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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同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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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同床

從裴府出來之時已經是傍晚, 長安長街上家家戶戶亮起燈籠,偶爾還有幾個沒來得及收走的商販匆忙收攤,想來是要趕回家吃飯。

肖檐沿著長街走, 路過仙客來的時候聞到了裏面濃郁的栗子糕的味道。

猶豫了一下,他沒有進去。

栗子糕只有熱乎的時候才好吃,如今壽陽不在身邊, 買了也是浪費。

長安三日一夜市, 今日並非是夜市的日子, 因此街上人很少, 肖檐腳步很輕,影子被月光映在墻上, 尤為孤寂。

南巷位置偏僻,但是真正走起來卻仿佛是一瞬間的事,肖檐緩緩推開門,西面的院子已經滅了燈, 只留下東邊屋子點著一支亮度極暗的蠟燭。

他走到東面屋子前,輕輕敲了兩聲,道:“母親。”

萬籟俱寂, 屋內的燈火突然閃了一下, 門被緩緩打開。

“你還知道回來。”年白竹冷笑,“我以為你進了內閣, 就把我給忘了呢。讓薛凝帶著那個孽種留在這裏,你安得什麽心?”

肖檐眉頭擰起,低聲道:“那是阿姐的孩子,並非孽種。”

“不是孽種是什麽?”年白竹冷笑, “當初你們成親的時候我就說她配不上你,現在她和野男人的孩子都生出來, 竟然還要留在長安,真是恬不知恥!”

“母親!”肖檐低呵一聲,道:“母親忘了當年是誰將你救下的嗎?”

年白竹楞了一下,轉身拿起桌上的藤條,指著他怒道:“你離了長安兩年,如今倒是為了外人指責我了,當初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怎麽會淪落風塵!”

聞言肖檐眸光微黯,沈聲道:“母親不必一直強調,我一直都記得,只是薛大夫是救命恩人,母親這樣說未免忘恩負義。”

說完,肖檐不耐煩地岔開話題道:“我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問問母親,母親還記不記得有關二十年前的事情?”

年白竹動作一頓,呵斥道:“你問這個做什麽,故意來揭我的傷疤?”

早就已經喜歡她這樣的態度,肖檐冷靜道:“當年的案子如今已經有了些眉目,卷宗我已經拿到手,只是想問問母親,那幾封書信都蓋有父親的私印,除了父親,還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觸到那些印章?”

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當初肖府人多眼雜,但是真正能接觸到父親私印的卻少之又少,如果母親能想起來,說不定可以找到些線索。

“時間過了那麽久,我又怎麽可能還記得住,再說當初你父親經常會與人在書房裏商議政事,誰都有可能拿到私印。”年白竹冷冷的道。

肖檐皺眉,還想再問,卻被年白竹突然揚起的藤鞭打斷了。

帶有倒刺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肖檐肩上,年白竹怒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糾結這些,當初就是當今皇上親口下的命令,難不成你還想讓他幫你父親平反?”

“未嘗不可,歷朝歷代都有冤假錯案,只要找到證據就可以撥亂反正。”肖檐忍著肩膀上的痛,冷靜回答。

年白竹:“你簡直愚鈍,與其尋求齊王為你父親平反,不如找太子玄為你父親平反。”

肖檐猛地擡頭,眉心一跳,道:“母親,你在說什麽?”

當年父親雖然是直臣,但是卻不止一次說過並不看好太子玄。太子玄生性暴戾,狂傲自大,根本就不是一個明君。

“跪下!”年白竹沒有回答他,猛地一鞭抽在他的腿上,怒道:“我讓你說話了嗎?”

肖檐臉色難看地看著她,身子站的筆直,根本沒有要跪下的意思。

看到他這樣的態度,年白竹立即笑了,手下動作不停的抽在他身上,怒道:“肖檐,你這個不孝子,如今竟然敢違抗我的命令了!”

背上挨了很多鞭子,肖檐一動不動,目光幽深地看著眼前這個幾乎瘋顛的女人,這是他的母親,是從二十年前便瘋了的母親。

薛凝是被一道道鞭子的抽打聲吵醒的,她點了一盞燈出來查看,便看到眼前肖檐被鞭子抽打這一幕,心下一驚,手中的油燈落在地上,頃刻間便滅了。

年白竹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收回鞭子,腳步緩慢地回到了東屋。

“阿檐!”薛凝回過神來,上前想要攙扶肖檐,卻被他輕輕推開了。

“我沒事。”肖檐緩緩轉過身,目光沈沈道:“阿姐,你若是受了委屈,我會給你一筆錢,重新安置房子。”

薛凝楞了一下,立即明白過來,搖了搖頭道:“她年紀大了,我自是不會計較,她也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說難聽的話,我已經給你填了很多麻煩,不必廢心。”

聞言肖檐抿唇,點了點頭,向門外走起。

“阿檐!”薛凝叫住他,聲音顫抖道:“我替你包紮一下傷口吧,你這樣下去,會很疼的。”

“不必了。”肖檐沒有回頭,背影孤寂地走出了南巷。

薛凝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方才回身看了一眼東屋。她或許是該回荊州了,她來了長安這麽久也沒有找到那個人,想必是很難找到的。

她想回荊州等一段時間,若是能等到他回來就再好不過了,若是等不到......

若是等不到也沒關系,以後遇見和眼緣的人可以再嫁,若是遇不到,經營著爹的醫館也能自給自足。

她打定主意,撿起地上的油燈,開始默默盤算怎麽和肖檐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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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風涼,冷風吹到身上讓人禁不住打個寒顫。

楚蘅蕪緩緩睜眼,她是被風吹醒的,因此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只是模模糊糊記得自己睡前是特意叮囑綠倚將窗戶關嚴些。

“綠倚?”楚蘅蕪小聲喚道。

她睡迷糊了,聲音又低又軟,叫人名字的時候就像是在撒嬌,聽得人心中一片滾燙。

“殿下。”肖檐緩緩出聲。

楚蘅蕪猛地清醒過來,睜大眼睛看清站在床邊的人影,除了肖檐還有誰

“是你——”楚蘅蕪正要出聲,卻被面前男子猛地捂住了嘴。

“殿下,別出聲。”肖檐聲音很輕,是貼著她的耳朵說的,說話間的熱氣灑在耳朵上,帶起輕微的癢意。

女子柔軟的唇貼在掌心,肖檐眉宇間帶了一絲笑意,道:“殿下,我來自投羅網了。”

楚蘅蕪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哪裏是自投羅網,分明是梁上君子偷香竊玉。

她瞪著他,伸手悄悄去夠枕頭下的匕首,誰知摸索了一會兒,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殿下是在找枕頭下面的那把匕首嗎?”肖檐指了指不遠處的桌子上,道:“這東西危險,臣已經為殿下收起來了。”

聞言楚蘅蕪微微瞇眼,目光如刀看著他。

“殿下,別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臣,臣只是想來見見你。”肖檐斂眸,將她抱進懷裏,低低道:“臣受了很嚴重的傷,殿下就不可憐可憐臣嗎?”

能瞞著無數暗衛進入她的房間的人有什麽好同情的,楚蘅蕪實在是不知道他是怎麽有臉說出這些話的。

“只要殿下不出聲,臣就松開殿下。”肖檐將下巴抵在她的頸肩處,低低笑道:“還好殿下已經要和離了,不然臣想要見殿下,還要偷偷摸摸的。”

難道現在就不是偷偷摸摸了嗎,楚蘅蕪不知道他是怎樣定義這四個字的,只覺得他的所作所為都太可笑了。

肖檐見她不再掙紮,緩緩松開捂著她的手,轉而去攬她的腰。纖細的腰一只手就能扣住,他將人圈在懷中,一瞬間仿佛回到了懸崖山洞中。

熟悉的香味盈滿鼻間,他長長舒了口氣,將大半力氣靠在她身上。

“殿下知道臣是什麽時候喜歡殿下的嗎?”肖檐低笑,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令人開心的事情。

楚蘅蕪不想知道,都已經過去了,這個答案沒有在她最想知道的時候告訴她,如今已經不需要了。

見她沒有開腔,肖檐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仿佛刻意留下了一個謎題,只為一人準備的謎題。

他們兩個人挨的太近,楚蘅蕪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伴著月光,能隱約看到他身上猙獰的傷口。無一例外都是鞭傷,似乎是剛剛被打沒有多久,還有鮮血在流,全被他身上的外袍吸了進去。

“肖大人。”楚蘅蕪冷淡的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臣來坐牢。”肖檐抱著她,輕聲道:“殿下讓臣在地牢裏待夠三日,如今只有兩日,臣特地來此坐牢。”

“那你應該出去右轉,去地牢,而不是來我這裏。”

“明日吧。”肖檐躺在床的另一邊,攬著楚蘅蕪貼近自己胸口,喃喃道:“殿下,臣今日很累,明日再去地牢。”

楚蘅蕪皺眉,想要坐起,被發現他的胳膊強勢橫在自己腰間,將她牢牢固定在懷裏,根本動彈不得。

“肖檐!”楚蘅蕪掃過他的臉,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道:“你是來自薦枕席的嗎?”

“殿下若是願意,臣不知要有多開心。”

肖檐說著,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低聲道:“只是今日不行,殿下,臣只是想抱著你睡一覺。”

外面春風輕輕拍打著竹簾,發出沙沙聲響,兩人的呼吸清晰可聞。

楚蘅蕪面無表情,嘲諷道:“肖檐,我嫌你臟,你連做本宮的男寵都不配。”

肖檐沈默了一瞬,隨後低笑道:“殿下真是,越來越懂如何紮臣的心了。”

楚蘅蕪冷哼一聲,困意襲來,索性不管他,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睡了過去。她今日實在是太累,才不會因為旁的人犧牲自己睡覺的時間。

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肖檐低笑,輕輕在他唇邊落下一吻,喃喃道:“殿下,好夢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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