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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篝火 她是那個迷途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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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篝火 她是那個迷途的旅人。

許夢冬沒想那麽多。

她只是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正視自己的欲望沒什麽可恥的。況且她和譚予又不是沒睡過,彼此知根知底。

以前的體驗還挺不錯,幾年過去了,不知道現在的體驗會如何?會不會更好?

......

她兀自瞎想,包廂裏熱騰騰的空氣和酒味兒把她腦袋熏得暈乎乎的,明明沒喝酒,也像是上了頭。

然後她註意到了譚予覆雜的表情。

他扭過頭看她,眼裏先是疑惑,愕然,不可思議。再之後臉色就急速降溫,一雙眸子冷得像剛從結冰的江水裏撈出來似的,直勾勾盯著她,冒著寒氣。

“......幹嘛呀這是,你別這麽看著我呀。”許夢冬被他盯得有點心虛,“不行算了,當我沒說。”

本來就是心念一動,隨口一提,沒什麽所謂。

她擺擺手,把碗筷往裏推了推,站起身,去衛生間。

飯店不算大,但元旦前後包廂全都客滿,衛生間在走廊盡頭,許夢冬路過一間間包廂,歡聲笑語從每一扇門的縫隙溢出來,擠滿這歲末冬夜。

她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站在洗手臺前,給然然打了個視頻電話。

丫頭還算乖,不到十點已經回家了,洗漱好,正躺在床上玩手機,許夢冬問她今晚看了什麽電影,她吞吞吐吐說是個愛情片,劇情狗血且無聊,結尾強行大團圓。

如今連十幾歲最向往浪漫的小姑娘,都不再相信千帆過盡還能HE的結局了。

“我在外面吃飯,晚些回去,你玩手機別玩太晚,傷眼睛,早點睡,門窗都關好,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然然嗯嗯啊啊地答應著,掛斷了。

衛生間裏走出來一個中年女人,站在許夢冬旁邊的洗手池洗手,許夢冬剛剛在包廂裏見過她,比屋子裏一眾人的年紀大些,妝容精致衣著考究,身上披著質感很好的羊絨披肩,logo藏到看不見的地方。

她透過鏡子朝許夢冬笑笑:“你妹妹呀?”

“是。”

“真不容易,現在管教這個年齡的孩子最操心了,我女兒也差不多大,明年讀高中。”她抖落手上的水,“加個微信吧,剛剛吃飯時聽你說以後打算留在本地?不走了?”

她露出惋惜神色:“好可惜呀,不拍戲了嗎?那圈子光鮮亮麗的,賺錢也比其他行業容易。”

許夢冬笑:“可能是我能力不濟,混了七八年也沒混出名堂,至於賺錢就更別提了,知難而退吧。”

所有行業無一例外,百分之九十的收入集中在金字塔尖百分之十的人手中,底下的人能分到一口湯都要感恩戴德。

“那也挺好的。”女人笑笑。

互換了微信,她讓許夢冬給她備註姓章。

許夢冬並不知道這人來頭,也不知道她和譚予韓誠飛這群人是什麽合作關系,只是好奇地看了一下她的朋友圈,很典型的富太太生活片段,插花喝茶,瑜伽烘焙。

沒什麽特別的。

回到包廂,飯局已經接近尾聲。

許夢冬從地上的瓶子判斷出譚予喝了多少,但他有自控力,走路不晃,不亂講話,反倒更沈默了,這些酒精不足以攪渾他的理智。他一言不發,許夢冬走在前面,他就跟在她身後,視線落在她羊絨大衣底纖細的小腿和單薄短靴上,目光沈沈。

“去你家嗎?”

車子點著火,先讓空調暖一暖。

越野車的座椅對女性太不友好了,許夢冬飛了很大力氣才把座椅調整成適合自己的角度距離,系好安全帶,她偏過腦袋看譚予,發現譚予也在盯著她,他眼裏霧蒙蒙的,但眼神裏藏了銳利的鋒刃。

“還是以前那個小區嗎?教師家屬樓?”

譚予坐在副駕駛,醉意慢慢上升顯現,太陽穴隱隱悶痛。

他點了點頭,闔著眼,手撐著額頭。

“前面路口停一下,有個便利店。”

得去買瓶水。

要涼的,冰的,要能一下子澆滅他身體裏眼看要燃起來的火星。

但許夢冬誤解了他的意思。

她把車穩穩停在路邊,伸長了脖子往外望。

那只是個很小的煙酒食雜店而已。

“......不一定有賣的吧,”她擡擡下巴,示意十幾米之外的那家24小時營業的藥店,“藥店肯定有,你去那買吧。”

車裏空氣一瞬凝滯。

譚予覺得自己太陽穴都要炸開了,他狠狠瞪著許夢冬,試圖看穿她臉上的無辜神色。

“許夢冬,你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玩意兒?”

她自己說的,對於不同的異性,有不同的相處之道。

“你會邀請每一個單身的異性跟你上床?這就是你所謂的道德標尺?!”

“你是瞧不起你自己還是瞧不起我?覺得我就是一隨地發情的畜生?”

“許夢冬,你這些年長本事了。”

幹嘛這麽兇?

許夢冬被譚予的暴怒嚇到了,他是溫和的,是有耐心的,極少發脾氣,尤其是對她。但此刻的譚予讓她陌生,她後知後覺,自己真的觸到了他最不能碰的情緒爆發點。

“好了好了我錯了。”

許夢冬做雙手投降的姿勢,臉上也有不耐:

“我就這麽一說,幹嘛呀你,成年人了,你情我願最好,不行也不強求唄。”

她握著方向盤,正了正坐姿:“得,我不說話了,送你回家我就走。”

-

譚予家不遠,就在初中學校邊上,許夢冬以前常來。

譚予媽媽是化學老師,後來當了班主任,譚予爸爸則一直在教務處工作,夫妻倆都是非常和善的人。高考結束以後,譚予沒瞞著和許夢冬的事兒,回家直說了,說自己在談戀愛。

譚予爸媽完全沒有任何驚訝,倆孩子在眼皮子底下長大,譚予媽媽又是他們的初中班主任,從初中到高中,譚予每個周末都送許夢冬回家,他對許夢冬好,就像護著天大的稀世珍寶一樣,說他們之間沒點情愫才不正常呢。

譚予爸媽做了一大桌子菜,邀請許夢冬到家裏來,幫他們一起規劃報志願,他們都同意譚予考到北京去,因為許夢冬是一定要去北京讀表演系的,兩個人最好不要分開,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應。

當時譚予媽媽還逗自己兒子,以後冬冬當了大明星,可就不要你嘍。

譚予:“我不能24小時看著她管著她,那樣不對,跟個變態似的,冬冬是個人,不是我的物件。”

譚予媽媽說,不是讓你看管著她,而是讓你努力,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優秀,你的肩膀要撐起來,不論她處在什麽境地、飛得多遠,你都得給她個依靠。

這才是男人該做的事。

許夢冬再次走進譚予家,熟悉感迎面而來。

這麽多年,譚予家的擺設沒怎麽變,老式的木頭櫥櫃,落地書架,搖椅,年年有餘的大幅十字繡還掛在客廳......如今只有譚予一個人,他還不經常在這住,更多時候基地忙,他就住在鎮子上,這裏的生活氣息就難免單薄了些。

許夢冬心裏有點發酸,也說不上是因為什麽。她進屋沒往裏走,就站在門口地墊上,鞋都沒脫,也不打算進了。

“你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

“你怎麽回?”

許夢冬看了一眼手機,還差十分鐘零點。

“打車唄,實在不行叫網約車。”

她胡扯呢,五線小城大半夜的,哪來的網約車。

笑一笑,擺擺手:

“沒事兒,我走了哈,提前說聲新年快樂,晚安。”

譚予就那麽靜靜看著她。

客廳燈太久沒換,是一種琥珀色的溫黃,燈光下是她水亮亮的眼睛,素著的嘴唇,被風吹亂的發梢。他感覺心裏像是有巨怪在撕扯,在叫囂。

喉嚨也發幹。

許夢冬轉身,背對譚予去撥弄那門鎖。

老房子的門鎖是最舊的那一種,站在門裏要彈開撥片,才能開門出去。

“譚予......”她晃動那門鎖,金屬零件撞在一起,叮叮咣咣,響個沒完沒了,“譚予你來看看,你家這門鎖怎麽開啊......”

極輕極淺的一聲嘆息。

輕到都沒能鉆進許夢冬的耳朵。

她還在研究那鎖,身後人突然大步走過來,一把拽住她手臂,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著轉身,後背重重抵在了門上。

老舊鐵門發出巨大的滯澀的聲響,點亮了樓道裏的聲控燈。

譚予近乎發洩似的咬住她的唇,不給她任何緩沖,舌尖相觸,兩個人都僵了一瞬。許夢冬胸中還有未吐出的一口氣,譚予不許她躲,狠狠扣著她肩膀,像是用了十成力氣。他想讓她疼,也想讓她知道錯。

許夢冬看不到那盞燈了。

她在譚予身形遮擋的陰影裏近乎戰栗,譚予突如其來的壓迫超乎她想像,最終只能艱難地將雙手擡起,攏住他的脖頸。

指腹貼上皮膚,感受到滾燙。

好像冬夜曠野的熊熊篝火。

而她是那個迷途的旅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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