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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上門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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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麽看法, 畢竟半年前母親問起她時, 她還異常認真地否認, 堅稱自己和蘇淩只是朋友,並無其他任何關系。她現在還記得當時對母親說, 蘇淩讓她做伴讀, 是想要她好好學習,一展所長……

這種自打臉的感覺教人挺不自在的。



當夜雷氏離開女兒房間,回去後就是一聲輕嘆。

正在看書的程淵皺一皺眉, 放下手裏的書,問妻子:“怎麽了?”

雷氏略一猶豫, 將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程淵笑笑:“我當是什麽?你不是早猜到了嗎?還嘆什麽氣?熙娘,我聽你的意思, 呦呦她對那位……”他伸出兩個手指:“不無情意?”

“你都沒看你女兒這些天的神情麽?”雷氏斜了丈夫一眼。她在丈夫身邊坐下, “何止是不無情意?我還沒說句什麽呢,她就說她心裏有數,看那模樣,竟是想回護那位。”

“熙娘不願意?”程淵沈吟道。夫妻多年,他對妻子很了解, 自然也能猜出她在發愁什麽。他笑了一笑, “擔心呦呦?如果真不願意, 咱們現在就把她許出去?之前已經拒了好幾家的親事,若是執意……”

“你要許給誰?”雷氏打斷了丈夫的話,“一時半會兒的,哪有合適的人家?她還做著伴讀呢。而且, 而且……”她頓了一頓,續道,“呦呦那樣子,你覺得她會同意麽?雖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咱們真要是不顧她的想法,隨便許了人家,她心裏只怕要不快活。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我怎麽能讓她……”

她試圖平覆呼吸,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程淵給她遞了一杯茶,續道:“你先喝口茶,歇一歇。”

雷氏飲了茶,續道:“還有,恐怕皇家那邊也不同意。你不是說那二皇子之前就提過親麽?見你沒同意,就把呦呦叫進宮裏做伴讀。這豈會放手?”

程淵輕笑:“所以說,擔心到底有沒有用,你自己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他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胳膊:“熙娘,別想了。”

雷氏瞪了他一眼:“都是你,當初杜家來提親的時候……”

——直到現在雷氏還有些遺憾和杜家的親事沒能成。若是和杜家的親事成了,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可是她心裏也很清楚,如果皇上下旨要呦呦做伴讀,即使是真和杜家訂了親,只怕這婚事也不穩。更何況,呦呦不願意。

呦呦自小喜歡讀書,對針線毫不感興趣,如今竟然能為了旁人去拿針線。這意味著什麽,她這做娘的,最清楚不過了。

程淵賠笑:“是是是,都是我。”

雷氏又喝了一杯茶,擱下茶杯:“也不知那位性情怎樣,待呦呦如何……”

“這我倒知道一些。”程淵不緊不慢道,“他在咱們書院讀書時,我叮囑文山多照顧他。文山說他聰慧、踏實好學,學業不錯,並無不妥之處。入朝一年,風評很好。能讓皇上同意呦呦女扮男裝進宮做伴讀,要麽是有些手段,要麽是很有臉面。今年去蜀中賑災,差事辦的也不錯。”

“照你這麽說,他很好了?”雷氏神色有些怔忪。

“是不是很好,我不知道,反正不會太差就是了。”程淵慢悠悠道,“熙娘,呦呦自小喜歡讀書,又以男子身份在咱們書院待了四年,四書五經都讀過,世面也見過。她不是那種毫無主見的人。她的事情,你其實不必太擔心……”

雷氏怔怔的,沒有說話,但心情到底是稍微平和了一些。

程淵繼續道:“再說,呦呦是你的心頭肉,只怕在你心裏,誰都配不上她,是不是?還記得文山議親時候的事嗎?現在他和他媳婦兒不也是如膠似漆?那位在書院的時候就認識了呦呦,知道她是姑娘,還巴巴地來提親,肯定是有感情的,只怕還不淺……”

雷氏默然,良久方道:“不說這些了,歇了吧。”

程淵一笑,自不再提。



出乎程尋意料的是,次日父母並未提起她和蘇淩一事。她略微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尷尬感減輕了不少。

程尋把做好的荷包呈給母親,換來雷氏一句:“做的倒挺快。”

“那是那是。”程尋連連點頭,“給娘做東西,當然快了。”

雷氏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下個月端娘及笄,你給她的賀禮準備好了沒有?如果沒有準備,我這邊有,你先拿去。”

“有呢,準備好了的。”程尋忙道,“我娘對我最好了。”

雷氏輕嗤一聲:“罷了,這話少說兩回,我還信。”

程尋嘻嘻一笑,抱著母親的胳膊直撒嬌:“我不管,反正我娘對我最好了。”

雷氏疼愛這個女兒,女兒一撒嬌,她哪裏還撐得住?眉梢眼角俱是笑意:“行啦行啦,多大了,還這般孩子氣,教人笑話。”

“沒人笑話。”程尋這般說著,老實松開了母親的胳膊。

她在家裏這幾日,匆忙趕制荷包、拜月、溫習功課,忙忙碌碌,只覺得時間過得極快。不知不覺就已到了八月十六。

她早早進宮,去了行雲閣。

蘇淩正在那裏看書,見她過來,轉頭沖她笑笑:“在家怎麽樣?”

“還好。”程尋轉了轉眼珠,見四下無人,向他走近了幾步,小聲加了一句,“就是有些想你。”

她後面加的這句話,教蘇淩心花怒放。正翻書的手微微一頓,口中卻道:“只是有些嗎?”

“當然不是了……”程尋輕笑著,悄聲道,“是很想很想。”

蘇淩唇角微勾,對這句話頗為滿意。他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低低一笑:“我也是。”

兩人離得近,程尋有點擔心此刻會有人進來,難免緊張。她輕輕推了推蘇淩,自己慌忙站好:“你別鬧,我跟你說件事兒。”

“什麽?你說。”

程尋猶豫了一下:“我娘知道了。”

蘇淩初時不解,但看她神色變化,他心念微動,隱隱猜了出來,卻故意問:“知道什麽?”

“就是我和你的事情啊。”程尋不自覺提高了一點聲音。

“那不是很好麽?”蘇淩一笑,“那我教人準備準備,明日就回書院拜訪伯父伯母?他們喜歡什麽?”

他這一聲“伯父伯母”教程尋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擺一擺手:“你還是說山長夫人吧。伯父伯母會嚇著他們吧?”

蘇淩雙目微斂,沒有說話。

程尋又道:“唉,本來我娘不一定會知道。你教人送了節禮過去,我娘就生疑啦。她又聽說我學做針線,很快就想到這一點了。你不知道,三月份的時候,你不是讓江嬸給我送信嗎?我娘不知道怎麽,就問起蘇淩是不是二皇子。可能那時候就猜到了一點吧?當時我還一口咬定,說咱們是朋友……”

她說著有些懊惱的模樣。

蘇淩聽著想笑,沈吟道:“那我如果再不登門拜訪,就真的太失禮了。”

程尋搖頭:“我覺得……”

她話未說完,就聽到外面宋大人的笑聲,她只得打住話頭,回自己位置上規規矩矩坐了,翻開了書。



蘇淩早就想去崇德書院拜訪她的父母,如今有了機會,就更加積極了。

下學後,他又提起這個話題:“就明天吧,咱們早些過去。”

程尋略一遲疑,不大放心:“不會是提親吧?”

“當……”蘇淩話到嘴邊又咽下,他笑了一笑,“你希望我明日提親嗎?”

他心跳不由得一陣加速。

程尋小幅度搖頭:“太快了,哪有第一回 拜訪就說這些的?我之前還跟我娘說,我要好好讀書,晚幾年再議親呢。”

她承認她現在很喜歡蘇淩,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可她才十五啊,談戀愛而已,說親事的話太早了。

蘇淩見她搖頭,心下一沈。待聽完她的解釋後,又不由地輕笑。

程尋又道:“那天你也說了,你不希望我到了一定年歲,糊裏糊塗嫁人。你希望我可以繼續學習……”

蘇淩輕“嗯”了一聲,確實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那又怎麽樣呢?即使現下先不議親,難道她還能嫁給別人不成?

他去拜訪山長夫婦,除了是去見她父母之外,還另有一個目的:讓他們徹底息掉將她許配給別人的念頭。

這次去,可以不正式提親,但至少口頭定下來吧?不過,這就沒必要教她知道了。

蘇淩點頭:“確有此事。我的確這麽說過。”

“是吧?”程尋眼中迸發出光芒來,“那就這樣說定了。”

她思索了一陣:“明天太趕了,我都來不及準備。等休沐的時候吧,我爹我娘肯定都在家。這樣,我要先回家,不和你一起去。要不,你還以蘇淩的身份去?書院裏那麽多人,人多口雜,不大好聽……”

蘇淩含笑看著她,輕輕頷首:“你說的是。”

程尋說著種種細節,蘇淩只笑吟吟望著她,也不反駁,大有她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架勢。所以,他們很快就敲定了一切。



八月底,程尋回了家中,想到和蘇淩的約定,略覺不安。她想了又想,告訴了母親。

雷氏聽後一怔:“你讓他來的?”

程尋奇怪於母親的關註點,她眨眨眼:“我也沒說讓他來,我只說了娘知道了我和他的事情。”

雷氏點頭:“娘知道了。”

程尋小心翼翼看著母親神色:“娘不生氣吧?”

雷氏笑笑:“我生什麽氣?你早些歇著吧。”

她要看一看,那二皇子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次日,程尋早早起床,換了女裝,還特意坐在鏡前打扮了一番。

她自幼生得好相貌,然而她一向認為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都比美麗更重要,是以她該遮臉就遮臉,對自己的容貌並不甚看重。今日因為他要來的緣故,她竟開始緊張起來。

她這身衣裳還算好看吧?眉毛又細又長,不難看吧?唇色是不是稍微有些淡了?用不用塗一點口脂?

早飯後,二哥程啟忽然看了她一眼,低聲問:“呦呦今天要出門做客?”

“啊?”程尋忙道,“沒有啊。哪家親戚下帖子要我去做客嗎?”

一旁的盧氏聽到他們兄妹的對話,輕笑:“你二哥是說你今日格外好看呢。”

程尋臉上一紅,仿佛心事被人撞破一般。她小聲道:“我,我每天都好看。”她心裏卻在想著,真的好看?

“是,呦呦生的好,可惜平時扮做男裝。”盧氏輕輕搖了搖頭,“這樣多好。”

“嫂嫂……”程尋臉頰一紅。

盧氏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生產以後,比先時豐腴了一些,原本清麗的面容看起來溫柔可親。

程尋胡亂說了一句:“我回房間看書了。”就回了房。

可能是心裏有事,她今日有點看不進去,幹脆翻開一本算經,找套路題來做。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竟然錯了兩道。

正做著算學題目,她隱約聽到人聲,心念微動,心想,大概是蘇淩來了。



蘇淩遞了名剌,以晚輩身份拜訪程淵夫婦,又呈上了厚禮。

他被迎進了廳堂中。

雷氏打量著他,見他身形修長,儀容不俗,暗暗點了點頭,心說,的確相貌不錯,難怪呦呦上心。

蘇淩施了一禮,面上含笑:“本該早些拜見山長和夫人,只因俗務繁忙,抽不開身,才耽擱至今,請兩位莫怪。”

程淵連忙推辭,不敢受禮:“殿下不可。”

蘇淩一笑,眉眼溫和清雋:“山長還叫學生蘇淩就好。”

他今日前來,以學生自居,並不擺皇子的身份。

可他的名剌上,大大方方寫著“蕭瑾”二字,程淵夫婦還真沒辦法只把他看做普通的書院學子。

寒暄一陣後,話題不知不覺到了程尋身上。

程淵輕嘆一聲:“程尋性格頑劣,貪玩任性,在殿下跟前,若有不當之處,還請殿下寬待。”

“沒有啊。”蘇淩微微一笑,神情認真,“她很好。”

性格頑劣?貪玩任性?這自謙也太過了。

程淵微微一怔。他聽到眼前的少年一字一字格外認真地說:“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姑娘。”聲音不大,卻格外真摯。

雷氏神色微變,心想這話說的倒也好聽。

蘇淩低頭,動了動放在袖口的青色香包,不疾不徐:“去年五月初四,我曾向山長提親,當時準備不足,確實是魯莽了一些……”

雷氏心裏一咯噔,端起了面前的茶杯。這是後悔提親的事情了?

蘇淩將香包放在手裏,微微一笑:“當日山長以她年歲尚小為由拒絕。今年她已及笄,不知道能不能談一談她的親事?”

雷氏提起的心竟放下來了一些。

程淵還未答話,雷氏輕聲道:“我沒讀過幾本書,但聽說過一個說法,叫齊大非偶。”

這位二殿下不是不好,只是遠遠超過了她對呦呦未來夫婿的期許。

“嗯。”蘇淩點頭,看向雷氏,“學生也聽過。不過學生還聽說過言信行果。我答應了一個姑娘,不敢或忘。”

雷氏眼神一閃,看到了他手裏的香包,暗自一驚,莫非這就是呦呦做的?答應了一個姑娘?說的呦呦?她心裏緊了一緊,略一思忖,說道:“我們家小門小戶,古怪的規矩多……”

蘇淩一笑,雙眉輕揚:“願聞其詳。”

程淵給妻子使了一個眼色,欲阻止其說下去。

雷氏只做不曾聽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的姑娘是我捧在手上養大的,我只願她簡簡單單嫁一忠厚的後生,平平安安過一生,不想她……”

——這是她內心深處肺腑之言,原本是不敢對皇家說出來的。然而今日見這位二皇子態度不錯,姿態放的也低。她才壯著膽子說了出來。但是後面那句“不想她在那見不得人的地方跟人相爭。”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蘇淩露出訝然的神情:“夫人是覺得學生不夠忠厚?”

難道他不是忠厚的後生麽?

雷氏只得道:“自然不是。”

蘇淩心中輕嘆,他在書院時,有同窗學子議論,似乎對當皇親國戚格外向往。怎麽偏生程家人,一個個避如洪水猛獸呢?他一想,是了,還是因為今上後宮的緣故,讓人心生怯意了。

蘇淩站起身:“夫人盡可放心,我肯定會護她周全。但我不止要保證她平平安安,我還要讓她歡歡喜喜。她想做的事情,我會幫她去做。她的心願,我會幫她完成。”

少年說這話時,自信而坦然。他知道她喜歡什麽,知道她想要什麽。他也相信,他能最大程度上幫她圓夢。

人的一生有很長,他不想她像別人那樣被困在一方圍墻內。他希望她是歡喜的,是耀眼的。

雷氏不由地一怔。幫呦呦完成心願?

程淵輕咳一聲,忽然道:“殿下真要提親?”

蘇淩笑笑,算是默認。她叮囑了他先不提親,可是話說到這裏,他沒有否認的理由。

“恕我直言,殿下的親事,殿下自己能做得了主?”程淵眼睛半垂,隱約露出精光。

他心說,這才是最關鍵的吧。皇帝態度究竟如何,他們都不是很清楚。

蘇淩點頭:“做得了主。”他有些無奈的模樣:“我還以為我上門提親,又有媒證在,不到一刻鐘,兩位就能點頭呢。看來是需要家父親自登門了……”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父親不想操心我的事情,特允我婚事自定,難道還真要讓他出面幫忙嗎?”

程淵也看到了他手裏的香包,知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媒證”了。它提醒著他,女兒已經和人家定下了終身事。又聽到蘇淩口中“家父”二字,雙目微斂,心想,這的確拒絕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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