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葉晨生吃過東西後便直接拿起鋤頭重新進入田地中，所謂眼不見耳不聞而心不煩，他可不想再和月水或者君麗麗說些什麽了。

他依稀聽到月水和君麗麗說了幾句什麽，可他也懶得去猜了，現在的他搞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然後，便再次進入了深夜，這一次，中年人親自來了，沒有帶月水，也沒有帶君麗麗，他可能是想和葉晨生單獨談一談。

“這些星星，美嗎？”中年人沒有談過於力道或者是月家的事，只是擡起頭問了葉晨生一句。

“對於升月城的人來說，應該很美吧，看慣了月光的他們，反而很少看到星星。”葉晨生亦仰頭，答道。

“是啊，因為一輪明月，會讓多少星星失去光芒……”中年人嘆了一句，繼而說道，“如果有的選，你希望自己是那一輪明月還是那一顆星？”說著，中年人的目光就投向了葉晨生。

葉晨生依舊望著天空：“可惜，這是無法選擇的，月明於空，是因為它所處的位置，它自己是沒有辦法選擇的。”接著，他轉過頭來看向中年人，“如果真的有的選，倒不如做一滴白露。”

中年人沒有立刻回話，白露啊，當年月風華的配劍就是白露，鑄造白露的時候他是否也是和葉晨生一樣的心境，風華一世，倒不如白露一滴。

中年人帶頭走了起來，道：“跟我來吧，盡然身不由己，那就照著上天給得劇本演下去。”

葉晨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那是山中的一個小谷，無數的鳥兒在此棲息，中年人與葉晨生都走的很小心，生怕驚擾了這些睡夢中的鳥兒，在人們得不到安眠的時代，他們沒有權利去將鳥兒安眠的權利都剝奪。

也偶爾有幾只小巧的鳥兒從睡夢中進行，側了側自己那圓溜溜的小腦袋，看了看中年人和葉晨生後就又縮了回去，將小腦袋埋到翅膀中再次沈沈的睡去。

隔得近了，葉晨生終於在視線的盡頭發現了一座墳看，不需要問，他已經猜到了墳的主人。

“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中年人帶葉晨生來到了這裏之後便停下了腳步，朝著那墳恭恭敬敬的彎腰之後，向葉晨生道。

“嗯。”葉晨生只是微微的點頭，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問，中年人也會告訴他他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中年人嘆了一口氣：“十六年啊，我已經在這山上住了十六年，這十六年，我就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一步。”

十六年啊，葉晨生心中想到，那正是自己成人的時間，也是師初三戰結束的時間……

“你一定知道師初三戰吧。”果然，中年人問道，卻又自顧的回答，“是的，父親平手六大高手之後，身負重傷，就是在這兒度過的晚年，是不是很奇怪，父親為什麽要在這樣的一股地方過完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

“因為，”想了一會兒，葉晨生答道，“因為這裏離著劉盛隱居的地方相隔不遠。”

中年人對葉晨生淡淡一笑：“這只是一小方面罷了，父親之所以選擇在這裏度過餘生，還是因為這些鳥兒。”

“鳥？”葉晨生放眼望去，是的，鳥，除了鳥還是鳥。

“父親愛鳥，似乎鳥就是他的一切，他從鳥裏悟出了王朝五拳之一的鳥拳，亦從中悟出了自己的幻術鳳臨，父親一生都未曾和鳥脫離過聯系，十六年前，父親執意要到這裏度過晚年，就是因為這裏是鳥兒棲息地……那時候，身為繼承人的三弟已經娶妻生子，又是升月城主所以脫不開身，而父親又只有兩個兒子，於是，我責無旁貸的跟著父親來到了這裏，陪了父親十幾年，直到父親去世……”

中年人居然是月飛鴻之子啊……盡管葉晨生早就已經猜到了這一點，但親耳聽到心中還是有幾分異樣，平靜一下心神，葉晨生問道：“那你為何繼續在這裏住了下去。”

“等，我在等，等父親一直在等的人……等那個被上天選中了的人，被月風華選中的人，因為唯有這個人，才能傳承父親的衣缽，才能結束這場持續了八百年的鬧劇！”中年人目光炯炯有神，大聲說道。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這個人是我？”葉晨生問道。

“我不肯定這個人是你，可是，我願意相信這個人是你，其實我本來還想再確定一段時間，可是水丫頭來了……我需要做一個決斷，即使不為了自己，不為了天下，僅僅是為了水丫頭一個人。”中年人道，語氣絲毫不容置否。

既然身處了月亮的位置啊，那就做不了選擇，畢竟，即使是你身上的光，也不是自己的東西，不過是對於某種光芒的繼承！

“我們月家早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分成了兩派。”中年人慢慢說道，“一派主戰，一派住和，而父親，就是主和派的一員，是不是很想問為什麽現在的月家又開始主戰了呢？因為三弟主戰啊，大哥的兒子中也大多主戰，只有五個主和，希望放下一切。”

葉晨生問道：“哪五個呢？”

中年人答道：“末子月邪，十六子月詩，十五月水，冰封之前的八子月琴，以及……長子月殘。”

葉晨生心中似乎被什麽觸動了一下，他就似乎明白了月邪為什麽要給自己那一滴血液，也就明白了那滴血液上的思念來自哪裏，就更明白了月琴為何冰封的如此之快，試想，一個主和的人啊，一個不希望傷害這個世界上任何人的人被這個世界這樣的傷害，該變得有多極端，可是……

這就是江湖，是江湖裏所有人都不肯承認是事實。

葉晨生還沒來得及問，中年人便又道：“是不是對月殘不是很理解，說白了還不是那幾個字，身在此位，身不由己，當年知道月殘主和，父親十分高興，幾乎將畢生所學都交給了他，還按照鳥羽的模樣為他打造了一把兵器，名為鷹試，雄鷹試翼啊，父親多麽希望月殘可以帶領自己的弟弟妹妹打拼出另一個月家，可惜……月殘不得已成為了主戰派的代表，他是自己放棄了父親的傳授，哪怕最後只是學習了不完整的功法！”

“月殘的改變是父親永遠無法排解的痛苦，也是父親最後終於撒手人寰的原因之一吧……”

葉晨生沒有插言，靜靜地聽著這一切。

他是沒有權利評論月殘的，他做的沒有江湖裏任何一個人做的好，他自己都一直在犯錯。

月逐漸西移，只有月光似乎不曾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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