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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公子如玉或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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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族的人都會自已醫治病痛,救治眼前的男子,似乎是我這一千年以來,第一次使用醫術救人。

我劃破手腕上的血脈,將自己的血液註入到他的身體裏,他蒼白的臉色慢慢變得明亮起來,人看起來也有精神了。我在山中采集了止血的草藥,為他包紮好傷口,將他扶進我在山中的窩棚。

我居住的窩棚看起來有點窄,只夠一個人窩在裏面睡。子合面色鐵青的躺在我的小窩棚裏,也許他也沒有想到,玉樹臨風如他,會有睡窩棚的一天。

我只好抱歉道:“子合公子,雖然我的小窩和你的氣質不符,你也將就的住幾天吧。待過幾日我去別的山頭采完草藥回來,再給你搭建一個稍微寬敞些的窩棚。”

我安置好子合,在離窩棚不遠處的草溝裏烤了幾只地瓜,給他留下三只,自己拿了兩只裝進小包袱裏。

“我要進山采集草藥了,你可要乖乖的留在這裏啊,不要忘記了你的諾言啊。我對付敢於食言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天涯海角的下達追殺令,當然了也是我一人出馬,完成這項奔赴天涯海角的使命。”我笑了笑,背起小包袱,腳步輕松的朝著近處的山頭奔去。

其實,我沒有進山采藥。巫族的醫術在三界中掛的上名號,對於子合的傷,我雖是簡單的包紮,卻也將他的性命從鬼門關上拉回來了。他只需靜養三兩天的光景,便可以如從前一般行動自如。

我雖然害怕孤獨,但是我更害怕離別。我只是找了一個采集草藥的借口,讓他有時間離開。關於那個相知相伴的諾言,應該只是戲言,雖然很動我心。

我在遠山外的城鎮中一處樓子裏呆了三日,春風樓裏的姑娘唱的小曲太過動聽。我告訴老板娘,我會調制上好的百花香精,只要給我三日的時間,我便會不要任何報酬的為她奉上一瓶百花香精,於是老板娘熱情的將我請入她的百花園中做客,當然三日後告辭時,我亦雙手奉上了一瓶質地優良的百花香精。

輕撣了沾染一身的胭脂香氣,我沖著樓裏的姑娘們擺擺手,走向回家的路。

“在?不在?在?不在?”從春風樓順來的大朵杜鵑花,被我一片片撕的只剩下一支配著兩片綠葉的花桿。踏上獨蘇山後,我的心也跟著煩躁起來。

搖搖頭,準備將手中的花桿丟掉時,忽然驚奇的發現在我的一畝三分地上站著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男子面容冷峻,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容被人忽視的堅定。

“咦,你還在啊?不下山嗎?我這裏沒有餘糧啊。前天的烤紅薯,已經是我能夠盡到的最大能力了啊。”我一手握著杜鵑花桿,敲了敲另一空空如也的手掌,微微的皺起眉頭。

他微微的斜睨了我一眼,烏墨的眸子裏帶著湖水般深沈的色澤,冰涼徹骨卻不會讓人反感。“這就是你為我入深山采集的草藥?”

“啊,哈哈,哈哈。”我尷尬的笑著,將手中有些醜陋的花桿細細打量了一番。“哦,這個啊?這個是藥引子,呵呵,你既然已經康覆了,藥引子,可有可無。”

我慌忙扔了手中的杜鵑花花桿,生怕眼前的男子看出,我只是編了一個謊話,圓了這三日他鄉逍遙的實情。

“獨蘇山四周,方圓百裏的地界,大大小小的山頭,總共有十六座。山下有七城八鎮九座村莊,阡陌相鄰的酒樓茶肆,客棧不計其數。這三天來,你去了哪裏?為什麽我沒有找到你。”子合深情認真道。

我看著他的眸子,一時竟然猜不出他下一句,將會問些什麽問題。

“我,我在山中迷路了,不小心闖進別人的地盤中。開門的是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她要我陪她聊天,當她得知我會釀造百花酒時,那個性格古怪的老太婆非要留我在她家裏做客,並且要我去她的百花園中,為她釀造百花酒。我實在受夠了被人奴役的日子,便趁她不註意的時候,悄悄打開後門逃了出來。你找不到我也是理所應當的,你畢竟是一個大病初愈的人,沒有體力走那麽遠的路,也是情理中嗎。”

顧不得說一個謊話,需要一百個謊話來掩飾的困窘,我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了一個自認為非常圓滿的謊話。

“是嗎?”他不相信的看著我,神色中充滿嘲諷,仿佛從我的口中聽到真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般。

“信不信由你。”我沒有底氣的低聲嘀咕道。

就這樣,在這個不了了之的談判中,我忽視了自己的攆人計劃。看著只可一人容身的窩棚,我只得溫言相求道:“子合,我們一起建造一所寬敞一點的房子吧。說實在的,我不喜歡住在窩棚裏,原本就想著翻新房子,只是人手不夠用,現在你在這裏太好了。”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拿起地上的斧頭,便轉身進了大山深處。

半個月後,一座樣式簡單的小木屋,在我的窩棚原址上建造而起。

看著這座農家小木屋,我笑的合不攏嘴。“子合,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才幹的男子。子合,我們在周圍圍上一圈籬笆,這樣我就可以在院子中,栽種四季蔬菜了。子合,我好喜歡這座房子。子合我要嫁給你,做你的新娘。”

“你喜歡就好。”他的聲音淡淡的,我竟然聽不出,他是否高興於我脫口而出的那句,‘我要嫁給他做他的新娘’。

他在我的額頭上印下深深的一吻,深情道:“做我的女人吧。”

我嬌羞著躲進他的懷中,青春賜予了我們那麽多,金子似閃著金光的時間,我與他就那麽水到渠成般的在一起了。

至今我都不敢想像,自己那麽簡單的三言兩語,就將一個謫仙般的男子,騙做壓寨夫人。

我在心底承認他是我的‘壓寨夫人’,是因為我只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他從來都沒有許諾過,要我嫁給他。

那金子般閃光的日子,也會在日覆一日的消減中,打磨的失去了光彩。

我在獨蘇山上救下的男子,擁有神仙體態的男子,喜歡身穿玄色長袍的俊美男子,子合。他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的牽引著我的心,我的心在遇見他時砰然跳動。他的出現讓我覺得,我告別阿婆離開巫族,為的就是與他相遇,相知,相愛。

他的溫言細語讓我體驗到,做為一個女人應該享有的待遇,我光明正大的享受著這份青春盛宴。

兩年的時光,在我千年的生命中,如曇花一現般短暫。卻那樣甜蜜帶著些微的苦澀,深深的印記在心頭。

我與子合共度的兩年時光裏,他專心的做了一個丈夫,除了拜堂成親見父母以外,應該做的所有事情。

而我則專心的做起了他的小妻子,夜裏我伏在他的膝頭聽他念書講道,他說這個世上還有一種仙道存在,他們是正義的化身。

“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信,我喜歡你講的道家經典,多給我講一些吧。”我喜歡聽他說話的聲音,仿佛已經沁入骨髓。

他寫的一手勁道有力的字體,我最喜歡的便是將他寫滿字跡的紙張捋平,收放在櫥櫃裏。我打算將它們收集了起來,待到以後有了娃娃,讓他們也學著自己的父親,寫的一手好字體。

白日裏,我做好熱騰騰的飯菜等他打獵回家吃飯,他說最喜歡我親手熬制的蔬菜粥,而我最拿手的廚藝,便是熬制蔬菜粥。

空閑的時候,我親手為他縫制了一身玄色的衣衫,希望在我們倆成親的那天,他可以穿上它。那件玄色的衣衫費盡了我所有的心血,我在衣袍的袖口袍角,暗繡了雲水牡丹圖。我希望在我們成親的晚上,我可以聞見那衣袍上牡丹的香氣。

也許那香氣原本就不該存在,一切只是我的臆想。

我問他,你打算什麽時候娶我,帶我去拜見你的雙親父母?他微笑著說我不會娶你的。我以為他的話語只是情人之間的‘情話’,我輕輕的捶打了一下他的臂膀,嬌笑著躲進他的胸間。

女子的心,終究裝不下太多的豁達,在那次無意的問話之後,我臉上的笑容沈澱了許多。

暮雨蕭蕭春色近,街頭愁殺看花人。

站在籬笆院墻外,隔著一條清澈寬闊的河水,我看見遠處的荒野中泛起天青色的綠,阿婆會有思念我嗎?

我的眼中悄悄的凝聚了淚水。

“你在看什麽?”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迅速的隱去了淚痕,微微的垂下頭。嘴角勾成笑的弧度,不讓他看到我心中深藏著傷愁。

我身音輕柔的問道“子合,今年我嫁給你好嗎?”。

他聽見我的問話,神情上顯出了一絲莫名的不耐煩,“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你還想要什麽?名分嗎?”

我擡頭,驚詫的看著他的臉。他的眸子如星光般閃耀,他的面容也是那般凝俊如天人。

是我高攀了嘛?我不理解他為何會如此對我,我亦能夠聽清楚他話語中暗含的不耐煩。我卻依舊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它發作。

他是我將要依靠一生的人,我怎麽會舍得苛責於他呢?

“我想做你的妻子,我希望自己能夠和你天長地久下去。”我一臉認真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也展現出一副,女子對心愛的男子特有的愛慕之情。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了一句讓我心底泛寒的話語,“親愛的,你煞費苦心的表演,就是為了與我天荒地老?”

看著這張薄情的容顏,我忽然暗恨自己原來一直都沒有睜開眼睛。我想要殺掉這個欺騙我感情的人,可是我卻不忍害了他的性命。我沒有為自己爭辯,也沒有控訴他的不仁,終究是要散的,就不要勞費那心神了吧。

我不願與他爭執於,愛與被愛的義務責任,我對他的愛已經低到泥土裏,若再奴顏婢膝的祈求他的憐惜,只會將自己逼上一條不歸的絕路,我真的害怕,自己會失手殺了他,讓自己的手上沾染上愛人的鮮血。

在那個春天,周圍一片天青色的綠中,我離開了那個我居住了兩年的小屋,離開了那個讓我擁有人的溫暖感覺的少年。

那天清晨,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未曾有過的疲倦之色。知道我要走,他沒有挽留,我只遠遠地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的消失在晨光中。

獨蘇山的山路崎嶇漫長,我在路的盡頭孤獨停留,心中既希望他追上來說一些甜蜜的話語好讓自己回心轉意,又怕自己會重新回到這樣一份折磨人心神的愛戀中。我對自己說,他說的是對的,我只是一個長的漂亮一點的女巫罷了。我沒有親人,沒有家世,沒有世人折服的權利,我憑什麽擁有愛情,憑什麽擁有他。

他欺騙了我的感情,我也在隱瞞他,自己的身份不是嗎?至今他都不知到,我是一個女巫。他或許擁有高貴的身份,若是他日後知道了,陪在他榻邊酣眠的女子,是一個原本會繼任巫族族長的女巫,不知道他的臉色會不會和鍋底一樣黑?

我半是嘲笑自己癡傻,半是幽怨的離開了獨蘇山。

這一別,也許是天長地久的時光。這一別,也許是生死相隔三界中。上弦下弦月,漏斷掛疏桐。離人眼中鏡,西風古道長。

兩年的時光,雖然短暫,卻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我不再是當初那個一臉懵懂,不谙世事的女子,亦不再是那個認時光荏苒,也歡顏笑語的孩子。

我累了,想尋一處地方修養,巫族是我最好的選擇。

駕了一朵黑雲,我便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離開已久的迷霧森林。撫養我長大的阿婆問我這些日子去了哪裏,又與何人廝混在一起了。我回想了一下,竟然發現自己除了知道那人名叫子合外,竟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他家住哪裏,不知道他身份。我癡笑著跌倒在地,阿婆焦急的將我扶進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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