭鼻子的。”
蘇姬冷靜下來，覺得女人沒有殺意，微微的口形回駁她，這個角度恰巧背對著時祁，瞞天過海。
幽三娘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狠絕，“你知道為什麽萬野會讓一個人類進來嗎？”
蘇姬眉梢上揚回應。
女人得意勾唇，神秘兮兮地趴在她耳側，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對她說。
話落，蘇姬瞳孔猛然縮緊，宛若天雷炸在她耳邊，像是被人戳中心事般驚詫。
“前輩，敢問黑水譚在此嗎？”時祁長揖，扣著蘇姬的腰在自己身旁。
“別見外，叫我三娘就好。”幽三娘見狀含笑，“跟我來吧。”
幽三娘帶他們往前走，雙手扣實，紫氣縈繞周身，兩條似靈蛇般迸射出，交織盤旋至面前形成極大的圓，霎時間沙石卷起，從平地拔地而起一彎旋渦。
隨著靈力的註入，黑水譚顯現在眼前，四處高樹圍繞，頭頂的天也變得黑沈。
潭水漆黑，深不可測，月兒高掛卻反射不出任何光影。
“道長，你有想知道你謎團嗎？”蘇姬蹲在水邊問他。
時祁面色微沈，默了幾秒，問出了沈澱已久的過往，“誰屠了霄雲村？”
水面靜止無聲，沒有秋黎所說的浮現。
蘇姬又問：“誰放火燒了空山谷？”
潭面依舊平靜，甚至沒有任何波瀾。
蘇姬不放棄，瞎扒拉潭面，水珠流淌在掌中也是灰暗。
時祁佇立潭邊，指尖聚集靈力，探尋水中異樣。
“道長，我感到四圍的樹幹像個陣法，你看看有什麽問題嗎？”蘇姬眼珠轉動。
舉目便是被一片高大聳立樹梢圍簇，時祁也覺不妥，擡腿向旁側的樹移步，捏起一片葉仔細端詳。
見他走遠，蘇姬一股腦跳進水中，濺起水花，身影沈沒。
時祁聽見“撲通”一聲，頓時慌了神，點幾下穴道，沒有任何猶豫跟著入水。
水內幽黑不見底，時祁憑著她的氣息，焦灼尋找。
黑水中白衣浮沈，拼命向深處游去。
就在時祁探到氣息極為濃重時，水流倒流湧現，極大的阻力使他停滯不前，他用靈力撥開，卻不想滾滾水柱來勢更兇猛。
僵持不下之時，一道奇異的光從下綻出。
那束光沖破潭面，天旋地轉，將他帶回平地。
下一秒，少女胸口懸著光球從天而降，紅尾蓬松高卷，宛若一彎明月蜷縮在她上空。
時祁瞇了瞇眼，看清那聚集的光亮是一塊靈石。
長空中，少女尾尖觸碰靈石的剎那，紅裙四起，奇異的光從體內迸射，周遭草木晃動，地動山搖。
似有感應般另外四顆震動，從時祁白袍中沖出，與之融合，沈夜中乍現出極為耀眼的光芒。
天地合一，五石現世。
時祁被眼前的場面呆住，瞠大雙目，緘默不言。
他雙手接住墜下的蘇姬，望著潔白如雪的肌色，不自覺地貼上。
潭水消失，他們被送出竹林外，空中又恢覆了白晝。
一切來的都太突然了。
四方石的歸一實則需要第五塊，也可以解釋為什麽萬野的靈石有如此多，其沒有真假之分。
關鍵在於第五顆靈石的聯結，才能真正顯出作用。
“你沒受傷吧？”時祁第一時間檢查蘇姬身上有沒有傷痕。
“我沒事，道長。”蘇姬擠出笑容，把合一的靈石給他，“沒想到誤打誤撞找了第五顆，真好。”
“是啊，我們找到了。”時祁見她身上沒傷才放心，開心回應。
“不是我們，是你。”蘇姬雙手背後，向後退了一步，剛剛的喜悅頓時消失。
時祁眼簾下垂，“什麽意思？”
“我因道長成人，如今靈石已找到，也算是你們常言道的禮尚往來也。”
“你要是不想和我走，等瘴氣散去，我便回來。”
蘇姬扯唇，冷哼道：“為了我，斷送前途，這樣的罪名可擔不起。”
“你怎會如此想，是我心甘情願。”時祁知道她心思細膩，盡量給她最大保證。
“我不信你。”蘇姬露出尖牙，狠心說：“翩然被負心，秋黎找不見人，還有我母親，都是你們人類幹的好事。”
不給時祁解釋的機會，蘇姬從袖口拿出法器，不言而喻。
“你要做什麽，停下來。”時祁垂眸，眸色陰沈。
“道長，靈石集齊，緣分已盡。”蘇姬頓了頓，咽下嗓中不受控的啜泣，“我們就此別過。”
時祁：“不……”
沒等時祁再言任何，蘇姬手中的七綾絡飛出，盤成密布的大網，將他向外送出。
與此同時，想要抓住時祁的不止她手中的網，不知從何處來的一抹黑影似閃電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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