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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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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兮兮根本無力改變。

全兮兮默默地哭著,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這麽早就可能面臨自己最親的人的離開。

先是那個她恨了一輩子的爸,然後是她跟了一輩子卻從來不了解的媽。

這一瞬,全兮兮只覺得,好像全世界都要拋棄了她了一樣。

小時候,她沒有家。

長大了,她還是沒有家。

“這幾天,媽不在家,其實都在住院檢查。等你回學校之後,就去做手術。”牧至安慰全兮兮,“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這手術風險不大,你也不用太擔心。媽就是不想讓你分心。”

“為什麽你們都瞞著我?”全兮兮帶著哭聲質問,“只有你們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對嗎?!”

“不是!”牧至極力解釋,“媽的本意是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她老不在家。爸又不經意間看見了媽媽在吃藥,就讓我留意下媽媽最近在幹什麽。”

“所以,還是因為我不在身邊,還是我因為我不了解自己的媽媽嗎?”全兮兮逐漸收不住哭聲。

牧至輕嘆:“沒人怪你。”

“可也沒人需要我!”全兮兮聲音越說越大,“從小就是這樣!他們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各自有了各自的事,只有我是個多餘的!”

“兮兮!”牧至倏地站起來,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激動,“你怎麽能這麽想?!媽做任何事都是為了你,你怎麽可以這麽想?”

“那她為什麽不告訴我?”全兮兮哭得有些崩潰。

她與夕丞的事,沈甄忽如起來的癌癥,全向海極其不正常的彌補,以及剛才在宴會上受的委屈都堆在了一起,爆發出來。

她哭得氣喘,牧至看得心疼。

可他不敢上前去抱著她。

他怕他只要跨過了那條界線,只要觸碰到她,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就在這時,全兮兮的電話響了。

全兮兮絲毫沒有想要拿出來的想法。

牧至蹙眉說:“這電話只有三個人知道,可能是咱媽打給你的。”

全兮兮立即去翻包,拿出手機,果然看見來電顯示上是沈甄打來的電話。

她擦了擦臉,來回呼吸了好多次,吸了吸鼻子,才穩定了情緒,接起電話:“媽……”

“兮兮,你在哪呢?我怎麽沒看見你?”沈甄那邊有婚禮司儀說話的聲音。

全兮兮看了一眼牧至,說:“我跟牧哥哥在一起。”

“你聲音怎麽啞了?”沈甄說,“是感冒了嗎?”

全兮兮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牧至見她說不了話了,拿過全兮兮的手機:“媽,兮兮說她不太舒服,我們在酒店裏,我準備先帶她回去。”

“哪裏難受?”沈甄聽見牧至這麽說,不禁擔心起來。

牧至笑著說:“就女生那點事,您還不懂嗎?”

“那你先帶她回去。”沈甄這才放心下來,卻又忍不住嘮叨,“這孩子,怎麽一點都不註意。”

“我先掛了,帶兮兮回去。”牧至聽到沈甄那邊沒再說什麽,就把電話掛了。

牧至把手機還給全兮兮,說:“現在穩定咱媽的情緒最重要,其他都是小事,你說呢?”

全兮兮接過手機,點點頭。

“我們暫且把自己的事放一放吧,”牧至幫全兮兮拿起包,“等媽後天做完手術,修養好了,再說這事。你看行嗎?”

全兮兮又點點頭。

“嗯,那我先帶你回去,讓媽看見你哭過了,她又要操心。”牧至走了幾步,回頭看全兮兮。

全兮兮慢吞吞地站起身,向牧至走去。

“不告訴你,就是怕你這樣。媽看見了又會擔心。她本來自己就很難受,還要再照顧你的心情,那就更精力不濟了。”牧至在前面帶路說,“自從檢查出來這個病,咱媽的脾氣是大了些。有時候連我爸都吵。這段時間跟你發脾氣,你也忍著點,別再跟她頂嘴了,好嗎?”

“我之前不是故意的……”

全兮兮早知道沈甄生病了,要做這麽大的手術,打死她也不會一回來就跟沈甄吵一架。

牧至把車鑰匙給門童,讓門童去開車。

他轉過身,看向全兮兮:“我一會還要帶咱媽去醫院,你下午要去圖書館,就自己開車去。問管家要鑰匙。”

全兮兮擦了擦臉上淚,悶悶不樂。

牧至掏出紙巾遞給她:“見到媽可不能這樣。”

“哥……”全兮兮擤了擤鼻涕,“你能不能幫我給學校打電話,幫我多請幾天假?”

“怎麽?”牧至問,“想在家裏多留幾天?”

“嗯,”全兮兮說,“我想在家照顧媽媽。”

“好。”牧至點點頭。

*

“這就是我們現在調查的情況。”

青城金輝律師事務所裏,夕丞的桌子上放著一沓資料,他的手上拿著一張紙。

紙上是個女人基本情況介紹。

“這人你們是怎麽找到的?”夕丞蹙眉。

金律師回答:“我們從你二叔賬戶入手,發現他每個月都有一筆錢固定匯款,匯到海外。我們在海外沒有勢力,用了很長時間蹲點,才確定每次去取錢的是這個女人。”

“她跟我二叔是什麽關系?”夕丞問。

“是你二叔的情人。”金律師說,“我們是觀察了很久才決定找她作為突破口的。她在國外生活的並不好。你二叔給她的生活費,也只是剛剛好夠生活而已,每個月存不下來錢。她在國外也沒有任何生活技能,她還有個8歲的女兒。自從你二叔被捕入獄之後,雖然每個月都還有錢打給她,但已經不足以支撐她們在國外生活了。”

“私生女……”夕丞若有所思,“她知道我二叔在國內的事情嗎?”

“知道,但是知道的不多。”金律師回答,“她願意幫我們把你二叔藏的錢拿出來。前提是,我們要把她從國外接回來,並且把錢分她一半。”

夕丞站起身,走向窗邊,沈思良久:“她有什麽辦法找到二叔藏起來的錢?”

“她說,只要她回國,補辦身份證,就可以拿著身份證去銀行把這筆錢,取出來。你二叔用她的身份證,把錢分別存在了國內的銀行。”金律師說,“她的身份證和護照都被你二叔拿走了,她自從出國以後,國內的親戚朋友都沒有聯系過了。父母也因為她給別人做情人的關系,不跟她來往。她國外誰都不認識,也沒錢托人辦事。她沒有護照與身份證就回不來。”

夕丞覺得不可思議:“她為什麽不去大使館尋求幫助?”

金律師說:“根據我們的調查,她是上高三,18歲那年跟你二叔好的……跟父母賭氣,你二叔讓她出國,她就出國了。她在學校的學習成績不好,說白了就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出去8年,至今都看不懂英文,簡單的對話倒是會。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知道身份證與護照丟了要去大使館補辦?而且……她始終覺得你二叔會養她一輩子,也沒想過要靠自己。”

“她說話的可信度有多高?”夕丞轉過身問。

金律師回答:“我們用她給我們報的身份證號,找朋友粗略查了下在國內的存款。大概有三千萬左右。分了二十幾張銀行卡。”

夕丞嘆了一口氣:“二叔用合同套出來5億,現在就只剩這麽點了。”

金律師說:“是,絕大部分拿去還了賭債。剩下的錢大概就給這個女人揮霍掉了。”

“就算是把錢取出來,給她分一半,以青城現在的房價物價,她也不可能靠著剩下的錢活一輩子。更何況她還有個孩子。”夕丞垂眸,“我覺得我有必要去見見她。”

徐耳蹙眉:“這事要跟夕總商量下吧?”

夕丞點頭:“是要回去跟我爸商量下。先這樣吧,金律師,你先幫我準備去那邊大使館給她補辦身份證護照的東西,我回去跟我爸商量下。看看怎麽處理這個女人跟她的孩子。”

夕丞盯著桌上那個女人與小孩的照片,說:“二叔死活不說錢的去向,現在查明白了,好像也沒剩什麽了。當年二叔出事,我二嬸帶著孩子投湖,這女人的孩子就是我二叔唯一的孩子。如果要把那孩子接回來,我爸應該希望我親自去。”

夕丞擡眸看向金律師:“這些年真是麻煩你了。”

金律師扶了扶眼鏡:“夕先生在我當年最困難的時候幫我一把,現在我有機會替他做點事情,我覺得很榮幸。”

“現在公司現金流很緊張,律師費可能要等到我們把這女人這筆錢拿回來,再結了。”夕丞帶著歉意。

金律師擺手:“這事我不著急,就當是還夕先生的人情。”

“放心吧,我記著呢。”

*

夕丞一刻也沒耽誤,立即回家把那5億資金流向跟夕載巖細細說了一遍。

夕載巖亦是唏噓:“你二叔到底是因為賭債才出此下策的。”

夕丞沈默不語。

夕載巖又問:“那女人與那個孩子,你打算親自去把她們接回來嗎?”

夕丞點點頭:“二叔現在服刑,應該是拜托了信得過的朋友,給那個女人打生活費。二叔那個人我沒見過幾面,但是始終是您的弟弟。我對他倒是沒什麽感情,只是怕您以後想起來心裏會難受。”

夕丞沒有跟夕載巖說那個女人的要求,在他看來,錢都是次要的東西。

夕載巖向後靠去,頭枕在椅子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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