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劍篇（上）·8

客棧門外的枯樹下站著兩個人影。一人身形壯碩，膚色黝黑，身背一尺寬的玄鐵重劍。濃眉虬髯張牙舞爪地伸向四面八方，銅鈴般的眼睛瞪得人膽寒。另一人身高不高、四肢纖細。柳葉眉襯著丹鳳眼，一頭攙灰的長須長髯，看上去已經年過耳順。見江北一行走出客棧，虬髯劍客大步流星地走了五步，攔在道路的中央。

徐子英不滿地昂起頭，毫不客氣地說：“你誰啊？讓開！”

虬髯劍客中氣十足地大笑三聲：“真是沒見識！連你爺爺何彪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賈三文聽了一震，對江北低聲說：“何彪是周義鴻的人。”話音剛落，忽然發出一聲爆響，一道紅煙如出水巨龍一般直飛雲霄。原來是另一個人發射了一枚信號彈。

“孫庸！誰要你多管閑事！”何彪沖著那老人暴怒道，“兩個小姑娘，一個廢物！老子一個人就全收拾了！”

孫庸的眼睛瞇成一條細縫，直勾勾地盯著徐子英腰間的青雲劍，慢悠悠地說：“我看未必。”

何彪一劍劈砍而下，在地上砍出一道狹長的裂縫：“你竟然如此瞧不起我？信不信我一劍砍死你！”

孫庸面無表情地說：“只怕你學藝不精貽誤了時機。到時候你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信號彈一出，不知會有多少人會趕來這裏，那時就難以脫身了。見他們內訌，江北對徐子英說：“快走！”何彪回過神來，大喝一聲道：“今天誰也別想走！”說著，他便拔出重劍，對徐子英砍去。徐子英後退一步閃過重劍，只覺側向的空氣一陣嘯鳴。江北揚起木劍橫空一掃，將三枚飛鏢打向來處。孫庸側向一步藏到樹後。“噠噠噠”三聲，飛鏢在枯樹上整齊地釘成一排。孫庸從樹後踱步出來，面色一沈，冷冷地看向江北一行。

電光火石地交手過後，雙方都對局勢有了新的認知，暫時拉開了距離。何彪和孫庸一近一遠，若是配合起來定會頗為棘手。江北對徐子英低聲說：“你去追那個扔飛鏢的。”徐子英應聲離開，直追孫庸而去。何彪揮著重劍接踵而至，江北側身靈活地躲過，決意不與他正面交鋒。孫庸看著瘦弱，腳上的功夫卻修煉得爐火純青。他見徐子英直逼過來，便側向躍開，輕輕一步就是兩米多遠。徐子英也不甘示弱，一腳踏上枯木，借力躍出直追而上。“鐺鐺”兩聲響，青雲劍將兩枚飛鏢打飛。

見習武之人兩兩纏鬥，賈三文一時無所適從，為了避免被誤傷，就小步跑到了一塊青石之後躲避。他再向外張望時，卻只看到了江北和何彪的身影。還沒來得及困惑，賈三文就感到後頸被人抓住，冰涼的鐵器直抵他的頸側血管。

“都停下吧。”

孫庸這話說得慢條斯理，絲毫不像剛剛極速狂奔過的人。賈三文覺得一股惡寒從後背傳來，雙腿不禁開始打顫。江北見狀立刻與何彪拉開距離，退到徐子英身邊。

“呸！多此一舉！”何彪打得正酣，卻被孫庸打斷，怒吐一口惡痰。

“你放開他，我才是你們的目標。我——我跟你走。”江北收起了木劍。

徐子英臉色煞白，一把拉住她：“不行！”

“江大俠，有——有你這句話，賈某死而無憾了！”賈三文顫聲說，“但自古以來，妥協都沒什麽好下場。你們還是趁早脫身為好……”

孫庸沈聲道：“誰說要和你們談交易了？目標是只有一個，但手裏的人質卻是越多越好。”

江北見沒有轉圜的餘地，近日來的憋屈終於化為一聲憤怒的質問：“我願以性命擔保，災相碎片絕不會再危害人間。你們又為何如此窮追不舍？”

“為了天下無災。”

一個雄渾的聲音從她的背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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