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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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睡在床上啊，擠一擠。”聞逍用手比量了一下，勉強能睡開他們兩個人。
藺月盞目光炯炯，語氣微妙：“擠一擠啊……”
聞逍動作一頓：“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我可以打地鋪。”
“我不介意。”藺月盞答得飛快。“我很滿意，就這樣睡吧。”
見他神色歡快，不似作偽，聞逍小小的松了口氣：“那就好。”
其實他家裏只有一床被褥，打不了地鋪。
桌子上除了書，還放著一個小電鍋，一個搪瓷杯子。
藺月盞朝四周掃了一眼，試圖從房間裏的點點滴滴發現和聞逍有關的東西：“聞哥會自己做飯嗎？”
“偶爾會煮個面，我不會做太多東西。”聞逍收拾了一下桌子，倒了杯水，“喝吧。”
藺月盞剛剛說過渴了。
水杯是很具有年代氣息的白色搪瓷杯，不算太好看，但是能用得住，不怕摔不怕燙。
藺月盞小口小口地喝水，他並不渴，之所以那樣說只是為了找個借口跟著聞逍回家，他想看一看聞逍住的地方。
想看一看這個人，在什麽樣的環境裏成長到現在的模樣。
現在看過了，他比想象中還心疼。
藺月盞握緊了杯子，嗓音有些啞：“聞哥，我餓了，你給我煮個面吃好不好？”
或許是因為情緒不好，想撒嬌的話說出來變了味道，聽起來怪可憐的。
聞逍的心莫名揪了一下，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好，我馬上給你煮。”
是餓得狠了嗎？
聞逍一邊往鍋裏加水，一邊回憶，中午吃米線的時候，藺月盞似乎沒有吃太多，還剩了一些米線。
他估摸著藺月盞的飯量，煮了兩碗面。
聞逍平時下班了會去逛逛菜市場，畢竟是長身體的時候，他煮面都會打個雞蛋，放幾根青菜。
房間裏沒有冰箱，好在前天買的菜還沒吃完，聞逍拿出兩個雞蛋，又挑出幾顆還新鮮的綠色青菜。
聞逍煮面的時候，藺月盞就坐在床上，他想四處看一看，但又怕那樣會讓聞逍多想，只能規規矩矩地坐著，眼睛朝四周瞟，打量著房間裏的一切。
窗簾半掩著，夜色從玻璃窗外透進來，月光明亮，將窗戶上的紅色剪紙照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個太陽，胖乎乎的圓形身體，四周用光色水彩筆畫了光線。
藺月盞走上前，仔細打量著那個太陽。
“那個是我自己做的，很可愛吧？”聞逍端著面條過來，將桌子往床邊拉了拉，房間裏只有一個凳子，要坐兩個人的話，有一個人需要坐在床上。
藺月盞摸了摸剪紙的邊緣，鼻尖有些酸：“很可愛。”
“其實這也不是我發明的，是一個妹妹教我的。”聞逍不自覺的回憶起來，“我當時因為剪不出太陽的波浪邊緣，很傷心，妹妹告訴我太陽本來就是圓的，所謂的波浪畫法是大人附加在太陽身上的，如果想要太陽發光，最好是自己來定義放光的方式，所以我就想到了用彩筆畫出來。”
不僅僅是畫太陽，小妹妹還教會了他做人的道理。
想要太陽發光，發什麽樣的光，唯一能夠決定的人只有自己。
聞逍每次覺得迷茫了都會想起這句話，他不接受別人的安排，不接受上天的附加定義，他要自己發光，成為讓自己驕傲的太陽。
藺月盞垂著眼簾，輕笑了聲：“你喜歡那個妹妹嗎？”
“啊？”聞逍被問楞了，哭笑不得道，“她是我小時候認識的人，都十幾年沒見過面了，談不上喜不喜歡。”
不過他小時候確實喜歡過那個妹妹，穿著粉色蓬蓬裙，戴著小王冠的漂亮小公主誰不喜歡？
聞逍下意識搜索以前的記憶，在少不更事的時候，他的確想過長大後要和那個妹妹結婚。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些想法已經被掩埋了。
讓小公主住在貧民窟裏，無異於讓明珠蒙塵，讓明月墜入深潭。
聞逍不想做破壞美好的事情，他希望花永遠都能燦爛的盛開，希望那個如同小公主一樣的妹妹能繼續無憂無慮。
“好了，不說這些了，快過來吃飯吧，面要坨了。”
藺月盞耷拉著臉，臉上寫滿了不開心：“來了。”
煮了兩碗面的量，聞逍挑了半碗，剩下的都給藺月盞了：“我不是很餓，都給你吃，我看你剛才餓得都快哭出來了。”
藺月盞：“……”
藺月盞盯著冒尖的一大碗面條發愁，吃不下，真的吃不下，他該怎麽告訴聞逍，他並不是很餓。
聞逍催促道：“快吃呀，我還給你打了一個溏心蛋，在面的底下，吃完面就能吃到了，是獎勵。”
他眉眼晶亮，眼睛裏充滿了微小而簡單的喜悅。
藺月盞怔楞了一瞬，滿腔愁緒都化成了歡喜：“好，我一定會吃到的！”
誰能拒絕一個充滿驚喜的溏心蛋呢？
藺月盞攥著筷子大口吃起來，就算撐死，他今晚也要吃完這碗面條，吃到藏在碗底的獎勵。
藺月盞埋頭吃飯，他吃的速度很快，但是並不粗魯，能看出從小的禮儀家教很好。
聞逍吃兩口面條，看一眼藺月盞，再吃兩口，再看一眼。
“聞哥，你看我幹什麽？”
“我在用你教我的辦法下飯。”聞逍神色嚴肅，扒了幾口面條，“你很下飯。”
藺月盞差點噎著，他嘴裏塞滿了面條，兩頰鼓鼓的，像只在嘴裏藏了堅果的松鼠，羞澀又無措地端著碗。
雖然知道聞逍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懷著和他相同的心情，但藺月盞依舊欣喜不已。
聞逍在誇他好看！
聞逍說他下飯，聞逍不討厭看著他的臉吃飯！
四舍五入，他們以後可以一起吃飯，肯定不會看膩彼此。
藺月盞咽下嘴裏的面條，覺得碗裏的面條都更美味了。
聞逍先吃完了飯，托著下巴看藺月盞吃飯。
藺月盞吃飯的時候很可愛，表情生動，聞逍形容不出來，總之看著藺月盞吃飯，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藺月盞那張充滿視覺沖擊效果的臉，而是他的神態和氣質。
聞逍嘖嘖道：“我好像已經能夠透過外在，看到你的內在美了。”
藺月盞撐得慌，連思維都慢了半拍：“內在美？”
理想是豐滿的，但現實十分骨感，碗裏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面條。
藺月盞呼出一口氣，猶豫又不舍，想吃到獎勵的心和被撐到抗議的胃在打架，遲遲沒有決出個勝負。
聞逍想不出怎麽解釋，索性不解釋了，故作高深地點點頭：“吃到獎勵了嗎？”
“沒有。”藺月盞委屈巴巴地搖頭，“聞哥，我可能吃不到獎勵了，我已經吃撐了，肚子都鼓出來了。”
他毫不避諱地掀起上衣，露出微鼓的小腹。
少年的皮膚在燈光下白得晃眼，腰身勁瘦，鼓起來的肚子格外明顯。
聞逍呼吸一窒，手忙腳亂地別開眸子：“嗯，鼓，鼓起來了。”
像個擠滿奶油的大福，白白胖胖的，戳一下肯定會很軟。
藺月盞松開衣擺，嘆了口氣：“我想吃到獎勵。”
“別吃了，別撐壞自己。”聞逍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強行收走他的碗，“你起來活動活動，多走一走，幫助消化。”
聞逍想把桌子收拾幹凈，但藺月盞一直拽著他的衣角不松手，可憐兮兮地盯著他。
“……非要吃嗎？”聞逍無奈。
藺月盞點頭如搗蒜，小聲嘀咕：“要吃的要吃的，我為了保持獎勵的驚喜，特地沒有翻過面條，我還沒看到我的獎勵呢。”
聞逍低頭一看，碗裏的面果然平整地鋪著，蓋住了碗底的驚喜。
“聞哥，聞哥……”
他也不說做什麽，只一聲一聲地叫著。
聞逍讓他叫得心亂，皺著眉頭板著臉，兇巴巴道：“好吧好吧，給你吃。”
藺月盞高興地伸手，卻不見聞逍把碗給他，聞逍拿起桌上的筷子，快速把面條吃幹凈了。
“行了，吃你的獎勵吧。”
碗被遞過來，露出碗底疊在一起的……兩枚溏心蛋。
藺月盞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他看看聞逍手裏那雙他用過的筷子，又看看碗底多出來的一個雞蛋，心裏又酸又甜。
他和驚喜只差一步，無法觸碰，是聞逍拿到驚喜，放到了他的懷裏。
藺月盞吃了一個溏心蛋，將另一個給了聞逍：“我不能獨享驚喜，我把驚喜分你一半！”
聞逍一臉冷漠：“你是吃不下了吧？”
剛剛還餓的想哭，吃了這麽點就撐，藺月盞這飯量有夠稀奇的。
聞逍三兩口吃完雞蛋，藺月盞立馬奪過碗筷：“聞哥休息一下，我去刷碗。”
“哪有讓客人刷碗的道理。”聞逍小聲嘟噥。
藺月盞的臉色變了變，仰頭看過來：“我對聞哥來說只是客人嗎？”
“當然不了。”
不等藺月盞高興，聞逍就大大咧咧地補充道：“你是我的同桌，還是我未來的補課老師，嗯……如果我足夠幸運，以後你還會是我的同學。”
他將幸運歸結於此。
藺月盞那點不痛快都被心疼驅散了：“我們一定會成為同學的，以後我們也會做同桌，聞哥，你知道嗎，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
聞逍：“？”
藺月盞去刷碗了，聞逍回憶著他們剛才的對話，百思不得其解，他們能不能繼續當同學為什麽會和藺月盞的運氣相關。
窗簾拉上，小小的房間裏一片寂靜。
藺月盞洗了洗手，又漱了漱口，然後才從衛生間裏出來：“聞哥，我想洗個澡，你能給我找件換洗衣服嗎？”
“好，你等一下。”聞逍頭也不擡，飛速在紙上寫寫畫畫。
藺月盞好奇地走過來：“你在幹什麽？”
“學習。”聞逍放下筆，“你不是說要給我補課嘛，我就想著自己先覆習一下。”
房間裏沒有衣櫃，聞逍在陽臺的架子上翻翻找找，拿來一件剛洗過的短袖。
他拿著衣服，對準藺月盞比了比：“你和我差不多高，穿這件應該很合適。”
藺月盞接過衣服，隨口問道：“聞哥，你的數學一般能考多少分？”
他得對聞逍的情況有基本的了解，才能指定相應的輔導計劃。
聞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籠統道：“及格有些困難。”
藺月盞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嗯，每次考試大概在什麽分數段？”
聞逍小聲道：“二十分。”
“……多少分？”藺月盞顧不上手裏的衣服了，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在這一瞬間，聞逍覺得他的目光比班主任的死亡凝視還嚇人：“二十分左右吧，運氣好的話，可以多蒙對幾個選擇題，就能考到二十分了。”
藺月盞陷入了深深的沈默之中。
聞逍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仰頭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住臉：“所以我就說了，要考上A大很困難的。”
悶在被子裏的聲音沈沈的，能聽出一絲委屈意味。
藺月盞捏了捏眉心，安慰道：“聞哥，沒事的，二十分挺高的了，我一定會教好你的。”
聞逍默默想到，藺月盞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有底氣，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
嘩啦啦的水流聲從衛生間裏傳出來，聞逍一骨碌爬起來，拿起桌上的書。
這一整頁上沒有他不認識的字，但為什麽組合到一起，他就看不懂是什麽意思了？
聞逍又氣又心急，想把書啃了。
藺月盞洗完澡換上了聞逍的衣服，聞逍只給他拿了上衣，藺月盞拽著衣擺聞了聞，想從洗衣粉的味道中分辨出屬於聞逍的味道。
聞逍的味道，是能令他安心的味道。
衛生間裏的鏡子照出泛紅的臉，藺月盞眼睫輕顫，深吸一口氣，放下衣服，直接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聞哥，我剛剛想了一下學習的計劃，你應該先從以前的課程開始補，今晚先休息吧，明天我給你整理一下整個高中的數學筆記。”
聞逍看書看得暈暈乎乎，轉過頭，猝不及防看到他修長的雙腿，更暈了：“你怎麽——”
“聞哥沒有給我拿換洗的褲子。”藺月盞搶先道，“況且我們都是男生，我有的你都有，你還在意這些嗎？聞哥，你該不會是封建老頑固吧？”
說的也是，藺月盞又不是沒穿內褲。
聞逍壓下了心裏微妙的不自在，擡了擡下巴：“我當然不在意，我是怕你著涼，萬一凍感冒了，會很難受的。”
藺月盞莞爾一笑：“哦，原來聞哥是在關心我，聞哥對我真好，收留我，還給我做飯吃，還關心我，這要是放在古代，我都應該以身相許了。”
聞逍動作一頓，腦海中浮現出藺月盞哭哭啼啼地抱著他的腰，說要以身相許的畫面。
嘶……
聞逍不敢看藺月盞，慌忙沖進衛生間，欲蓋彌彰地喊道：“胡說，以身相許是女子才會做的事情。”
男生就不能以身相許了嗎？
藺月盞坐在床上，拉過被子蓋住腿，臉上的熱度慢慢降下來。
如果不是聞逍太過緊張，就會發現大大咧咧說著沒什麽大不了的藺月盞，臉紅得都要滴血了。
聞逍洗完澡出來，藺月盞正坐在床頭看書，他看了一眼，臉色發苦。
藺月盞看的那本書，正是剛剛讓他看頭腦發昏的書。
“洗完了？”藺月盞放下書，拍拍旁邊，“快過來吧。”
走過去的時候，聞逍忍不住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家，為什麽感覺藺月盞比他還像是主人？
剛洗完澡的時候，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最重，藺月盞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清新的花香。
是從聞逍身上傳來的。
明明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但聞逍身上的味道卻好像比他身上的味道好聞，藺月盞暗嘆一聲，連沐浴露都喜歡聞逍。
床太小，兩個人靠著床頭坐下，緊挨著彼此，中間沒有一點縫隙。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封建老頑固，聞逍出來的時候特地沒有穿睡褲。
從藺月盞身上傳來的溫度在腿上蔓延，聞逍攥緊了被子，渾身僵住，忽然有些後悔。
做個封建老頑固也好過尷尬。
藺月盞似乎沒有察覺，還往他這邊湊了湊：“聞哥你看一下，我剛剛勾畫了這本書的重點。”
數學書被放到兩人中間。
聞逍幹巴巴地說了聲“好”，盯著書上多出來的筆記，滿腦子裏只剩下兩個字——好熱。
藺月盞身上好熱，不像是冰冰涼涼的大福了，更像是剛從烤箱裏拿出來的蛋糕，聞起來香香甜甜，摸起來熱乎乎的。
“……聞哥，聞哥，你想什麽呢？”
“蛋糕！”
突然對上藺月盞疑惑的眼神，聞逍楞了下，移開視線。
“你想吃蛋糕了？”藺月盞立馬拿起手機，“想吃什麽樣的蛋糕，我給你點。”
“不用，我……”聞逍頓了頓，皺眉，“你能點外賣，為什麽剛剛還要我做飯？”
藺月盞眨了下眼睛：“因為你做飯好吃，我一看到聞哥，就猜到你做的飯很好吃，果然不出我所料，超級好吃。”
煮個清水面條能有多好吃？
聞逍面上不顯，被數學困擾的心慢慢變得歡快起來：“真的很好吃嗎？”
“真的，我吃的肚子都鼓起來了。”藺月盞拉過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是不是還鼓鼓的？”
“好軟。”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聞逍連忙抽回手：“不，我的意思是你肚子真鼓，跟懷孕了一樣。”
阿這……
腦子一抽就容易說錯話，聞逍想一頭撞死：“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
“別解釋了，我不聽。”藺月盞一臉冷酷，在手機上戳戳點點，放下手機，“我已經點完了蛋糕，你等下要全都吃掉，和我一起‘懷孕’。”
聞逍：“……”
晚上的甜品店基本都關門了，藺月盞點的是自家餐廳裏的甜品，藺家家底殷厚，旗下有很多產業，包括餐廳。
蛋糕很快就送來了，聞逍換上褲子：“你別下去了，我去拿。”
藺月盞從善如流：“那就辛苦聞哥了。”
聞逍現在一看到他就想到“懷孕”兩個字，心裏無奈。
送蛋糕過來的人是餐廳裏的人，見到聞逍聞逍有些驚訝，但沒有多說什麽。
藺月盞出手闊綽，點了很多不同種類的甜品，滿滿一大盒子。
聞逍將東西拎進屋子：“剛剛的外賣員沒有穿外賣服，穿的是西裝，好奇怪。”
“應該是送完我們這單就下班了，提前把衣服換下來了。”藺月盞打著哈哈，“聞哥快嘗嘗，看看好不好吃。”
蛋糕香甜四溢，每一塊都很精致，聞逍打量著蛋糕上的logo，這家店的標志很眼熟，一個圓圈，旁邊有橫七豎八的線。
窗簾很薄，透出窗戶上貼著的太陽，聞逍越看越覺得這logo像他貼在窗戶上的太陽。
是他的錯覺嗎？
藺月盞正捧著手機聊天。
藺太太：【月盞，你去哪裏了？】
藺先生：【剛剛小吳打電話過來，說你要了甜點，送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區裏面，你去那裏幹什麽？】
藺太太：【我兒子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管不著。】
藺先生：【我也是為了孩子好，你別插嘴。】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在群聊裏嗆了起來。
藺月盞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群聊名字，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
——小藺永遠的家。
兩個早已經離了婚的人維持著表面的和平，看上去是想給孩子創造一個完整的家庭，但背地裏藏著其他的心思，用這個群名不諷刺嗎？
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沒有想過自己早就漏了餡。
藺月盞隨手敲了一句“我要在外面住一段時間”後就扔下手機，不管群裏的兩人了。
“聞哥，好吃嗎？”藺月盞換上一張笑臉，飛奔到桌邊。
聞逍皺眉：“我還是給你拿條褲子吧。”
他都不敢擡眼看藺月盞了。
聞逍忽略了越跳越快的心臟，拿著叉子站起身。
“為什麽，我的腿不好看嗎？”藺月盞伸了伸腿，狀似隨意道，“我覺得我的腿還挺長挺直的，要是穿裙子穿絲襪應該挺好看的。”
聞逍手裏的叉子啪嗒一下掉在桌上，瞳孔地震：“裙子？絲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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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床上啊，擠一擠。”聞逍用手比量了一下，勉強能睡開他們兩個人。
藺月盞目光炯炯，語氣微妙：“擠一擠啊……”
聞逍動作一頓：“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我可以打地鋪。”
“我不介意。”藺月盞答得飛快。“我很滿意，就這樣睡吧。”
見他神色歡快，不似作偽，聞逍小小的松了口氣：“那就好。”
其實他家裏只有一床被褥，打不了地鋪。
桌子上除了書，還放著一個小電鍋，一個搪瓷杯子。
藺月盞朝四周掃了一眼，試圖從房間裏的點點滴滴發現和聞逍有關的東西：“聞哥會自己做飯嗎？”
“偶爾會煮個面，我不會做太多東西。”聞逍收拾了一下桌子，倒了杯水，“喝吧。”
藺月盞剛剛說過渴了。
水杯是很具有年代氣息的白色搪瓷杯，不算太好看，但是能用得住，不怕摔不怕燙。
藺月盞小口小口地喝水，他並不渴，之所以那樣說只是為了找個借口跟著聞逍回家，他想看一看聞逍住的地方。
想看一看這個人，在什麽樣的環境裏成長到現在的模樣。
現在看過了，他比想象中還心疼。
藺月盞握緊了杯子，嗓音有些啞：“聞哥，我餓了，你給我煮個面吃好不好？”
或許是因為情緒不好，想撒嬌的話說出來變了味道，聽起來怪可憐的。
聞逍的心莫名揪了一下，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好，我馬上給你煮。”
是餓得狠了嗎？
聞逍一邊往鍋裏加水，一邊回憶，中午吃米線的時候，藺月盞似乎沒有吃太多，還剩了一些米線。
他估摸著藺月盞的飯量，煮了兩碗面。
聞逍平時下班了會去逛逛菜市場，畢竟是長身體的時候，他煮面都會打個雞蛋，放幾根青菜。
房間裏沒有冰箱，好在前天買的菜還沒吃完，聞逍拿出兩個雞蛋，又挑出幾顆還新鮮的綠色青菜。
聞逍煮面的時候，藺月盞就坐在床上，他想四處看一看，但又怕那樣會讓聞逍多想，只能規規矩矩地坐著，眼睛朝四周瞟，打量著房間裏的一切。
窗簾半掩著，夜色從玻璃窗外透進來，月光明亮，將窗戶上的紅色剪紙照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個太陽，胖乎乎的圓形身體，四周用光色水彩筆畫了光線。
藺月盞走上前，仔細打量著那個太陽。
“那個是我自己做的，很可愛吧？”聞逍端著面條過來，將桌子往床邊拉了拉，房間裏只有一個凳子，要坐兩個人的話，有一個人需要坐在床上。
藺月盞摸了摸剪紙的邊緣，鼻尖有些酸：“很可愛。”
“其實這也不是我發明的，是一個妹妹教我的。”聞逍不自覺的回憶起來，“我當時因為剪不出太陽的波浪邊緣，很傷心，妹妹告訴我太陽本來就是圓的，所謂的波浪畫法是大人附加在太陽身上的，如果想要太陽發光，最好是自己來定義放光的方式，所以我就想到了用彩筆畫出來。”
不僅僅是畫太陽，小妹妹還教會了他做人的道理。
想要太陽發光，發什麽樣的光，唯一能夠決定的人只有自己。
聞逍每次覺得迷茫了都會想起這句話，他不接受別人的安排，不接受上天的附加定義，他要自己發光，成為讓自己驕傲的太陽。
藺月盞垂著眼簾，輕笑了聲：“你喜歡那個妹妹嗎？”
“啊？”聞逍被問楞了，哭笑不得道，“她是我小時候認識的人，都十幾年沒見過面了，談不上喜不喜歡。”
不過他小時候確實喜歡過那個妹妹，穿著粉色蓬蓬裙，戴著小王冠的漂亮小公主誰不喜歡？
聞逍下意識搜索以前的記憶，在少不更事的時候，他的確想過長大後要和那個妹妹結婚。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些想法已經被掩埋了。
讓小公主住在貧民窟裏，無異於讓明珠蒙塵，讓明月墜入深潭。
聞逍不想做破壞美好的事情，他希望花永遠都能燦爛的盛開，希望那個如同小公主一樣的妹妹能繼續無憂無慮。
“好了，不說這些了，快過來吃飯吧，面要坨了。”
藺月盞耷拉著臉，臉上寫滿了不開心：“來了。”
煮了兩碗面的量，聞逍挑了半碗，剩下的都給藺月盞了：“我不是很餓，都給你吃，我看你剛才餓得都快哭出來了。”
藺月盞：“……”
藺月盞盯著冒尖的一大碗面條發愁，吃不下，真的吃不下，他該怎麽告訴聞逍，他並不是很餓。
聞逍催促道：“快吃呀，我還給你打了一個溏心蛋，在面的底下，吃完面就能吃到了，是獎勵。”
他眉眼晶亮，眼睛裏充滿了微小而簡單的喜悅。
藺月盞怔楞了一瞬，滿腔愁緒都化成了歡喜：“好，我一定會吃到的！”
誰能拒絕一個充滿驚喜的溏心蛋呢？
藺月盞攥著筷子大口吃起來，就算撐死，他今晚也要吃完這碗面條，吃到藏在碗底的獎勵。
藺月盞埋頭吃飯，他吃的速度很快，但是並不粗魯，能看出從小的禮儀家教很好。
聞逍吃兩口面條，看一眼藺月盞，再吃兩口，再看一眼。
“聞哥，你看我幹什麽？”
“我在用你教我的辦法下飯。”聞逍神色嚴肅，扒了幾口面條，“你很下飯。”
藺月盞差點噎著，他嘴裏塞滿了面條，兩頰鼓鼓的，像只在嘴裏藏了堅果的松鼠，羞澀又無措地端著碗。
雖然知道聞逍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懷著和他相同的心情，但藺月盞依舊欣喜不已。
聞逍在誇他好看！
聞逍說他下飯，聞逍不討厭看著他的臉吃飯！
四舍五入，他們以後可以一起吃飯，肯定不會看膩彼此。
藺月盞咽下嘴裏的面條，覺得碗裏的面條都更美味了。
聞逍先吃完了飯，托著下巴看藺月盞吃飯。
藺月盞吃飯的時候很可愛，表情生動，聞逍形容不出來，總之看著藺月盞吃飯，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藺月盞那張充滿視覺沖擊效果的臉，而是他的神態和氣質。
聞逍嘖嘖道：“我好像已經能夠透過外在，看到你的內在美了。”
藺月盞撐得慌，連思維都慢了半拍：“內在美？”
理想是豐滿的，但現實十分骨感，碗裏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面條。
藺月盞呼出一口氣，猶豫又不舍，想吃到獎勵的心和被撐到抗議的胃在打架，遲遲沒有決出個勝負。
聞逍想不出怎麽解釋，索性不解釋了，故作高深地點點頭：“吃到獎勵了嗎？”
“沒有。”藺月盞委屈巴巴地搖頭，“聞哥，我可能吃不到獎勵了，我已經吃撐了，肚子都鼓出來了。”
他毫不避諱地掀起上衣，露出微鼓的小腹。
少年的皮膚在燈光下白得晃眼，腰身勁瘦，鼓起來的肚子格外明顯。
聞逍呼吸一窒，手忙腳亂地別開眸子：“嗯，鼓，鼓起來了。”
像個擠滿奶油的大福，白白胖胖的，戳一下肯定會很軟。
藺月盞松開衣擺，嘆了口氣：“我想吃到獎勵。”
“別吃了，別撐壞自己。”聞逍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強行收走他的碗，“你起來活動活動，多走一走，幫助消化。”
聞逍想把桌子收拾幹凈，但藺月盞一直拽著他的衣角不松手，可憐兮兮地盯著他。
“……非要吃嗎？”聞逍無奈。
藺月盞點頭如搗蒜，小聲嘀咕：“要吃的要吃的，我為了保持獎勵的驚喜，特地沒有翻過面條，我還沒看到我的獎勵呢。”
聞逍低頭一看，碗裏的面果然平整地鋪著，蓋住了碗底的驚喜。
“聞哥，聞哥……”
他也不說做什麽，只一聲一聲地叫著。
聞逍讓他叫得心亂，皺著眉頭板著臉，兇巴巴道：“好吧好吧，給你吃。”
藺月盞高興地伸手，卻不見聞逍把碗給他，聞逍拿起桌上的筷子，快速把面條吃幹凈了。
“行了，吃你的獎勵吧。”
碗被遞過來，露出碗底疊在一起的……兩枚溏心蛋。
藺月盞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他看看聞逍手裏那雙他用過的筷子，又看看碗底多出來的一個雞蛋，心裏又酸又甜。
他和驚喜只差一步，無法觸碰，是聞逍拿到驚喜，放到了他的懷裏。
藺月盞吃了一個溏心蛋，將另一個給了聞逍：“我不能獨享驚喜，我把驚喜分你一半！”
聞逍一臉冷漠：“你是吃不下了吧？”
剛剛還餓的想哭，吃了這麽點就撐，藺月盞這飯量有夠稀奇的。
聞逍三兩口吃完雞蛋，藺月盞立馬奪過碗筷：“聞哥休息一下，我去刷碗。”
“哪有讓客人刷碗的道理。”聞逍小聲嘟噥。
藺月盞的臉色變了變，仰頭看過來：“我對聞哥來說只是客人嗎？”
“當然不了。”
不等藺月盞高興，聞逍就大大咧咧地補充道：“你是我的同桌，還是我未來的補課老師，嗯……如果我足夠幸運，以後你還會是我的同學。”
他將幸運歸結於此。
藺月盞那點不痛快都被心疼驅散了：“我們一定會成為同學的，以後我們也會做同桌，聞哥，你知道嗎，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
聞逍：“？”
藺月盞去刷碗了，聞逍回憶著他們剛才的對話，百思不得其解，他們能不能繼續當同學為什麽會和藺月盞的運氣相關。
窗簾拉上，小小的房間裏一片寂靜。
藺月盞洗了洗手，又漱了漱口，然後才從衛生間裏出來：“聞哥，我想洗個澡，你能給我找件換洗衣服嗎？”
“好，你等一下。”聞逍頭也不擡，飛速在紙上寫寫畫畫。
藺月盞好奇地走過來：“你在幹什麽？”
“學習。”聞逍放下筆，“你不是說要給我補課嘛，我就想著自己先覆習一下。”
房間裏沒有衣櫃，聞逍在陽臺的架子上翻翻找找，拿來一件剛洗過的短袖。
他拿著衣服，對準藺月盞比了比：“你和我差不多高，穿這件應該很合適。”
藺月盞接過衣服，隨口問道：“聞哥，你的數學一般能考多少分？”
他得對聞逍的情況有基本的了解，才能指定相應的輔導計劃。
聞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籠統道：“及格有些困難。”
藺月盞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嗯，每次考試大概在什麽分數段？”
聞逍小聲道：“二十分。”
“……多少分？”藺月盞顧不上手裏的衣服了，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在這一瞬間，聞逍覺得他的目光比班主任的死亡凝視還嚇人：“二十分左右吧，運氣好的話，可以多蒙對幾個選擇題，就能考到二十分了。”
藺月盞陷入了深深的沈默之中。
聞逍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仰頭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蒙住臉：“所以我就說了，要考上A大很困難的。”
悶在被子裏的聲音沈沈的，能聽出一絲委屈意味。
藺月盞捏了捏眉心，安慰道：“聞哥，沒事的，二十分挺高的了，我一定會教好你的。”
聞逍默默想到，藺月盞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有底氣，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
嘩啦啦的水流聲從衛生間裏傳出來，聞逍一骨碌爬起來，拿起桌上的書。
這一整頁上沒有他不認識的字，但為什麽組合到一起，他就看不懂是什麽意思了？
聞逍又氣又心急，想把書啃了。
藺月盞洗完澡換上了聞逍的衣服，聞逍只給他拿了上衣，藺月盞拽著衣擺聞了聞，想從洗衣粉的味道中分辨出屬於聞逍的味道。
聞逍的味道，是能令他安心的味道。
衛生間裏的鏡子照出泛紅的臉，藺月盞眼睫輕顫，深吸一口氣，放下衣服，直接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聞哥，我剛剛想了一下學習的計劃，你應該先從以前的課程開始補，今晚先休息吧，明天我給你整理一下整個高中的數學筆記。”
聞逍看書看得暈暈乎乎，轉過頭，猝不及防看到他修長的雙腿，更暈了：“你怎麽——”
“聞哥沒有給我拿換洗的褲子。”藺月盞搶先道，“況且我們都是男生，我有的你都有，你還在意這些嗎？聞哥，你該不會是封建老頑固吧？”
說的也是，藺月盞又不是沒穿內褲。
聞逍壓下了心裏微妙的不自在，擡了擡下巴：“我當然不在意，我是怕你著涼，萬一凍感冒了，會很難受的。”
藺月盞莞爾一笑：“哦，原來聞哥是在關心我，聞哥對我真好，收留我，還給我做飯吃，還關心我，這要是放在古代，我都應該以身相許了。”
聞逍動作一頓，腦海中浮現出藺月盞哭哭啼啼地抱著他的腰，說要以身相許的畫面。
嘶……
聞逍不敢看藺月盞，慌忙沖進衛生間，欲蓋彌彰地喊道：“胡說，以身相許是女子才會做的事情。”
男生就不能以身相許了嗎？
藺月盞坐在床上，拉過被子蓋住腿，臉上的熱度慢慢降下來。
如果不是聞逍太過緊張，就會發現大大咧咧說著沒什麽大不了的藺月盞，臉紅得都要滴血了。
聞逍洗完澡出來，藺月盞正坐在床頭看書，他看了一眼，臉色發苦。
藺月盞看的那本書，正是剛剛讓他看頭腦發昏的書。
“洗完了？”藺月盞放下書，拍拍旁邊，“快過來吧。”
走過去的時候，聞逍忍不住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家，為什麽感覺藺月盞比他還像是主人？
剛洗完澡的時候，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最重，藺月盞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清新的花香。
是從聞逍身上傳來的。
明明用的是一樣的沐浴露，但聞逍身上的味道卻好像比他身上的味道好聞，藺月盞暗嘆一聲，連沐浴露都喜歡聞逍。
床太小，兩個人靠著床頭坐下，緊挨著彼此，中間沒有一點縫隙。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封建老頑固，聞逍出來的時候特地沒有穿睡褲。
從藺月盞身上傳來的溫度在腿上蔓延，聞逍攥緊了被子，渾身僵住，忽然有些後悔。
做個封建老頑固也好過尷尬。
藺月盞似乎沒有察覺，還往他這邊湊了湊：“聞哥你看一下，我剛剛勾畫了這本書的重點。”
數學書被放到兩人中間。
聞逍幹巴巴地說了聲“好”，盯著書上多出來的筆記，滿腦子裏只剩下兩個字——好熱。
藺月盞身上好熱，不像是冰冰涼涼的大福了，更像是剛從烤箱裏拿出來的蛋糕，聞起來香香甜甜，摸起來熱乎乎的。
“……聞哥，聞哥，你想什麽呢？”
“蛋糕！”
突然對上藺月盞疑惑的眼神，聞逍楞了下，移開視線。
“你想吃蛋糕了？”藺月盞立馬拿起手機，“想吃什麽樣的蛋糕，我給你點。”
“不用，我……”聞逍頓了頓，皺眉，“你能點外賣，為什麽剛剛還要我做飯？”
藺月盞眨了下眼睛：“因為你做飯好吃，我一看到聞哥，就猜到你做的飯很好吃，果然不出我所料，超級好吃。”
煮個清水面條能有多好吃？
聞逍面上不顯，被數學困擾的心慢慢變得歡快起來：“真的很好吃嗎？”
“真的，我吃的肚子都鼓起來了。”藺月盞拉過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是不是還鼓鼓的？”
“好軟。”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聞逍連忙抽回手：“不，我的意思是你肚子真鼓，跟懷孕了一樣。”
阿這……
腦子一抽就容易說錯話，聞逍想一頭撞死：“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
“別解釋了，我不聽。”藺月盞一臉冷酷，在手機上戳戳點點，放下手機，“我已經點完了蛋糕，你等下要全都吃掉，和我一起‘懷孕’。”
聞逍：“……”
晚上的甜品店基本都關門了，藺月盞點的是自家餐廳裏的甜品，藺家家底殷厚，旗下有很多產業，包括餐廳。
蛋糕很快就送來了，聞逍換上褲子：“你別下去了，我去拿。”
藺月盞從善如流：“那就辛苦聞哥了。”
聞逍現在一看到他就想到“懷孕”兩個字，心裏無奈。
送蛋糕過來的人是餐廳裏的人，見到聞逍聞逍有些驚訝，但沒有多說什麽。
藺月盞出手闊綽，點了很多不同種類的甜品，滿滿一大盒子。
聞逍將東西拎進屋子：“剛剛的外賣員沒有穿外賣服，穿的是西裝，好奇怪。”
“應該是送完我們這單就下班了，提前把衣服換下來了。”藺月盞打著哈哈，“聞哥快嘗嘗，看看好不好吃。”
蛋糕香甜四溢，每一塊都很精致，聞逍打量著蛋糕上的logo，這家店的標志很眼熟，一個圓圈，旁邊有橫七豎八的線。
窗簾很薄，透出窗戶上貼著的太陽，聞逍越看越覺得這logo像他貼在窗戶上的太陽。
是他的錯覺嗎？
藺月盞正捧著手機聊天。
藺太太：【月盞，你去哪裏了？】
藺先生：【剛剛小吳打電話過來，說你要了甜點，送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區裏面，你去那裏幹什麽？】
藺太太：【我兒子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管不著。】
藺先生：【我也是為了孩子好，你別插嘴。】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在群聊裏嗆了起來。
藺月盞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群聊名字，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
——小藺永遠的家。
兩個早已經離了婚的人維持著表面的和平，看上去是想給孩子創造一個完整的家庭，但背地裏藏著其他的心思，用這個群名不諷刺嗎？
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沒有想過自己早就漏了餡。
藺月盞隨手敲了一句“我要在外面住一段時間”後就扔下手機，不管群裏的兩人了。
“聞哥，好吃嗎？”藺月盞換上一張笑臉，飛奔到桌邊。
聞逍皺眉：“我還是給你拿條褲子吧。”
他都不敢擡眼看藺月盞了。
聞逍忽略了越跳越快的心臟，拿著叉子站起身。
“為什麽，我的腿不好看嗎？”藺月盞伸了伸腿，狀似隨意道，“我覺得我的腿還挺長挺直的，要是穿裙子穿絲襪應該挺好看的。”
聞逍手裏的叉子啪嗒一下掉在桌上，瞳孔地震：“裙子？絲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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