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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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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3

十幾年前雲文松拋家棄子去南方闖蕩,被當地人忽悠了投資幾萬塊錢合資辦廠。

作為家裏最小的兒子,雲文松無疑最受母親待見。老人家縱容老幺,不但拿出了自己為數不多的養老錢,還以看病為由向二兒子雲文峰借了一筆錢,湊了湊給了雲文松當辦廠的資金。

哪知道不到半年錢就打了水漂,事情敗露後雲文峰隔三差五就來雲文松家裏鬧事。

後來老太太以心臟病威脅,雲文松去銀行辦了破產,又把老家的房抵了給他,這事情才算作罷。

“二哥,你要來也不提前給我打個招呼。”

雲文松起身迎了過去,臉上雖掛著笑,倒茶的手卻顫顫巍巍。

雲文峰身子攤坐到沙發上,沒接茶杯:“我要提前給你打招呼,這家門今天我估計也就進不來了。”

“哪裏哪裏,二哥多少年難得來一趟,要是他虧待了你,我這當弟妹的第一個不幹。”柳芳如圍裙沒脫就從廚房裏跑了出來,見狀讓站在一旁的雲翎去陽臺拿幾個蘋果洗洗。

這是雲翎第三次見到這位二叔,第一次是當年來家裏鬧事的時候,第二次是奶奶的白事,第三次就是現在。

兩家整整幾年沒有過聯系,今年的大年三十卻突然跑了過來,一定有什麽原因。

雲翎端著洗好的蘋果出來放到桌子上,隨手挑了一個嘎吱嘎吱地啃了起來。

這些陳年老事她不清楚事情緣由,也插不進去嘴,只能在一旁撥弄著手機打掩護,順便偷聽點什麽。

她點進和秦舟安的聊天框,從今天早起他發了一條“出發了”,她回了一句“路上註意安全”,過去了七八個小時都沒再有消息。

從臨州到門山車程八九個小時,應該快到了。

雲翎退出聊天框,點進朋友圈,只見到最新的兩條朋友圈是薄薇和盛於藍前後腳發出來的,一張是在亞龍灣酒店的自拍照,一張是穿著泳衣在無邊泳池游泳的照片。

雲文峰的話說得十分露骨。

“你沒錢?你女兒的事兒誰不知道啊?在娛樂圈混的,從手指縫裏漏出來的錢就比某些人一輩子掙得多。”

“再說了,翎翎既然能討得了臨州的大導演的開心,拿點錢拿套房拿輛車不就是賠個笑的事兒?”

縣城裏的謠言越傳越荒謬,不知道衍生出來多少個版本,更不知道他聽的又是哪個版本。

雲文松扒開攔在前面的柳芳如,上前揪起雲文峰粗短脖子上的領子。

雲文峰滿是橫肉的臉上擠出了幾道褶子,拍了拍手後,早就候在樓道外的兩個高壯的紋身男人破門而入。

雲文峰的兩個兒子是縣城裏出了名的混混,近些年染上了賭,欠下了不少賭債。

“三叔,動手前先動動腦子,小心大過年的家沒了。”

估計如果不是聽到了雲翎的傳聞,他們自然不會想起來還有這戶親戚。

雲翎看著這兩個從未謀面卻對她擠眉弄眼的表哥,默默地把水果刀藏在了自己的身後。

“房子不是已經給你們了嗎?”

“那破房子能值幾個錢,連個豬圈都不如。”

說罷雲文峰對著一遍吐了口吐沫。

柳芳如見形勢不好上前賠笑:“二哥,您寬容我們點時間,那八萬塊錢等過完年我就打到您卡上。”

雲文峰眼睛一轉,摳了摳鼻子道:“十年前的八萬,現在少說也得翻個倍吧。”

“翻倍?十六萬?!”

本來他們平日的收入就只能應付一下溫飽,這幾年攢下的錢全被之前雲文松看腿病花了個幹凈,一下子哪裏能來十六萬。

“現在拿不出來沒關系,正好翎翎她嬸子今天做了一桌子菜,就叫弟妹和翎翎一塊去我們家吃年夜飯吧。”

沒有錢,就要人,這是明面兒上的威脅。

雲翎看到其中一個身上紋著老虎的“表哥”朝她走了過來,握緊了藏在身後的水果刀:“大過年的,大叔和表哥應該也不想鬧出人命吧。”

“妹妹,我知道你後面藏了刀,我這皮糙肉厚的傷不著,倒是怕傷到你了。”

雲翎知道這些賭徒是亡命之徒,所以根本沒想著要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就在她舉起刀子想要裝裝樣子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時候,一道低沈而冷冽的聲音在這間狹小而擁擠的屋內響起。

……

“阿翎,無論什麽時候,刀刃永遠不能對著自己。”

男人筆挺地站在屋外,身著一身暗藍的休閑短款羽絨服,下身直通錐形褲微微卷起,白色TOD’S球鞋和壓到最低的鴨舌帽相映。

盡管休閑款的衣服不是他往日的穿衣風格,但雲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秦舟安。

他扶了扶下傾的帽檐,露出棱角分明的臉。

“叔叔阿姨,小輩沒過打招呼就過來拜訪,多有冒犯了。”

柳芳如不認識秦舟安,還以為是誰家來提前拜年的晚輩,怕看了家裏的笑話想要應付出去。

但雲文松卻聽過秦舟安的聲音,眼睛一轉道:“舟安來了,家裏飯就快做好了,就等著你呢。”

秦舟安像是沒有看到屋內十分顯眼的三個男人,徑直走向站在墻角的雲翎,握住她滯在半空的手。

“把刀給我。”

手心被人輕柔地打開,幹爽微涼的觸感代替了刀柄被攥出汗後的滑膩。

鐵制刀具放到玻璃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雲翎不知道秦舟安為什麽這個時間點會出現這裏,但是在他高大背影的遮擋下,心裏流淌著的是從未有過的安心。

她悄悄在背後撚起了秦舟安衣服的一角,直到被他察覺後握在了自己手中。

“從來就沒聽說過有客人大年三十來拜年的規矩。”

雲文峰瞇眼看向戴著鴨舌帽的秦舟安,雖看不到面目,但從衣著和氣質來看不像是宜溪縣城裏的人。

倒像是……

“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大臂紋著條龍的男人一邊剔牙一邊道。

秦舟安不慌不忙地卷起袖子,將戴在左手腕上的機械手表摘了下來,放到兜裏。

男人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混黑.道,但也就是過過嘴癮而已,看到秦舟安摘下手表後露出結實的小臂線條,不免有些慌張:“你是誰啊你……”

“聽說最近我在宜溪出道了,還背了幾個不明不白的黑鍋,思來想去怕惹了阿翎傷心,就特地登門拜訪,想早些安定下來。”

雲翎一怔擡頭看向秦舟安,只見他低眸笑著,左手輕敲了敲右手食指的關節。

秦舟安知道這個消息是因為當時派人跟了雲翎一道回去,沒出幾天就帶回了這條消息給他,這才讓馬助理處理掉了這個視頻。

雲文峰來之前只抱著嚇唬嚇唬他們的心態,把要錢的事早點提上日程,卻沒想到外面傳的邪乎的事竟然是真的。

“既然你和他們是一家人,這錢就由你替他們還上吧,一共二十萬。”

“獅子大開口,你剛才還說是十六萬呢!”

雲文松沒忍住說道,但仍下意識向秦舟安投向求助的眼神。

雲翎見狀,在身後拉了拉秦舟安的手,小聲說道:“這錢是我們家欠下的,和你沒關系,我能還的起……”

只見秦舟安從兜裏拿出剛剛摘下的金游艇,用兩指挑住拎在手中。

“把這塊表拿到鐘表店或者拍賣行當掉,錢應該足夠還上債。”

“雲家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

——

這是樁過於實惠的買賣,雲文峰和他兩個兒子走得心滿意足。

為了確保他們以後不會再來找麻煩,臨走前秦舟安讓他們畫押留了一份憑證,若是違約他自會帶人來追究。

雲文松一個勁兒地向秦舟安道謝,拿出了珍藏在家裏的十年老酒,柳芳如又特地去鄰居家買了一條魚、一只雞,廚房裏的鍋都燒得冒出了火星。

家裏終於有了點過年的感覺,電視機裏的新聞聯播已經播到了尾聲,馬上就要播放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

“舟安要來翎翎也不提前說一聲,客人來了總得好好招待招待。”

雲文松咧著嘴道,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臉:“誒呀,你瞧我這老糊塗的,不是客人,是一家人。”

秦舟安坐在沙發上,鴨舌帽早就摘下來放到了一旁:“叔叔,不怪阿翎,是我唐突了,大年三十突然上門拜訪也沒提前知會您一聲。”

“要不你把你電話給我,我們到時候還能單線聯系,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雲文松拿出手機,秦舟安則十分配合地掃了他的碼。

雲翎坐在一旁一言不聲,正在若有所思的時候,手心突然被人捏了一下。

她擡眼正好對上秦舟安的黑眸,他對她做口型說: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雲翎點了點頭。

“叔叔,我來得急,車子停在了小區外面,現在要去動個車。”

“小區裏面不好停車,讓翎翎陪你一塊兒去吧。”

到了晚上,縣城裏的放鞭炮和彩花的人比白天更多,夜空亮如白晝。

隔壁鄰居囤了一批二踢腳,搬到了樓道口拆著包裝。

雲翎小時候被淘氣的孩子用鞭炮嚇過,留下了心理陰影。因為過年的時候外面放炮的人太多,所以她基本都在家待著。

“你把車停哪兒了?”

“停到附近旅館門口了。”秦舟安把她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兜裏,輕輕把弄著:“為了單獨約你出來,剛才隨口胡謅的。”

秦舟安照顧著她的步子把步幅放到了最小,雲翎隨著他走一點都不會吃力。

“你不太高興,對嗎?”

他了解她,一眼就能看出她情緒的變化。

雲翎如實道:“嗯。”

“我本來沒想著要登門的,因為……”秦舟安道。

他原本沒想登門拜訪,怕太過唐突,給她的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是的,是因為我爸。”

因為怕秦舟安誤會,雲翎脫口而出,說出來才意識到他這是在釣魚。

小區的路燈瓦數很低,只有忽明忽暗的煙花不時照亮他英挺的側臉,流光溢彩。

“你知道這對我來說只是小數目……”

“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上的。”

雲文松討好秦舟安,閉口不再提還錢的事,但是她做不到。

這是她的家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無論雲文松怎麽想鉆空子,也應當是她們家來還的。

她想兩不相欠的,以平等的地位站在他面前。

秦舟安停下了步子:“盡快是多久。”

雲翎用自己現有的工資水平算了算,聲音越來越小:“三年、五年、七年……都有可能。”

“我有一個辦法,實惠又劃算。”

“什麽辦法?”

“結婚後,我的錢就是你的錢。”

還沒等到雲翎被這個辦法震驚到,門口的二踢腳就已經被人點燃,轟隆作響像是山倒。

雲翎被嚇了一個激靈,扯著秦舟安就要往巷子裏鉆。

下一秒卻被他拽到了懷裏,環著她盈盈可握的腰,抱得嚴絲合縫,抵在了有些發涼的墻上。

“做生意的人都比較迷信,所以我想過很多次,應該怎麽告訴你,什麽時候告訴你。但事與願違,時機合適的時候總不是好日子。”

“我本想著等初四初五再過來看你,但在高速上看到宜溪的指示牌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開下來了。”

“現在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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