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參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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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參篇·2
走了許久之後，白霧漸漸散去，兩側的石壁也鞠躬退場。她的面前出現了一片群山環繞的平原。平原的中央是幾十間平房聚成的小村落，周圍則環繞著斑塊狀的田地。時值夏季，田地本應被一片生機勃勃的作物覆蓋，然而眼前卻是一片雜草叢生、無人打理的蕭瑟景象。江北看到一戶人家燃起了炊煙，便踏著隱約可見的田埂向那裏走去。
就在她靠近村子時，一旁齊腰的雜草叢中突然冒出一聲驚呼。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從草堆裏冒出頭來，手裏攥著一根狗尾草，輕盈地跳到江北面前的路上。“呀！陌生人！”
江北蹲下身：“你好，我是江北。”
“你是從外面來的嗎？”女孩好奇地踮起腳，向峽谷的方向張望。
“是的。我穿越了那個峽谷，來到了這裏。”
“你來做什麽？”女孩一字一頓地問道。
“我聽說這裏的人在生一種病，所以想來看看——”
“楠楠！回來！”江北的話被一個中氣十足的吆喝聲打斷。冒出炊煙那戶人家的門口，出現了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女子。她面色焦黃、眼窩深陷，見到陌生的江北，眼神中充滿了戒備。
女孩在原地揮手道：“媽媽！她是來治病的！”
對於自己能否解決此地的異象，江北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她原本想糾正楠楠的話，卻無意中看到那中年女人的眼中忽然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就在她猶豫之時，楠楠上前一步摟住她的胳膊，用哀求的語氣輕聲問道：“哥哥要變成樹了，你能救救他嗎？”
望著楠楠閃著淚光的大眼睛，江北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說：“我會盡力而為的。”
聽聞此話，楠楠把臉埋進江北的肩膀上，伸出胳膊抱住了她：“我不想哥哥變成大樹。”
“只要能找到生病的原因，我們就能把他治好。”江北輕輕拍了拍楠楠的背，“你來幫我一起找，好不好？”
“嗯。”楠楠點了點頭。
“請進來吧。”中年女人拉開了院子的木門。
破舊的木門在一陣“吱呀”聲中顫顫巍巍地挪開，露出了裏面雕敝的院子。周遭的石灰墻面斑駁脫落卻無人打理，一層一層地堆在地上，仿佛院裏鋪了厚厚的灰塵。院內用竹籬圈出了一個狹窄的雞圈，布滿糞便的灰色土壤上，只臥著一只羽毛暗淡而淩亂的肉雞。它耷拉著頭、目光渙散，偶爾發出一些沈悶的哼聲，見人走過也不作反應。作為外來人，江北也不自覺地感受到家中沈悶而壓抑的氣氛。然而楠楠進了院子之後便如同脫韁之馬，興高采烈地沖進了一個由破布遮擋的屋子。
中年女人自稱“翠姨”，是這戶的女主人。丈夫早逝，她便借著村裏人的幫襯，獨自帶大了一兒一女。
“楠楠的哥哥，情況如何？”江北問道。
翠姨嘆了一口氣，掀開了門簾：“說了你大概也不會相信，還是自己看吧。”
江北的目光順著她的引導進入屋內。陰暗、狹小的空間裏，只有一張鋪著破被子的木板床，床上躺著一個幹瘦的少年。他穿著短袖短褲，露在外面的皮膚如同長了皮癬一般，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灰褐色斑塊。右腿已經完全被斑塊覆蓋，盡管隱約還有腳的形狀，但乍一看上去已經與路邊的枯樹枝無異。少年雙目緊閉，額頭沁汗，似被什麽噩夢糾纏，發出輕微而痛苦的聲音。
江北獲得了翠姨的許可後，掀起門簾走了進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木與灰塵的味道，星星點點的塵埃在陽光下隱約可見。楠楠伏在哥哥的枕邊，正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去臉上的汗珠。見江北走了進來，她便向墻邊挪了挪，好讓這個外來人替哥哥診治。
江北發現正常皮膚與樹化區域的交界處泛出一種特殊紅暈，便輕聲問道：“什麽時候起出現這種變化呢？”
“半年前吧。”翠姨想要進來，卻礙於空間有限，只好站在門口，焦灼地摩擦著手掌。
想起峽谷口那人的話，江北便接著問道：“村裏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生了這種病？”
“有！”翠姨立即接道，“原來差不多有十四個人吧！”
“原來？”江北的心中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死了五個人了。”翠姨頓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算是死了還是變成樹了。要是治不好，小峰也得是這個下場。”說到這，她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然後，她便將目光移到了屋外。
事態遠比江北想象的嚴重。
沈默良久，翠姨的面容忽然扭曲起來，咬牙切齒道：“要是抓到那個害人的畜生，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什麽意思？”
見江北並不知情，翠姨便嘆了一口氣，說：“村裏原本有個名叫杜仲的醫生……”
原來，她的兒子小峰最開始只是有點發燒。那醫生說只是尋常的感冒，便給開了點藥。沒成想小峰喝了藥之後，身上便開始出現樹皮一樣的斑塊。這些斑塊越長越大，越長越多，把他的身體變成了如今這番人不人樹不樹的樣子。
“村裏的人都是這樣嗎？”
“是的，一開始我們以為村裏被惡鬼纏上了。但相互問過之後才發現，都是喝了杜仲開的藥之後才生出這種怪病。”
“那他現在在哪？”
翠姨雙手抱臂，惡狠狠地說道：“估計是跑了！村裏人都知道杜仲害人，要是讓我們見了，定得讓他償命！作孽啊！”
江北微微側身，擋住楠楠的視線，讓她暫時看不到翠姨充滿仇恨與憤怒的表情，然後問道：“那他開的藥還有嗎？”
“哦，這個還有！”翠姨點點頭，便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她便拿來了幾個手掌大的油紙包。江北展開其中一個，發現油紙包內是一些碎片狀的木質顆粒，還夾雜著一些白色的粉末。她拿起一塊顆粒，它摸上去粗糙而幹硬。在陽光的映照下，顆粒上方似乎系著一根若有若無、難以察覺的紅絲。但那根紅絲自木質的表面向上漸漸變得透明，延伸幾寸之後就消失於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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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許久之後，白霧漸漸散去，兩側的石壁也鞠躬退場。她的面前出現了一片群山環繞的平原。平原的中央是幾十間平房聚成的小村落，周圍則環繞著斑塊狀的田地。時值夏季，田地本應被一片生機勃勃的作物覆蓋，然而眼前卻是一片雜草叢生、無人打理的蕭瑟景象。江北看到一戶人家燃起了炊煙，便踏著隱約可見的田埂向那裏走去。
就在她靠近村子時，一旁齊腰的雜草叢中突然冒出一聲驚呼。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從草堆裏冒出頭來，手裏攥著一根狗尾草，輕盈地跳到江北面前的路上。“呀！陌生人！”
江北蹲下身：“你好，我是江北。”
“你是從外面來的嗎？”女孩好奇地踮起腳，向峽谷的方向張望。
“是的。我穿越了那個峽谷，來到了這裏。”
“你來做什麽？”女孩一字一頓地問道。
“我聽說這裏的人在生一種病，所以想來看看——”
“楠楠！回來！”江北的話被一個中氣十足的吆喝聲打斷。冒出炊煙那戶人家的門口，出現了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女子。她面色焦黃、眼窩深陷，見到陌生的江北，眼神中充滿了戒備。
女孩在原地揮手道：“媽媽！她是來治病的！”
對於自己能否解決此地的異象，江北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她原本想糾正楠楠的話，卻無意中看到那中年女人的眼中忽然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就在她猶豫之時，楠楠上前一步摟住她的胳膊，用哀求的語氣輕聲問道：“哥哥要變成樹了，你能救救他嗎？”
望著楠楠閃著淚光的大眼睛，江北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說：“我會盡力而為的。”
聽聞此話，楠楠把臉埋進江北的肩膀上，伸出胳膊抱住了她：“我不想哥哥變成大樹。”
“只要能找到生病的原因，我們就能把他治好。”江北輕輕拍了拍楠楠的背，“你來幫我一起找，好不好？”
“嗯。”楠楠點了點頭。
“請進來吧。”中年女人拉開了院子的木門。
破舊的木門在一陣“吱呀”聲中顫顫巍巍地挪開，露出了裏面雕敝的院子。周遭的石灰墻面斑駁脫落卻無人打理，一層一層地堆在地上，仿佛院裏鋪了厚厚的灰塵。院內用竹籬圈出了一個狹窄的雞圈，布滿糞便的灰色土壤上，只臥著一只羽毛暗淡而淩亂的肉雞。它耷拉著頭、目光渙散，偶爾發出一些沈悶的哼聲，見人走過也不作反應。作為外來人，江北也不自覺地感受到家中沈悶而壓抑的氣氛。然而楠楠進了院子之後便如同脫韁之馬，興高采烈地沖進了一個由破布遮擋的屋子。
中年女人自稱“翠姨”，是這戶的女主人。丈夫早逝，她便借著村裏人的幫襯，獨自帶大了一兒一女。
“楠楠的哥哥，情況如何？”江北問道。
翠姨嘆了一口氣，掀開了門簾：“說了你大概也不會相信，還是自己看吧。”
江北的目光順著她的引導進入屋內。陰暗、狹小的空間裏，只有一張鋪著破被子的木板床，床上躺著一個幹瘦的少年。他穿著短袖短褲，露在外面的皮膚如同長了皮癬一般，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灰褐色斑塊。右腿已經完全被斑塊覆蓋，盡管隱約還有腳的形狀，但乍一看上去已經與路邊的枯樹枝無異。少年雙目緊閉，額頭沁汗，似被什麽噩夢糾纏，發出輕微而痛苦的聲音。
江北獲得了翠姨的許可後，掀起門簾走了進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木與灰塵的味道，星星點點的塵埃在陽光下隱約可見。楠楠伏在哥哥的枕邊，正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去臉上的汗珠。見江北走了進來，她便向墻邊挪了挪，好讓這個外來人替哥哥診治。
江北發現正常皮膚與樹化區域的交界處泛出一種特殊紅暈，便輕聲問道：“什麽時候起出現這種變化呢？”
“半年前吧。”翠姨想要進來，卻礙於空間有限，只好站在門口，焦灼地摩擦著手掌。
想起峽谷口那人的話，江北便接著問道：“村裏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生了這種病？”
“有！”翠姨立即接道，“原來差不多有十四個人吧！”
“原來？”江北的心中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死了五個人了。”翠姨頓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算是死了還是變成樹了。要是治不好，小峰也得是這個下場。”說到這，她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然後，她便將目光移到了屋外。
事態遠比江北想象的嚴重。
沈默良久，翠姨的面容忽然扭曲起來，咬牙切齒道：“要是抓到那個害人的畜生，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什麽意思？”
見江北並不知情，翠姨便嘆了一口氣，說：“村裏原本有個名叫杜仲的醫生……”
原來，她的兒子小峰最開始只是有點發燒。那醫生說只是尋常的感冒，便給開了點藥。沒成想小峰喝了藥之後，身上便開始出現樹皮一樣的斑塊。這些斑塊越長越大，越長越多，把他的身體變成了如今這番人不人樹不樹的樣子。
“村裏的人都是這樣嗎？”
“是的，一開始我們以為村裏被惡鬼纏上了。但相互問過之後才發現，都是喝了杜仲開的藥之後才生出這種怪病。”
“那他現在在哪？”
翠姨雙手抱臂，惡狠狠地說道：“估計是跑了！村裏人都知道杜仲害人，要是讓我們見了，定得讓他償命！作孽啊！”
江北微微側身，擋住楠楠的視線，讓她暫時看不到翠姨充滿仇恨與憤怒的表情，然後問道：“那他開的藥還有嗎？”
“哦，這個還有！”翠姨點點頭，便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她便拿來了幾個手掌大的油紙包。江北展開其中一個，發現油紙包內是一些碎片狀的木質顆粒，還夾雜著一些白色的粉末。她拿起一塊顆粒，它摸上去粗糙而幹硬。在陽光的映照下，顆粒上方似乎系著一根若有若無、難以察覺的紅絲。但那根紅絲自木質的表面向上漸漸變得透明，延伸幾寸之後就消失於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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