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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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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

李婠南為了皇家顏面要掩蓋二皇子和皇後的謀逆之事,聽起來合理,但三皇子總覺得哪裏不對,可當時李婠南的回望詢問,明明是帶著疑問語氣,但話語卻不像是疑問,更像是在威脅。

他忽而有些理解當時李婠南要殺趙王,詢問皇帝會不會擬旨,而皇帝被她嚇到的時候。

李婠南對他們,當真是有一股血脈壓制在的。

李婠南顧了二皇子之後,也貼心的為皇後想了理由,便是說皇帝病重又喪子,皇後一夜蒼老不堪自理,便送到太和別院去靜養著。

李婠南前朝的事不想管,後宮的就更是了,如此後宮無人主理,三妃經驗不足不堪如此大任,萬壽節風波後各地王親陸陸續續的回到封地,但朝林大長公主留了下來,如此李婠南就把後宮交給她了,三妃就協同朝林大長公主。

當日叫公主們來也並非只是為立儲之事做個見證,也好叫她們閑暇時候便去向朝林大長公主學學,是如何行為處事,她們不必管理後宮,但總歸要管理家宅的。

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李婠南也並沒有覺得輕松一些,她如今就等著聶疾的消息了。

這幾日天氣晴好,氣溫漸漸上來了,李婠南日日躺在院中竹椅蔭下乘涼。

李青沅偶爾得空會來跟她說說朝中之事,她雖不關心,但也沒攪了孩子說話的興致,今日來是說,都朝換質的郡主來了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沒顧得上她,昨日才正式設宴聊表歉意。

“那高瑤郡主司寇知盈說是司寇星野的堂姐,好像是同司寇星野關系甚佳,才會換質而來。”

李婠南差點忘了還有這回事了,這名字倒是沒聽司寇星野說起,都朝一行時也沒聽到過,若真是關系極好,有點不應該啊。

夜中,暗衛來報,都朝大軍集結完畢,如今的線路走向似是往北汴去的。

李婠南並不完全理解司寇星野是怎麽想的,宇文奚是得罪過他,但他的氣量不會那麽小才對,還有什麽理由叫他把矛頭指向北汴呢?

李婠南就是把事情給想覆雜了,這事兒其實很好解釋,就是司寇星野的小心眼和聶疾的攛掇。

聶疾應李婠南之托從李朝趕往都朝,於昨日才在軍中與司寇星野會面,不知二人怎麽聊的,聶疾搖身一變竟成了司寇星野的軍師。

司寇星野本就八百個心眼子在身上,再加一個聶疾,他倆要是真交心配合默契了,還真難有人玩的過他倆。

今日弦月不滿,但明亮異常。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湖中倒映著月亮在裏面,湖邊微風輕拂柳枝搖擺,李婠南站在樹下賞月,身後響起腳步聲。

今日夜中除了暗探回信,現在住在陳王舊邸的那位也送了私信過來,說是約她夜中賞月,李婠南欣然赴約,她也想見見這位和司寇星野關系極好的堂姐。

李婠南側身回望,見她真顏才知白日裏李青沅說,昨日宴上安平看見她之後大受驚嚇,像是見了鬼一樣的反應。

李婠南領悟回笑:“好久不見,商老板。”

來者正是當時在青州城就已經死了的商露,商露上前,回以笑意道:“也是都朝高瑤郡主司寇知盈。”

李婠南了然點頭:“如此就很合理。”

說來商露當時帶著司寇星野去吊唁陳老太妃,便已說明她和司寇星野關系匪淺,看來當時安平做蠢事司寇星野也是插了一腳進去的,只是不知道充當的什麽角色。

司寇星野當時安排她假死,如今又換了身份或者是說恢覆了本來的身份再入李朝,安平確實是見了鬼了。

李婠南忽而想到,照這麽看,朝林大公主應該是早知道了。

“聽聞郡主和司寇星野關系極佳,想必已然是知情我三次設計殺他,夜中邀我賞月是要報仇?”李婠南語氣輕松,好似商露如果真要為司寇星野報仇,她決不還手;又好似自信商露傷不了她。

商露淡然笑道:“殿下倒是會開玩笑的,你我血親,何至於此。”

李婠南目光收縮,一瞬沈了臉色,她竟是不知,這都朝好似人人知道她的身份。

商露讀懂了她的反應,為她分析解釋道:“陛下身邊親信知情之人應當不會超過五個吧,娘娘一手安排的此事,實踐起來得廢些人手,故而她身邊應當有十餘人左右知情。阿野身邊,我、顧無憂、仇歌、死了的洛冰嵐。本就這些了,但後來叫二殿下外祖家賀蘭府給知道了,賀蘭府和路氏爭鬥多年,阿野看似和二殿下也爭鬥了多年,但孰輕孰重賀蘭府還是知道的,這些年也沒有要拿這事做文章的意思。”

賀蘭府知情,李婠南是知道的,那日司寇星馳忽而跪求她的原諒,他說:“去年在青州,並非是我派黎川前去,雖是舅父先斬後奏,但我亦有責任。我此言並非開脫,可向天起誓,我從未想過殺皇姐以害皇兄!”

李婠南也不知自己究竟怪不怪她這個弟弟,可能是太怪別人,已經騰不出心思再怪他了。

賀蘭府知曉司寇星野不是都朝皇嗣,但對於司寇星馳上位的威脅還是存在的,雖然李婠南不是男兒身,但其在李朝的勢力和影響不容小覷,要她死是以絕後患,也是想栽贓給司寇星野。

殺李婠南的機會不多,若一次不成功,下一次她警覺起來更難得手,可賀蘭府還沒有第二次計劃的時候司寇星馳就知道了。

他從未如此堅決的阻止他的舅父為他謀劃,甚至舅父不願聽取的時候拿自己的命來威脅。

都朝皇帝只有司寇星野和司寇星馳兩個孩子,所以司寇星馳對司寇星野的感情很矛盾,他既想親近唯一的哥哥,又有些害怕這個從來不給自己好臉色的哥哥。

舅父說,司寇星野是他的敵人,可是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後來知道李婠南的身份,他又了新的向往,他勢力不夠,舅父又不肯幫他,所以只能偷偷地去司寇星野那裏看李婠南的畫像。

那是他的姐姐,可司寇星野依舊是他的哥哥。

李婠南道:“分的這麽細呢,蘇客然不是司寇星野的人嗎?”

商露回道:“這要看怎麽算了,我可以給殿下講個故事,殿下聽了可以自己判斷一下。”

講故事,又是講故事。李婠南能夠預感,商露口中的這個故事能彌補崔令儀故事裏的那些漏洞。

“阿野自幼時記事起就被娘娘告知身份了,即使不是親生,但陛下和娘娘依舊待他很好。”

聽商露如此說,李婠南心中想著,不過是為了欺瞞他人坐實司寇星野的身份,和給司寇星野洗腦罷了。

“阿野天資卓絕,想涉及了解的東西娘娘總是能給他找來最好的師父,他也當真是每一個師父遇到的最聰明的學生。阿野自小就很拼命,因為他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麽。”

“他說他經常做夢,夢見一個女人和一個女孩兒,他都看不清長相,即便他畫了無數次那兩人的畫像。可能終是未曾親眼見過,即使入夢來,也不得真意,畫像也不夠傳神。”

“殿下十二歲那年,娘娘安排了人,準備向殿下揭露殿下的身世。”

李婠南不解:“為什麽是那一年?”

“因為殿下名義上的父皇,李朝的太宗皇帝在那個時候身體開始不好了,他死前殿下必定要知曉自己的身世。”

不需要商露為她解釋為什麽,因為很簡單。

當你徹底的失去一個人以後,你對他的愛、你對他的恨、你對他的所有情感都會固化,像被封印住,死人是沒辦法打破封印的。

若是在太宗死後李婠南才知情,那太宗留給她的都是父愛的美好,可她並非太宗血脈會讓她更愧疚,只要濾鏡不被打破,活人很難超越死人。

那即便後來李婠南知曉身世,真的能夠心向都朝嗎?

就是要李婠南活在惶恐和憂思之中,時時擔心被察覺身份而萬劫不覆,只有對那份感情感到恐懼,只有將死人的濾鏡打破,才無後患之憂。

那年她十二歲,她不敢想如果沒有陳王支撐她,她要怎麽辦才好。她這一生的悲劇都是她那為了大義的生父、生母一手操控的。

“其實,在殿下不知道他存在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為殿下謀劃了。”

李婠南連接上了,明明當時是要揭露她的真實身份,但最終只把蘇客然送到她身邊,為她編了故事而已,看似多此一舉,實則都是司寇星野的用心良苦。

蘇客然是路氏皇後的人,也是他的人,更是李婠南的人。

她的阿野對她的愛,從來都是無私的。

“要叫殿下知道自己並非李朝皇女之事無可更改,但他怕對殿下打擊太大,難以接受鮮血淋漓的真相,故而想出這個折中的辦法。代價是,他會替殿下慢慢從李朝內部一點點瓦解,消耗李朝的國力。”

李婠南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是在和“自己”做鬥爭。

此言此情,李婠南腦子裏閃過無數張司寇星野不同狀態下的面孔,他這一生何其不公,可為了叫另一顆棋子不那麽難過,他便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身上了。

那年李婠南十二歲,他也才十二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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