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放亮，鳥雀在枝頭不斷的鳴叫，聲音清脆悅耳。

“院中的姐妹們，快些起床了!快些起床，抓緊時間穿戴整齊，去蒼梧山大殿集會。”我們在執事師姐的呼喚聲中醒來，我與麗姬忙驚慌的洗漱穿衣。

出了聽風院，才知曉蒼梧山新來了一位教授陣法仙術的仙尊。“此等事情可大可小，主要看對方的後臺大小。眼前如此這般驚動了整個蒼梧山的排場，我猜對方肯定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我與麗姬悄聲低語道。

“還說呢，你昨日什麽時候回的房間，我竟然不記得了。”麗姬皺了皺鼻子，繞著我轉了一圈。

又道：“話說，你是不是因著最近在丹房裏，偷吃仙丹，吃的多了。怎麽身上的仙氣竟然比我們剛入蒼梧山時，濃郁了不少。我想著我們來蒼梧山的路上，你身上的妖氣，還是很重的，現在我在你的身上聞不到一丁點狐騷味？”

“你說什麽？”我低聲呵斥道。

“呵呵，生氣了，末兒？我是想說，你身上的那些狐媚氣息淡了，但是天生媚顏，還是那麽勾人。”麗姬語無倫次道。

“什麽亂七八糟的，看我不尋個好時機，拔光你的羽毛。”我笑著，將手插在她的腋下，她嬉笑著躲開了。

“你的腦子裏，不要胡思亂想。還有我在煉丹房，有些時候總要品嘗丹藥的味道，所以最近吃的確實有點多。”我低聲道。

蒼梧山，幾百位弟子齊聚在大殿中。

這次大殿集會比之上次拜師大會時，眾弟子的整體素質提高了許多。在場的師兄弟，都已是入了仙籍的小仙，且受了一段時間禮儀道法的熏陶，在著裝氣質言談舉止上，愈顯得儒雅端莊。

大殿中列隊有序，各妖斂去了自身的妖氣，身上蘊藏的仙氣外洩，儼然一個個，術業有專攻的仙人。

我們一眾小仙們，恭順的在大殿中，站立了大半日的時間，堂中靜的滴水磬音。

在眾目熱切的期待中，兌澤師兄傳出話來，：“請諸位師兄弟們，叩拜！迎接西方白帝仙君。”

“弟子拜見白帝！”

在眾仙的山呼叩拜中，白帝在洪淵仙尊和繇琴仙尊的陪同下，走上了高處。

一身青色衣衫的白帝，沖著洪淵仙尊使了一個眼色，站在下首位置的兌澤師兄慌忙道：“諸位師弟們平身。”

剛才初進大殿時，麗姬本欲湊熱鬧，希望站在第一排列隊中，欲把那白帝的模樣瞧個清楚。

我卻拉住她的手，笑道：“一個活了十幾萬年的老人家，有什麽好稀罕的。不如我們站在隊伍末端的角落裏進出方便，待集會散去，我們可能會是第一個到達廚房的小仙。據說今天的飯菜特別不錯，要不要好好的祭祭五臟廟？”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阿羅也站在了角落裏。

我瞧著一臉不甘的麗姬，和一直皺著眉頭的阿羅，心情好的無以覆加。

有句話說的妙，金子隱藏在人群中，依舊是金子。

我不是金子，但是我也沒有將自己藏好。

在我的記憶中，我似乎與那個白帝有些八字不合。‘呸呸，呸呸，你一個老的記不清年歲的老神仙，我為什麽要與你合八字？’

高臺上受萬人矚目的白帝和兩位仙尊，並沒有直接點指我的名字。

高座上，洪淵師尊對諸位小仙訓示一番後，話風一轉，誇讚起來，我們蒼梧山煉制仙丹的技術是如何的精湛。

繇琴師尊是仙界一等一的煉丹高手，經她手調制的仙丹，自是有一番妙處。

而繇琴師尊虛懷若谷的謙虛了幾句，道：“洪淵師尊謬讚，本仙君只是在煉制丹藥方面的技藝長久些，讓白帝神君笑話了。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新近剛收的入門弟子，末兒小仙在煉丹技藝方面，有著很高的天賦。相信不用很久，她的煉丹技藝便會超過我。”

聽見繇琴師尊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誇讚，我不覺臉有些微熱，大概從腳底板一路紅到頭頂。

周圍的師兄弟們不覺竊竊私語起來，似乎亦有人將羨慕的目光投向了我，能夠在白帝面前受到表彰，應該是天降殊榮吧。

“末兒，你怎麽回事？還不快些前去謝繇琴師尊的誇獎。”麗姬悄悄推搡我，神態焦急道。

“我，我不能出去，且裝作呆在角落裏，沒有聽見吧。”我低語道。

“你，你為什麽不能出去？那個白帝神君認識你？”麗姬疑惑道。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昆侖山犯過事。你也知道，我們以前在玄丘的時候，胡鬧慣了，東奔西闖的，惹下了不少禍事，這些事情一句兩句的也說不清。以前我想要給你講講我們在玄丘外游蕩的經歷時，你嫌悶，不如某某神仙秘聞來的有趣，所以我們曾經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情，你也不清楚。”我悄聲低語道。

許是繇琴師尊一番言語沒有弟子接茬，她的顏面上飛起一絲微紅，一雙美目朝向大殿中人群搜索去，估計是因著大殿中弟子太多的緣故，她竟然一時沒有發現站在角落裏的我，阿羅以及麗姬。

坐在繇琴師尊旁側的洪淵師尊，臉上露出了很是欣慰的笑。估計他在想著，自己山中的弟子，能夠在權利與地位面前，保持沈默且平靜心態，不驕不躁，實是蒼梧山的榮耀。

“繇琴仙尊，您的弟子如此出色，本君實在為仙尊感到高興。待他日，仙尊口中這位末兒小仙學業有成時，本君定當為她謀一個去處，不辜負了繇琴上仙一番美意。”白帝君儒雅沈著的聲音，蓋住了全場小仙們，嘈雜的心跳聲。

“你們都聽見了嗎？白帝神君是一位英明神武的上神，今後的一段時間裏，他會教導你們陣法仙術。你們且不要小瞧了陣法仙術，學會了它，日後你們在山中行走，便會躲過那些未知的危險。陣法仙術同樣可以運用到排兵布陣，行軍打仗方面，若是果真遇上兩軍對壘，精通陣法便如同多了一層安全保障，所以你們不僅要練好自己的劍術道法，更要精通陣法。”洪淵師尊諄諄教誨道。

那日我和麗姬確實是第一個到達廚房用餐的人，不過第二天，我便被繇琴師尊喚到跟前說教了一番。

“末兒，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蒼梧山拜師大會那天，我便察覺到你資質不錯。可幸洪淵仙尊許你拜入我的門下，你也總算沒有辜負了我的期待，在煉丹方面，你的技藝突飛猛進。有些時候，我會恍惚，也許你曾經接觸過煉丹術，雖然忘記了，但是熟練的手法還在。可是轉念想到你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便覺的不可能。”

繇琴師尊飲了一口清茶，繼續說道：“你也該改改自己害羞的性格了，做事情一貫的中規中矩，昨日大殿上便是一個在眾人面前展示才華的機會，可是你卻生生的錯過，不懂的變通。好在白帝君慧眼識珠，在眾人面前開了口，今後你精湛的煉丹技藝便不會荒廢了去。”

聽了繇琴師尊的教導，我只從中總結出一個疑點來。本著不懂就問的精神，我滿臉疑惑道：“仙尊，您剛才說，我以前有可能接觸過煉丹術？怎麽可能呢？整個上界，除了九天之上的太上老君，煉丹技術便屬您的技藝最是精湛，怎麽會有人超越您呢？”

聽見我如此一問，繇琴師尊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下界有一個煉丹技藝超凡的種族，那便是巫族，不過她們雖然煉丹技藝超凡，可是，使世人懼怕的，確是他們的巫術蠱術，所以人們忽略了巫族的煉丹術，卻牢牢記住了他們殺人於無形的巫蠱術。不過早在十萬年前，巫族就已經遁跡三界了。”

“您是說，巫族滅族了？”我疑問道。

“小小年紀便有這麽多好奇心做什麽，我說他們遁跡三界，不代表他們滅族，也許他們大隱隱於市，也許他們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也許他們去了比較適合自己居住的地方生活了。”

繇琴師尊頓了頓又道：“還有幾天，我精心煉制的百花養生丹，便要出爐了。到時候，你替我給白帝送些去，也一並謝了他在大殿上的教誨。”

“師尊，師尊，我，我。”

我面上掛了一副不情不願的表情，卻在繇琴師尊疑惑不滿的目光中改了口，說道：“師尊，弟子不曉得，那位神武的白帝神君住在何處。如果他果真住在歸來峰頂，我可能上不去峰頂。”

“還說呢？你也不像我想象中那般木訥，竟知道歸來峰是蒼梧山用來接待貴客的聖地。不用擔心，歸來峰下有一地宮。過幾天，你拿著我的令牌，進入地宮，自然會知曉如何到達峰頂。”

繇琴師尊是一個很和善的人，她的和善也僅僅針對於，那些比較出類拔萃的弟子。

就如同天下的父母偏疼小兒一般，仙師的心也偏向了表現優異的弟子。

近日我精熟‘木中火’煉丹制香技術，制出來的丹藥入口綿長，調出來的香清雅淡素。繇琴仙尊常親自指教我，如何煉制最好的丹藥，如何萃取精華的香精。

繇琴師尊是一個優雅迷人且獨居的仙人，山中的洪淵仙尊平日裏對其頗為照拂，我們一眾徒弟們對此事也不甚關心，山中修煉苦長，這本就是他們的事情。

相比起繇琴師尊和洪淵師尊的關系，我們師兄弟師姐妹之間的關系，就簡單多了。

自那夜醉酒後，阿羅與我又恢覆了往日平淡的師兄師妹關系。我是那種平日裏不用人時，即使與此人走路撞了個滿懷也不會多語的人，所以我這一生，註定與許多人，擦肩而過。

前些時日，我們休習了以‘木中火’煉丹的方法，今日休習‘石中火’煉丹。阿羅在煉丹房中忙碌著搬運火石，我則盯緊了丹爐。初入丹房時，我尚還覺得一切很新鮮，可是這煉丹的工作重覆了接近一個月，便覺的著實有些枯燥。我們練得這些丹藥，比起天宮那位太上老君煉的丹藥，品級低藥效差，大概只有賣相尚可比擬。

我緊盯著爐中燃燒的火石，阿羅卷了衣袖在一旁擦汗。

我忽然憶起母親在信中提及的另一件事情，那便是，妹妹生了孩子要擺滿月宴。我掐著手指算了算，還有三五天的時間。我這個做姨娘的，雖然心中不喜她的母親，可是孩子滿月我定要送一份大禮的。

有一種緣分叫做宿敵。我與媚兒的緣分，便是萬千世界中的，這一種叫做“宿敵”的緣分。

我猶記得那一年，她未嫁人時，對我說：“姐姐我送你一個故事吧，曾經有一個女子，她永生都得不到母親的愛，她的母親只疼愛她的妹妹。你猜結果怎樣？後來那個女子得了失心瘋，跳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看著她高傲昂起的頭，忽視掉心中的不悅道：“妹妹放心，姐姐不會跳崖，姐姐也永遠不會與你爭搶。”

我不會爭搶屬於你的東西，雖然那些曾是我比較牽掛的東西。

她輕蔑的一笑：“這樣最好，你要永遠記住你的話。你什麽都不如我，我會過得比你好，而且，我馬上便要嫁給整個妖族，最出色的男人。他的聘禮真的好豐厚，足足有一百裏的土地呢？我們的爹娘，也會因著我的親事，在玄丘眾族中變得有聲望，有面子。而你，只會是他們休於提起的人，你也將永遠活在我的陰影下。”

“勞妹妹擔心了，姐姐會過的很好。我也為妹妹嫁了玄丘那麽出色的男子而高興，妹妹過的好，我比誰都開心。”我臉上強擰著笑，溫言道。

“哼！”她甩給我一字不屑，便陪著母親，笑容滿面的接待家裏送嫁的姑嬸。

她一身火紅的嫁衣，十裏紅妝，風風光光的出嫁了。我理解她話中的含義，她要我不要與她爭搶的，不只是阿娘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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