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不平等的競爭

關燈
不平等的競爭

在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結束之後,我所在的提高班有不少人申請退出提高班,即使他們的成績還能穩穩地留在這裏,因為他們覺得這裏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為了提高平常考試的成績,提高班老師布置的作業經常是平行班的兩倍左右,不僅在作業中會出現很多創新題和超綱題,就連尋常周測的時候也會出現超綱題。

提高班壓力大很正常,但是壓力大卻不公平才是勸退那些人的殺手鐧。

每次周測最後的創新題,通常在一張150分的試卷裏面占20分左右,說是為了沖擊高考高分,給我們提高班練手的題目。所以,提高班的同學要是不寫這些題目會被直接扣分,而平行班的同學不但不做不扣分,做對了還加分。

老師們非常哭笑不得,平行班的學生只要對這些題目稍微有點思路,就能輕而易舉地在分數上反超毫無頭緒的提高班學生。不可否認,有些同學就是因為想要更好看的分數,而轉戰平行班的。

“那老師,高考是怎樣算分的呢?是像現在的提高班一樣,還是像平行班一樣得過且過?”我有一次超綱題一點思路也沒有,一道大題一下子被扣掉了10分。

“是提高班這樣。高考的時候,做不出就是做不出,做不出就是沒有分數,沒有任何僥幸心理的。”老師回答道。

這句話暗示了,通過逃到平行班來追求更高的分數,其實是自欺欺人的行為,該不會照樣不會。

但要是這樣做能保持良好的心態,那倒也無可厚非。

從第一次月考到期中考試,我們班被安排了非常多的公開課,有我們自己老師的,也有外校的老師的,還有誇張的,兩個提高班一起去公共教室上大型公開課。

我聽從了王世忠老師說的,在公開課上表現得非常積極,時不時跟講臺上的老師擡杠。在最後的小組交流展示中,我也是主動擔起了組長的位置,帶動周圍的同學進行討論。我表面上非常配合,因為這畢竟關系到C高的未來,但是心裏是非常不屑的。

這些公開課在我看來,都非常的形式主義,沒有哪個老師平時會那樣講課,我們也從來沒有在課堂上討論過那麽多東西,大部分時候都是老師自顧自地灌輸,偶爾會有幾個同學打斷老師的激情演講,但是並不多。

我深刻地意識到,到現在這個階段,學習的主導對象成為了我們學生自己,而不是老師。現在的學習,光靠別人督促是完全學不好的,老師們能幫到我們的地方也越來越少了。那些知識點,在上課的時候聽完一遍,是根本不能完全掌握的,大部分都還是要靠課後自學。

課後自學,對於我這種純文科選手來首,就是得投入大量的時間去背誦知識點,鞏固答題技巧,熟悉考試的時間安排,在特定的時間內做完一整套試卷等等,每天進行完這一套流程,我往往就癱在床上,動都不想動,因為實在是太累了。

應接不暇的公開課、三天兩頭的考試、堆積如山的作業...這些東西不止讓學生心力交瘁,也讓老師心力交瘁,我有好幾次進辦公室交作業或者找老師交流知識點的時候,都能看見老師趴在桌上睡覺,手邊是剛剛批改完的昨天的作業,或者是這周周測的試卷。

這是我想象中的高中該有的樣子:忙碌、充實和累。

在上高中之前,思樂中學的老師們不止一次地跟我說過,以我們的程度,跟上高中的進度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你們有大量的時間可以去做自己的事,看來都是騙人的。

對我來說,高中最快樂的階段已經過去了,高一的時候跟江頌月天天膩在一起的那段甜蜜時光,輕輕松松就能應付課內學習並取得好成績的日子,早就過去了,現在我馬上就要開始備戰高考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抽身去做別的事了。

期中考試,我是年級第一,江頌月是年級第二,對於這樣的分數排名我已經麻木了。因為身邊的人學習的動力越來越不足,越來越想要擺爛,單純的排名並不能真實地反映出我的水平,因為那張滿分一百五十分的政治試卷,我只考了一百二十,卻還是單科排名年級第一,年級第二直接就比我低了十十幾分,我覺得我根本配不上這個名次。

C高這個平臺,限制了我的眼界,讓我看不清我的真實水平。畢竟,在一年之後,我是要跟全市的人去競爭,而不是跟C高的人競爭。

江頌月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想得比我還要深入。

她說:“我覺得有的時候,試卷上的那些附加題,我們的老師並不能完全講清楚,因為他們水平不夠,能做的只是告訴我們答案是什麽意思。對我選擇的理科來說,怎樣想到那樣的思路才是最關鍵的。為什麽要用這個公式,為什麽不能套那條定理,老師們並不講。”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我點了點頭。在聽老師講評試卷的時候,對於每一道壓軸大題,老師往往只分析一部分,說是只要能抓住該抓的點就行了。對於那些壓軸題,一開始他們是講的,但是講的時候底下的同學反饋不是那麽好,而且這樣的模式持續了高二上一整個學期,同學們壓軸題的得分率也沒有提升多少,所以他們後來幹脆放棄了。

“現在,我們老師把時間都拿來給我們抽背知識點了,可是那些我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我想知道的是怎麽做題,以我現在的發散性思維是可以勉強應付一部分,但是跟那些經過系統性學習的人相比,我一點優勢都沒有。”我接著說道。

“或許,這就是C高獨有的優勢。那些重點高中的同學平時就一直被訓練做壓軸題的技巧,有的時候反而還忽視了最基礎的背誦和默寫。”江頌月說道,“我們得想想辦法。”

“我感覺自己的水平被C高限制了。”我說道,“期中考試是市統考,我看了一眼我在市裏面的排位,已經下降到兩千多名了,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嗯。”江頌月點了點頭,沒有急著回答我,“我在認真地思考,他們的分數是不是真的。”

“那是學校之間的勾心鬥角,我們不該摻和進去。難道你是覺得,我考得其實已經很好了?”我問道。

“我的A高同學給了我一份他們年級的各科成績排名和總分排名,我仔細留意了一下,政治的平均分都到了一百二十分,我覺得很不可思議。”江頌月說道。

嗯,確實很不可思議。

我僅僅只有A高的平均水平嗎,高一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我考了全市第兩百多名,只是運氣好而已嗎。

“別想了,我就是不會做題。”我有些沮喪地說道,“我覺得現在C高已經給不了我什麽了,甚至覺得根本沒有必要上課了,只要有解析,那麽聽老師講課,跟我自學能達到的效果也沒什麽區別。”

“答題技巧什麽的,其實也不能光靠老師教,這方面主要還是得自己總結。他們告訴我說,A高的老師雖然確實會教他們一些平時用不到的解題思路和技巧,但是他們聽的時候往往是一知半解,只有真正遇到了那樣的題型,錯過一遍之後才有認真學習的意思。”江頌月說道。

“這麽說的話,還是得靠你,多順點A高的卷子出來。他們最近往學習群裏面發卷子的頻率好像少了很多了。”

“嗯,我盡量吧。那你接下來怎麽打算。”江頌月問道。

“我打算上課不聽了,我要根據自己的學習規律來學習。”我堅定地回答道。

“哈哈哈,是誰在寒假強制補課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上課必須聽講,否則就是不尊重老師。”江頌月笑道。

“沒錯,是我,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覺得我已經足夠尊重老師了,可老師因為自己能力有限,給不了學生更好的資源,那麽我早點脫離他們,才是正確的道路。我不會再用這樣愚蠢的理由綁架自己了。”我回答道,“更何況,老師們又不是不知道C高限制了我的水平,他們對我早就是一副放任的態度了。”

“放任?他們不是還挺關心你的嗎?”

“僅僅是關心我,但是給不了我任何實質性的幫助,那麽這關心就毫無意義。”這話,非常功利,但是很有道理,“我不需要這樣蒼白無力的關心。他們如果真的為我好,就一定能理解我的行為。”

為了自己的前途,我需要隱藏自己試圖理解一切的心態,把自己變成功利的樣子。因為在戰爭中,別人不會因為我看上去很好心,就不把武器對準我。考場,是沒有硝煙的戰場,這裏容不下慈悲為懷,有的只是頭破血流。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