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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碧璽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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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碧璽篇·10

花魁和元霸一前一後走到了後院。與熱火朝天的正廳相比,後院冷清而蕭條。拐杖觸碰地面發出的撞擊聲,在院中反覆回響。忽然,這聲音停下了。

“說吧。你是誰?”元霸突然停下腳步,收起笑容,陰鷙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射向前方。

花魁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面無表情。

元霸繼續說道:“我的花魁,內心再孤傲,也知道委曲求全的道理。她能在怡情院裏自保,全靠得了我的偏愛,因此斷不會像今天這般冷漠。你雖然長得像她,行為舉止卻完全不一樣。你是誰?又為什麽找我?”

涼風驟起,吹起片片月霜。

“你錯了。”花魁昂起頭來,臉上帶著一抹冷酷的笑意,“我還是我。只是今夜不必再逢場作戲,我也就沒必要掩飾對你的鄙視和厭惡了。”

“你哪來的底氣?”元霸怒道,餘光瞥見一個人影從二樓飛躍而下。他迅速後撤一步,舉起拐杖抵擋。“咚”的一聲,拐杖與一根木棍相觸,發出一聲悶響。在兩股力相觸的瞬間,元霸看到對面竟是一個和花魁長相相似的女子,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行不通。”

百葉窗透出的月色中,花魁搖了搖頭。

“你啊,草莽氣息太重,是應付不好這些場合的。萬一一時忍不住羞辱在正廳開打,就沒辦法全身而退了。”她微微側身,點亮了桌上的蠟燭,望著跳動的燭焰,“元家人既然有力量把我們搶來關在這裏,自然也有力量讓挑戰他們的人死無葬身之地。要是隨便一個陌生人跟我說要打敗元霸、搶走血碧璽,我大概只會笑他天真愚蠢。”

江北望著花魁精致的面容,沒有答話。

花魁繼續自言自語道:“但你給我的感覺不一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自家的地盤上元霸也最容易放松警惕,何況還是這種尋歡作樂的地方。我猜,你早知這裏有一個與你長得像的人。扮作她,你就有機會接近元霸。”

燭焰一抖,冒出幾滴火星。

“——如此看來,你走得步步是險棋,但萬一也是妙著呢?”

江北淡然一笑,抿了一口茶:“是瘋,是傻,還是妙著?就看天意了。”

花魁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命題太宏大了。”江北放下茶杯,“姑且算是——多管閑事的外地人吧。”

花魁望向江北,冷淡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我會幫你的。”

在江北的想象裏,元霸應該是一個身高八尺、肌肉壯碩的硬漢,但她的眼前卻是一個幹癟的老頭。這樣自己豈不是有欺負老人之嫌?但來不及多想,元霸便已經抽出拐杖,又出一擊。江北立刻揮棍格擋,然後躍到了花魁的身前。

“像!太像啦!”元霸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拐杖,扯掉了遮蓋在手柄上的絨布。木制拐杖的頂端,鑲嵌著一枚赤紅如血的晶石。

花魁微微後退了一步,低聲道:“小心,這就是血碧璽!”

“好。你先躲起來,免得他突然襲擊你。”江北微微側頭囑咐道。

花魁點點頭,躲到了角落的一棵大樹背後。

“不聽話的女人,有兩個了!”元霸將拐杖指向江北,笑道,“一個留著觀賞,一個變成石雕裝點庭院——剛剛好!”

“這個人好惡心啊!你是怎麽忍他這麽久的?!”江北忍不住罵道。

“就是忍。”花魁的指尖嵌入了樹皮,她大聲叫道,“別輸啊!我把命都押給你了!”

江北將木棍架在身前:“放心。我也押著呢。”

說完,她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向元霸。木棍化為一只輕盈的飛燕,在虛晃幾下後直沖元霸的面門。元霸向右側閃身,將血碧璽指向江北。她不得不改變攻擊路線,轉攻為守。借著動作停滯的一瞬,元霸又反揮拐杖,將尖端捅在江北的腿上。她立刻撤步,尖端擦著膝蓋插入地面,元霸的動作也因慣性停在她的面前。江北立刻自下而上揮棍,斜擊在元霸的胸口,逼得他連連倒退。

花魁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元霸捂著胸口,擡起頭來,卻也露出了陰森的微笑:“你學的不是棍法,是劍法。剛才這一下,若你手中的是劍,我就已經死了。但可惜你拿的是棍子,發揮不出它的威力來。棍是鈍器,鈍器靠的是力,純粹的力——你沒有。”

短暫過招之後,元霸就看出了江北此時最大的缺陷。花魁曾說,元霸主攻棍法。那自己這樣豈不是以己之短搏人之長?她把木棍再次架在身前,感到手心中滲出了陣陣冷汗。

“別聽他胡說!”花魁怒道,“動搖軍心是大忌!”

“你看!還是拿劍的姿勢!”

元霸大笑一聲,揮舞著拐杖攻了上來。血碧璽在空中劃出一道火紅的閃電,沖向江北。她立刻閃身躲避,在掠過元霸身邊時,以棍尖直刺。木棍從元霸的腹側擦過,並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傷害。元霸借機站穩身形,又將拐杖斜揮過來。江北揮棍防衛。但兩木相觸時,她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沖擊,雙臂陣陣發麻。“這就是差距!”元霸叫囂著,將拐杖一橫然後回收。趁江北握不住木棍的片刻,彎曲的手柄勾住了木棍,將它抽了出來,帶到了四米開外的地方。如此一來,她便手無寸鐵地暴露在元霸的攻擊範圍之內。

紅光一閃,血碧璽直擊向她的腹部。

“糟了!”

花魁著急地從樹後奔出來。江北和元霸仿佛定格在了方才的一瞬間。昏暗的燈光下,花魁只能看清那拐杖直戳在江北的腹部。

“江北!”她大聲呼喊,但對方卻沒有回應。

為什麽不動了?

她已經變成石頭了?!

花魁感到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沒事——”江北吃力地擡起頭來,望著元霸,“我又猜對了。”

花魁又驚、又喜、又怕,一時之間大腦一片空白。

元霸眼神中掠過一絲驚訝。

“既然血碧璽會把人變成石頭,你是如何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攜帶它的?”江北自言自語道,“變成石雕的人都穿著衣服,他們閃躲、抵禦的方向都是上方,目光也都盯著頭頂——說明是被血碧璽碰到了頭部。因此觸發的條件是需要直接接觸皮膚。你用絨布遮住手柄,也印證了這一點。”

元霸想要抽回拐杖,卻遇到了一股阻力:“怎麽會!我看到你的手……”

江北的手上纏滿了白色的紗布,將皮膚與血碧璽隔離開了。“這是我剛才臨時想到的。幸好隨身帶著多餘的紗布。”

借著他驚訝的瞬間,江北左手握住血碧璽,右手出手刀擊在元霸的手肘上。然後她向前上步,以右腿別住元霸的膝蓋,壓迫他向後仰倒。在重力的拉扯下,元霸不由自主地後傾,砸塌了一旁的木箱。江北將拐杖搶到了手中,便迅速地脫下外袍,將它層層裹住插在背後。轉身對花魁叫道:“快逃!”

花魁點點頭,跌跌撞撞地跟了上來。兩人用兜帽遮住面部,混在正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逃出了怡情院。

拐過一個街道後,她們氣喘籲籲地脫下兜帽。江北望向鎮外,喃喃道:“消失了一天,蘇啟明肯定發覺了。我得趕快回去。”

“我要逃離這裏了。”花魁笑道。

“嗯。你自由了。”江北接道,“對了,你的本名叫什麽?”

花魁楞了片刻,笑著說:“何依依。”

江北撓撓頭:“很有詩意。”

“沒時間多說了——保重。”

“保重。”

說完,兩人便再次邁步,奔向不同的方向。

何依依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江北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好奇特的女子。原來,人生還可以這樣過嗎?”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看向前方,奔向一片混沌的黑暗。

在她們的不遠處,灰色制服的人正吵吵嚷嚷地集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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