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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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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失光

“殺!——”

喊殺聲驟起, 一聲高過了一聲,一浪翻過了一浪,那聲音響徹了四壁, 似是千軍萬馬奔襲而來, 無數黑壓壓的人頭纘動不止。

是八方的山門盡開。

傾巢而出的是無數的精銳沖湧了過來, 只在瞬間便將整個地宮圍作了水洩不通。

“……”

白蠟的燭火驚起一掠,兩人站立在石臺之上環望著四周。

舉目之下甲光乍開, 鱗鎧朔絕,無數的寒光與冷刃照入了眼中,沖湧下來的數百餘人好似驚濤中翻騰拍起的兇浪, 那是讓人幾近窒息的壓抑感。

在這一片逼仄幽冷的地宮之中,只看了一眼便教人喘不過氣來。

這一夜之後, 會有人死去,亦或者所有人的都將死於這一夜中。

“這麽多人?”仲藻雪退了一步, 心裏一沈。

退步之間撞到了男人的後背。

兩人背貼環視。

祁青鶴道, “因為他們的目標原是沈鈺的先鋒鐵騎。”

仲藻雪皺眉,“沈鈺今夜會來王府?”

祁青鶴道,“如果所算無差, 應該已經到門口了。”

仲藻雪側過頭, 問,“他來做什麽?”

祁青鶴道,“將計就計, 囊收漁利。”

無論是他的謀算, 柏遠山的謀算, 亦或者是沈鴻中打著得算盤, 多方角鬥膠著, 趁機取利, 可謂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且百利而無一害。

今夜之後,無論是他死還是柏遠山死,在這一座西陵王府之中,死的人越多,對於他來說利謀越大。

“……”

仲藻雪面色沈凝,沒有說話。

這可真正是前有狼後有虎的局勢。

眼見著那一群黑壓壓的人頭沖了上來,當首的是一個驍勇精壯的不俗將士,只看著氣宇便知是不凡,掠身而來之間自有將他們一舉拿下再做其它謀劃的心思。

“藻雪。”祁青鶴退身一步,低道,“一定要跟緊我。”

仲藻雪沒有回應他。

祁青鶴說罷,轉手將自己的那一把輕薄的袖劍留於她的手中,仲藻雪徑直接了過來他的袖劍沒有拒絕,兩人不再有任何的多言舉步往前。

“鏘!”

接過了袖劍的仲藻雪一劍橫掃擊落了飛勢過來的幾支白矢。

眼見著那個將士壓殺而來,仲藻雪在擊掃飛箭之下壓身一旋,以劍尖抵住了地石堪堪的避開了對方的迎面一刀。

只是這麽一瞬間制造而來的空隙,祁青鶴卻是趁機拉下了一旁不遠處的機關杵。

“嗖!”

“嗖!”

“嗖!”

一時間四壁之上箭勢譬如暴雨般淋落了下來。

有狼牙般尖銳的釘鑿壓落了下來。

有反應快的人就地一滾,只看著地面上重重的拓落下了一排的釘印,而那些沒來得及避開的人則是留下了一地觸目驚心的血色。

滾勢之下,繼而是那箭矢斜釘入了三分的磚石。

知道此地方建林特殊,原本想要速戰速決當即擒下這二人後再折轉回到上方等待時機反包圍住沈鈺的先鋒鐵騎,但看著眼下的情況卻是迫於無奈的只得往後退了幾步。

仲藻雪與那當首的將士交過了一招之後,險險的避開了他的這一刀。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將士見她如此頑抗,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眼見著對方的第二刀落了下來,避無可避之下,仲藻雪只得以刀刃相抵正面接下了對方的這一刀。刀與劍相抵,登時整個手臂被對方的這一道強橫的力道給震得發麻。

“鏘!”

斥力之下。

仲藻雪力有不敵的被他震退的往後連連滑步。

右手一時間甚至發麻的握不住劍柄,只得覆手之下以左手接住了那一把劍,借著他迫退的這一道力量滑身而下。

已站到地臺邊緣的祁青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手橫腰攬在了她的腰肢上穩當的接住了她,另一只手則是覆手接過了她還回來的那一把袖劍。

完美無缺的交接。

只一劍,便斬斷了餘剩下的機關杵。

“嘩——”無數的殘桓碎木濺了一地。

“籠中之雀還想要逃?”那將士看穿了他的意圖當即下令道,“給我將他們二人全都拿下!”

離得最近的那幾個士卒反應迅速的沖了上去。

眼見著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沖了上來,看著刀劍朔絕在眼前閃現,祁青鶴一手握著那一劍袖劍以臂攬著她的腰肢縱身一躍。

腳步先是輕巧的踩在了對方的刀刃之上,繼而飛身就著對方的頭頂掠了過來。

空著的那一只手抓住了懸落下來的一根懸天鏈,似是想要借力蕩去另一邊的石壁山門之處。

“哪裏走!”

“該死!”

“祁青鶴你還想往何處逃命!”

底下是一片被踩了頭的士卒氣極敗壞的叫罵聲。

另一只空著的手一力抓住了那一根垂落下來的懸天鏈,只是這一邊的臂膀有受過傷,委實有些經不住力,剛剛抓住一拉一拽面上便有了隱痛之色。

連同著抓著懸天鏈的手也一同滑落下了數尺多的距離。

底下,是一片黑漆漆的深淵,無數的刀劍高舉好似一片白晃晃的刀山一般。

抓住懸天鏈的手又有滑落下了幾尺。

仲藻雪眼見著他力有不支的模樣,一時間沈下了眸子,伸手便握在了他的手上代他拉拽住了眼前的那一根懸天鏈,只聽著鐵鏈一片嘩啦聲響。

祁青鶴低下頭望著她。

仲藻雪擡眸望了他一眼神色平靜沒有說話。

那一雙一貫清冷的眸子在此一刻望向她的時候卻像是一池柔化了的春水。

祁青鶴也沒有多言,視線轉向了她發上釵著的幾支細小的紅花珠子,說了一句“借用一下”,便順手抽了出來,轉而將那幾支珠釵擲於了另一邊燭壁的機關之上。

仲藻雪不及反應過來就看著自己頭上的珠花轉眼就沒了個影,一楞。

“那是——”

機關催化了那一方的石門重新打開。

借著懸天鏈落到那一邊的山壁上時,仲藻雪氣極的直接踹了他一腳,“那是我娘留給我的!”

祁青鶴一怔。

“……抱歉。”

眼下折回去尋那遺失的珠花已然是萬萬不可能的事了,仲藻雪心裏雖然氣惱極了,但卻還是跟上了他的腳步往密室石門的地道走了進去。

只是臉色陰沈非常。

“往這邊。”祁青鶴道。

“我自己走!”

仲藻雪一把揮開了他的手,臉色陰沈的說道,“離我遠點,再碰我一下我直接剁了你的手。”

“……”

兩人一路拐進了密室的地道之中。

這一方的路道非常的狹窄逼仄,緊隨其後的那些個士卒一時間難以一股腦的全追上來,也算是就逃生的路道拉開了些許的距離。

祁青鶴走在了最前面,一只手握著袖劍,另一只手無比熟稔的轉動著山道兩旁的機關。

“你來過這裏?”仲藻雪問。

男人走的實在是太自如了,好似閑逛自家的庭院一般。

“沒有,只是這個地宮的圖紙我在此之前就有在老師的手記上見過。”祁青鶴轉落了一旁燃著長明燈的燭臺,眼前的又一扇石門“嘩啦啦”的打著開。

他道,“老師說,這個機關是他早年所制的一個半成品,遠沒有達到他心中的預期,便將這個圖給了我當做了一道課業考我,讓我運用自己所學的知識假擬補充這一個機關陣的瑕疵所在。”

這也是他敢直接往下跳的原由,因為他知道這個地方的生路在哪裏,包括每一扇門通往的地方。

石門打開了,卻並不急著關上。

祁青鶴一手拉住了仲藻雪的衣袖帶著她不停往前走著。

身後偶爾有幾個腳力快的人追了上來,他便舉劍將對方擊退了過去,再拉著仲藻雪往另一邊走著。

“我去關上。”仲藻雪道。

“不必。”祁青鶴道,“讓他們跟過來。”

仲藻雪一頓,像是明白了過來似的,問,“這個地道會通向哪裏?”

祁青鶴沒有說話,只是眸子微沈。

疾走了一路。

祁青鶴拉著仲藻雪一路穿梭在了整個地道之中,只在走到一個地方的時候,他伸手打開了兩扇石門,卻留了左邊的那一扇門,拉著她往右邊走了進去。

右邊的石門緊隨著關上。

仲藻雪一邊跟上他的腳步一邊有側過頭望著身後緊閉之下震落一地塵色的石門。

就這樣繞道走了一圈又一圈。

就在不知不覺之間,仲藻雪發覺到了跟隨在身後的人越來越少。

見她註意到了,祁青鶴只神色平靜道,“既然他們的目標一開始就是沈鈺和他的先鋒鐵騎,我這下便送他們一程腳力。”

整個地道修築的十分覆雜,儼然就是一個偌大的地下迷宮。

只知道其中逼仄狹窄不便穿行,但追著的人卻在沒有註意的時候追出了密室之外。沖出去的第一支人馬火焰非常的帶著刀穿過了黑暗中。

第二支人馬越過了假山石林從仄道疾行而來。

第三支人馬淌過了積水小溏快步走行。

“快!”

“定不能讓他跑了!”

“拿下他!”

——至以追擊而去的三四十人沖出了密室來到了王府的庭院從三方會面!

庭中。

是正與紀王爺小酌的沈鈺。

“嘩啦啦——”

無數白刃迎著月色泛著一片砭骨的森寒之色,步履間,三方人馬匯於當中,便是在無形中將正你來我往笑裏藏刀攀親談故的兩人給團團圍住。

沈中紀一驚,望著眼前的這一幕站起了身來。

沈鈺身旁的隨侍幾乎是第一時間抽出了佩劍,以身攔在了自家主子的面前。

“你們這是做什麽?!”沈中紀驚喝。

“……”

沈鈺原是正在飲著酒,突然庭院之中的變故,手中的酒盞還沒來得及放下,只一眼掃了過去,看著黑暗之中那一片漆壓壓人頭,眸子卻是不由得微瞇了起來。

庭院之中的氣氛一時之間僵滯住了。

沈鈺微瞇著眸望著眼下纘動的人頭,沖過來的那幾個小隊像是也沒想到會見到紀王爺,神色一時間有僵住在了那裏。

沈鈺坐在那兒望了許久,最後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杯盞,道,“王叔,我好心護送你回府,只是心饞討一杯府上的佳釀,卻是實在吃不消如此熱情的款待。”

——

密室,地道迷宮。

祁青鶴拉著仲藻雪疾步往前面走著,身後緊追不舍的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所剩無幾,至以走到了一方空敞的地方,卻也不再繼續往前奔走竄逃了,而是直接伸手一把將她拉回了身後,舉劍與那人廝殺了起來。

“鏘!——”

兵刃相絞的聲音在這一片空寂的迷宮中響了起來,只看著刀光劍影閃晃一片。

得了片刻喘息的餘地,已經有些乏力的仲藻雪站在了那裏微喘著氣回緩過來,也算趁機休息一會兒。

祁青鶴生性不愛廝鬥,但劍法卻是修得精絕,每一招每一式無不細入三分走得非常的刁鉆,猶其是在他沒有留手的情況下。

轉劍挽花。

他伸手一撥相架而角的袖劍,任憑著那一把袖劍旋而一轉。

只等著那人見狀不對往後一步之間,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那一劍袖劍的劍柄,一劍封喉!

“這裏不甚安全,沈鈺如今已經被纏上,我帶你離開這裏。”祁青鶴只手負著劍蹲在了她的面前,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力有不支的模樣,想著是這一路上走得急了讓她氣息難以均平。

落下的一只手落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不等她抽離的握住。

祁青鶴問,“我背你,可好?”

這一路走得卻是極為艱難,兩人都已是力支難行,每一步都好似雙腳灌了千斤重的鐵鉛一般。

仲藻雪卻是不知道為何的,身體竟然一時間覺得一陣的冷意襲了過來。

那一股子冷直透過了骨髓,讓人不由得顫栗。

“祁……青鶴……”伏在了他的後背,一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仲藻雪似是困倦的低道,“我們要從……哪裏才能逃出去?”

那一句的低語似是夢囈一般。

伏在身後的女子像是困到了極至一般的低斂下了雙目,好似半夢半醒的問,“還有……多久才能到家呢?”

祁青鶴背著她伸手拉開了石壁的機關,剛剛開口正準備答話,卻不想石門驟一打開的時候,有一把劍鋒從黑暗中一閃而來。

寒光乍現——

祁青鶴眸色一驚,不及退步之下只覺得眼前一片血光閃過,服用過量的止痛藥在藥效繼後發作之下已經讓他的身體感覺不到了疼痛。

沒一絲的痛意。

只是有些微涼。

在那一片血色蔓延開來之間,眼前是一片無盡的黑暗落下。

那一雙眸迎面受了一劍。

側首下。

眼前是一片腥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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