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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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明明是一片銀裝素裹，可從極北雪域出來，就像跨過了一套明確的分界，居然不會再飄雪，盡管地上是有雪的，薄薄的一層，可衣上卻是沒有半片，只是增了幾分沈重。
那從極北雪域一路向四周蔓延的雪終於是一處凝集成河流，只是現在河流上層有冰，河流直通汪洋大海，也貫穿了西土，其中就包括有浮生塔的雷城。
雷城，無雨無雪的雷城，閃電陰陽的雷城。
葉晨生沿河而行，這是徽羽十日告訴他的路，他有懷疑過，為什麽徽羽十日要把去雷城的路研究一番呢？
其實他們都知道答案，因為，徽羽十日姓徽羽，是北土之相，是……徽羽意志的傳承者。
所以，有時候，一個人的名字與姓氏，就已經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人真的可以自己選擇嗎，不去考慮一切？葉晨生心想，在這喧囂的塵世，每個人都吹捧著人定勝天，自主未來的信條，可到頭來，真正可以自由按本心去選的，又有幾回。只因為，人啊，真的可以拋下一切，真的可以只為自己而活嗎？
責任與自我有時候是沖突的，做出這個選擇，也就做出來一切的選擇，葉晨生望著蔓延著似乎沒有邊際的河流，小聲的問著自己，自己，這算是選擇了什麽？
黎明將至，是一天最冷的時候。
如果不是葉晨生昨夜想找個地方避寒，那麽他就不會遇到這個同樣尋找著地方避寒的男人——又或許是命運的使然，他們終會相遇？
即使出了極北雪域，附近的地形也是峰嶺林立、崎嶇不平，有一些山並不算大，也略具有一些規模，一些小峰上，往往有一些山洞之類的鬼斧神工，葉晨生與他同時找到了那裏，也同時望了望對方手中的柴木。
這附近沒有什麽太多的樹種，唯一能用的這種在燒火這一用途上恐怕也是末等，燃著不僅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還有一股很濃的黑煙。
不過，好在，煙往外飄，只熏黑了原本冰潔皎白的月。
在這種喜慶的聲音中，兩個人自然是不可能睡著了，更何況身邊的是一個陌生人，這裏可是江湖，沒人知道殺了你的會是哪一路牛鬼蛇神。
沈默如同洞口邊的黑洞，無聲有力，灼的人口舌發幹。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也會一個人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段過夜，”那個男人終於發話了，打破了這沈默的僵局，洞口處應該是刮過了一陣風，濃煙猛地抖了一下，男人待煙平靜下來才繼續道，“可我們不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是。”
“江湖裏雖充滿了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有時你不能相信一個人的任何一句話……”男人又沈默了一陣，“可是，盡管這種要求很無力……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葉晨生挪了挪胳膊，避免手臂發麻，望著火花，他似是也成為了世間至靜的一員，半晌才張口，且只吐出一個字：“說。”
男子躊躇了一陣，才道：“天亮之後，能否耽誤仁兄一段時間。”
葉晨生目不移向，依舊望著火苗，仿佛一定要找到火苗運動的痕跡，又是半晌令男子撓心的等待，葉晨生才問：“為什麽？”
男子向後一仰，表示完全放下了對葉晨生的戒心：“我是個該死之人，而明天，將會是我的死期。”
看葉晨生似乎並沒有多少反應，男子繼續說道：“我是中原的游俠，打抱不平，奈何被人誤解，遭人追殺，所以來到了西土。”
“在西土，我遇見了她，呵，她是柳墨世家的外圍弟子。”
“忘了相遇時的天氣場景，卻牢牢記得那日她的動作，她的神情，她嫣然的一笑。我曾以為踏上江湖我就該孤獨的死去，一生不去愛任何一個女人，可見到她，我知道，我錯了，我愛上她了，是一種一邊快樂一邊煩惱，想說話還開不了口的感覺……我真以為那是上天為我註定的緣分，便心甘情願的陷入了一個精心策劃的局。”
“柳墨世家，原來，她會愛上我，會刻意遇到我，都已經出現在她的預言之中，不，還不止，她預言了更多，她準備一一執行。”
“因為柳墨，因為她是柳墨世家的人，天命選中了柳墨世家，所以柳墨世家的人沒有選擇，為了防止可怕的事情發生，她們如同天的奴隸般執行天的每一個指示，甚至是進行自我毀滅！”
“可她們終歸是人，人就有感情，會愛，會痛苦，她也是，一段如膠似漆的生活過後，她發現，她愛上了我，動了真情，於是，一天夜裏，她對我說出了她所預言的一切，最後她才告訴我，她好痛苦，因為她發現，她愛我。”
“可預言中，我們要死，我們會死，我們必須死！否則，早晚有一天會給柳墨世家帶來災難。”
“可她愛，愛就絕不會無動於衷的看著最愛的人死去，可她有沒有別的選擇……痛苦是他們最不願承認的感情。”
“我當時懵住，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所謂的兩情相悅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什麽因緣巧合全部都是精心策劃，只是我這個笨蛋楞楞在往裏撞，還撞得那麽仔細用力。”
“不過，很快我就釋然了，最起碼，現在，此時，當下，她是愛我的，我抱緊她，對她說，走，離開這裏，再也不要理什麽預言和天命！”
“她說，對不起。”
“她說，離開吧，多少天後的黎明，我會親手，殺了你。沒得選，這是命運，我們逃不了也不逃！但至少，在見面之前，讓我們少一些痛苦。”
“呵呵，明天啊……”
葉晨生依舊面無表情，只是聽到柳墨二字時眼皮跳了一下。
“就快要黎明了，在一切結束之前……”男子道，“給我一個機會，給我和她最後一點時間，也給她一個機會，不要讓她多一份難堪了……我，實在是不想……”
“知道了。”葉晨生道，“我會等……雖然我很想做些什麽……可我知道，這片江湖裏，你的選擇對你自己而言，已經是你認為的最好了……我又有什麽理由多事。”
“謝謝！很感謝你會聽下來……聽我這個可笑的故事，而且不懷疑。”男子道，“在人生的最後遇到一個這樣的人，真幸運。”
幸運，亂世裏，江湖中，這就叫做幸運。
黎明，快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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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城，無雨無雪的雷城，閃電陰陽的雷城。
葉晨生沿河而行，這是徽羽十日告訴他的路，他有懷疑過，為什麽徽羽十日要把去雷城的路研究一番呢？
其實他們都知道答案，因為，徽羽十日姓徽羽，是北土之相，是……徽羽意志的傳承者。
所以，有時候，一個人的名字與姓氏，就已經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人真的可以自己選擇嗎，不去考慮一切？葉晨生心想，在這喧囂的塵世，每個人都吹捧著人定勝天，自主未來的信條，可到頭來，真正可以自由按本心去選的，又有幾回。只因為，人啊，真的可以拋下一切，真的可以只為自己而活嗎？
責任與自我有時候是沖突的，做出這個選擇，也就做出來一切的選擇，葉晨生望著蔓延著似乎沒有邊際的河流，小聲的問著自己，自己，這算是選擇了什麽？
黎明將至，是一天最冷的時候。
如果不是葉晨生昨夜想找個地方避寒，那麽他就不會遇到這個同樣尋找著地方避寒的男人——又或許是命運的使然，他們終會相遇？
即使出了極北雪域，附近的地形也是峰嶺林立、崎嶇不平，有一些山並不算大，也略具有一些規模，一些小峰上，往往有一些山洞之類的鬼斧神工，葉晨生與他同時找到了那裏，也同時望了望對方手中的柴木。
這附近沒有什麽太多的樹種，唯一能用的這種在燒火這一用途上恐怕也是末等，燃著不僅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還有一股很濃的黑煙。
不過，好在，煙往外飄，只熏黑了原本冰潔皎白的月。
在這種喜慶的聲音中，兩個人自然是不可能睡著了，更何況身邊的是一個陌生人，這裏可是江湖，沒人知道殺了你的會是哪一路牛鬼蛇神。
沈默如同洞口邊的黑洞，無聲有力，灼的人口舌發幹。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也會一個人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段過夜，”那個男人終於發話了，打破了這沈默的僵局，洞口處應該是刮過了一陣風，濃煙猛地抖了一下，男人待煙平靜下來才繼續道，“可我們不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是。”
“江湖裏雖充滿了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有時你不能相信一個人的任何一句話……”男人又沈默了一陣，“可是，盡管這種要求很無力……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葉晨生挪了挪胳膊，避免手臂發麻，望著火花，他似是也成為了世間至靜的一員，半晌才張口，且只吐出一個字：“說。”
男子躊躇了一陣，才道：“天亮之後，能否耽誤仁兄一段時間。”
葉晨生目不移向，依舊望著火苗，仿佛一定要找到火苗運動的痕跡，又是半晌令男子撓心的等待，葉晨生才問：“為什麽？”
男子向後一仰，表示完全放下了對葉晨生的戒心：“我是個該死之人，而明天，將會是我的死期。”
看葉晨生似乎並沒有多少反應，男子繼續說道：“我是中原的游俠，打抱不平，奈何被人誤解，遭人追殺，所以來到了西土。”
“在西土，我遇見了她，呵，她是柳墨世家的外圍弟子。”
“忘了相遇時的天氣場景，卻牢牢記得那日她的動作，她的神情，她嫣然的一笑。我曾以為踏上江湖我就該孤獨的死去，一生不去愛任何一個女人，可見到她，我知道，我錯了，我愛上她了，是一種一邊快樂一邊煩惱，想說話還開不了口的感覺……我真以為那是上天為我註定的緣分，便心甘情願的陷入了一個精心策劃的局。”
“柳墨世家，原來，她會愛上我，會刻意遇到我，都已經出現在她的預言之中，不，還不止，她預言了更多，她準備一一執行。”
“因為柳墨，因為她是柳墨世家的人，天命選中了柳墨世家，所以柳墨世家的人沒有選擇，為了防止可怕的事情發生，她們如同天的奴隸般執行天的每一個指示，甚至是進行自我毀滅！”
“可她們終歸是人，人就有感情，會愛，會痛苦，她也是，一段如膠似漆的生活過後，她發現，她愛上了我，動了真情，於是，一天夜裏，她對我說出了她所預言的一切，最後她才告訴我，她好痛苦，因為她發現，她愛我。”
“可預言中，我們要死，我們會死，我們必須死！否則，早晚有一天會給柳墨世家帶來災難。”
“可她愛，愛就絕不會無動於衷的看著最愛的人死去，可她有沒有別的選擇……痛苦是他們最不願承認的感情。”
“我當時懵住，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所謂的兩情相悅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什麽因緣巧合全部都是精心策劃，只是我這個笨蛋楞楞在往裏撞，還撞得那麽仔細用力。”
“不過，很快我就釋然了，最起碼，現在，此時，當下，她是愛我的，我抱緊她，對她說，走，離開這裏，再也不要理什麽預言和天命！”
“她說，對不起。”
“她說，離開吧，多少天後的黎明，我會親手，殺了你。沒得選，這是命運，我們逃不了也不逃！但至少，在見面之前，讓我們少一些痛苦。”
“呵呵，明天啊……”
葉晨生依舊面無表情，只是聽到柳墨二字時眼皮跳了一下。
“就快要黎明了，在一切結束之前……”男子道，“給我一個機會，給我和她最後一點時間，也給她一個機會，不要讓她多一份難堪了……我，實在是不想……”
“知道了。”葉晨生道，“我會等……雖然我很想做些什麽……可我知道，這片江湖裏，你的選擇對你自己而言，已經是你認為的最好了……我又有什麽理由多事。”
“謝謝！很感謝你會聽下來……聽我這個可笑的故事，而且不懷疑。”男子道，“在人生的最後遇到一個這樣的人，真幸運。”
幸運，亂世裏，江湖中，這就叫做幸運。
黎明，快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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