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局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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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局篇·1
晨光微熹，木制的客棧披著一層晶瑩的露水。淡淡的花香順著潮濕而清涼的空氣，在天地之間彌散。江北終於解下了腰間的木劍，只著便衣，站在門口沈浸於這縹緲的雲霧之中。在這片與世隔絕的清晨，顛沛流離的生活顯得分外遙遠。
“早安。江大俠。”溫文爾雅的問候在她的身側響起。賈三文慢步走到她的身邊，低聲朗誦道：“白雲回望合，春藹入看無。往日裏刀光劍影的生活，在這茵茵春色之中都顯得分外朦朧了。”
他總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江北點了點頭。兩只銜著春泥的燕子從眼前飛過，驚起一片柔軟的柳絮。她的目光隨著兩只春燕飛遠：“在我小的時候，家裏屋檐下曾有一窩燕子，每年春天都會回來。那時我最喜歡的事，就是趴在稻草堆上看著它們，築巢、孵卵、破殼、羽翼漸豐，然後飛往南方越冬……”
“燕子？稻草堆？”賈三文喃喃地重覆道，似乎欲言又止。
“師姐！你快下來看！溝裏有兩只□□在打架！”徐子英的呼聲從樓下傳來。江北對賈三文笑了笑，便應聲離開了。
賈三文斜靠在木制的圍欄，望向兩只燕子飛走的方向。
喧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叫賣聲此起彼伏。
“去去去！你才多大？！竟然就來這種地方？回家念書去！”一個壯漢推搡著一個少年，從五彩斑斕的店門口走出來。他手下一用勁，少年趔趄了兩步，仰面摔倒在地上。那少年穿著裝飾講究的錦袍，看來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只是袍子看起來十分破舊，還撕破了一些。
少年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道：“這位大哥，我跟您說過很多遍了，我來這裏只是為了找人的。您要是不放心，就跟我進去，我找到了他就立刻出來，您看如何？”
壯漢撇了撇嘴：“說，你要找誰？來這裏的，能有什麽好鳥？”
少年眼前一亮：“我要找的，正是當今理線師中當之無愧的魁首，劍術登峰造極、對災相無往而不克的天才少俠——尉遲青！”
“沒聽說過！你快滾吧！”壯漢擺擺手，作勢又要把少年推出門去。
店門的另一邊，耀眼的燈火和樂聲耀得人頭暈目眩。嗆人的煙氣在狹窄的空間裏彌漫著。衣衫不整的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大聲吆喝著、揮舞著手臂，睚眥盡裂地註視著桌面上搖擺的骰盅。骰盅重重地砸擊在桌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刷——”搖骰盅的人猛然擡手，四枚骰子齊刷刷地一字向上。人們或失望、或欣喜，紛紛將手裏的籌碼疊到那人面前。
那人捋了捋胡子，對對面的人挑釁地道：“如何？論比小，爺也不會輸！”
對面的黃臉大漢卻哈哈大笑：“雕蟲小技！”說著，他一把躲過骰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桌上劃了一道八卦陣法，又將骰盅舉起，在空中旋轉了九九八十一周天。旋轉的骰盅仿佛通曉分身之術，在圍觀的人眼前幻化出十多個投影，看得人眼花繚亂。直到“嗵——”的一聲，那個人一掌將骰盅排在桌上，無數的投影也迅速收斂到桌上。賭館裏陷入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都齊刷刷地聚在那還沒有開啟的骰盅上。骰盅緩緩開啟，裏面的四枚骰子竟然疊在了一起，只露出最上面的一個一字。
“一——一點？！”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
黃臉大漢得意地笑笑，準備將所有的籌碼納入囊中。
這時，一片驚呼聲中傳來一聲冷笑。
大漢不滿地看向聲音的來源，是一個穿著破布袍、披頭散發的年輕人。一看對方孱弱的樣子，大漢立刻來了氣勢，怒道：“小子，你不服？！”
年輕人笑著，走到他的面前：“雕蟲小技。”
“那你也來賭！就賭小！”大漢輕蔑地笑道，“老子把所有錢的押上。”
年輕人坐到了賭桌前，拿起骰盅，把骰子一枚一枚輕輕放進去，然後悠悠地說：“我可沒錢。”
黃臉大漢看到了他腰間掛著一把劍：“那就賭你這把破劍，怎麽樣？”
“可以。”年輕人雲淡風輕地把骰盅扣在桌上，“不過——我這把劍，可不破。”
說完，他站起身，隨手掀開了骰盅。四枚骰子以田字格的方式整齊地排列在桌面上，竟然紛紛都以一角站立。“零點。”年輕人淡淡地說，全然不顧周圍人目瞪口呆的目光，轉身走向門口，“嗯，該吃午飯了。”
黃臉大漢啞口無言，渾身冒出一陣冷汗。見那年輕人走到了門口，便有人輕聲問：“餵——你贏的錢……”
“不要了。你們分了吧。”那人淡淡地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話音落下，他的背後響起一陣爭搶的哄鬧聲。
“蠅營狗茍，實在無聊。”
他正嘆著，卻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從門簾下面鉆了過來。他以淩波微步迅速閃身，那身影便“咣啷”一聲撞到了賭桌的下沿，仰面翻到在地上。
“站住！誰讓你進去的！”門口迎賓的壯漢急匆匆地闖了進來，“真他媽滑溜！跟個泥鰍是的！”
年輕人低下頭去，看到一個八九歲的少年。那少年瞥了他一眼，便立刻翻身站起來，激動地驚呼：“尉遲青！您就是尉遲青大俠吧！”說完，他深吸一口氣，重新站正身子行了一個大禮。
“滾出去！別在這裏騷擾我們的客人！”壯漢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少年的胳膊，卻被尉遲青揮手制止了。
“你怎麽看出來的？”
少年擡起頭，笑道：“直覺。您身上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大俠氣質，與這裏的賭鬼完全不同。”但他的目光卻不自覺地瞟向尉遲青腰間的佩劍，流露出了他的小心思。
“餵——你說誰呢？！”方才的黃臉大漢不滿地叫道。
尉遲青哈哈大笑：“賭鬼？你怎知我就不是賭鬼呢？”
少年見尉遲青心情大好，便上前一步，鞠躬行禮道：“尉遲青大俠，我想拜您為師，成為一名理線師。”
尉遲青臉上一沈，冷冷地道：“我不收徒。你有什麽資格，竟敢想讓我給你當保姆？”
“不是保姆——是師父！”少年擡起頭，臉上洋溢著自信和堅決，“我家因災相而一夜化為灰燼，因此我立志成為一名理線師，與災相戰鬥到底！”
尉遲青不屑地推開他，轉身離開：“小子，拿這種爛大街的國仇家恨當借口，無聊至極。”
“你不是好賭嗎？敢不敢跟我賭一把？”少年追出賭館，對著尉遲青的背影叫道。
“賭什麽？”
少年擡頭看看頭頂晴朗的天空：“就賭七日之後，這裏會狂風大作！”
以天象來看，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是晴天，這少年不知從哪裏來的膽氣，竟敢口出狂言。
“賭註呢？”
少年楞了一下，在口袋裏掏了半天，才掏出三枚銅板：“我——我只有三文錢。就賭這所有的三文錢！”
尉遲青輕蔑地笑了笑：“賭註太輕。”說完，他便快步飛躍上屋頂，消失在重重樹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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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木制的客棧披著一層晶瑩的露水。淡淡的花香順著潮濕而清涼的空氣，在天地之間彌散。江北終於解下了腰間的木劍，只著便衣，站在門口沈浸於這縹緲的雲霧之中。在這片與世隔絕的清晨，顛沛流離的生活顯得分外遙遠。
“早安。江大俠。”溫文爾雅的問候在她的身側響起。賈三文慢步走到她的身邊，低聲朗誦道：“白雲回望合，春藹入看無。往日裏刀光劍影的生活，在這茵茵春色之中都顯得分外朦朧了。”
他總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江北點了點頭。兩只銜著春泥的燕子從眼前飛過，驚起一片柔軟的柳絮。她的目光隨著兩只春燕飛遠：“在我小的時候，家裏屋檐下曾有一窩燕子，每年春天都會回來。那時我最喜歡的事，就是趴在稻草堆上看著它們，築巢、孵卵、破殼、羽翼漸豐，然後飛往南方越冬……”
“燕子？稻草堆？”賈三文喃喃地重覆道，似乎欲言又止。
“師姐！你快下來看！溝裏有兩只□□在打架！”徐子英的呼聲從樓下傳來。江北對賈三文笑了笑，便應聲離開了。
賈三文斜靠在木制的圍欄，望向兩只燕子飛走的方向。
喧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叫賣聲此起彼伏。
“去去去！你才多大？！竟然就來這種地方？回家念書去！”一個壯漢推搡著一個少年，從五彩斑斕的店門口走出來。他手下一用勁，少年趔趄了兩步，仰面摔倒在地上。那少年穿著裝飾講究的錦袍，看來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只是袍子看起來十分破舊，還撕破了一些。
少年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道：“這位大哥，我跟您說過很多遍了，我來這裏只是為了找人的。您要是不放心，就跟我進去，我找到了他就立刻出來，您看如何？”
壯漢撇了撇嘴：“說，你要找誰？來這裏的，能有什麽好鳥？”
少年眼前一亮：“我要找的，正是當今理線師中當之無愧的魁首，劍術登峰造極、對災相無往而不克的天才少俠——尉遲青！”
“沒聽說過！你快滾吧！”壯漢擺擺手，作勢又要把少年推出門去。
店門的另一邊，耀眼的燈火和樂聲耀得人頭暈目眩。嗆人的煙氣在狹窄的空間裏彌漫著。衣衫不整的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大聲吆喝著、揮舞著手臂，睚眥盡裂地註視著桌面上搖擺的骰盅。骰盅重重地砸擊在桌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刷——”搖骰盅的人猛然擡手，四枚骰子齊刷刷地一字向上。人們或失望、或欣喜，紛紛將手裏的籌碼疊到那人面前。
那人捋了捋胡子，對對面的人挑釁地道：“如何？論比小，爺也不會輸！”
對面的黃臉大漢卻哈哈大笑：“雕蟲小技！”說著，他一把躲過骰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桌上劃了一道八卦陣法，又將骰盅舉起，在空中旋轉了九九八十一周天。旋轉的骰盅仿佛通曉分身之術，在圍觀的人眼前幻化出十多個投影，看得人眼花繚亂。直到“嗵——”的一聲，那個人一掌將骰盅排在桌上，無數的投影也迅速收斂到桌上。賭館裏陷入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都齊刷刷地聚在那還沒有開啟的骰盅上。骰盅緩緩開啟，裏面的四枚骰子竟然疊在了一起，只露出最上面的一個一字。
“一——一點？！”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
黃臉大漢得意地笑笑，準備將所有的籌碼納入囊中。
這時，一片驚呼聲中傳來一聲冷笑。
大漢不滿地看向聲音的來源，是一個穿著破布袍、披頭散發的年輕人。一看對方孱弱的樣子，大漢立刻來了氣勢，怒道：“小子，你不服？！”
年輕人笑著，走到他的面前：“雕蟲小技。”
“那你也來賭！就賭小！”大漢輕蔑地笑道，“老子把所有錢的押上。”
年輕人坐到了賭桌前，拿起骰盅，把骰子一枚一枚輕輕放進去，然後悠悠地說：“我可沒錢。”
黃臉大漢看到了他腰間掛著一把劍：“那就賭你這把破劍，怎麽樣？”
“可以。”年輕人雲淡風輕地把骰盅扣在桌上，“不過——我這把劍，可不破。”
說完，他站起身，隨手掀開了骰盅。四枚骰子以田字格的方式整齊地排列在桌面上，竟然紛紛都以一角站立。“零點。”年輕人淡淡地說，全然不顧周圍人目瞪口呆的目光，轉身走向門口，“嗯，該吃午飯了。”
黃臉大漢啞口無言，渾身冒出一陣冷汗。見那年輕人走到了門口，便有人輕聲問：“餵——你贏的錢……”
“不要了。你們分了吧。”那人淡淡地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話音落下，他的背後響起一陣爭搶的哄鬧聲。
“蠅營狗茍，實在無聊。”
他正嘆著，卻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從門簾下面鉆了過來。他以淩波微步迅速閃身，那身影便“咣啷”一聲撞到了賭桌的下沿，仰面翻到在地上。
“站住！誰讓你進去的！”門口迎賓的壯漢急匆匆地闖了進來，“真他媽滑溜！跟個泥鰍是的！”
年輕人低下頭去，看到一個八九歲的少年。那少年瞥了他一眼，便立刻翻身站起來，激動地驚呼：“尉遲青！您就是尉遲青大俠吧！”說完，他深吸一口氣，重新站正身子行了一個大禮。
“滾出去！別在這裏騷擾我們的客人！”壯漢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少年的胳膊，卻被尉遲青揮手制止了。
“你怎麽看出來的？”
少年擡起頭，笑道：“直覺。您身上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大俠氣質，與這裏的賭鬼完全不同。”但他的目光卻不自覺地瞟向尉遲青腰間的佩劍，流露出了他的小心思。
“餵——你說誰呢？！”方才的黃臉大漢不滿地叫道。
尉遲青哈哈大笑：“賭鬼？你怎知我就不是賭鬼呢？”
少年見尉遲青心情大好，便上前一步，鞠躬行禮道：“尉遲青大俠，我想拜您為師，成為一名理線師。”
尉遲青臉上一沈，冷冷地道：“我不收徒。你有什麽資格，竟敢想讓我給你當保姆？”
“不是保姆——是師父！”少年擡起頭，臉上洋溢著自信和堅決，“我家因災相而一夜化為灰燼，因此我立志成為一名理線師，與災相戰鬥到底！”
尉遲青不屑地推開他，轉身離開：“小子，拿這種爛大街的國仇家恨當借口，無聊至極。”
“你不是好賭嗎？敢不敢跟我賭一把？”少年追出賭館，對著尉遲青的背影叫道。
“賭什麽？”
少年擡頭看看頭頂晴朗的天空：“就賭七日之後，這裏會狂風大作！”
以天象來看，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是晴天，這少年不知從哪裏來的膽氣，竟敢口出狂言。
“賭註呢？”
少年楞了一下，在口袋裏掏了半天，才掏出三枚銅板：“我——我只有三文錢。就賭這所有的三文錢！”
尉遲青輕蔑地笑了笑：“賭註太輕。”說完，他便快步飛躍上屋頂，消失在重重樹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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