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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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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看著祈墨晦澀不明的臉,綺蘭聲音裏都帶著顫抖的哭腔,“你不會因為這個就不要我了吧?”

半晌,祈墨摸摸她的側臉,話語中意味難明。

<不會>

門外的人又在喊,“祈公子,吉時要到了,馬上要去迎親了!”

他這才松開綺蘭,又替綺蘭整理好鬢發。

他在她的手心寫道,

<我走了>

綺蘭揮揮手,“快去!”

等祈墨出了門,從天而降下幾道黑影。

“大人,三小姐已經在官道上等著了,陛下的儀仗也已經出宮,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祈墨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往前走,看不出是何意。

為首的那道黑影咬著牙,又說道,“大人,難不成您真的要去迎親不成,這女子本就是山野村婦配不上您,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

他還想繼續說,但是卻被一個瞬間的眼神制止住,大人看過來的那一刻,他如墜地獄冰窟班,動彈不得。

“我自有決斷。”祈墨說完,一個人走出門,尋著迎親隊伍的方向而去。

眼見吉時將近,屋外的媒婆等的久了,在屋外催道,“姑娘,姑娘您好了沒,迎親的隊伍馬上就來了,您得快些準備了。”

屋內沒有回聲,媒婆又叫了一聲,“姑娘,您聽到沒?”

屋內依舊安靜,媒婆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於是直接推門進去,打開門的一瞬間,後腦劇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祈墨一個人在門口枯坐,他依舊沒有看到早上的那個紅色的身影。

說好的等他來迎親,結果等他到的時候裏面只有暈倒在地的媒婆。

早上還在喊他夫君人早已經不見蹤影。

他手裏拿著一張信紙,那是她留給他的,上面寫著:

祈墨,我思考良久,還是覺得我不能嫁給你,柳琴對我而言意義深重,我深愛你,可我也不能丟下他。

你我就當露水姻緣,水月鏡花吧。

勿念。

他沈默的坐在門口,半張臉融進陰影裏。

露水姻緣,水月鏡花。

腦中浮現那人羞怯的臉,嬌羞的喊他夫君,還說要與他走過一輩子。

信紙在手裏像是被發洩一般,緩慢的被捏的細碎,連骨節都被攥得發白。

那半張隱藏在黑暗裏的臉猶如地獄修羅。

四五個黑衣人從天而將。

為首的黑衣人從天而將,對著祈墨標準的行了一個禮,而後恭敬道,

“回稟大人,他們去往碼頭了。”

門檻上的人不言語,如同淹沒在黑夜之中一樣。

為首的黑衣人想起三小姐特意叮囑自己的事,於是壯著膽子,“大人,再不去找三小姐就真的來不及了,若是到時候聖上怪罪下來.....”

他稍稍擡頭看了眼白硯,大人穿著大紅的喜服,即使易了容但是仍舊掩藏不住周身的一圈不凡氣度,只是他現在周身十分的濃稠壓抑,莫名的讓人感受到窒息,也不敢再多說話。

他沈默不語,似乎是在思考著。

黑衣人期待的看向白硯,他知道,不管在什麽情況下,大人都只會做出最對的選擇,他已經在這裏浪費了太久的時間,雖然他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相信大人心裏一定很清楚,他該回去了。

宮裏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決,也有很多很多的人都需要他。

他必須得回去了。

果然這時候,大人緩慢的起身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

他摘下腰牌遞給他,“拿著我的腰牌給白鈴蘭,讓她務必頂住,我會在天黑之前趕回來。”

黑衣人失聲:“大人!”

白硯的眼角眉梢仿佛都被風霜凝結,語氣仍舊不疾不徐的吩咐:“其餘的人跟我一起走。”

一行人上馬離去。

黑衣人拿著手中的令牌,這才覺得,這個鄉野村婦對大人的影響,好像遠超他的想象,甚至是大人本人的想象。

醫館。

柳琴

期待的看著派去的侍人,“她呢?”

侍人一臉問難,“姑娘說.....今天不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花瓶就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滾!滾!”

侍人害怕的退了出去。

柳琴的一張臉埋在手心裏,頭發披散的垂落,看上去頹廢至極。

這時候一道女聲響起,“公子,您看,您到底得到了什麽?為了這般薄情寡義的女子,當真不值得。”

“她寧願選擇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不知來路的野男人,也不願選擇您。”

“即便您為了她,變成....這個樣子,她也不來見您一面。”

一句句話紮著柳琴的心,他暴怒道,“閉嘴!”

碧螺仍是覺得不夠解氣,“這般惡人,自會有報應輪到她的頭上的!”

“我倒是想知道,有什麽報應會在我的頭上?”一聲熟悉的女聲穿門而入。

柳琴聽到這個聲音,整個人像是枯木逢春,重新煥發了光彩。

“蘭兒,蘭兒!”

碧螺也驚異的看向來人,“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應該.....”

綺蘭不耐煩的解釋,“正如你所說,我怎麽可能為了一個認識沒多久的野男人拋棄琴哥哥,你說是吧?”

繼而又看向柳琴。

柳琴都忍不住潸然淚下,“我還以為你真的要跟他....”

綺蘭知道現在不是啰裏八嗦的時候,於是當機立斷道,

“走吧,時間不等人。”

綺蘭說著,招了招手,門外就走進來一個年輕力壯的馬夫,一把背起柳琴往外走。

等上了輛馬車,綺蘭又說:“現在去碼頭,趕上今天的最後一班船,順流而下,我們就能到姑蘇。”

綺蘭這一番,顯然是早有準備。

眾人早被她這一番快速的動作給弄暈,等上了車才反應過來。

碧螺一臉覆雜的看著她,“你....不是要去與別人成婚了嗎?”

柳琴:“我也以為....”

綺蘭倒是一片輕松,她摸了摸懷裏的銀票,頓時又覺得底氣足了三分,朝馬車外的車夫吩咐道,“再快一些!”

“好嘞!”

馬車加快了速度,沒多久便到了碼頭,綺蘭一行人從馬車上下車,碧螺也要跟著他們一起上船。

“公子,你去哪我就去哪。”

柳琴倒是一臉避嫌的態度,“蘭兒,我已將她的賣身契還給了她,跟她早已沒了幹系。”

碧螺一臉倔強。

綺蘭:“那就一起走吧。”

眼下船還沒有來,還需要等待一會。

碧螺突然問道,“蘭姑娘,你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綺蘭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懶得解釋。

見綺蘭不回答,於是繼續說,“莫不是你覺得祈公子還是不如公子,所以又想投奔公子的懷抱嗎?”

“碧螺!”柳琴一聲怒喝。

碧螺挺了挺胸脯,“公子,我說的本就是實話,她原本那般想嫁給祈公子,現在怎麽突然就改變了主意,還逃婚來找你?”

綺蘭瞇了瞇眼睛,“你怎麽知道他姓祁?”

“我.....”碧螺轉了轉眼睛,支支吾吾的,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麽,指著綺蘭的背後,“蘭姑娘,你看那邊。”

綺蘭順著看過去,便看到祈墨從不遠處騎著馬過來,身後還跟著一些黑衣人。

他的目光掃過綺蘭,而後是馬夫背著的柳琴。

他騎著馬,緩緩朝綺蘭行來,他張著口型,問道,

<為什麽>

綺蘭下意識擋在柳琴的前面,“信裏我都已經跟你說了。”

“你我無緣,我不能放棄琴哥哥。”

<你覺得他比我好?>,祈墨嘴角掛著輕輕的嘲諷,似乎是對談論之人不屑一顧。

“他與我從小相知相識,他不可能背叛我,我也絕不可能放棄他。”綺蘭堅定道。

身後的柳琴此時插話,“蘭兒,莫要跟他廢話,我們走吧!”

祈墨輕嗤一聲,帶著些目中無人的意味,他輕輕拍拍手,一群黑衣人便圍了上來。

<你們走得了嗎>

“你要做什麽?”柳琴看著將他們團團包圍住的黑衣人,怒道。

祈墨不答,只是眼神放到碧螺身上。

碧螺瞬間抖擻,立刻站的離綺蘭他們遠了些,而後大聲說道,“蘭姑娘,你可知你入獄真相?”

綺蘭凝眉。

柳琴像是有了不好的預感,神色也不穩了起來,“蘭兒,你別聽他們胡說!”

碧螺站在一旁,字字清晰道,“公子是故意放過了徐治賢,這才讓徐治賢還有羅閩文有了密謀之機,在他們謀害你不成,反而被你殺害之後,是公子第一個趕到了現場,也是他吩咐我將在場的證據,你的珠釵交了上去!你落得如此全是因為公子!”

綺蘭緩緩看向柳琴。

柳琴劇烈掙紮著,想解釋,但是張了半天嘴,而後又閉上,手也無力垂下。

他在綺蘭面前很難撒謊。

與其像一個小醜般遮掩事實,不如承認,而且他本來就沒想瞞她一輩子。

綺蘭眼底的目光逐漸變的失望,“琴哥哥,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柳琴輕聲:“是我不好,我以為,你失去一切後就只能依靠我了。”

“但是蘭兒,你相信我,我的心裏永遠只有你一個人,你既已經選擇了我,就跟我一起走,莫要聽這些人挑撥離間,我們可是相知相識了八年啊!你難道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柳琴急急道。

正是此時,祈墨一步步走近綺蘭,神情從容淡定,臉上盡是勢在必得的氣勢。

<他背叛了你>

<你還要選他嗎>

他如同閑庭信步一樣,朝她伸出手,似乎是篤定了事情的結果。

<跟我一起回家>

柳琴挽留道,“不要跟他走,我不能沒有你!蘭兒你不要聽這些人挑撥好不好?”

綺蘭的眼睛迅速變換不停。

周圍的黑衣人也上前,縮小了包圍圈。

祈墨朝綺蘭伸出手,

<跟我走>

綺蘭神色不定的走向祈墨,而後一咬牙,似乎是做好了決定。

柳琴淚眼朦朧的搖著頭,有些絕望道,“不要,不要。”

但卻只能眼睜睜著看著原本為了他逃婚的女子走向那個男人。

兩個人卻走越近,綺蘭也伸出手去握住祈墨的,兩個人接觸的那一瞬間,局勢陡變!

綺蘭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一把匕首,迅速刺向祈墨的脖子,厲聲朝黑衣人道,“你們退下!”

祈墨看了一下脖間的利刃,又擡頭看向她,眼底無悲無喜。

<為什麽>

綺蘭唇角掀起一個諷刺的弧度,“白硯,你裝什麽蒜?”

“演戲好玩嗎?”

他的臉上浮現一絲怔然。

“你既然要跟我演戲,我就陪你演到底!怎麽樣?祁公子?”最後一句話又變成那個在心愛的人面前溫柔嬌羞的女子。

“好聚好散多好,你非要追過來。”綺蘭無比惋惜道。

白硯看了她一會,而後輕啟朱唇,“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長久未說話的聲音竟然還帶有一絲絲嘶啞。

“你以為你裝的很好嗎?山洞那天我就認出來了,一如既往的木頭。”綺蘭毫不掩飾的說道。

白硯的眼底閃過暗色。

“白硯,我真是不懂你,你看不上我,卻偏偏要大費周章掩藏身份,同我演恩愛戲碼,你不覺得可笑嗎?”

“你若是想騙我身心,那你可就想錯了,我巴不得同你多睡幾次,想要騙我的心。”綺蘭輕輕哼笑,“那你更是做夢。”

白硯不回答,綺蘭就默認了他是想要騙自己

身心的想法,心中更是恨的牙癢癢。

“你以為你床上哄我開心,再送些禮物,我就真的被你哄的頭暈目眩了?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不過說起來,你演的可真好啊,為了迷惑我,還做到那般地步!”

這句話旁人聽不懂,但是他們兩個卻是心知肚明。

綺蘭瞧他這般清冷自持的模樣,誰能想到他為了騙她,竟然能做到那般…..那般不要臉的地步?

想想就覺得匪夷所思。

不對!

他這種人,最是高傲要面子,演戲的時候連跟她直接告白哄她都不肯,卻願意給她疏解。

若說要是演戲,他完全沒必要演到那般地步,而且全程情感太自然了,看不出任何矯揉造作的痕跡。

而且,看他的反應,那明明就是第一次!一個潔身自好還有潔癖的男人,肯替她做到那個地步......

綺蘭心中心中突然緩緩冒出一個猜測.....

不敢相信但卻又更靠近事實。

“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此言一出,黑衣人紛紛憤怒的看向綺蘭。

為首的黑衣人更是忍不住怒言:“休得胡說!我家大人風光霽月,如何會看上你這種鄉野村婦!”

其餘的人紛紛附和道,“對啊對啊,鄉野村婦,恬不知恥!”

綺蘭一臉鄙夷,“對!你家大人風光霽月,你又怎知他在床上的時候的浪蕩模樣?”

黑衣人幾乎快氣昏了頭,“大人!這女子膽大包天!他怎可如此辱您?!”

“大人我要替您殺了他!”黑衣人怒不可遏。

黑衣人口中的“風光霽月”之人突然漫不經心的開口,“那又如何?”

綺蘭一時沒反應過來,腦子裏重新把這段問話與回答過了一遍。

你是不是喜歡我?

那又如何?

那就是喜歡了!

他果然喜歡她!

他的淡定自若,眉間掛著風雪。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喜歡是最廉價的情感,可以隨時給出,也可以任意收回。”

他緩緩道來,語氣平穩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綺蘭:?

綺蘭覺得他的腦子有問題,而且對於喜歡的理解也有問題,他根本不懂什麽叫喜歡。

綺蘭:“那你又瘋了要同我成親?”

“與你成親不過是為了破除我心中的欲望罷了,為了證實情愛於我,不過虛妄,若是你真的同我成了親,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我縱使喜歡,也隨時可殺你。”白硯語氣平緩,像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樣。

他漠然看向綺蘭,眼底的殺氣驚得她差點連匕首都沒握住。

他果然腦子有問題,不僅有病,還瘋。

綺蘭穩了穩手中的利刃,又靠近了他一分,他脖子上血絲更加的明顯,可他眼睛也不眨,沒有絲毫的害怕,仿佛感受不到脖子間的威脅一般。

“你最好拿穩了,否則,你跟….他。”他瞥眼看向柳琴,“今日都要葬身於此。”

言語冷淡平靜,可誰也不敢輕視其中殺意。

這個死變態,不僅床上變態,人也變態,綺蘭如今萬分後悔起招惹他來。

綺蘭威脅意味的看向白硯,語氣殺意森然,

“是誰葬身於此還說不好。”

“你覺得你可以走掉嗎?”

“那不如你猜猜你今天能不能活下來?”綺蘭立刻反唇相譏。

“蘭姑娘!船來了!”一旁的馬夫提醒道。

綺蘭看了一眼身後的船,吩咐道,“帶柳公子上船!”

馬夫背著柳琴上了船,綺蘭也扣押著白硯一步一步往後退。

那些黑衣人也都走向前,要跟著綺蘭他們一起上船。

綺蘭不耐煩道,“你們給我退下!不然我可不保證….”

刀再進一尺,那皮膚被利刃割破,透出絲絲血跡。

綺蘭眼睛也不眨,直勾勾的盯著黑衣人。

“大人!”黑衣人焦急的叫喚道。

白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過了會,船離開湖面,那一群黑衣人的身影也逐漸縮小遠去。

“蘭姑娘,您要怎麽處置祁公子?”馬夫問道。

綺蘭掀唇一笑,“他?”

火花電石之間,綺蘭眼睛也不眨,一腳把他踹下了船。

“除了扔河裏,還能怎麽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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