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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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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她若不問,司機還不能確定。

她這樣一問,原本打算宰客的司機,愈發確認了,這是個不熟悉榮城的外地人。

雖然看她衣著樸素,但能去榮城數一數二富人區的,能是什麽窮人?

尤其見她生得貌美,五官端正精致,就算素顏依然十分能打。頓時腦補出一出豪門恩怨大戲,保不齊後座兒這姑娘,就是哪個總裁私生女。

若不趁著今日宰她一筆,發財更在何時?

“快了快了。”

司機又拉著她跑了許多路,姜生暖愈發不安,起初手指緊緊揪著半截袖一角。後來不知是不是車上空調打得太足的緣故,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手指緊緊扣住車門把手。

又是問了一句:“師傅,怎麽還不到啊?”

她不是沒想過跳車,可隨機落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會加重她的恐慌。

她拿出手機,已將手指放在撥號鍵上了,輸入了【110】,就差打出去。

司機宰人慣了,也懂得適度,在這姑娘——總裁私生女崩潰前,一腳油門,把她送到了地方。

姜生暖懸起來的一顆心,算是勉強落了地,正準備付車費,就聽司機報價:“兩百一十六。掃碼。”

與此同時,遞過來一個二維碼。

姜生暖打了個寒顫,幾乎連汗毛都豎起來了,登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逃票是不可能逃票的,可讓她因為打車,支付這兩百一十六塊,又像割她肉一般難受。

“不會沒帶錢吧?現在都掃碼支付了,手機上沒錢?要不去貸款平臺借點。”司機督促了一句,看出了她的心思。

指了指出租車打表的地方:“都是按表走的,榮城出租車起步價就是二十一塊,我可沒坑你。剛才上高速的過路費算在裏面,一共兩百一十六。”

姜生暖死死握住手機,幾乎將話筒握碎,渾身疲乏,掌心傳來劇痛,依舊渾然不覺。

她看見出租車上打表的數字,才愈發恨自己。

恨自己愛慕虛榮、貪圖享樂、奢侈成性,為什麽要打車?

怪自己榆木腦袋,不提前做攻略,不知道大城市打車這麽貴。

“你不會是想賴賬吧?你說你個小姑娘長得這麽水靈,咋心這麽黑呢?你說,你是哪個省份來的,以後我好避雷了,不拉外地的。”司機坐在駕駛座上,還在同她進行心理博弈。

生怕這小姑娘說出‘我沒帶錢,你等我給爸爸打個電話,讓他下來給你’,不過想來被她那霸總爹知道,自己打劫一小姑娘,應該也不會叫保鏢修理自己吧?

畢竟有錢人手縫裏流出一點,都夠自己大半年吃喝玩樂了。霸總那麽忙,哪有空在自己這種小人物身上浪費精力。

“說啊,聽你口音好像是西南那邊的人。嘖嘖,我就說嘛,都說西南那邊的人壞,坐車還想白嫖。不是老賴就是小偷!”

“才不是!我不是小偷,我家鄉的人也不是無賴!”在他即將說出自家省份的時候,姜生暖已將他打斷了。

忽地明白了那些出國後的同胞,為何格外註重自己形象,因為絕對不能讓人看扁了。雖說都是同一個國家的人,那地球村也是同一個地球。盡管家鄉沒有給她太多榮光,她也不想因為自己,使她被抹黑。

“別再磨磨蹭蹭了,別以為法治社會,我不敢拿你怎麽樣,再不付錢,我就報警了!”司機也有幾分不耐煩,連起初欣賞美女的心態也無了,做了虧心事就怕鬼敲門,只想趕緊離開這頭頂都是監控的地方。

‘不行!我絕對不能在拘留所過夜,若是留了案底,雇主不會問我原因,在這座城市準是再沒落腳的地方了。’

姜生暖慌張之下,已是拿出手機,將那兩百一十六元掃了過去。

看著司機絕塵而去,周遭瞬間漲潮,吞沒了這座城市,也吞噬了身後的喧囂之聲。

蟬聲與蛙鳴,盡數變得空洞與縹緲,她盯著自己手機裏的餘額,想到那是沈祖霖不住院、忍痛出院,將他的醫藥費轉了過來,就讓她這麽揮霍了,連日以來的堅強,終於在那一瞬決堤。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儼然已經直不起腰來了。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身後有保安過來拍她肩膀,還給她拿了兩張紙巾,問道:

“小姑娘,你沒事兒吧?遇見什麽難事了,要不要我們幫你?”

姜生暖方如夢初醒,一只胳膊被保安拉著,還是謝絕了他那張紙巾。

因為她害怕,她猶如驚恐之鳥,怕這人穿著保安的衣服、其實是假扮的,萬一那紙巾上沾著乙醇,將她迷暈,拖到沒人的廢棄工廠,先奸後殺。

擦了擦眼淚,又不敢用力揉眼睛,怕眼睛哭腫了,雇主以為她是嬌氣包,更不會用她了。

她是來求生存的,不是來受寵的。

“謝謝,不用了,我沒事。”

姜生暖直起身子,學著那天楊梅的樣子,給她發了條微信消息:【楊姨,我回來了。寶寶睡了嗎?會不會吵到孩子?】

【沒睡,回來按門鈴吧。】隨著收到楊梅的消息,保安隊的對講機裏,已傳出肖鳳岱的聲音:

“讓她進來。以後出門帶門卡,這樣好麻煩哦。”

姜生暖沒有因被嫌棄而自卑,相反,因被信任,而感到一絲劫後餘生的溫暖。

肖小姐放心她的人品,不怕她將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帶進來。

也就是今天出去一趟,才知道這個小區除了肖小姐一家,還住著不少網紅和明星,只不過那些明星不在這裏安家,大多只是投資。

這是她子子孫孫奮鬥半生,也買不起一平的地方。

姜生暖按鈴進門後,肖鳳岱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劇,打了個哈欠,朝她揮了揮手。

“終於等到你回來了,楊姐在嬰兒房帶小孩,抽不開身。我怕你進不來門,特意等你到這麽晚。”

姜生暖心頭一震,忙低頭感謝,甚至有了肖小姐把自己當成家庭成員的錯覺。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自己否了。她只是過來打工的,怎麽敢妄想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哦,對了,岱姐,這是我今天的體檢報告單……”

還沒等姜生暖拿出來,肖鳳岱那邊關了電視,起身就拒絕了:

“不用,我朋友已經把電子檔的傳給我了,身體沒什麽毛病就行。”

姜生暖舒了一口氣,準備去浴室洗個澡,也早早地睡下了。

不待她更換拖鞋,仍舊光著腳踩在地上,已先被肖鳳岱看出了端倪。

“你哭啦?”

姜生暖連忙把頭偏過去,努力掩飾鼻酸帶來的失態:

“沒有沒有,就是被風沙迷了眼睛。”

這個回答,肖鳳岱顯然是不滿意的。

“我不喜歡跟撒謊的人打交道,不管是不是善意的。下次,如果你不想回答,有拒絕的權利,我能理解你想保守自己的隱私。”

肖鳳岱的語氣裏沒有一絲不快,仿佛在說一件平常的、無關緊要的小事。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信任我,有些事,你覺得難於登天,在我看來,就是舉手之勞。girl help girls,不用跟我客氣,也別覺得為難。”

姜生暖再也忍不住,趁著她起身,還沒回臥室之前,開口道:

“其實也沒什麽,是我自己沒做好功課,不知道太晚就沒有公交車了。沒想到打車這麽貴,花了兩百多,有點心疼。”

明明可以獨自堅強,可有人問起,就委屈了。

這個時候的姜生暖,顯然是把面前的雇主,當成了行走的樹洞。

哪知肖鳳岱並沒有指責她,沒錢還打腫臉充胖子,花錢大手大腳。

而是停下腳步,回頭詫異道:“從醫院到家,這麽點距離,打車三十多塊頂天了,要你兩百?他這車是金子做的,還是車輪子是金子做的啊?”

肖鳳岱說完,還不甘心,朝著書房喊:“老公!老公!”

陳良棟怕吵醒孩子,麻溜滴出來,工作被打斷後,沒有一絲煩躁,不管什麽時候聽見老婆的聲音,都覺得悅耳。

忙是問了句:“怎麽了老婆?”

“看看你們城市這個國民素質,出租車師傅又宰人了。”肖鳳岱不是在榮城長大的,但也不算遠嫁,是隔壁繁城的。

總覺得繁城比榮城好,雖不是省會,但那裏更有人情味。

提起榮城,便是頗有微詞:“火車站附近開黑車也就算了,醫院附近也敢宰客,簡直令人發指!那醫院裏的都是些什麽人?好多千裏迢迢過來看病的,那邊交著高價醫藥費,這邊出門感受不到人間溫暖,還讓他們雪上加霜。劫富濟貧,我可以當沒看見。欺軟怕硬,我絕不允許!”

陳良棟知道,老婆這愛鉆牛角尖的脾氣上來了,他不想管這事,但願意維護老婆的那份天真。

所以,即便是自掃門前雪的性子,還是決定為這事跑一趟。

“岱姐,要不算了吧,陳先生工作這麽忙,我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姜生暖覺得感動,不過一向不願麻煩別人。

“這兩百塊是小事,但社會風氣是大事。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我支持任何一個人正當維權!”肖鳳岱說。

雖然她不是什麽顯赫的人物,但她一直信奉‘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有時候陳良棟會覺得,老婆比自己更像一個律師,當初真是入錯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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