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6 章

關燈
第 6 章

早上,那個女人說了很多。

臨走時,姜生暖跟她道了別,加了微信好友,除了知道她叫李建純,也不知曉其他。

村子裏不小,山連著山,水連著水,也不是挨家挨戶都認識。

回去之後,她將衣服放進甩幹桶裏洗凈,公婆、老公已經吃過飯了,但沒人伸手,有幫她晾的意思。

尤其老公沈祖霖,才在外邊方便完,嘴裏叼著根牙簽,正提了褲子,往她這裏走。

走到她跟前時,跺了跺腳,朝她“嘚嘚”兩聲,拋了個媚眼。

姜生暖只說:“沈祖霖,咱們買個新洗衣機吧,就不用去大河洗了。”

她不會像很多兒媳一樣,對老公心疼有加,埋怨婆婆不出錢不出力。

她嫁給老公了,沒嫁給婆婆。找不到婆婆,只會找她老公。

“上回爸買了一個,媽老不用,擱壞了。後來才買的這個甩幹桶。”沈祖霖說。

這倒是。很多東西不怕用,就怕幹放著。

不等姜生暖繼續說什麽,謝有妹已是過來,腆著有些發福的肚子。姜生暖也不知為什麽,婆婆從前還算辛苦,但一直不瘦。大抵是梨形身材,胳膊腿兒細,獨獨肚子大。

端著只吃完後的空碗,倒是吃得幹凈,裏面只有飯菜留下的溝壑痕跡。

一張嘴就是:“買新洗衣機不要錢啊?誰白送你?買那玩意兒幹啥,浪費錢!你們年輕人就是花錢大手大腳!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家裏沒個老人不行。”

姜生暖不是直來直去的性子,也想順著她的話,嘴甜點,哄她一句‘是呀,老話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嘛’。

可看她將臉拉得老長,還是將話都咽了回去。

不買洗衣機,不過是因著有自己這個免費保姆,找那麽多借口,有什麽意思。

“家裏我管錢,以前他爸賺的錢都給我手裏把著,祖霖的錢也是擱我這存著。你嫁進來後……”謝有妹還沒說完,頓了頓。

姜生暖以為她會說,往後自己進門,就接管沈祖霖的錢了。

卻聽她說:“你進門了,還跟以前一樣。你有私房錢,也放我這,我給你管。免得你們花錢沒計算,以後應急的時候,拿不出錢來。”

“媽,那不是還有你嘛。”姜生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沒提醒她,前一刻當著自己父母面兒,才說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的。

莫非是看她跟娘家鬧掰了,沒了依靠,後一刻就能立刻忘記自己說的。

謝有妹一聽她惦記自己棺材本,立即惱火了,氣急敗壞地說:

“子女沒本事,才惦記老人養老錢。老人的錢愛給誰給誰,也別說十年看婆、十年看媳,指望你們是指望不上了。以後我就得留著自己養老,要是我那倆閨女對我好,我就給她們。”

姜生暖聽完,險些在風中淩亂,帶著疑惑不解,試探性問了句:

“你不是說,那是沈祖霖放你那兒的嗎?”

她現在算是懂了,什麽叫把自己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的。感情她小時候,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是親媽出力。現在她能照顧別人了,就成她女兒了。

“我把他養大不要錢啊?給他花錢娶媳婦兒不要錢?又不像生個女兒,能幫父母分擔。我還指著你們養老,每月給我幾百塊花花呢。”謝有妹沒好氣道。

姜生暖實在不知她因為什麽,生這麽大氣,難不成是訂婚時,沈祖霖的幾個姐姐為湊彩禮、輪番獻策,怕被兒媳婦兒偷學了去?

‘這麽說來,兒子倒更像是賠錢貨了。’姜生暖在心底腹誹,轉身已是出去晾衣服了。

回頭看桌上那些面條,洗劫一空,比狗舔得都幹凈。

沒人給她留飯,婆婆沒有任何表示,她不在意,可看老公的態度,也像沒長心一樣,頓時有點委屈。

“我還沒吃。”

沈祖霖不知道,或者壓根沒關註,她是煮完了面才出去洗的衣裳,還是吃過了才出去洗的。

不過腦子,順嘴說道:“那掛面不是還有嗎?自己再煮點不就完了?”

姜生暖火氣噌噌往上漲,發現這個男人,結婚後和談戀愛時,完全就是兩個樣。

她讀小學時個子矮,長得瘦小,卻生得漂亮。每回被班級裏調皮的男同學欺負,用扯她辮子的方式,來妄圖引起她註意,每每把她欺負哭了才罷休。

沈祖霖都會幫她教訓回去。雖然沈祖霖小時候也長得慢,到了初中個頭才竄起來,小學常常是挨揍的那個,但他下回還是敢去。

怎麽結了婚,就成這樣了?到手了就不珍惜?

怪不得老話都說,女人是一天的皇後,十個月公主,一輩子保姆,她以前還不信,如今身臨其境。

“行。我去煮面,你把衣服晾上。”

謝有妹已放下了碗筷,原本兒媳婦幹什麽都是應當應分的,都能當作沒看見,只恨她幹得太少。

這下看見兒媳支使兒子幹活,登時急了:

“那男人能從晾衣竿下面走嗎?在女人內褲底下站著晦氣,不吉利。”

沈祖霖聽著無稽之談,倒是沒放在心上,正好甩幹桶也幹完活了,準備去晾衣服,已被媽媽一把搶了過來。

姜生暖算是找到了相處之道,以後不想幹的,使喚老公就是,因為婆婆心疼兒子做家務,會搶兒子的活幹。

姜生暖去廚房煮了面,路過水池時,看見一家人吃完的碗筷都在那上面擺著,明顯等著自己洗,便莫名湧起一陣煩躁。

吃完飯把嘴巴一抹就走了,心安理得地當大爺,把別人當小丫鬟使喚,怎麽就那麽駕輕就熟呢。

沈祖霖這回倒是乖乖坐在她身邊,看她吃著面,抽出紙巾擦去她嘴角湯漬。

姜生暖沒覺得感動,相反,有點煩。洗衣做飯洗碗這種誰都不想幹的活,他不去幹。等別人都幹完了,他又假惺惺過來給人擦嘴、獻殷勤。

她是沒長手要別人擦?果然,洗衣做飯洗碗累,擦嘴輕松。小成本,辦大事,何樂而不為?

姜生暖對浪漫過敏,將他推開後,同他小聲商議:

“以後你不要把錢放在媽那了。”

“幹嘛?媽還能害我們?你要買東西,跟她要就行。”沈祖霖沒心沒肺道。

姜生暖一噎。

手心朝上的日子,她沒過過,就知道不好過。

“你的小金庫也拿出來,不能一年到頭只進不出。”如果沈祖霖是開玩笑的語氣來說,她都理解不了。

何況是這樣認真嚴肅的神情,讓她眼前這碗面,幾乎吃岔了氣。

“我哪有什麽小金庫?你姐有,又不是誰都有她那個本事。再說我剛來,也得買些衣服、牙膏、牙刷,生活用品還得買呢。”

沈祖霖看她撅起了嘴,幾乎能掛個秤砣了,才把話拉回來。

想要逗她開心,幽默一把:“使我牙刷,我不嫌棄你。”

姜生暖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想維護他自尊心,沒說自己嫌棄他。但那目光裏,已是藏不住的惡心。

“以後你賺的錢都給媽了,拿什麽給我零用錢?”

沈祖霖看出了她眼睛裏的厭惡,也有一絲不快,用五指摞了摞漂移柔軟的細發,隨口答了一句:

“誰賺的錢誰花唄,噢!女人只會靠男人養著?”

姜生暖突然有些臉紅,好像跟別人要錢,是一件丟人的事,成了被男性集體唾棄的拜金女,成了乞丐。

可她去哪裏找錢?

吃過飯、洗幹凈碗,謝有妹已穿好了靴子,遞了個草帽過來。

“我出去割豬草,你在家把豬餵了,中午早點做飯,菜地下午再弄就行。”

像極了指揮家。

姜生暖木訥地接過草帽,看著婆婆忙得腳不沾地,自己也即將成為新的陀螺。

這樣的日子讓人沒有盼頭,只會在日覆一日中消弭,慢慢起了改變的心思。

尤其她去到半露天式廚房裏,將攢了不知道多少天,上面蒼蠅縈繞的泔水桶拎起來,滿滿一桶,頂風臭十裏,迎面險些將她臭了個跟頭。

泔水桶裏的東西,十分豐富,有放得蔫了、已經爛了的辣椒;桃核、梨核、蘋果皮;剩菜剩飯……發酵在一起,難怪成了蒼蠅的歡樂場。

她力氣不大,將將拎起泔水桶,在心底腹誹:‘這豬還不挑食,難怪能長這麽大’。只是不知,這豬是留著過年家裏吃肉,還是養肥了賣錢。

艱難提起那泔水桶,努力穩住腳步,可因實在力氣太小,那桶晃了兩晃,從中有腥臭臟物飛濺出來一點,蹭在了她褲子和短袖上。

無視了落在地上的,忍了粘在衣服上的惡心。好在她不是有潔癖的人,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極少有這樣的富貴病。

什麽病折磨的都是自己。

大抵是從前在娘家,沒養過豬,缺乏了經驗,沒提前穿好圍裙,帶好袖套。

進了豬圈,看著兩頭大肥豬,在泥坑裏打了個滾。捏著鼻子,將泔水桶倒進另一個泔水槽裏,腰又開始疼。

做完這些後,在水池邊上洗了好一陣手,總覺怎麽洗、也洗不幹凈似的。

中午預備午飯,二進宮了菜地,比起第一次,已是輕車熟路。

飯做好了,婆婆還沒回來,就見沈祖霖拿出手機,給老媽打了通電話。

姜生暖看了,心裏不悅,皺了皺眉:

“我去大河裏洗衣服,你都不知道叫我回來吃飯。”

沈祖霖嗤了一聲,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你也不像我媽對我這麽好啊。”

姜生暖被他氣得直瞪眼睛,也知道,總有人借著玩笑的口吻,說出他真心實意的想法。

“這世上哪裏女人,對老公,能比他媽對他好?你也不像我媽那樣對我好,憑什麽要求我。”

單說做家務一條,媽媽就很少讓自己全包。

“你媽賣女兒,拿你換彩禮,給你弟娶老婆。我就不會賣老婆,拿去抵賭債啥的。”沈林軒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噎得姜生暖半晌說不出話來。

謝有妹騎著摩托回來,後座上已綁了滿滿一筐豬草,姜生暖看著駭人。不覺得她辛苦,只覺十個自己加起來,也沒有她婆婆一個能幹。

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練出來的?

不管是哪種,都讓她汗毛直立。

“瞅啥呢?也不知道過來接一把。”

不用問,謝有妹嗷嘮一嗓子,喊的準是兒媳,而不是老公或者兒子。

吃飯時,姜生暖先盛了飯給公公,隨後是婆婆,最後才是自己。直接無視了沈祖霖。

沈祖霖也不惱,只覺有些好笑,搓了搓脖子,自己去盛了滿滿一大海碗的米飯。

吃飯時,在飯桌上,公公沈大勇開口提起:

“城裏馬上建房子,在招人,李大哥說不錯,我過兩天就去。祖霖跟我一塊,跟你李叔學點手藝,往後那泥瓦匠的活能幹,不比那些白領掙得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