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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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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怒

翌日,二人來到琉璃島的後泉。

中原人口中的聖泉,其實不過是在幾個石頭的遮掩下,水流從一道小口流出,流下約有三米長的距離後,融入泉水中。水中有幾尾小魚,悠閑地搖擺著尾巴。

胡雪衣領著白守溪來到聖泉邊上,白守溪擡手,指間輕輕放在旁邊的石頭上,細細琢磨著水流的湧動。這裏的水很清澈,溫度是山泉水應有的冰涼,卻並不刺骨。白守溪仔細感受著水流,沒留意水順著指間流到小臂,又順著小臂隱入袖中。

胡雪衣不經意地左右看了看,道:“說來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你是怎麽感受出周盛的氣息的?為什麽我一點......留神,水要流到身上了。”她偷瞥了白守溪一眼,正巧看見流水隱入她袖中的一幕,忙拉過了她的手。

白守溪默默抽回了手,道:“興許是紫瞳的緣故。”

胡雪衣手心一空,動作沒忍住停滯了片刻,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那道駭人的傷已經好了許多,只在虎口留下一道疤。

她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嗯了一聲,又問道:“感覺出來什麽了麽?”

白守溪點了點頭,蹲下身,將手伸到泉水中。

水波從她的手向周圍散開,隨即速度越來越快,一圈一圈散的更遠,到達了整池水的邊緣。胡雪衣聽到咕嘟咕嘟的響聲,發現水面下有不少氣泡正在浮動,像是要立刻突破水面、噴湧出來。

砰!

一聲巨響後,半池水被炸上了天,嘩啦啦的往下落。胡雪衣以為二人會被濺一身水,下意識的將白守溪護在懷裏,卻沒感覺到背後濕濡的感覺。她擡頭一看,發現水像是被人控制一般,下落到距離她們二人十厘米的距離處,便又轉頭向周圍滑落了。見此場景,胡雪衣想起白守溪的力量,裝作無事發生地放開她,清了清嗓子:“咳,有發現什麽嗎?”

白守溪右手托著一個東西,等到她轉身後,胡雪衣才看清那是什麽——是由一個水球包裹著的黑色藥丸。

胡雪衣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上去有些眼熟,像是什麽藥丸。”

白守溪提示她:“樓蘭。”

胡雪衣這才想起來當初她們在樓蘭時,從國主口中聽說的那個,他以為是泡茶用的,實際上是由生人壓制而成的黑色藥丸。然而她表情還是有些疑惑,雖然在國主手裏有看到那枚黑色藥丸真正的制作過程,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在這之前應該還有看到過。

胡雪衣搖了搖頭,實在沒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裏看到的。

她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那顆藥丸,發現上面有些裂痕,透露出了一絲......魔氣?!

白守溪也感覺到了,微蹙了眉:“當初,周盛師叔的屍身應該是由仙都山保管的。”

胡雪衣道:“......不錯,理應是這樣的,按說周盛的下葬儀式,也該是師尊盯著的,不會出任何差錯。”

白守溪聽出她語氣中的不確定,加深了她之前的一些猜測:“師祖他......”

“不,”胡雪衣幾乎是想也沒想地打斷了她,“我不是那個意思,守溪。”

白守溪道:“那你為什麽,這麽不肯定?你明明也在懷疑的,師尊。”

“不,不是的。”胡雪衣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不確定,是因為我沒有看到,守溪。”送白守溪離開的第二天,她便被關進了鎖仙塔,自然也就不知道儀式上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這樣的話,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

然而白守溪幾乎是立時便想到了:“鎖仙塔。”

胡雪衣松了口氣,然而沒等她開口,就聽白守溪尖銳道:“師尊有沒有想過,師祖為什麽這麽急將你送入鎖仙塔?莫非就是怕你看出來他做了什麽?”

她鮮少這樣說話,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陰陽怪氣了,聽得胡雪衣都有了些脾氣,被她生生壓住了:“守溪,你想清楚了再說。”

白守溪一字一句道:“我覺得,我想的很清楚。能接觸到師叔的屍身的人不多,箭術如此高強的人,整個仙都山我都只知道師祖有這樣的水平,何況他身邊那個人......師尊,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我心裏清楚,那個人明明就是魔族的人。”

胡雪衣怒道:“白守溪!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白守溪故作輕松道:“我在指控清輝君胡雪衣的師尊,四門之一,仙都門門主,仙尊顏青雲,殘害弟子,勾結魔族......”

“夠了!”胡雪衣一手搭在她肩上,手背是克制不住的青筋暴起。

然而她的手卻被白守溪反手握住了,指間搭在她的脈搏上。

胡雪衣心下一涼,這才知道她為什麽今日如此反常——她在故意激怒自己!

白守溪聲音透著冷:“果然是這樣。”

胡雪衣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她牢牢控制住。

白守溪清冷的聲音顫抖道:“師尊,你的金丹呢?”

胡雪衣閉上了眼睛。

清輝君劍法上佳,之所以會得到清輝的美名,正是因為幾年前在四門大典上,以佩劍明月,打遍四門弟子。最後一場與另一名弟子的決戰中,二人酣戰之深夜,月亮都掛在了房梁上,本以為他們兩個人經過一日的戰鬥,體力都不如之前了,不想胡雪衣的最後一劍,踏梁而上,明月與月光同落,距離那名弟子的喉嚨只有一指遠的距離。

能有這些成就,都在於她有一顆靈力高強的金丹。

然而現在沒有了。

早在之前胡雪衣只能勉強用肉身擋住那只箭,或是胡雪衣沒有帶劍的事,就讓她覺出端倪來,只是胡雪衣一直不肯讓她拉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避開。

為什麽不帶呢?因為帶了也沒用。胡雪衣的佩劍不像白守溪的佩劍,白守溪的佩劍,全憑蠻力就能拿起,而胡雪衣的佩劍,是由仙尊顏青雲親手打造的,滴入了胡雪衣的精血,對她的靈力認主的仙劍。

沒有了金丹,她根本拿不起來那把劍。

胡雪衣以為她會哭,已經做好了要哄的準備,然而白守溪並沒有。她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喘了幾口後,將胸中的憤怒強壓了下去,順著放在拉住自己的心口。

她只能出著氣音道:“摸到了嗎?”

胡雪衣道:“什麽?”

白守溪道:“我在心疼你,師尊,這裏,很疼。我總在讓你受傷,你雖說是不希望我想做好事、卻得到不好的對待。但是師尊,我也不想,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我做得總是太少,卻又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做的更好,師尊,等等我,我會知道怎麽樣才算是對你好。”

她越說越小聲,似乎是怕胡雪衣不相信自己這一番話的可信程度,只好強硬地將她的手壓在自己胸口,心跳聲幾乎要在這山泉中炸開。

胡雪衣感受著手心下的跳動,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心同她連接上了一般,也像被針尖刺痛一樣,隱隱疼著。

原來真的會有人因為別人受傷而感到這麽痛。

這種從心臟最深處傳來的,仿佛順著血管流動的刺痛,是她最排解不出去的那口黑血,也是她最難以割舍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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