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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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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

柳傾玉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便沒再多說。

一日一共就十二個時辰,按著趙澤世的說法,他是要過來三個時辰的,這樣他恐怕都沒有什麽休息的時間了。

“陛下,你過來一下。”柳傾玉側過臉去看趙澤世,小聲叫他。

這軟軟的一聲落在他耳中,直擊中了他的心臟,他點點頭,“嗯。”

等他挪過去之後,柳傾玉的手搭在他肩上,稍微用了些力氣往下按著他,趙澤世也就順著她手上的力道跪坐了下來。

他還不知道柳傾玉要做什麽,因此一雙眼睛只是盯著她看。

“陛下,我想靠著你,休息一會兒。”她說。

柳傾玉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已經跪的發麻的雙腿,然後坐在了蒲團上。

她往趙澤世身上靠了一下,覺得不是很舒服,便皺著眉頭看向他,問道:“要不,陛下也像我這樣坐下。”她手放在趙澤世胳膊上,歪頭看他。

趙澤世本來覺得私自闖進別人家的祠堂很不好意思,尤其還是柳傾玉家的祠堂,但柳傾玉這麽看著他,他也不好拒絕。

他道:“好。”便站起來,按著柳傾玉的要求在她旁邊做好。

柳傾玉靠在他背後,手指捏著他的袖子,“趙澤世,你睡一會兒吧,我們一塊休息,你要走的時候叫醒我。”

要是趙澤世沒來,她肯定不會這麽做,可她要是在那裏跪著,趙澤世肯定會陪著她,這一夜也就休息不成了。

趙澤世脊背僵直著,一點兒不敢動,他生怕他動一下,身後的女子就被驚醒。

“你睡呀,你不睡,我也睡不著。”柳傾玉身體放松著,輕聲說道,像是在哄他一樣。

趙澤世忙了一日,身體本就疲憊,感覺著身後的女子,便慢慢放松下來,眼睛也閉上了。

快到醜時,柳傾玉睜開眼睛,她輕輕動了一下。趙澤世道:“醒了?”

柳傾玉往直坐了坐,扭頭從門窗處看看外邊,見天還大黑著,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快到醜時了。”他轉過身來,把柳傾玉抱在懷裏。

再過一會兒,他就得走了。

柳傾玉放心地靠在背後人懷中,“今晚別過來了,不用你陪著我。”她不想趙澤世為了陪她這麽累。

“嗯?”

聽著身後的男人只發出這麽一個音節,柳傾玉莫名覺得他有些可愛,她往高了擡起手,摸到了他的下巴,“真的不用。”

她的手指在他下頜處一觸即離,還沒縮回來就被男子一把抓住,“真的不用?”他小聲問她。

柳傾玉手指被他握在掌心,有些不習慣地動了動。她發現,趙澤世的手看起來是那種冷白色,實則手心裏也長滿了厚厚的繭子。

趙澤世感覺到女子的小動作,把手松開了。

他聽到女子慢慢說:“來也可以,就一小會兒就行。”女子的食指和拇指碰在一起,圈出一個小小的圓。

她自己在這裏,自然是想有人陪著,何況那人還是趙澤世。

趙澤世嗓音中帶著笑,問道:“怎麽,怕我累著?”

他低著頭也只能看見柳傾玉的發頂和她的側臉,見她認真點了點頭,仿佛連頭發絲兒都在透著認真。

趙澤世“哦”了一聲,沒說別的。

柳傾玉從他懷中坐起來,轉頭看著他,哦是什麽意思?她有些沒明白。

男子站起來,把他坐過的軟墊搬回原地。

“我走了。”他和柳傾玉說。

柳傾玉頷首,看著趙澤世離開,然後把自己的姿勢改為跪姿。

到了早上,柳溪琮就提著餐食進來,他在柳傾玉面前半蹲下,看著她精氣神還不錯,便知道她是休息過了。

對於玉兒在受罰時休息,柳溪琮沒有特意點出來,畢竟他不覺得玉兒能不眠不休這麽跪上三日,中間休息會兒也屬正常。

他在柳傾玉肩膀處按了按,讓她跪坐下來,“先吃些早飯。”

柳傾玉順著哥哥的力氣跪坐下來,沒有動擺在眼前的膳食,而是問道:“哥哥知道陛下怎麽處理那件事情的嗎?”

柳溪琮往出擺著膳食,回應道:“你先吃飯,現在還想這個。”他語氣不重,不忍心責怪玉兒一點兒。

他剛剛碰到玉兒的肩膀時,感覺到她身上很冷,他忍不住心疼她。

柳傾玉笑了笑,“這不是我大小也算個官嘛,總得多想著些。”

“父親給你請假了,朝中那些事情太危險,你先不用操心。”他把碗遞到柳傾玉手中,用眼神示意她吃飯。

在她放下碗筷時,柳溪琮收拾把食具收到了木盒裏。

他道:“陛下當街殺了楚堃,與宋國開戰怕是近在眼前。”

“他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自己上戰場了吧?”這一句才是她真正想問的。

柳溪琮道:“誰知道呢。”

“我不想他去。”柳傾玉扶著腿又跪直了,她低著頭小聲說道。

柳溪琮沒再答話,提著木盒出去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柳溪琮越想越覺得玉兒的反應不對勁,她好像知道陛下是怎麽處理的昨日之事,只是為了告訴他,她不希望陛下親征。

玉兒應當是想借他之口勸諫陛下,可是,是誰告訴了她昨日之事呢?

晚上,柳傾玉幾乎要跪不住了,她額角鬢間全是冷汗,汗水幾乎濕透冬日的衣服。

暗夜中,祠堂的門被打開的聲音在她耳中格外清晰。她沒有轉身去看,只是盡力去維持著自己跪立的姿勢。

來人在依舊在她身側跪下,“你歇會兒吧,我替你跪。”

柳傾玉縱然是身體累到了極限,依舊沒有做出失禮的舉動,只是笑著問道:“這受罰,還有替的?”她的嗓音很是沙啞,讓趙澤世心中一揪一揪的疼。

趙澤世道:“夫妻一體,自然可以。”

柳傾玉笑道:“誰和你夫妻一體?”她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連笑著打趣人都有氣無力。

趙澤世眸光暗了暗,她如今在這裏罰跪是因為沒保護好自己,可沒保護好她的人,是他。

他站起來,走到柳傾玉身邊,“休息一會兒,柳相不會願意看到你把自己累壞的。”他扶著柳傾玉坐下,低頭幫她按摩起來。

柳傾玉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看著趙澤世,“別……我不疼的。”

在柳家祠堂裏,由著趙澤世替她按摩,她心裏很別扭。

趙澤世擡頭看著她,見她眼神有些慌張,不像剛才那樣自如,猜想是因為在祠堂這種地方。

他不想讓她不舒服,便把手收了回去。

“你去旁邊坐著,自己按按。”跪這麽長時間,即便下邊墊著軟墊,小腿也該烏青一片了。

說完之後,趙澤世在柳傾玉跪過的軟墊上跪好,對她笑了笑,“玉兒,我這也算提前認了祖宗了,往後你可不能賴賬。”

他有意讓柳傾玉放松,所以說了這麽一句。柳傾玉在旁邊坐著,雙腿並在一起,胳膊抱著膝蓋,她本來心中還覺得很不好意思,被趙澤世這一句插進來,倒是先笑了下。

她沒說話,但趙澤世聽見她小聲的笑了。

男子回過頭去看她,“笑什麽呢?”

柳傾玉沒理他,把臉埋在膝蓋裏輕輕笑著。

沒得到小姑娘的回應,趙澤世自顧自說道:“莫不是玉兒覺得,我這不算和你一起認了祖宗?”

女子笑了一會兒才把臉從膝間揚起,他看向趙澤世,覺得他似是耍賴的少年。

其實按著年齡說,趙澤世也不大,可他做了皇帝,人們看他便總帶了一層尊敬,也就讓人覺得他少年老成起來。

“算,自然是算的。”她手扶著地跪坐起來,和趙澤世並肩而跪,她看著趙澤世認真說道:“不管我柳家的祖宗認不認,反正我柳傾玉認準你了。”

她這麽直白的話讓趙澤世面上起了潮紅,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和柳傾玉接觸這麽久,他一直都知道她守禮的身體裏裝著一個自由的靈魂,可因為她總是行規步矩,偶爾她的大膽表露出來,便會讓他無力招架,淪陷在她放肆的話語和堅定不移的目光裏。

看著他面上的潮紅,她知道趙澤世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把目光移開。

她盯著眼底的一方石磚,輕聲說道:“我是說真的。”

許久,她聽到男子“嗯”了一聲,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祠堂內靜悄悄的,她目光看著四處,見燭火搖曳,時不時發出嗶啵的聲響。

“我知道。”在空曠的屋內,這句話格外清楚地進入了柳傾玉耳中,還未等柳傾玉想明白這句“我知道”的含義,她就聽見趙澤世又說起來。

他繼續道:“之前是我太瞻前顧後,顧及太多,以後不會了。”

多的話他沒再說,可柳傾玉總覺得,這句“以後不會了”像是在做什麽保證一樣。他輕描淡寫說出來的話,卻又帶著那麽些鄭重其事的感覺。

趙澤世看了看跪坐的柳傾玉,覺得她的腿可能撐不住這麽跪著了,對她道:“玉兒你靠著我。”

柳傾玉看了看他們之間的距離,這怎麽靠?然後就見趙澤世眼神落在她身下的軟墊上,這意思大概是讓她把軟墊挪過去吧。

她挪完軟墊,正要跪時,趙澤世拉著她坐下,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說了今晚要替你的。”他擁著柳傾玉,唇角掛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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