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生離

孤海城，一艘即將起帆的船頭，灰袍女子攜劍而立，海風卷起她的散亂在肩頭的發，海燕啄著她手心裏的米，不時發出撒嬌的聲音，女子也笑著順毛撫摸。

日升至桿頭，船收起錨，遠航。

卻見一道披著黑袍地身影扶著艙門一步步走出。

灰袍女子依舊望著船甲上的海鷗，你內臟受創，雖然未傷及要害，但也需修養多日。

師父，是她對吧，蕭瀟面色蒼白，滿臉苦澀，我知道你們都在瞞我。這一劍，雖狠，但能完美避開心脈的也只有她了。我的床頭還擺放了千日菊，這是她最愛的花，她來過的對吧。

泠無我側身看著他，沒有直接回答，你知道千日菊的花語嗎？

千日菊，花語是永遠的快樂。別辜負她的期望，蕭瀟，好好活著，替她去看那遠處，不屬於東離的山和海……

不遠處高山上，一名藍衫白裙，銀簪別發的女子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一切盡在不語中。望著船只遠航，直至再也看不見。

燕皇帶著黃鸝行來，正與女子擦身而過，黃鸝蹙眉回頭，此人，甚是眼熟。

你也認識她，只是認不出來。燕皇沒有回頭，繼續向前。

不可能，我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此女氣息淩厲，應也是修劍之人，見過一次我不可能認不出。

在不久的將來你會重新認識她的，不急於這一時。

此言使得黃鸝更迷惑了。

隨著燕皇的步伐，他們來到一處荒蕪土地，此處堆著幾個墳丘，最顯眼的便是新土剛堆起的三個。

陛下，我們來此是……？

燕皇從懷中掏出一壺酒，斟上三杯，各放一杯在墓前，留酒壺在手。

你知道嗎，我與鴻知第一次見面，還是在他七歲的時候，我上完早課在庭中小歇，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宦，將一名孩童推搡至水池中，便嬉笑著跑開了。那時候可是寒冬臘月，我擔心那孩子凍出什麽事，連忙派人將他撈起，後來才知道，他居然也是一名皇子，只不過是宮女所生，在宮中不得寵，經常吃不飽飯，還被下人欺負。

我便用太子的職權，將這名孩子接到自己府上，派人教他讀書寫字，但他卻在舞刀弄劍頗有天分，便也隨他去了。沒想他未及冠便征戰沙場，立下赫赫功名，被先皇忌憚，僅賜封號，鴻。雖有封號，但並無實權，他也因此一直記恨著先皇。

先皇在位時荒淫無道，使得民不聊生，為了推翻他的統治，我們兩人內外夾擊，聯手將其逼上雲中山，雲中山雖是他的行宮，卻布置了極為厲害的機關，我們手中並無此類人才。

而尚在與無我大師修行的蕭瀟不知何處得來消息，前來相助，破除機關陣，先皇見生路無望，自縊於山中。

為了保護蕭瀟，我勸其先暫離東離，避開風頭，待國民忘記此事，便可安心返回。卻不想造成了他一生遺憾。

再說那逼宮畢竟不是搬的上臺面的事，更何況那無惡不作的皇還是我的親父，子逼父自盡更是不孝之罪。是鴻知自願攔下罵名，我當時太年輕，過於信任，將自己的百鳥交予他手中，作為無形刀刃。他也不負期待，在短短幾年內鏟除了幾乎所有先皇舊部。

但就在我想收回百鳥的時候，卻發現他手握重兵，欺壓百姓。就連百鳥中的老人不少不是死就是殘，都被新人所替代。

我這才意識到鴻知的野心，到了壓制不住的地步。

燕皇悶了一口酒，刺激的味道讓他不由的咳嗽兩聲，但還是繼續說道。

我暗中聯絡各地城主，試圖尋找可以合作的對象，但他們的態度都暧昧不清，試圖用言語拖延。直到蕭瀟的回歸，我才最終決定與水城主聯手擊潰鴻王。雖然起初他也不是自願，但在鴻王派人封了孤海城的那一刻，他沒有選擇，只能與我合作。作為交換條件，東離必須放棄對中州的進攻，其實即使他不提，東離也沒有多餘財力人力繼續爭奪。

鴻王一生最恨的便是先皇草菅人命，但他最終還是把自己活成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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