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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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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心意

◎“為什麽買栗子糕?”◎

沈昭本以為薛容鶴吩咐給廚房便算告一段落, 誰知後日天蒙蒙亮時,喜寶便早早將她拉起來洗漱。

近幾日她夜裏總咳嗽,睡得不怎麽好,往往到後半夜才能睡著, 現下這麽早把她喊起來, 兩個眼睛都困得睜不開, 直想罵人。

方才喜寶喊她時,差點一句“你他娘的”脫口而出, 幸好忍住了。

可心裏難免帶上了氣, 埋怨不知薛容鶴又作什麽妖。

沈昭坐到桌前時尚未清醒,垂著頭晃晃悠悠打瞌睡。

她被吵醒正煩躁, 不待見薛容鶴,更懶得同他打招呼,舉起筷子想隨便扒拉兩口,吃完好回去睡覺, 誰知卻被喜寶攔住, “姑娘,菜還未上齊呢。”

沈昭心中愈發不耐,但還殘存著一絲理智, 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麽,繼續半瞇著眼打瞌睡。

她行軍時站著都能睡著,更別說坐著,雖看著端正, 實則馬上要墜入夢鄉。

突然, 薛容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驚得她猛地睜開雙眼, “昨夜沒睡好?”

沈昭頓時火氣上湧, 擡眼看他,陰陽怪氣道,“王爺多日停駐我屋前,豈會不知?”

頓時,屋中眾人噤若寒蟬,空氣仿佛凝滯。

程峰瞅了眼沈昭,再次垂下眼默默站在一旁,開陽則瞪大眼睛望向沈昭,不由在心中祈禱主子今日心情好,否則他說不定都得跟著遭殃。

薛容鶴黑眸沈沈,盯著沈昭未說話,送最後一道菜的小廝另外一只腳還在屋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進來。

他突然伸手,沈昭一個激靈醒了,身體仍未恢覆完全,動作還有些遲緩,便閃身躲得慢了,被薛容鶴一把抓住手腕,扯到他身前,這才出聲道,“進來。”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又低頭做起自己手下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

沈昭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她微微掙了掙手腕,薛容鶴扣得緊沒掙開,隨後見他拿過婢女遞來的熱毛巾,竟開始幫她擦起手來。

她掃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藥膳,反應過來薛容鶴這是好心盯著她開始食療,不由有些心虛,正想道歉找補一二,“王爺”

薛容鶴細細給沈昭擦完手,隨意擦了擦自己的,又將勺子遞給她,神色平淡地打斷她的話,“吃飯。”

他極為熟稔地做完這些,仿佛曾經演練過千百遍一般,明明是往日從未有過的親密舉動,卻又雲淡風輕好似再尋常不過。

不僅沈昭摸不透他,薛容鶴自己也摸不透,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想延續之前的計策,讓沈昭感受到自己的信任,從而露出狐貍尾巴。

還是因他心底這樣想,便這麽做了,所有計策謀劃不過在找借口?

想不通。

但他唯獨明白一件事,沈昭倒在地上呼吸微弱、唇邊血液殷紅的場景,他再也不想看到。

若是再來一次,他會做出什麽似乎都不稀奇。

沈昭被薛容鶴弄得一頭霧水,卻又明白他今日舉動為何,差點辜負人家好意,更加心虛地不敢多問,悶頭苦吃起來。

她心存愧疚,便硬著頭皮吃了許多,只是這幾日她吃得東西本就不多,驟然過多,到最後難免泛起了惡心。

但見薛容鶴停下筷子也沒走,反而陪著她吃,便又硬塞了幾口。

程峰正想提醒,卻見沈昭咽下最後一口後,還沒來得及向薛容鶴露出一個笑模樣,就轉頭撈起一個花瓶奔出去,吐得驚天動地。

薛容鶴臉色一變,連忙跟了出去,沈昭捂著嘴向他擺手,示意他別過來。

見她眼眶通紅,薛容鶴面色瞬間沈了下來,他大步走了出去。開陽連忙跟上。

沈昭將方才入口的東西吐了個一幹二凈,這才舒服了些,隨即思索該怎麽跟薛容鶴道個歉,好歹也是人家一番好意,就是結果不怎麽美好罷了。

她坐在原地緩了一陣,待胃裏舒服些,才接過喜寶遞來的清茶漱口,起身問程峰,“程叔,王爺可有什麽愛吃的?”

程峰看她眼眶通紅未消,卻還惦記著薛容鶴,神情微動,“王爺少時最愛吃安邑坊酥禾齋的栗子糕,只是這些年忙碌,那鋪子又總排著長隊,便再未差人買來吃過。”

“我曉得了,多謝程叔。”沈昭點頭笑道,如今時間尚早,人應當還不是很多。

她並未帶喜寶,再三保證絕不會出去偷喝酒,這才得以脫身出了府。

巷內小院。

邱立科正教徒弟辨認藥材好壞,說到藥性與季節息息相關,下句話還未出口,便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打斷了。

“誰啊?!”收拾藥材的藥童手一抖,差點將晾架撞翻,頓時沒好氣地吼道。

門外傳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晚輩有要事請教邱先生,還請小兄弟開門行個方便。”

邱立科胡子抖了抖,垮了臉色,但還是向藥童使了眼色,示意他去開門。

這人自沈昭中毒,日日往他這裏跑,凈擔心些有的沒的,讓他煩不勝煩,卻又害怕錯過重要信息耽誤了救治,只能耐心聽那人廢話。

薛容鶴開門見山,透露出焦急,“先生,今日廚房按您的食方做了飯,她為何吃了便吐?”

邱立科撚著胡子,瞥他一眼,“多大的碗,吃了多少?”

薛容鶴比劃一下,“全吃了。”

邱立科立時罵道,“她近日食欲不振,哪吃的了那麽多?!硬逼著吃必然要吐,你怎麽連心上人都照顧不好,幹什麽吃的?!”

開陽神色一厲,正要反駁,卻被薛容鶴打斷,“先生教訓的是,是晚輩思慮不周。”

邱立科見他態度不錯,這才收了收脾氣,緩緩道,“前十日三餐皆用拳頭大小的碗、盛至距碗邊一指半寬即可,中間十日每餐會加湯水,屆時仍用拳頭大小的碗、盛量與之前標準一樣,後十日用正常大小的碗即可。”

“敢問先生,正常大小是幾個拳頭大?”

邱立科瞪他一眼,平日那麽聰明一人,怎麽半點常識沒有,頗為嫌棄道,“大概兩個拳頭並起來那麽大。”

他哪裏知道,薛容鶴自小養尊處優,即便是落魄了,也從來沒為這種事兒操心過。

薛容鶴認真點頭,表示已記下,“咳嗽又是怎麽回事?”

“那毒性寒,難免有幾日咳癥,以老夫的醫術,保管她一個月內好全,”邱立科再次叮囑道,“你可得把她盯緊咯,切記這一個月內不能吃辛辣、生冷刺激的食物,尤其不能喝酒。”

“晚輩明白,”他猶豫一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因咳癥夜間總睡不好,先生可有緩解的辦法?”

邱立科瞥他一眼,一看便知這兩人還沒戳破窗戶紙,心底鄙視,嘴上不停,“你細心些就成,讓她白日裏不要著風,屋裏通風時穿厚些,出門時更是要系好披風,夜裏也不要蹬被子,五日便可減緩咳癥,八日後便不怎麽咳了。”

“多謝先生。”他急匆匆謝過,辭別後快步向府邸走去。

誰知到了府中,卻得知沈昭已出了門。

“可穿戴披風?”薛容鶴突然問了一句。

喜寶迷茫地搖了搖頭,“姑娘說今日天熱,用不著穿披風,便只著單衣出去了。”

薛容鶴眉頭微蹩,“去拿披風來。”

他接過喜寶拿來的披風,交待程峰去廚房安排用碗大小,隨後帶著開陽往安邑坊去了。

待他尋到人時,沈昭正舉著一塊麻辣腌魚片往嘴裏送,卻突然被旁邊伸來的手拽住。

憋了許久未沾刺激味道,她好不容易擠進去買完栗子糕,回去路上恰巧看見賣腌魚片的,便買了一片解饞。

還沒送到嘴裏,卻被人攔住了,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敢阻她吃東西?!

沈昭一轉頭,便見薛容鶴那雙黑沈沈的眸子盯著她,頓時手一松,魚片掉回紙包中。

薛容鶴擡頭拿走紙包,轉手遞給開陽,將掛在臂彎裏、染了體溫的披風給她披上。

“王爺,我這買了還一口沒吃呢,”沈昭躲過他的手,自己系上披風帶子,“讓我嘗一點總可以吧。”

眼瞧著到嘴的肉飛了,她忍不住討價還價,笑著奉上手中的栗子糕,“王爺嘗嘗這個?”

薛容鶴並未接過,面無表情問道,“為什麽買栗子糕?”

沈昭有些不好意思,訕笑道,“我不是故意要吐,實在是這幾日沒吃什麽,突然間吃那麽多胃裏難受,辜負了殿下的好意,抱歉。”

說著,她又往前遞了遞栗子糕。

薛容鶴這才知她心意,心中猛然一動,連忙垂眸接過栗子糕,穩住語氣,“無事,不必勉強自己。”

沈昭見他似乎沒生氣,心中松了口氣,便轉身問開陽要腌魚片,哪知又被薛容鶴攔住,“本王方才去拜訪邱先生,他讓本王好好盯著你,一月內不能吃辛辣、生冷刺激的食物,更不能飲酒,出門或通風時也要多穿些衣服。”

沈昭一楞,搞了半天這人早上急匆匆出門是去找邱立科了?莫非她會錯意了。

他怎麽突然這麽關心自己?

沈昭心中陡然警惕起來,但見薛容鶴神色認真,便也順著點頭應了,“我自然曉得,王爺放心,區區一個月,不吃便不吃。”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薛容鶴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沈昭當即起了雞皮疙瘩,她萬萬沒想到,接下來一個月裏,薛容鶴不僅自己盯她死緊,還讓薛清月、喜寶和府中上上下下一同盯著她。

莫說吃些什麽,就連最後一日熱得要死,也按著她戴好披風才能出門,還嚴防死守不讓她喝酒,這哪裏是人過的日子!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薛容鶴:怎麽這麽困?

沈昭(起床氣):問個屁,你夜夜探訪,不是在門口聽見我瘋狂咳嗽了嗎?裝什麽裝。

薛容鶴(臉一紅,沈默不語)【她怎知我偷偷去了?定是喜寶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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