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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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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彩霞瞪大眼睛,嘴唇翕翕,一時間腦子裏一片懵,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還是蕭禦先開了口:“你家姑娘呢。”

彩霞只覺得自己像個木偶人一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受他人支配。蕭禦問話,她沒過腦子就回了:“姑娘在內室睡下了。”

蕭禦道:“我去看看她。”

當然,他說這句話只是在陳述自己將要做什麽,並非問詢彩霞的意見。此時已是深夜,留宿別院的不管是主子還是仆人,絕大多數都已入睡。彩霞明知道蕭禦深夜造訪自家姑娘的閨房,十分不妥當,可她卻懾於蕭禦的威勢,不敢對此表達任何的意見。只能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祈禱他莫要做出什麽出格之舉才好。

好在他到了床邊就站住了,皺眉凝視了扒在枕頭上睡得黑甜的傅思年一會兒,便回身返回前廳。

彩霞不知怎麽的,也跟了出去。

他找了張椅子坐下,一點也不拘束,倒像是回到自己房間一樣。

彩霞直覺他有話吩咐,便走到他身旁站定。

蕭禦手撐著椅邊扶手:“我瞧你家姑娘頭發還沒幹透就睡下,她常常這般隨意麽?”

彩霞連忙搖頭:“姑娘很少如此,今晚大概是累極了,才會如此。”

蕭禦輕輕頷首:“濕著頭發入睡,極易招致風邪入侵,染上病癥,甚為不妥。下次你家姑娘再如此,你可要多多勸阻。別一味只顧著哄主子開心,不把主子的身體當回事。”

彩霞心下惴惴,就應了聲是。

蕭禦又道:“待會兒你使幹帕子把傅姑娘頭發擦幹,手腳輕些,也別弄醒了她。”

彩霞點了點頭。

蕭禦又吩咐:“傅姑娘今天受到了驚嚇,又冒雪走了半天的路,後半夜怕是會傷風。你今晚別睡死,警醒些,她一有什麽狀況,你就去東院找李總管,他會幫忙找郎中過來診治。”

彩霞心裏“咯噔”一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蕭禦這才離開。彩霞重新關上房門,心中只覺得惶惶然,蕭家三公子對自家姑娘的關心明明是好事,可這“好”過了度便成壞事了。

她猶豫著要不要將這事告知自家姑娘,可一直到翌日天光大亮,也還沒得出結論。

蕭禦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傅思年身體狀況挺好,並未感染風寒。倒是和她一起回來的程子修病倒了。

“姑娘,咱們要不要過去探望一下,畢竟是我昨日用了激將法,激他去找你,他才會染上病竈。”彩霞心中稍有不安。

“照你這麽說來,是得去探望一下,不然別人該說我白眼狼了。”傅思年躲到屏風後換衣裳,順口問起別院的事,“昨天驚馬事件,不是說失蹤了好幾個人嗎?都找回來了吧。”

彩霞幫她把換下來的衣裳收好,“嗯,都找回來了。姑娘你是最後回來的一個!說起來,二房東跨院的大姑娘可慘了,聽說從馬上摔下來,摔到了胯骨,以後怕是會不良於行。三姑娘倒是安然無事,只是手肘上稍稍有點擦傷。”

傅思年聽聞,系腰帶的手頓了頓,不過很快又恢覆如常。

她到底只是個旁觀者,不管驚馬事件是不是蕭姈做下的,她都沒必要參與其中。

冷風中,肖夫人站在別院大門,面帶歉意地送走一個又一個的客人。當最後一輛馬車駛遠的時候,肖夫人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她主持蕭家的中饋,往常這些貴婦人都上趕著巴結她,現如今都敢甩臉色給她看了。肖夫人心裏不舒服,可人家的子女就在自己張羅的賽馬會上出了事,她縱然再不舒服,也只能強忍著。

在大風裏站了半天,身上都積了不少寒氣。

穎姑姑扶著她回到宴息室。早有機靈的小丫鬟捧上滾燙的茶水。

肖夫人喝了口熱茶,“阿穎,事情都查出來了嗎?”

穎姑姑道:“小姐請稍等,我再去催一催。”說著,掀開厚簾子走出宴息室。

再回來時臉色有些凝重,站在那裏,欲言又止。

肖夫人一盞茶都喝光了,放下茶杯子,“說吧。這輩子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到底是何人做下的,值得你這般慎重?”

穎姑姑吱吱唔唔地說:“是……是四姑娘。”

“什麽玩意兒?”肖夫人懷疑自己聽錯了,蕭姈?那個只會縮在別人背後,膽小怯懦,毫無存在感的丫頭?“會不會弄錯了啊?”

她私心裏一直以為是別的世家貴婦嫉妒如日中天的蕭家,才故意在她張羅的賽馬會上搞破壞的。

穎姑姑重重地點了下頭:“小姐,你沒聽錯,就是四姑娘做下的。有仆人見她偷偷摸摸地往馬廄裏去,在馬槽中放了兩把草。那仆人見她行為鬼祟,怕四姑娘做出什麽事,連累了他們那些下人,便私底下偷偷留了兩片葉子。李管家已經找郎中看過了,郎中認出那是苦馬豆,馬吃了會出現發狂的癥狀,這不就對上了嗎?”

肖夫人想到自己摔下馬臥床靜養的女兒,恨恨地道:“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平時瞧著她安份守已的,卻不料竟做出這般傷天害理之事。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就算平時有什麽齟齬,說開了也便過了,如何竟下這般狠手!”

穎姑姑道:“我看四姑娘倒沒想過害別人,她只給大姑娘和三姑娘的馬加了料草。她要真有心加害別人,就應該給所有的馬都吃上加了料的草才對。咱們大公子、二公子還有二姑娘,連帶著別府的公子貴女,不過是受池魚之殃。”

肖夫人冷笑:“就是如此,也不該生出害人之心。且待我回到京城,跟夫君商議過後再處置她不遲。”

穎姑姑嘆氣。男主子對東跨院的寵愛有目皆知,而蕭姈卻膽大包天對東跨院的兩個姑娘出手,怕是不能善了了。

肖夫人嗤聲:“阿穎,你嘆什麽氣?你是不是覺得四丫頭很可憐?她既不念姐妹情份出了手,就該承擔相應的後果。總不能因為她可憐,別人就該包庇她吧?我那三個孩子,這次能夠保得性命,那是他們命好。要是其中一個有個萬一,我肯定是饒不過四丫頭的。只要想起昨日之事,我的心還跳得厲害。”

穎姑姑就不敢再說話了。

肖夫人擺擺手,“這事暫且擱下,我且問你,昨夜傅姑娘可是老三送回來的?”

穎姑姑搖搖頭:“那倒不是,聽守門的小廝說,和傅姑娘一起回來的,是程家的公子。程家公子摔傷了腿,是傅姑娘一路挽扶著他回來的。”

肖夫人一臉的失望,不過還是打起精神問:“那老三有什麽反應?”

穎姑姑楞了楞:“有什麽反應?”

肖夫人“嘖”了一聲,“我就是想問你,他有沒有吃醋什麽的?”

穎姑姑面露難色:“這我倒是不知道,三公子昨夜回來得很晚,今早一大早就回城了,想來並未和傅姑娘碰過面。”

肖夫人大失所望,忙活了半天,目的沒達成,反惹出一大堆事。這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麽?

不管心裏再怎麽不甘願,還是得打道回府。

尤姨娘看著自己大女兒興高彩烈地出門,回來時卻包成個粽子模樣,撲到蕭述懷裏,險些哭成個淚人兒。

“老爺,老爺,你可得為咱們妍兒作主啊!”

蕭述抱著嬌滴滴的尤姨娘,心疼地說:“你放心,我不會讓妍兒傷得這麽不明不白的。”

尤姨娘擡起頭來,一雙淚眼可憐兮兮地凝視著蕭述,“老爺,我心裏總是不安,這要是萬一……”

說到萬一兩個字,又為難地低下了頭。

蕭述皺眉:“萬一什麽?你只管說來,就算說得不對,我也不會責怪你。”

尤姨娘猶豫了一會兒,在蕭述懷裏蹭了蹭,這才重新嬌嬌怯怯地擡起頭,“妍兒傷得那般重,合該留在別院休養,可夫人卻像一刻都等不得的模樣,非得讓妍兒帶傷趕路。老爺,你說這事會不會是夫人做下的?萬一真是夫人做下的,那該如何是好?我看,老爺還是莫要追究了吧,我怕老爺為難。”

蕭述看懷裏的嬌人兒淚盈於眱,更顯美態,一股保護欲猶然而生:“你放心,就是夫人做下的,我也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送走了蕭述,尤姨娘臉上隱隱透著絲得意之色,很快便被擔憂所取代,撲到蕭妍床邊,手輕輕地觸碰她,就像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

“妍兒,娘在這,你疼不疼?吃過藥沒有,有沒有好一點?”還沒等蕭妍有所回應,她又罵開了,“肖華這毒婦,我女兒傷得這般重,她怎麽狠得下心!馬車裏搬上搬下,那些仆婦粗手粗腿的,可不得碰著傷口嗎?”

罵到這,尤姨娘又忍不住淚如雨下。

蕭妍扯了扯嘴角:“娘,你放心,我沒有事。”

站在床邊的蕭娥也哭得淚眼朦朧:“什麽沒事啊。郎中說姐姐往後怕是不能下地行走了。”

“什麽?不能下地行走?”尤姨娘一聽,都要暈厥過去了。

蕭妍淡淡一笑:“娘,你別聽妹妹的,她就是誇張,哪裏有那麽嚴重?郎中只是說有可能,並不肯定!”

她言之鑿鑿,尤姨娘稍稍得到些許安慰。她小心翼翼地拉著蕭妍的手,“妍兒,我聽說昨日賽馬會上,就你和娥兒的馬匹發狂。你說,會不會是正院那邊的夫人故意為之啊。”

尤姨娘得寵那麽多年,風頭甚至蓋過蕭述正頭的夫人,自然覺得肖夫人會因為妒忌而對她一雙女兒下手了。

蕭娥抹抹眼淚:“娘這回怕是猜錯了。我看罪魁禍首就是蕭姈那家夥!”

尤姨娘卻不信:“四丫頭整天唯唯喏喏的,沒半點主張的樣子,怎會有膽子做下這樣的惡事?”

蕭娥跺跺腳:“娘,你可不知道!”便如此這般將自己贈了一件有問題的衣裳給蕭姈的事說出來,“……西跨院的母女私底下咒我們,我就是看不過去,想要給蕭姈吃點苦頭。誰知道她竟然不上當,昨日也沒穿上那件衣裳。我看她八成是發覺了衣裳的問題,伺機報覆我們東跨院!誰知道昨日好巧不巧,竟給她逮到機會了!那丫頭忒惡毒,我不過是想叫她吃點苦頭,她卻尋思要我和姐姐的命!”

尤姨娘捏著帕子,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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