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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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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方姨娘只以為自己女兒受了冤屈,果然跑到長房門口跪地哀求。

合府仆人都議論紛紛。

這事就這樣驚動了長房。

香華臺那邊,肖夫人和蕭述還在商量著,是該將蕭姈送回金陵家廟念佛幾年,等到了年紀就在當地找戶過得去的人家把她嫁了;還是直接讓蕭姈到京效的普寧觀出家修行。前者苦熬幾年後,日子總有盼頭;後者就是青燈古佛了此一生,苦不堪言。總而言之,絕不讓蕭姈這個禍害再繼續留在蕭家。

“禍害?”聽聞父親和嫡母用這樣的詞來形容自己,蕭姈一掃往日的怯懦,挺直腰板大聲地控訴,“如果我是禍害,那三姐姐又算什麽?爹,您平時縱容三姐姐欺負我,我向你求救,可您依舊偏袒三姐姐,說她是性情中人,她欺負我的種種事,你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還要我息事寧人。如今我也像三姐姐那樣惹出禍端,爹,你為什麽不站出來,像護住三姐姐那般護住我?我和三姐姐都是爹爹的女兒,為什麽爹爹如此厚此薄彼?我不服!”

肖夫人看蕭述被自己女兒質問得面皮紅脹,心裏只覺得說不出的痛快。

蕭述多年來在外高居廟堂,在內有嬌妾軟玉溫香地順從他,周圍的一切都讓他產生了一種唯我獨尊的錯覺。可如今,他一向軟懦膽小的女兒竟然敢跳出來指摘他,挑釁他作為一個父親的威儀,當下氣得他怒目圓瞪,額角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指著這個小女兒,抖著唇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好呀,真是我的好女兒!你一直以來都對我這個當爹的心存怨懟,還裝作一副孝順的樣子!看不出來啊,我女兒還有兩副面孔呢!”

蕭姈眼圈發紅,仿佛下一瞬就能掉下淚來,可她高仰著頭,楞是不讓自己流出一滴淚:“爹爹只知道女兒有兩副面孔,卻不問一聲女兒為什麽會有兩副面孔。如果可以,誰不願意以真誠待人,誰又願意做一個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小人?”

但蕭述一句話都不想再聽,擺了擺手,大聲高喊候在外頭的仆婦,“來人,將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送去普寧觀,以後我就當沒這個女兒!”

可進門的卻是長房的徐嬤嬤。

徐嬤嬤仿佛沒註意到正屋內父女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微笑著說:“二老爺,二夫人,老夫人請你們還有四姑娘到玉春院一趟。”

蕭述瞪了蕭姈一眼,甩袖走在前。

蕭姈一臉倔意,跟在後頭。

肖夫人故意落後幾步,穎姑姑飛奔過來,悄聲對她說:“……方姨娘跑到玉春院那邊跪下,求著穆老夫人給四姑娘作主。”

肖夫人本想將此事神不知鬼不覺地了結了,卻不料鬧得長房都知道了,臉色寒了寒。不知老夫人會不會覺得她辦事不力,連內宅都管不好?

長房玉春院這一天可真是熱鬧,先是來了個方姨娘,接著二房的老爺夫人還有四姑娘都過來了,沒過多久,連二房東跨院的尤姨娘和三姑娘也被請了過來。天氣寒冷,可下人們八卦的心卻不由自主地熱起來,雖無法交流,可每人都在暗自揣測二房到底發生了何事。

蕭禦散值回來,立刻就得到了消息。不過他也沒在意,一直到馬施過來說:“老夫人把傅姑娘也請過去了。”

蕭禦再也坐不住,“走,到玉春院看看去。”

傅思年從玉春院後頭的小跨院過來時,只見上房服侍的丫鬟婆子都遠遠地立在遠離廳堂的廊廡下,只有穆老夫人貼身的婆子丫環守在廳堂門前。

傅思年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老夫人要說的話不想讓身邊這些服侍的人知曉。

徐嬤嬤掀開氈簾從上房出來,一看到她,態度親切地朝她作了個請的手勢。

傅思年對著徐嬤嬤微微一笑,走進了上房。

傅思年原以為是蕭姈暴出衣裳的事,請她過來作證的。誰知道上房空蕩蕩的,只有穆老夫人神色平靜地坐在宴息室的矮榻上,旁邊幾上蓋碗和茶點都沒有,幹幹凈凈的,只擺著一本詩集。

傅思年上前行了禮。

穆老夫人本來正在閉目養神,這時睜開眼睛笑道:“是思年丫頭來了,過來坐。”招手讓傅思年坐在矮榻右首邊的圈椅上。

傅思年恭敬地應了聲“是”,坐了下來。

穆老夫人點頭,又閑話了幾句,這才進入主題:“聽姈丫頭說,前天我那不懂事的侄孫女送了件褂子給她,被你看出問題來了?”

傅思年覺得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隱瞞下去了,點頭應了聲“是”。

穆老夫人嘆息一聲:“真是家門不幸啊!”之後沒再多問。

傅思年會意,立刻起身告辭。

穆老夫人也沒留她。

走到半路的蕭禦聽聞傅思年從上房出來回小跨院了,又折回偶然居。

跟在身後的馬施看主子來回地走,主意變得那麽快,眼珠子轉了轉,腦子裏卻想起了昨夜在小樹林的事。

那時候主子剛救下傅姑娘,自己卻遭到了暗殺。然而他卻把護衛中武功最好的季平留給傅姑娘,和自己一起引開追兵。那些暗殺者人數太多,他和主子寡不敵眾,險些被刀劍所傷。還好季平折返回來,有了他助陣,才和暗殺者打成平手。後來安排去找人的護衛們趕到,這才將那些暗殺者一一殲殺。

明明逃出生天,主子應該高興才對。可主子卻寒著臉,責問季平怎麽將傅姑娘丟下了。後來跟著季平找到幹草垛子那,沒發現傅姑娘的蹤跡,臉色更是陰沈。之後更是冒著大風雪,自親帶人找了傅姑娘大半夜。再之後,季平被罰,而他馬施就這樣取代季平成為主子身邊第一人。

馬施暗暗提醒自己,莫要犯下季平那樣的錯誤。

傅思年可不知道這些,她只暗暗留意著蕭姈最終的結果。

穆老夫人處事還算公正,責令蕭娥和蕭姈每天按時到長房的小佛堂抄寫佛經,期限是一年。

就在眾人以為事情到此結束之時,蕭維將蕭述叫去長房一趟,有仆人見到蕭述從長房出來時失魂落魄的樣子,很是不解。不過到了當天下響,二房東跨院的尤姨娘就被幾個粗壯的仆婦掩口捆起來,塞進馬車裏。聽說尤姨娘被送回金陵老宅了。

蕭娥坐在姐姐蕭妍床前抹著眼淚:“姐姐,娘被送走了。咱們以後就沒娘了,可怎麽辦啊?”

蕭妍溫柔和善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怒道:“哭什麽哭!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非要找蕭姈出氣,娘會被送走嗎?”

蕭娥微微張了張嘴,隨後不服氣地道:“我那天本來不過是想將蕭姈叫過來罵一頓,衣裳的主意不是你給我出的嗎?怎麽,現在想不認賬了?”

蕭妍深呼吸了幾下,左右看看,見沒人方才放下心來。她掩去眼中的戾氣,又恢覆成從前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阿娥。如今娘被送走了,此後府裏只剩下我們這對姐妹相依為命了。我們更應該相互扶持,共度難關才對,怎麽可以為著一點點小事就吵起來呢?”

果然這話一說,蕭娥臉上就流露出愧疚的神色來。

蕭妍繼續道:“等過些日子,我們再求求爹爹,讓他把娘從金陵接回來。”

蕭娥轉悲為喜:“真的麽,娘還可以從金陵回來麽?”

“自然是真的,他和娘那麽多年的情份,難道都是假的麽?”蕭妍對此極為自信。

“尤姨娘不會再回來了。”此時的二房正院,肖夫人正對女兒蕭妤說著和蕭妍截然不同的結論。

蕭妍好奇:“可爹爹對尤姨娘一向事事順從,就算是尤姨娘有時候在娘面前很不規矩,爹爹也幫著尤姨娘說好話,怎麽這回就那麽狠心,將尤姨娘送到金陵?”

“這是長房發下的話,你爹再怎麽不舍,也不敢不聽啊!”肖夫人嗤笑。

說起來蕭述就是個廢物。要不是因為出身蕭家,有長房的支持,金陵那邊的四房遙相呼應,以他的聲望,是當不上戶部尚書的。所以長房那邊一發話,他不應也得應。但如果他真的疼愛尤姨娘,放棄官職又如何?說到底,他最愛的只是他自己罷了。

此前長房穆老夫人只是處罰蕭娥和蕭姈抄寫一年的佛經,肖夫人本來對此大為不滿的,直到尤姨娘被送走後,肖夫人心中才開始暢快起來。她本不屑於與一個妾室爭寵,可那個妾室卻時不時地在她面前炫耀自己如何受夫君寵愛,肖夫人老早就想一巴掌呼到尤姨娘臉上了。不過教養使然,她並沒有那麽做。

其實肖夫人也知道,這次的事件與尤姨娘不相幹。尤姨娘一個內宅婦人,唯一能證明自己價值的,就是蕭述的寵愛,她自然忍不住跳出來炫耀了。要不然,豈不是錦衣夜行?至於蕭娥,心思大概和她娘如出一轍。她時不時的鬧騰,不過是想向世人展示爹爹對自己的寵愛。之後深陷在這種迷象中不可自拔,送出有問題的褂子陷害自家姐妹,是因為知道自己無論做錯了什麽,都有爹爹出面替她收拾。

長房大概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只不過以前沒鬧出事,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現在事情鬧大了,剛好一起收拾了。

蕭府內宅快刀斬亂麻地把事情悄悄處理了。

但肖夫人張羅的“賽馬尋梅會”出事的消息卻在市井中傳得沸沸揚揚的。

肖夫人都快氣死了,以為府裏的陰私事被有心人傳出去了,連忙派人出去打聽。

回話的人說:“市井中都在傳,是龐貴妃要暗殺忠良之女傅姑娘,這才在府裏的馬匹中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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