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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玄擡起頭望著言玦。

“你想讓我回應你什麽?”

“唉,很煩哎,我說了這麽多你都沒什麽反應麽?”葉青玄不悅。

“我的心意你都是明白的,你是需要我現在就去向皇後娘娘提親麽?”言玦笑的一副不值錢的模樣,絲毫沒有平日冷酷王爺的做派。

“嗯——

現在還是不要了,我和雲青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這事兒不提還好,一提言玦來了興致,一只手叉著腰,挑著葉青玄的下巴,咬牙切齒的問“我的情敵是真的多啊,你說是吧?”

“你有個什麽情敵,那人家雲青壓根沒看上我。”

“那你有沒有看上人家呢?”

“我看上你了。”葉青玄咧著嘴,無賴的攬住言玦的腰肢“你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是你吃虧麽?”

葉青玄將頭埋在懷中,手不安分的摸著,這腰,這肌肉,這小臉蛋,怎麽算都是他吃虧。

“葉青玄,你知道你在玩兒火麽?”頭上傳來一聲悶哼,繼而便是言玦低沈的聲音。

“我錯了。”葉青玄感覺到了什麽,連忙松開手,雙手拘謹的放在膝蓋上,垂著頭,再不敢亂動,臉臊的通紅。

許久,言玦沒有動靜,直到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繼而,一只大手搭上葉青玄的頭發,輕柔的揉了兩把。

“青玄,你什麽願意嫁給我,你和我說好麽?”

“嗯,

好。”

“殿下,殿下,盛大人來尋殿下。”窗外一陣嘈雜打破  了屋中的迤邐“這怎麽大白天的鎖著門窗呢,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尋我家殿下去。”

說罷,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言玦長嘆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走吧,出去吧,不然谷雨能把天翻了。”

說罷牽著葉青玄走出屋外。

“殿下……”谷雨看著走出側室的兩人,目瞪口呆。

“哦,我來替他收拾東西。”葉青玄悄悄地掙脫開言玦的手,蒼白的解釋道。

“什麽東西?”谷雨偏著頭,還真信了葉青玄的鬼話。

“鈴鐺。”葉青玄慌亂的展開手心,不知何時言玦摘下的那只鈴鐺躺在她的手裏,這鬼話說出口瞬間臊的紅到脖子根。

“這事我來做就好,勞煩郡主了。”谷雨笑的憨厚接過那只鈴鐺。

此時,站在谷雨身後的男子嗤嗤的笑起來,言玦也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只有谷雨站在原地,一頭霧水。

葉青玄第一次覺得人生還有如此丟人的時刻,連招呼都不敢打,提起裙子,隨意找了個什麽借口,逃也似的跑出了北苑。

走出北苑的時候,葉青玄站定。轉身回頭望去,言玦與那位男子已經相對而坐,談笑風聲。

那位便是叱咤二十餘年朝堂,兩朝首輔,三入內閣,流傳萬古的盛閣老-盛亦淮。

這位首輔的改革為景朝續了幾十年的命數,不過,終是死的淒慘。

“瞧著你是得償所願了。”盛亦淮撚了一片飄在堂前的花瓣,調侃道“想著你在蜀中,病入膏肓還托我去京中打探她的消息,你可真是個情種。”

“你尋她尋了這麽些年,比我差在哪裏?”言玦壓著眼皮,懶懶說道。

“得,你現在是有情飲水飽,同我這種孤家寡人不同,不知還有沒有心思看這信?”盛亦淮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言玦。

言玦接過信,只看了一眼便將信扔在火盆中,火舌瞬間吞噬紙張,化為灰燼。

“看來,張大人確是要折了,其實也沒什麽,折了他還保得住京兆尹。

不過你當時給他挖這個坑的時候,便準備棄了他”

爐中火舌隨著最後一點炭火,漸漸式微,微弱的焦味順著爐壁緩緩飄散。

“他不同於一般人,他心中有執念,但又思慮過多,這種人既要又要,最是麻煩,我從前選他也是無奈之舉。

但現下不同,他對青玄不同,他可以死在任何人手裏,但不能因我當時留下的把柄死。”

一陣風穿堂而過,驟然吹散爐中的灰燼,言玦拿起一旁的爐頂蓋在上方。

爐中發出“呲”的一聲。

“這火,得滅。”

***

景運十四年,夏末。

葉青玄瞇著眼睛倚在躺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著一邊巴絲瑪。

今早天還蒙蒙,巴絲瑪便來了北苑,將門敲得震天響,進來門直奔葉青玄的屋子,一把將她從床上拉起來。

“嗚嗚嗚,青玄,我不活了,昨日我不過贏了他兩場馬球,昨天他就和我抱怨,說我在旁人面前,一點面子都不給他,他還推我。”

說著撩起袖子,淚眼巴巴的哭訴。

對於這種情況葉青玄早已見慣不慣,自打她回來後同這位不守規矩話的太子妃走的甚密,這對歡喜冤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超威葉青玄還得做這個和事老,她私心覺得她交的哪是朋友,她分明是養了一雙兒女、

只是可憐了葉青玄睡眼惺忪,連話都說不出來就被拉了起來。

“姑奶奶,我可聽說太子殿下連門都沒出去過,你得把人打成什麽樣子了?”葉青玄拿指關節擰著眉心,一籌莫展,巴絲瑪一直說著車軲轆話,什麽她孤苦無依,什麽狗東西仗勢欺人,貴妃也是個偏心眼。

她孤苦無依,這宮裏她從未受過委屈,上至太子,下至宮婢,但凡是惹她的,她都用拳頭教做人。

言祁狗仗人勢,狗但是真的狗,只不過這狗怕是喪家犬,那見了她就和見了鬼一樣。

還有貴妃娘娘,葉青玄想起這個就覺得可笑,貴妃娘娘多珍愛自己的容貌啊,被巴絲瑪養的那只金毛貓抓得臉上不見一塊好肉,還跌進了堂間那儲著果子的缸裏,好不狼狽。

這些荒唐事坐下來,她最多也是挨個訓,罰個跪,從不曾重罰。

道現在已經說了一個多時辰,從天蒙蒙說到現在大亮。

“他活該,”

巴絲瑪根本不聽她的勸導,只一個勁的抱怨。直至天黑都未曾見東宮的人來接她回去,葉青玄嘆了口氣,這姑奶奶今晚是又要在這兒睡了。

從內寢的床向外望去,可以瞧見西北角的鐘樓,今夜月光清亮,剛好懸在鐘樓角上。

巴絲瑪換了單衣,紅俏給她梳著頭發,她則趴在窗沿上盯著窗外的懸月。

“青玄,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有一個喜歡了多年的人。”

葉青玄一楞,停下手中的活兒,看向窗邊的人兒,她沒見難得的染就幾分愁容。

“你從未說過。”

“我阿爹說,來了中原說這些事會掉腦袋的,可我今日想說,你願意聽麽?”巴絲瑪扭過頭,眼神清亮的看著坐在床上的葉青玄。

葉青玄點點頭,遣了屋中的人,拍了拍床,一笑道“上來,慢慢說。”

“他叫西連,是我的侍衛。”

情理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開頭。

“他是整個草原最強大的男人,十二歲時打敗山間的虎王,我記得那時他舉著老虎的頭,站在人群之巔,笑的好看極了,我阿爸那天特別開心,讓他做我的侍衛,說這樣的勇士才可以教會我勇敢熱烈的活著。”

“他比我大五歲,從那天起,他教我騎馬射箭,教我搏鬥,我俞發野的沒邊,只要我兩一起參加的比賽,整個草原上沒人贏得了我兩。

他說我是整個草原最艷最烈的花,該長在懸崖上,活在烈陽下。

我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他,然後便是私定終身,阿爸也特別喜歡他,已經準備第二年開春,格桑花開的時候便準備婚禮。

那年秋天,朝中來了人,待了半個多月,他們走了之後,阿爸讓我準備嫁去中原。”

巴絲瑪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聲音忍不住的顫抖,葉青玄從被窩中拍了拍她的背,感受著她身體的戰栗。

“那你就這麽嫁過來了?”

“當然不會,

先是大哭大鬧,阿爸整日黑著臉,後來便不願見我,然後私奔過,結果被阿爸抓回來,當著我的面差點打死他,當時他的腿都看不出模樣,就是一灘泥,我哭著求阿爸放過他,我說我會乖乖和親的才救下他。

後來我後悔了,就想著上吊死了算了,又被人發現救下,阿爸抱著我,我第一次見強大的阿爸哭的像個孩子,他說不強求我了,就讓他做西涼的罪臣好了。

後來我才明白,那時什麽意義。

阿爸為了我的事頭發一夜間花白,卻從沒有責怪過我。我就想通了,我愛西連,可我更愛阿爸還有西涼,嫁誰不是嫁呢,誰能保證我嫁給卓寧,他就會對我好呢,是吧青玄?”

葉青玄張張嘴,那些安慰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沒有得到答案,巴絲瑪將身子轉過去,止不住的顫抖。

“哭出來沒關系的,我之前比你哭的慘多了,不會笑你的。”

然後葉青玄就聽到微弱的哭泣聲,巴絲瑪的身子背對著她慢慢蜷縮起來,不停的抖動,葉青玄挪動著身子,靠的她更近,緊緊的在背後抱住她。

許久,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又過了很久,就在葉青玄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巴絲瑪轉過身,她的眼通紅,腫的像個核桃仁。

“不管我怎麽努力我終於還是來到了這裏,我走的時候爹爹都沒來送我,大將說阿爸讓他給我帶一句話,他說從今往後沒人疼了,誰欺負我讓我打回去,阿爸在西涼給我撐腰,沒人敢動我。

大將說,阿爸人老了十歲。”

葉青玄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摸著她的臉頰

“你確實是西涼最烈最美的花。”

葉青玄從前羨慕她的自由,覺得她活的肆意,無拘無束,可想想哪有瀟灑的人生,誰的快樂來源不是有人在負重。

巴絲瑪,大汗在取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是想讓她做個自由的、浪漫的月亮,如今被生生折斷了羽翼,關進這個至死都出不去的囚籠,看的到頭的日子,數不凈的坎坷等著她。

葉青玄無能為力,看著她掙紮,抗爭,最後被拷上名叫責任的枷鎖。

皇後娘娘也是如此。

這場和親,景朝穩固邊疆,西涼百年安定,太子穩固朝綱,被犧牲的只有巴絲瑪。

一場政治資源的常規置換,輪到她周圍時,葉青玄才發現,不管她長多大,經歷多少次,她的內心深處還是無法接受以犧牲女性的政治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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