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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本卷宗被擲在言玦面前案幾上，將一旁的香爐震地顫了幾顫，言玦擡頭望去，便看到盛亦淮生氣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
“你還有心思在這裏喝茶？”盛亦淮一把拽下言玦手中的書“今晨陛下傳喚太子去，你可知道是因為什麽麽？”
“雲家的事情。”
“你知道你還坐得住？他的供詞為何會牽扯如此多的人？”
“青玄說，水越渾，魚越容易逃脫。”言玦面不改色，從盛亦淮手中拿回書本，繼續翻著。
“什麽歪理，那水越渾，小魚倒是跑了，大魚就遭殃了，你沒告訴她？”
“沒有啊，她開心就好。”
“你……”盛亦淮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拼命的勸自己，這是自己人，自己人，不能罵的太狠。
“那烽火戲諸侯比起你這情種都差了些許，你可以不要你的仕途，這許多人與你利益相連，你可真是活的瀟灑啊。”盛亦淮突然臉色一變，想起來什麽“還是說，你有別的計劃？”
“知我者，盛郎也。”言玦微微挑著眉，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青玄說，燕州清氏，蜀中秦氏，太原安氏，再加一個陳郡謝氏是自建國之初便及其鼎盛的王族，近些年謝氏沒落，秦氏從文輔政，只有清氏和安氏掌管軍權。
陛下對於清氏的忌憚自不必多說，安氏便是這局中的活子，安氏文則入閣，武則掌管太原郡十萬大軍，說陛下不忌憚是假的。”
“可將安氏此時拉入局中，陛下多會認為是清家想轉移矛盾。”
“所以，不光要拉安氏入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並不少見。”
“你說清楚些。”
言玦嘆了口氣，托著臉笑的一臉單純，解釋道“若陛下發現此次清氏和安氏的鬥爭，最後的既得利益者是秦相，會怎麽想？”
“嘖嘖嘖，你真不是人啊，秦相想著把女兒嫁給你，你想著怎麽拉他下水。”盛亦淮再次感嘆道，除了在那位不知道哪裏出眾的郡主那裏，這位殿下真是運籌帷幄，陰險狡詐，不做人啊！
“這計劃定不是郡主想的，是嚴先生吧。”
“成不成功，尚未可知，我只是想試試，雲青……
好像對她很重要。”
“除了不在意你的生死，她想救的人還真多。”話已說開，盛亦淮不似方才那般暴躁，盤著腿坐在言玦的對面，為自己斟好了茶。
“想來她不知你為了張惟正舍了整個京兆尹，這次雲家的事情，本來只需要舍了雲青一人，現在，若是棋差半步，你也得被拖進去，她應該也不知道”
說來奇怪，盛亦淮十分不理解言玦這般飛蛾撲火的付出，今晨下朝後陛下留下了安子平與言祁，安子平任內閣侍中，兩人進入殿中一個多時辰，之後文帝便下旨徹查雲家一案。
盛亦淮拿到了雲青在獄中的供詞，說的很委婉，叛逃的那支多年為雲家二房，多年與雲家主家不和，反倒同安氏三公子走的甚近，刑部調查後也確實發現不少二房一只與安氏的金錢往來。
不過，陛下多疑，定不會相信這事就這麽簡單，深想下去便會想到，既皇後收養辰王，則辰王同清氏不可分割，雲青的攀咬分外的單薄。
所以，矛盾又回到了辰王與太子之間。
見言玦沈默不語，盛亦淮左顧右盼地尋著人“嚴先生呢，許久未見他了。”
“他啊，不知又去何處游玩去了，我也許久未見他了。”言玦臉上恢覆往日的溫柔。
“那他如何為你出主意？”
“他前日來了信。”
“此人真絕，不入廟堂，政事卻了然於胸。”盛亦淮咂然“怕不是千年老狐貍變得，你從哪裏尋來的此等半仙？”
言玦呵呵笑道“我若是說撿的，你信不信？”
“你誆騙我還少麽？話說下一步該當如何？”
“盛六郎，接下來，看好了這出好戲。”
***
“青玄，我想去看看他。”
今日是紅絲當值，葉青玄迷蒙間聽到守在一旁的紅絲低聲地呢喃。
“好啊，我帶你去。”
第二日葉青玄尋巴絲瑪拿了去刑部大牢的令牌，一路上言祁帶著葉青玄和紅絲，紅絲懷中緊緊地抱著一只包袱。
“紅絲，這些東西都是帶不進去的。”言祁好心提醒。
“都是些吃的和穿的，不信殿下可以檢查。”紅絲眨巴著腫的似核桃一般的眼睛，努力的解釋著。
“我知道，紅絲，可刑部的規矩便是這樣。”
“刑部不是你的麽？你幫我通融一下吧。”紅絲著急的有些口不擇言，話剛出口便明白自己說錯了“殿下，我沒有別的意思。”
言祁瞧了一眼一旁的葉青玄，隨即收回眼神說道“雲青是陛下親自下旨的犯人，我能帶你們進來已是違旨。”
紅絲的眸子瞬間暗了下來，扯出一個苦笑“謝殿下，婢逾矩了。”
很快便到了刑部，言祁領著兩人前去關押著雲青的牢房，只見紅絲站在牢房前楞了神，確實，連葉青玄都不敢認裏面坐著的那個人，不，甚至不敢認是個人，居然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紅絲抹了把臉上的淚，走到牢房前，緩緩的蹲下，顫抖著聲音“雲青？”
牢中的人聽到呼喚，渾身顫了一顫，很快別過頭去“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葉青玄心裏狠狠的一揪，這個場景像極了幼時她來見言玦時的模樣，她立於門外，看著門裏狼狽的他。
“雲青，你疼不疼啊？”隨著問題的拋出，紅絲再也忍不住哭泣，淚水似決堤的河壩一般，奔湧而出，本就瘦弱的肩膀劇烈的顫抖著，抓著欄桿的指節攥的發白。
“你疼不疼啊，雲青？”
葉青玄別過頭去擦掉臉上的淚，從身上摸出一個瓶子，遞給紅絲“藍色的是傷藥，紅色的是毒藥。”
紅絲盯著手中的藥品，埋在胸前哭的不能自已。
“言祁，你打開門，讓他們說說話吧。”
言祁很聽話，上前打開牢門，紅絲理了理哭的亂掉的妝發，扯出笑容，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緩緩地走進去。
葉青玄扯了扯言祁的袖子，兩人相伴走出牢房。
“你可知，他若是現在服毒自殺，你就是幫了我？”言祁點燃手中的煙鬥，大大地抽了一口，煙圈隨著風斜著飄向屋頂。
“我不是幫你，我只是幫他，我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可我再想，若我多給出一個選擇，我心裏會不會好受些。”葉青玄理著袖口今早就未熨平的褶皺，真的礙眼。
今日雲青若是服毒自戕，這件事便會定義為畏罪自殺，一切罪責就又回到了燕州和娘娘的身上，葉青玄覺得自己瘋了，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日可能會傷害娘娘。
可她忍不住，忍不住想去幫雲青和紅絲解脫，雲青在刑部會剝一層皮她是知道的，可此刻的雲青身上不見一塊好肉，血漬早就洇濕了整個衣裳，衣裳濕了再陰幹，再被洇濕，早就硬的似鐵板。
“平寧，你知道，如果我不如此，旁人便會如此待我麽？”片刻的安靜後，這聲解釋在空曠的牢室內分外的突兀。
“我知道。”我知道的，這場戰爭沒有硝煙，卻比戰場更慘殘酷。
“我很羨慕他們，去年，你悄悄的來看張惟正，今年你又為雲青打點後路，若我有一日淪落如此境地，你會如何待我？”
“皇子會去京兆尹，你沒資格來刑部。”葉青玄回答的很快。
“呵”言祁一聲輕笑，隨即吧嗒了兩口煙管，自嘲道“也是，我不會到這個地方。”
“言祁，若你淪落如此地步，我也會給你兩個選擇。”葉青玄從一旁的桌子上尋了一把剪刀，將袖子上那塊帶著褶皺的布料，盡數裁掉。
心中，終於不再煩躁。
屋中一片寂靜，風順著牢室未閉嚴的縫隙，四面八方的侵襲，一只煙管完畢，言祁將煙管中的煙絲磕在地上，黑暗的牢室中飄著幾點紅色的火星，言祁伸腳碾碎，很快焦味彌散滿整個屋子。
“我想，我會選紅色。”言祁突然回答道。
葉青玄擡眸，正好對上言祁的眼光，一個慌神，葉青玄仿佛見到了那個年少的，沒有欲望，只是很臭屁的少年。
“平寧，如果我真的有這麽一日，你一定要給我兩個選擇。”
“好，我答應你。”
半晌，紅絲走了出來，她的表情很平靜，只是將藥瓶塞在葉青玄的手中，向著言祁行了禮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葉青玄晃了晃瓶身，看向言祁。
“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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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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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家的事情。”
“你知道你還坐得住？他的供詞為何會牽扯如此多的人？”
“青玄說，水越渾，魚越容易逃脫。”言玦面不改色，從盛亦淮手中拿回書本，繼續翻著。
“什麽歪理，那水越渾，小魚倒是跑了，大魚就遭殃了，你沒告訴她？”
“沒有啊，她開心就好。”
“你……”盛亦淮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拼命的勸自己，這是自己人，自己人，不能罵的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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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盛郎也。”言玦微微挑著眉，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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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對於清氏的忌憚自不必多說，安氏便是這局中的活子，安氏文則入閣，武則掌管太原郡十萬大軍，說陛下不忌憚是假的。”
“可將安氏此時拉入局中，陛下多會認為是清家想轉移矛盾。”
“所以，不光要拉安氏入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並不少見。”
“你說清楚些。”
言玦嘆了口氣，托著臉笑的一臉單純，解釋道“若陛下發現此次清氏和安氏的鬥爭，最後的既得利益者是秦相，會怎麽想？”
“嘖嘖嘖，你真不是人啊，秦相想著把女兒嫁給你，你想著怎麽拉他下水。”盛亦淮再次感嘆道，除了在那位不知道哪裏出眾的郡主那裏，這位殿下真是運籌帷幄，陰險狡詐，不做人啊！
“這計劃定不是郡主想的，是嚴先生吧。”
“成不成功，尚未可知，我只是想試試，雲青……
好像對她很重要。”
“除了不在意你的生死，她想救的人還真多。”話已說開，盛亦淮不似方才那般暴躁，盤著腿坐在言玦的對面，為自己斟好了茶。
“想來她不知你為了張惟正舍了整個京兆尹，這次雲家的事情，本來只需要舍了雲青一人，現在，若是棋差半步，你也得被拖進去，她應該也不知道”
說來奇怪，盛亦淮十分不理解言玦這般飛蛾撲火的付出，今晨下朝後陛下留下了安子平與言祁，安子平任內閣侍中，兩人進入殿中一個多時辰，之後文帝便下旨徹查雲家一案。
盛亦淮拿到了雲青在獄中的供詞，說的很委婉，叛逃的那支多年為雲家二房，多年與雲家主家不和，反倒同安氏三公子走的甚近，刑部調查後也確實發現不少二房一只與安氏的金錢往來。
不過，陛下多疑，定不會相信這事就這麽簡單，深想下去便會想到，既皇後收養辰王，則辰王同清氏不可分割，雲青的攀咬分外的單薄。
所以，矛盾又回到了辰王與太子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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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不知又去何處游玩去了，我也許久未見他了。”言玦臉上恢覆往日的溫柔。
“那他如何為你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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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誆騙我還少麽？話說下一步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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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我想去看看他。”
今日是紅絲當值，葉青玄迷蒙間聽到守在一旁的紅絲低聲地呢喃。
“好啊，我帶你去。”
第二日葉青玄尋巴絲瑪拿了去刑部大牢的令牌，一路上言祁帶著葉青玄和紅絲，紅絲懷中緊緊地抱著一只包袱。
“紅絲，這些東西都是帶不進去的。”言祁好心提醒。
“都是些吃的和穿的，不信殿下可以檢查。”紅絲眨巴著腫的似核桃一般的眼睛，努力的解釋著。
“我知道，紅絲，可刑部的規矩便是這樣。”
“刑部不是你的麽？你幫我通融一下吧。”紅絲著急的有些口不擇言，話剛出口便明白自己說錯了“殿下，我沒有別的意思。”
言祁瞧了一眼一旁的葉青玄，隨即收回眼神說道“雲青是陛下親自下旨的犯人，我能帶你們進來已是違旨。”
紅絲的眸子瞬間暗了下來，扯出一個苦笑“謝殿下，婢逾矩了。”
很快便到了刑部，言祁領著兩人前去關押著雲青的牢房，只見紅絲站在牢房前楞了神，確實，連葉青玄都不敢認裏面坐著的那個人，不，甚至不敢認是個人，居然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
紅絲抹了把臉上的淚，走到牢房前，緩緩的蹲下，顫抖著聲音“雲青？”
牢中的人聽到呼喚，渾身顫了一顫，很快別過頭去“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葉青玄心裏狠狠的一揪，這個場景像極了幼時她來見言玦時的模樣，她立於門外，看著門裏狼狽的他。
“雲青，你疼不疼啊？”隨著問題的拋出，紅絲再也忍不住哭泣，淚水似決堤的河壩一般，奔湧而出，本就瘦弱的肩膀劇烈的顫抖著，抓著欄桿的指節攥的發白。
“你疼不疼啊，雲青？”
葉青玄別過頭去擦掉臉上的淚，從身上摸出一個瓶子，遞給紅絲“藍色的是傷藥，紅色的是毒藥。”
紅絲盯著手中的藥品，埋在胸前哭的不能自已。
“言祁，你打開門，讓他們說說話吧。”
言祁很聽話，上前打開牢門，紅絲理了理哭的亂掉的妝發，扯出笑容，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緩緩地走進去。
葉青玄扯了扯言祁的袖子，兩人相伴走出牢房。
“你可知，他若是現在服毒自殺，你就是幫了我？”言祁點燃手中的煙鬥，大大地抽了一口，煙圈隨著風斜著飄向屋頂。
“我不是幫你，我只是幫他，我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可我再想，若我多給出一個選擇，我心裏會不會好受些。”葉青玄理著袖口今早就未熨平的褶皺，真的礙眼。
今日雲青若是服毒自戕，這件事便會定義為畏罪自殺，一切罪責就又回到了燕州和娘娘的身上，葉青玄覺得自己瘋了，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日可能會傷害娘娘。
可她忍不住，忍不住想去幫雲青和紅絲解脫，雲青在刑部會剝一層皮她是知道的，可此刻的雲青身上不見一塊好肉，血漬早就洇濕了整個衣裳，衣裳濕了再陰幹，再被洇濕，早就硬的似鐵板。
“平寧，你知道，如果我不如此，旁人便會如此待我麽？”片刻的安靜後，這聲解釋在空曠的牢室內分外的突兀。
“我知道。”我知道的，這場戰爭沒有硝煙，卻比戰場更慘殘酷。
“我很羨慕他們，去年，你悄悄的來看張惟正，今年你又為雲青打點後路，若我有一日淪落如此境地，你會如何待我？”
“皇子會去京兆尹，你沒資格來刑部。”葉青玄回答的很快。
“呵”言祁一聲輕笑，隨即吧嗒了兩口煙管，自嘲道“也是，我不會到這個地方。”
“言祁，若你淪落如此地步，我也會給你兩個選擇。”葉青玄從一旁的桌子上尋了一把剪刀，將袖子上那塊帶著褶皺的布料，盡數裁掉。
心中，終於不再煩躁。
屋中一片寂靜，風順著牢室未閉嚴的縫隙，四面八方的侵襲，一只煙管完畢，言祁將煙管中的煙絲磕在地上，黑暗的牢室中飄著幾點紅色的火星，言祁伸腳碾碎，很快焦味彌散滿整個屋子。
“我想，我會選紅色。”言祁突然回答道。
葉青玄擡眸，正好對上言祁的眼光，一個慌神，葉青玄仿佛見到了那個年少的，沒有欲望，只是很臭屁的少年。
“平寧，如果我真的有這麽一日，你一定要給我兩個選擇。”
“好，我答應你。”
半晌，紅絲走了出來，她的表情很平靜，只是將藥瓶塞在葉青玄的手中，向著言祁行了禮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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