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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名廚齊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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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男子也不是客人,他正是“水華軒”的主廚金宜英。只見他擺了擺手,說道:“哎,正事暫時放在一邊,哥哥和你有些日子沒見了。正好坐下來,嘗一嘗我徒弟做的‘紅燒鱖魚’。”

沈飛也不推辭,在金宜英對面坐下,然後嘻嘻一笑,說:“這可正中了我的下懷。我在外面跑了一上午,最後才來到你這裏,就是要留下時間和你喝兩杯。你看,這是什麽?”

說著,沈飛一擡手,把一個小瓷壇擺到了桌上。金宜英把瓷壇攬在手裏,迫不及待地旋下塞子,一股濃烈的酒香立刻彌漫開來。金宜英眉花眼笑,點著頭連連稱讚:“好東西!好東西!”

“這可是四十多年的陳年佳釀,是‘一笑天’酒窖中壓箱底的東西,我每年也就偷偷地能搞出這麽一小壇。”沈飛得意洋洋地晃著腦袋。

“好!好!”金宜英興奮得似乎只會說“好”了,他把鼻子深深地湊在瓷壇,簡直恨不得把腦袋也鉆進去。

好酒自然要配以佳肴,就這一點來說,只要沈飛來“水華軒”作客,金宜英就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不一會兒,一條熱氣騰騰,鮮嫩肥美的鱖魚便端上了桌。

揚州城河網密布,水產豐富,各種各樣的魚類難以計數,不過今天的這條鱖魚卻不是產於揚州。

鱖魚體態肥碩,因此又有“肥鱖”的稱號。眼前的這條鱖魚,與一般的鱖魚相比,體形卻顯得要瘦長一些。

“這是產自安徽黃山的‘桃花鱖’。它平時多棲息在山間的溪流石縫中,因此形態偏瘦。每年到了春天桃花盛開時,黃山中雨水連綿,溪流上漲,這‘桃花鱖’便會躍出石隙,隨溪流追食水中豐盛的小魚小蝦,這個時候的‘桃花鱖’是天下所有鱖魚中最為鮮美的。”金宜英興致勃勃地介紹著這條鱖魚的來歷和特點,說得沈飛已經在情不自禁地咽起了口水。

這麽好的魚,做魚的當然也得是出色的刀客。

張曉東雖然才十八歲,但已經被公認為是揚州廚界最有希望的新星之一。有人說,最近“水華軒”每天打理出的主菜中,至少有一半其實都是出自張曉東的手筆,而這些菜肴的水準幾乎已不在其師父金宜英之下。

現在張曉東正站在餐桌旁,恭恭敬敬地等待師父和沈飛對自己做的這道“紅燒桃花鱖”進行品嘗和點評。

和酒友在一起的時候,沈飛從來不懂得什麽叫客氣,他拿起筷子,從魚腹上夾下最肥的一塊魚肉,蘸滿湯汁,淋淋漓漓地送入口中,一陣大嚼大咽之後,這才騰出口來,感慨了一句:“唉,能吃上一口這麽肥美的鱖魚,奔波了一上午,總是是不虛此行了。”

金宜英看著沈飛,輕輕嘆了口氣:“唉,象你這般的狼吞虎咽,吃大塊的東坡肘子合適,用來吃魚,真是暴殄天物了。”

沈飛哈哈大笑:“吃得痛快就行,何必管那麽多。”

金宜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不再理他,用筷子夾下少許魚肉,細細地品嘗起來。張曉東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對這個小夥子來說,再多的忙碌,只要能換來師父的一句讚賞,那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金宜英卻偏偏皺起眉頭,有些失望地“嗯”了一聲,說道:“口味還不錯,只是火候略有些過,失了些細嫩。”

“不可能啊。”張曉東畢竟年輕,立刻沈不住氣地嘟囔起來,“不瞞您說,我起鍋前夾了一小片魚肉嘗過,確定火候正好才端上來的。”

“什麽?居然被你吃了第一口?可這魚剛才分明很完整啊,根本沒有沒吃過的痕跡。”沈飛一邊詫異地說著,一邊把盤中的魚翻了下個,魚身的另一側也看不出缺損。

張曉東猶豫片刻,拿起一雙筷子,輕輕挑起魚鰓,癟了癟嘴,說:“喏,是這裏了。”

果然,魚頸最靠近頭部的位置少了一小塊魚肉,但卻正好被鱖魚厚大的鰓蓋擋住,從表面一點也看不出來。沈飛禁不住啞然失笑,打趣說:“好家夥,可真有你的。我在‘一笑天’後廚混了十年,也沒想出這麽個偷吃魚肉的方法,佩服佩服。”

金宜英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這對火候的掌握,全靠眼力和感覺來判斷,哪有象你這樣的。你這條魚剛出鍋的時候火候可能確實正好,但你裝盤後,魚和湯汁都還是熱的,從裝盤到最後客人食用的這段時間內,魚肉仍在受熱變化,所以最終還是有些過了。”

張曉東撓著頭,臉上卻露出喜色:“師父說得果然有道理,我今天又是大有收獲!”

金宜英怡然自得地抿了口酒,笑呵呵地說:“這火候掌握上的學問,博大精深,你現在的所學,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沈飛呵呵一笑,說道:“金大廚的火候功夫,早已名揚全城。只可惜遇上我這樣粗魯的食客,哪裏能辨得這麽分明,那不是有點白費功夫了?”

“‘水華軒’能在淮揚數百家酒樓中占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這首屈一指的火候掌握能力。我們的目標就是要讓最挑剔的食客也無法在火候這一環節上挑出一絲毛病來。”金宜英一邊說,一邊得意地微微晃著腦袋。

魚已吃完,酒已喝盡,幾盤襯佐的小菜也成了底朝天。

金宜英放下筷子,看了看沈飛:“我們走吧。”

“哦,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裏?”沈飛笑吟吟地摸著下巴。

“姜山和徐叔打賭的事情,我已經有所耳聞。你現在跑到我這裏,有什麽目的,不用說,我也能猜出個三四分。”

“好。”沈飛痛快地一拍巴掌,“既然這樣,我也不用多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這就走吧。”

平日裏的正午時分,“一笑天”酒樓內總是賓客滿座,熱鬧非凡。可今天,酒樓門口卻早早便掛出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令得不少食客乘興而來,沮喪而歸。

馬雲昨天晚上提到的三個人:朱曉華、李冬、金宜英先後來到“一笑天”酒樓。此後的整個下午,“一笑天”大門緊閉。

這情況從一個角度印證了市井中關於那個賭局的傳言,人們的情緒因此被牽動了起來,有人關心,有人擔憂,當然也免不了一些人在暗地裏幸災樂禍。

不管怎樣,從午後開始,傳言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在揚州城的大街小巷內四散傳播,成了酒樓茶肆,街頭巷尾人們討論的最熱話題。

只是不知道,那個難覓行蹤的“一刀鮮”,是否也已經聽聞了這個消息?

一般每天下午四五點鐘才出攤的沈飛,今天因為酒樓停業而落了個清閑。把三位大廚請到“一笑天”之後,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他回到家中愜意地睡了個午覺,然後早早地來到巷口,支起了油鍋。不一會兒,那股獨特的臭味便巷子裏悠悠地飄散開來。

因為時辰還早,那些老主顧們都還沒有出現,攤點上顯出少有的冷清,只有一張小桌前坐著兩位客人。

客人雖然不多,沈飛卻一點都不敢怠慢,他抓著竹筷的手上下揮動,油鍋中同時炸著的十塊臭豆腐幹也隨之不斷地跳躍翻滾,幾乎沒有一塊會出現片刻的停歇。

只有這樣,炸出的臭豆腐幹才能受熱均勻,外酥內嫩,達到最佳的口感。也只有這樣的臭豆腐幹才能配得上坐在桌前的兩位客人。

這男女二人,一個是“一笑天”老板徐叔的千金,另一個便是兩天來攪得揚州廚界風起雲湧的京城禦廚之後——姜山。

兩碗熱氣騰騰的炸臭豆腐幹擺在了桌上。沈飛笑嘻嘻地招呼著:“來,兩位,請品嘗吧,不用客氣。”

臭豆腐幹被炸得金黃,配以銀白的豆芽,翠綠的香菜,鮮紅的辣醬,普普通通的小碗中竟也是色彩紛呈。姜山還沒有動筷子,已經忍不住讚了一句:“好!”

徐麗婕卻瞟了沈飛一眼,話裏有話地說:“好是好,但我卻不大敢吃呢。”

沈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嘿嘿笑著說:“放心吧,今天算我請客,不收錢。”

“這可是你自願的啊,回頭可別賴我欺負你小本經營。”徐麗婕說完,沖姜山吟吟一笑:“來,嘗嘗把,味道確實不錯的。”

“好,都是朋友,就不用見外了。”姜山一邊說,一邊夾起一塊豆腐幹,放進嘴裏咀嚼了起來。

沈飛一臉期待地看著姜山:“味道怎麽樣?”

姜山豎起了大拇指:“好!外酥內嫩,口感極佳,既有豆腐的原味,又有特殊的‘異香’,而且……”

“而且什麽?”看著姜山欲言又止的樣子,沈飛忍不住探過身子,迫不及待地追問著。

姜山又夾起一塊豆腐幹,在唇邊輕輕一抿,但並不嚼動,豆腐幹中吸入的鹵汁立刻滲入了他的唇齒之間。只見他略略品味片刻,說道:“你這鹵料裏有一種奇妙的鮮味,肯定有什麽名堂!”

沈飛哈哈大笑:“高手就是高手,什麽也瞞不過你。”說著,他用調羹舀起一勺鹵汁,然後把調羹邊緣靠在碗壁,把裏面的鹵汁緩緩倒凈。只見調羹的底部沾著些極其微小的棕褐色圓粒。

沈飛把調羹遞到姜山眼前:“請看!”

姜山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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