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鱗篇·2

江北賭氣離開了旅館，轉身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皎潔的月光下，形態各異叫不上名字的魚在空中游過，將斑駁的黑影投射到飛檐和磚瓦上。巴掌大的青蟹和奇形怪狀的甲殼動物攀過她的腳面，在石縫中進進出出。月影在飄動的雲層中躍動，仿佛從水面投射向水中。在災相的影響下，整個褐衣鎮在夜間仿佛置身於神秘而詭異的海底世界。

忽然，一條兩米長的鱘魚似乎嗅到了獵物的味道，擺動著狹長的身體對著江北游來。江北見狀立刻翻身躍上對面的屋頂。鱘魚一擊撲在木樁上，將木頭咬得哢哢作響。她心有餘悸地看著鱘魚將木樁撕成碎片，嘆道：“好險！”這時她又感到背後一陣疾風略過，側目看到一條鯊魚長著血盆大口游了過來。江北來不及起跳，便抽出腰間的木劍，引出一縷綠絲拴在了一條游過的大鱸魚身上。借著大鱸魚的力，江北飛到了空中，從鯊魚的背鰭擦過。但那大鱸魚卻似乎並不能完全支撐她的體重，往下猛地一墜。江北離地十米多高，在空中無法掌握平衡，向地面墜去。她慌亂之中看到一只老鱉在空中游過，便一腳踏了上去，但鱉殼太過光滑，她來不及穩定身形，就又滑向地面。手忙腳亂地掙紮了一番之後，江北最終還是四腳朝天地摔到地上。

她狼狽地爬起身來，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自言自語道：“難怪他們要躲起來……”江北還沒來得及喘息，就看到鯊魚在空中扭轉了身體，又向著自己游來。她立刻閃身進入一條狹窄的小巷，然後攀著遮陽棚跳到了房頂上。鯊魚被卡在了小巷的入口，徒勞地張著雪白的獠牙。

江北長舒一口氣，轉頭向遠處眺望。褐衣鎮中林立的民房，如同海底的礁石綿延不絕。如今鎮裏危機四伏，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早知道就不慪氣了……”她苦惱地自言自語道，“哪怕多問問耿廚子去了什麽方向也好……”

“救命啊——”遠處的街道裏忽然飄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求救聲。她立刻起身，循著聲音的方向奔去。

求救聲在靜謐的褐衣鎮裏顯得十分突兀，但這也利於尋找聲源。如今空中都是飛行的魚怪，藏在巷道之中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為了獲得更廣闊的視野，江北決定從屋頂靠近。不時有兇猛的捕食者前來騷擾，她便用綠絲以其他游魚為支點，躲過它們的攻擊。一路上，她看到幾乎家家戶戶的門窗中都透出燈光，卻都在呼救聲中保持著沈默。

終於，她在一個路口看到了被魚群圍攻的人影。他的腳邊散落著洋蔥、土豆、白菜等蔬菜雜食，看來就是外出采購的耿廚子了。他揮舞著一根一米長的甘蔗，試圖驅趕魚群。但那是一群饑腸轆轆的食人鯧，雖然只有手掌大小，鋒利的牙齒卻足有兩寸長。耿廚子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魚群撕咬成了一條一條，鮮血淋漓的左臂無力地低垂著。

“救命啊！”他還在絕望地嘶吼，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徒勞地揮舞著甘蔗，仿佛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

江北見狀立刻揮舞木劍，用綠絲纏住一只游過的鯰魚，蕩到了空中，然後再次甩出綠絲纏住兩條食人鯧。那兩條魚被她牽引著如一個戰錘掃過魚群，撞飛了數條同類。江北甫一落地，便註意到那人流出的鮮血並非自然地流向地面，而是像霧一樣彌散到了空中。“糟糕——！”她心頭一凜，擡眼看到幾條鯊魚正嗅著血腥味趕來。

“啊——！怪物！”耿廚子似乎已經被嚇破了膽，閉著眼睛厲聲尖叫道。

“什麽怪物？”江北撇嘴道，“我是人！”

她試圖靠近耿廚子，但他卻屁滾尿流地往後躲，揮舞著甘蔗嘶吼道：“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眼看鯊魚就到眼前，江北心中焦急，隨口說道：“雀紅派我來找你的！快跟我走！”

“掌櫃的？”聽到雀紅的名字，耿廚子似乎冷靜了幾分。看他楞了一下，江北立刻攬住耿廚子的肩膀，推著他往縫隙裏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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