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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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夏夢的事，說起來長，但其實夏妍只是打了兩個電話，吩咐了幾句話而已。
接下來就是要處理夏父的事。
從那段往事回故裏，夏妍知道夏父做的那些事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甄夏和那孩子的骨灰都進了海裏了，唯一的證據也就只有沒有出入境記錄了。
但畢竟已經過了20多年，他一口咬死是記錄丟了，也沒有辦法。
就算給他和夏老爺子去做親子鑒定，他也可以直接否認，說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夏老爺子的親生兒子。
知道了所有過程，卻沒有辦法讓做錯事的人得到應有的代價這種事……當然不會發生在夏妍身上！
她一下一下轉著筆，很快心裏就有了對策。
現在的夏父正是心神不寧的時候，最好套話了。
有的道具只用一次，豈不是太浪費了？
她撥通內線電話，“林助理，前天那幾份親子鑒定呢？”
十分鐘後，三份已經有些皺皺巴巴的親子鑒定被放到了夏妍桌上。
“大小姐，還有什麽需要嗎？”
“沒有，你去忙吧，順便告訴爺爺，今晚稍早一些回家，有點事需要他來見證一下。”夏妍抽走了其中一份親子鑒定，揉成團扔到了紙簍裏。
“好的。”林助理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他家大小姐了，不過這樣才好，夏家是真的後繼有人了！
******
晚上，夏家。
夏父已經兩天沒有去上班，一日三餐都是讓人送進房間裏的。大家都只當他是無法接受現實，才將自己關在房間裏。
夏老爺子恨鐵不成鋼，但還是由他去了。
今晚他聽夏妍的，提早回了家，還跟夏妍在同一張桌子上吃了飯。
自從他妻子死後，他在家吃飯的次數不超出一只手，可就這樣，夏父還是沒有下來吃飯。
他也不問夏妍要做什麽，說得最多的話只是，“小妍，多吃點。”
相處了這麽多天，夏妍是眼見著夏老爺子從一個整天嚴肅地板著臉的模樣，變成了現在這個和藹可親的樣子。當然，只是對她。
移情是有。可是想到這一家子的事，夏妍不由懷疑起，夏老爺子是不是冥冥中有一種——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全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的意識？
所以這20多年來，才不自覺地對家人都很冷漠？直到她回來。
畢竟這個世界可不能用常理來解釋，夏妍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看向這個老人的眼神也帶上了心疼。
不過也只是心疼一下而已，接下來的殘酷現實，她還是要讓老爺子面對。既然她知道了，怎麽能再讓他把一個殺害他妻子和女兒的人當成親生兒子！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死後輪回什麽的，萬一有，套用一句老話，讓他百年之後該如何去面對自己的妻女？
老爺子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心理素質那也不是一般的好，也沒有什麽心臟病，就痛一下，把這顆毒瘤趁早拔了吧。
不過該打的預防針還是得打一下。
吃完飯，稍作休息，夏妍問夏老爺子道：“爺爺，我想問您幾個問題。”
“哦？我們小妍要問爺爺問題了？”夏老爺子很開心，他說了這麽多天有事可以來問他，可是夏妍一次都沒有來找過。
雖然說，夏妍做事做得好，是他最想看到的。但是偶爾能多交流交流，也是他隱隱有些期待的。
夏妍見夏老爺子笑得那麽開心，心裏默默說了句對不起。
——抱歉，我接下來會說的會做的，都不是您願意看到的。
“爺爺，如果有一天，這個家裏只剩下了您和我，您覺得……”
夏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老狐貍了，對於這種試探當然不會無知無覺。
這也正是夏妍想要的效果。
“你查到了什麽？”
這個家只剩下他和她……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並不確定，還有待驗證。”夏妍從包裏拿出了之前林助理給她送來的親子鑒定，比之前更皺皺巴巴了。
不過沒關系，這樣更真實。
夏老爺子皺著眉頭，等著夏妍繼續解釋。
“我做了您和父親的親子鑒定，不過報告還沒出來，這是前天的三份中的兩份。”夏妍將報告打開，給夏老爺子看，確實是前天已經見過的。
“你查到了什麽，你就直接說，爺爺沒那麽脆弱，承受得住的！”夏老爺子一敲拐杖，整張臉又嚴肅起來。
“咳……”夏妍拉著夏老爺子坐下，“我也沒說您承受不住啊，您別激動，主要是我現在也不確認，就是先給您打一個預防針，萬一等會兒知道了些什麽不太好的事，您也能先心裏有個數。”
“爺爺我大風大雨都過來了，還怕這些？以後有機會啊，一定要跟你說說我當年跟你奶奶走南闖北的那些日子。”
夏老爺子嘴上這麽說著，可夏妍知道，他心裏並不像表面上那麽平靜。微微顫抖的手已經出賣了他。
——不知道你猜到了什麽，但是我想事實比你猜到的更加難以相信。
“好～別等以後了，明天吧，明天就來聽爺爺你說你們曾經的事。”
夏妍將夏老爺子交給了林助理，“爺爺，您先在這裏等一會兒，我打電話叫您的時候，您再來。”
說完便上了樓，照著甄夏的照片化了妝。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夏妍這張臉就是她原本的臉，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穿過來了，才把這張臉變成了她的，還是原主本來就長這個樣子。
夏妍摸著自己的臉，沖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
她的臉跟甄夏有些相像，化妝之後，就差不離了。
也不知道她的便宜父親看到這張臉，會是什麽表情。應該是會比前天更加激動吧？
更相像的臉，還有……清醒的他。
“篤篤篤。”
“進來。”
今晚還沒有給夏父送過飯，他只當敲門的是來送飯的，想也沒想就讓進來了。
整個房間裏有些昏暗，他剛想去打開大燈，就發現門口站著的不是他想象中的人，而是存在於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臉色有些蒼白，就這麽定定地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
他倒抽一口冷氣，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脊背上似乎有什麽濕冷的東西爬了上來，緩緩到了他的脖頸處，不斷收縮。
他仿佛掉入了海水中，無法呼吸。
“你……”他倒退一步，卻不知道踩到了什麽，猛的摔了個屁|股蹲。
這時，夏妍動了。
她只是往前邁了一小步，夏父卻驚得連站起來都來不及，直接往後爬去，抱著床角不斷顫抖。
黑暗中，只剩下了他上下牙齒碰撞間產生的“咯噔”聲。
這樣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更加滲人，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越控制不住，就越嚇到自己。
循環之下，整個人越來越抖。
夏妍連準備好的嚇他的話都不想說了，他自己就把自己嚇成這副鬼樣子，要是她再嚇他，她怕他直接一翻白眼暈過去了。
“你怕什麽？”夏妍又往前邁了一步，隨手把手裏的親子鑒定報告扔到了地上。
白白的紙張，遠遠看去，竟然有種詭異的感覺。
“你你你……你……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夏父再次往後縮，直到自己退無可退。
可是眼角瞥到黑洞洞的床底，卻又打了個冷顫。明明沒有風，他卻感覺有涼氣從四面八方朝他吹來。
“好啊。”夏妍還真停住了。
“可是不過來是有條件的。”
“你……你說！你說！我……我都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你別過來！”最後一句話，他甚至都破了音。
淒厲的喊叫聲透過房門，往樓下傳去。
“我想知道……我是怎麽死的。不然，我投不了胎啊……”說完，夏妍就悄悄撥通的口袋裏的手機。
立刻就接通了。
夏老爺子接了電話，一邊聽一邊往上走。林助理護在他身後，生怕他突然激動倒下來。
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很清楚，只是夏父自己說話有些斷斷續續。
“我……我把你……悶死的。”說完這句話，他也顧不得床底漆黑一片了，幹脆鉆到了床底下。
比起黑乎乎的床底，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更加讓人害怕。
“你？你為什麽要殺我？我們的孩子呢？”
“我……我我……我不是……我不想……”夏父一擡頭，發現夏妍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床前，趕緊照實答道，“你才是夏家的女兒！我怕……我怕……”
他嘴裏磕磕絆絆，沒能把理由說完，又轉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喊道：“甄甄……甄甄……你別……你別過來！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還在！你不要對我動手，我們的孩子還需要我！我……我……”
他咽了口口水，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是怎麽也做不到。
“我……”
重要的事都已經交待了，夏妍也沒有興趣再跟夏父玩下去，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大燈打開。
發現房間突然變亮，夏父不敢再在床底下呆著，他爬了出來，以為不會再看到奇怪的東西。
只是剛鉆出來，就看到了夏妍的背影，他嚇得就想重新鉆回床底。
“怕什麽呢？”夏妍轉身，將原本披散的頭發撩到耳後，這樣看來，跟甄夏的差別大了些。
“你……你……”夏父又氣又怕，指著夏妍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最後還真像夏妍之前想的那樣，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樓下，夏老爺子聽完，倒下來倒是沒有，卻也不想往上走了，直接就在樓梯上坐了下來。
林助理在他後面幾個臺階，此時恰好跟他對視。
“林助理啊，你老婆去了多久了？”
“董事長，有五年了。”
林助理是個孤兒，有過一個妻子，但是在五年前因車禍身亡了。他沒想再找一個，他那麽忙，再娶個老婆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請個保姆帶孩子。
“這幾年……你辛苦了……”夏老爺子靠著墻，緩緩擡頭，往樓上看去。
並看不到夏妍的身影。
林助理往常只會聽命行事，不會多說一句廢話，這會兒看著夏老爺子這個樣子，不自覺地就想安慰。
“董事長……”
只是剛開口，就見夏老爺子朝他伸了伸手。
“我老頭子還有孫女呢！你跟我半斤八兩，就別說話了。”
頓了會兒，他又道：“你回去吧，很久沒跟孩子好好說話了吧？老頭子不拖著你了，老頭子有孫女！”
說完他又意識到不對，改口道：“老頭子有外孫女！你回去吧！”
林助理第一次不聽夏老爺子的命令，固執地站在那兒。
“嘿，我說，你也不聽我話了？”夏老爺子拿起拐杖，就想往林助理身上戳，最後還是懟在了樓梯上。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直到夏妍出現。
“爺爺，您坐那兒幹嘛呢？快上來。”
夏老爺子拄著拐杖想要站起來，然而就坐了這麽一會兒，他的腳就麻了，腿一軟差點摔下去。
林助理及時接住了他，在夏妍焦急的聲音中，也不顧老爺子的反對，直接把他抱到了樓上。
進了屋，夏老爺子還在中氣十足地大喊，“反了！反了！都反了！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聽我話了！快把我放下來！”
林助理順著老爺子自己的臺階，給了他一個面子，將他放在了沙發上。
“好了爺爺，這不是放您下來了？”
“哼！”夏老爺子順手想抓拐杖，卻想起來自己的拐杖剛剛落在樓梯那兒沒拿回來，只能又尷尬地放下手。
這悶哼一聲，聽起來唬人，但是臉色卻明顯比之前好看多了。
“還不快回去？現在回去還能跟你兒子聊聊天！”說完他又一轉頭，看向了夏妍，“我也能跟我……外孫女……聊聊天。”
“是，董事長，大小姐，我先回去了。”
“嗯，”夏妍朝林助理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房門被關上，夏老爺子剛拉著夏妍的手，想要說些什麽，就又聽到了敲門聲。
“董事長，您的拐杖，我放門口了。”
“要你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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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要處理夏父的事。
從那段往事回故裏，夏妍知道夏父做的那些事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甄夏和那孩子的骨灰都進了海裏了，唯一的證據也就只有沒有出入境記錄了。
但畢竟已經過了20多年，他一口咬死是記錄丟了，也沒有辦法。
就算給他和夏老爺子去做親子鑒定，他也可以直接否認，說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夏老爺子的親生兒子。
知道了所有過程，卻沒有辦法讓做錯事的人得到應有的代價這種事……當然不會發生在夏妍身上！
她一下一下轉著筆，很快心裏就有了對策。
現在的夏父正是心神不寧的時候，最好套話了。
有的道具只用一次，豈不是太浪費了？
她撥通內線電話，“林助理，前天那幾份親子鑒定呢？”
十分鐘後，三份已經有些皺皺巴巴的親子鑒定被放到了夏妍桌上。
“大小姐，還有什麽需要嗎？”
“沒有，你去忙吧，順便告訴爺爺，今晚稍早一些回家，有點事需要他來見證一下。”夏妍抽走了其中一份親子鑒定，揉成團扔到了紙簍裏。
“好的。”林助理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他家大小姐了，不過這樣才好，夏家是真的後繼有人了！
******
晚上，夏家。
夏父已經兩天沒有去上班，一日三餐都是讓人送進房間裏的。大家都只當他是無法接受現實，才將自己關在房間裏。
夏老爺子恨鐵不成鋼，但還是由他去了。
今晚他聽夏妍的，提早回了家，還跟夏妍在同一張桌子上吃了飯。
自從他妻子死後，他在家吃飯的次數不超出一只手，可就這樣，夏父還是沒有下來吃飯。
他也不問夏妍要做什麽，說得最多的話只是，“小妍，多吃點。”
相處了這麽多天，夏妍是眼見著夏老爺子從一個整天嚴肅地板著臉的模樣，變成了現在這個和藹可親的樣子。當然，只是對她。
移情是有。可是想到這一家子的事，夏妍不由懷疑起，夏老爺子是不是冥冥中有一種——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全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的意識？
所以這20多年來，才不自覺地對家人都很冷漠？直到她回來。
畢竟這個世界可不能用常理來解釋，夏妍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看向這個老人的眼神也帶上了心疼。
不過也只是心疼一下而已，接下來的殘酷現實，她還是要讓老爺子面對。既然她知道了，怎麽能再讓他把一個殺害他妻子和女兒的人當成親生兒子！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死後輪回什麽的，萬一有，套用一句老話，讓他百年之後該如何去面對自己的妻女？
老爺子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心理素質那也不是一般的好，也沒有什麽心臟病，就痛一下，把這顆毒瘤趁早拔了吧。
不過該打的預防針還是得打一下。
吃完飯，稍作休息，夏妍問夏老爺子道：“爺爺，我想問您幾個問題。”
“哦？我們小妍要問爺爺問題了？”夏老爺子很開心，他說了這麽多天有事可以來問他，可是夏妍一次都沒有來找過。
雖然說，夏妍做事做得好，是他最想看到的。但是偶爾能多交流交流，也是他隱隱有些期待的。
夏妍見夏老爺子笑得那麽開心，心裏默默說了句對不起。
——抱歉，我接下來會說的會做的，都不是您願意看到的。
“爺爺，如果有一天，這個家裏只剩下了您和我，您覺得……”
夏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老狐貍了，對於這種試探當然不會無知無覺。
這也正是夏妍想要的效果。
“你查到了什麽？”
這個家只剩下他和她……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並不確定，還有待驗證。”夏妍從包裏拿出了之前林助理給她送來的親子鑒定，比之前更皺皺巴巴了。
不過沒關系，這樣更真實。
夏老爺子皺著眉頭，等著夏妍繼續解釋。
“我做了您和父親的親子鑒定，不過報告還沒出來，這是前天的三份中的兩份。”夏妍將報告打開，給夏老爺子看，確實是前天已經見過的。
“你查到了什麽，你就直接說，爺爺沒那麽脆弱，承受得住的！”夏老爺子一敲拐杖，整張臉又嚴肅起來。
“咳……”夏妍拉著夏老爺子坐下，“我也沒說您承受不住啊，您別激動，主要是我現在也不確認，就是先給您打一個預防針，萬一等會兒知道了些什麽不太好的事，您也能先心裏有個數。”
“爺爺我大風大雨都過來了，還怕這些？以後有機會啊，一定要跟你說說我當年跟你奶奶走南闖北的那些日子。”
夏老爺子嘴上這麽說著，可夏妍知道，他心裏並不像表面上那麽平靜。微微顫抖的手已經出賣了他。
——不知道你猜到了什麽，但是我想事實比你猜到的更加難以相信。
“好～別等以後了，明天吧，明天就來聽爺爺你說你們曾經的事。”
夏妍將夏老爺子交給了林助理，“爺爺，您先在這裏等一會兒，我打電話叫您的時候，您再來。”
說完便上了樓，照著甄夏的照片化了妝。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夏妍這張臉就是她原本的臉，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穿過來了，才把這張臉變成了她的，還是原主本來就長這個樣子。
夏妍摸著自己的臉，沖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
她的臉跟甄夏有些相像，化妝之後，就差不離了。
也不知道她的便宜父親看到這張臉，會是什麽表情。應該是會比前天更加激動吧？
更相像的臉，還有……清醒的他。
“篤篤篤。”
“進來。”
今晚還沒有給夏父送過飯，他只當敲門的是來送飯的，想也沒想就讓進來了。
整個房間裏有些昏暗，他剛想去打開大燈，就發現門口站著的不是他想象中的人，而是存在於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臉色有些蒼白，就這麽定定地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
他倒抽一口冷氣，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脊背上似乎有什麽濕冷的東西爬了上來，緩緩到了他的脖頸處，不斷收縮。
他仿佛掉入了海水中，無法呼吸。
“你……”他倒退一步，卻不知道踩到了什麽，猛的摔了個屁|股蹲。
這時，夏妍動了。
她只是往前邁了一小步，夏父卻驚得連站起來都來不及，直接往後爬去，抱著床角不斷顫抖。
黑暗中，只剩下了他上下牙齒碰撞間產生的“咯噔”聲。
這樣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更加滲人，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越控制不住，就越嚇到自己。
循環之下，整個人越來越抖。
夏妍連準備好的嚇他的話都不想說了，他自己就把自己嚇成這副鬼樣子，要是她再嚇他，她怕他直接一翻白眼暈過去了。
“你怕什麽？”夏妍又往前邁了一步，隨手把手裏的親子鑒定報告扔到了地上。
白白的紙張，遠遠看去，竟然有種詭異的感覺。
“你你你……你……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夏父再次往後縮，直到自己退無可退。
可是眼角瞥到黑洞洞的床底，卻又打了個冷顫。明明沒有風，他卻感覺有涼氣從四面八方朝他吹來。
“好啊。”夏妍還真停住了。
“可是不過來是有條件的。”
“你……你說！你說！我……我都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你別過來！”最後一句話，他甚至都破了音。
淒厲的喊叫聲透過房門，往樓下傳去。
“我想知道……我是怎麽死的。不然，我投不了胎啊……”說完，夏妍就悄悄撥通的口袋裏的手機。
立刻就接通了。
夏老爺子接了電話，一邊聽一邊往上走。林助理護在他身後，生怕他突然激動倒下來。
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很清楚，只是夏父自己說話有些斷斷續續。
“我……我把你……悶死的。”說完這句話，他也顧不得床底漆黑一片了，幹脆鉆到了床底下。
比起黑乎乎的床底，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更加讓人害怕。
“你？你為什麽要殺我？我們的孩子呢？”
“我……我我……我不是……我不想……”夏父一擡頭，發現夏妍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床前，趕緊照實答道，“你才是夏家的女兒！我怕……我怕……”
他嘴裏磕磕絆絆，沒能把理由說完，又轉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喊道：“甄甄……甄甄……你別……你別過來！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還在！你不要對我動手，我們的孩子還需要我！我……我……”
他咽了口口水，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是怎麽也做不到。
“我……”
重要的事都已經交待了，夏妍也沒有興趣再跟夏父玩下去，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大燈打開。
發現房間突然變亮，夏父不敢再在床底下呆著，他爬了出來，以為不會再看到奇怪的東西。
只是剛鉆出來，就看到了夏妍的背影，他嚇得就想重新鉆回床底。
“怕什麽呢？”夏妍轉身，將原本披散的頭發撩到耳後，這樣看來，跟甄夏的差別大了些。
“你……你……”夏父又氣又怕，指著夏妍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最後還真像夏妍之前想的那樣，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樓下，夏老爺子聽完，倒下來倒是沒有，卻也不想往上走了，直接就在樓梯上坐了下來。
林助理在他後面幾個臺階，此時恰好跟他對視。
“林助理啊，你老婆去了多久了？”
“董事長，有五年了。”
林助理是個孤兒，有過一個妻子，但是在五年前因車禍身亡了。他沒想再找一個，他那麽忙，再娶個老婆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請個保姆帶孩子。
“這幾年……你辛苦了……”夏老爺子靠著墻，緩緩擡頭，往樓上看去。
並看不到夏妍的身影。
林助理往常只會聽命行事，不會多說一句廢話，這會兒看著夏老爺子這個樣子，不自覺地就想安慰。
“董事長……”
只是剛開口，就見夏老爺子朝他伸了伸手。
“我老頭子還有孫女呢！你跟我半斤八兩，就別說話了。”
頓了會兒，他又道：“你回去吧，很久沒跟孩子好好說話了吧？老頭子不拖著你了，老頭子有孫女！”
說完他又意識到不對，改口道：“老頭子有外孫女！你回去吧！”
林助理第一次不聽夏老爺子的命令，固執地站在那兒。
“嘿，我說，你也不聽我話了？”夏老爺子拿起拐杖，就想往林助理身上戳，最後還是懟在了樓梯上。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直到夏妍出現。
“爺爺，您坐那兒幹嘛呢？快上來。”
夏老爺子拄著拐杖想要站起來，然而就坐了這麽一會兒，他的腳就麻了，腿一軟差點摔下去。
林助理及時接住了他，在夏妍焦急的聲音中，也不顧老爺子的反對，直接把他抱到了樓上。
進了屋，夏老爺子還在中氣十足地大喊，“反了！反了！都反了！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聽我話了！快把我放下來！”
林助理順著老爺子自己的臺階，給了他一個面子，將他放在了沙發上。
“好了爺爺，這不是放您下來了？”
“哼！”夏老爺子順手想抓拐杖，卻想起來自己的拐杖剛剛落在樓梯那兒沒拿回來，只能又尷尬地放下手。
這悶哼一聲，聽起來唬人，但是臉色卻明顯比之前好看多了。
“還不快回去？現在回去還能跟你兒子聊聊天！”說完他又一轉頭，看向了夏妍，“我也能跟我……外孫女……聊聊天。”
“是，董事長，大小姐，我先回去了。”
“嗯，”夏妍朝林助理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房門被關上，夏老爺子剛拉著夏妍的手，想要說些什麽，就又聽到了敲門聲。
“董事長，您的拐杖，我放門口了。”
“要你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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