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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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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原來你是婉娘娘身邊的宮女,我之前竟從未註意你。”太子望著那女子,神色癡迷道。

那女子手端著婉妃賜下的古籍,不是別人正是費曉夏,她身著翠綠宮裝,掩嘴笑道:“殿下周圍美人眾多,自然記不得我。”

話說那日太子與陳采蓉相邀同逛椿年園,陳采蓉著急拜訪郡主差金菊告知太子,誰知金菊遺忘此事,太子在椿年園中等陳采蓉不得,正是滿腔郁氣之時,忽瞧見一身青綠的曉夏在池邊鬧水。

曉夏瞧他亦是一驚,兩相懵懂之際皆紅了臉,太子宮中人皆出身不俗,見著小家碧玉的曉夏一時迷了眼,曉夏知太子出身尊貴,見他這幅耽迷模樣也紅了耳朵。

待到反應過來時曉夏匆忙行禮告退,本想著這次是個意外,誰知接下來幾天他們都在椿年園偶遇,幾番下來竟真生出了別樣情愫。

這才婉妃之命,正正好好合了曉夏之意。

“我雖已有妻妾,但從未見過似你這般爽目美人,采蓉貌美,卻不如你俏悅。”太子本就不是癡情種,滿嘴甜言蜜語自不作數,就好比他雖心悅陳采蓉卻不耽誤與其他女子廝混。

金菊在門外臉色變得古怪,她怕側妃生氣,敬小慎微地看著陳采蓉,誰知陳采蓉卻無不悅,反而玩味地聽著。

屋內曉夏聽了這話心中喜悅自不必多說,她將書放至桌上,羞怯地行了一禮轉身要走,太子卻攔住了她。

“……太子殿下?”

太子高大的身影步步逼近,曉夏不由得慌亂地退後兩步,她的心砰砰砰地直跳,就如小鹿亂撞一般。

“何必著急走?”太子握住曉夏的手,意味不明地來回撫摩。

曉夏連忙將手抽回,她穩了穩心神,堅定道:“殿下,奴婢還要給婉妃娘娘回話,奴婢先告退了!”

太子聽了這話不好多作挽留,心中遺憾之下更得期待,總歸日子長著呢。

曉夏一出來便撞見在門口的陳采蓉,本來微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陳采蓉望著她似笑非笑:“費曉夏?我說怎麽那麽耳熟。”

曉夏張了張嘴一句話沒說,腳步匆匆地向外走,心中心上八下無比精彩。

*

若說在宮正司任職的好處,那便是宮裏宮外的消息總能先人一步得到,周寄容身為司正更是如此。

她手中翻著本經書,書進了眼睛,卻沒進心裏,她心中想的是今日聽宮人們閑聊前朝發生的大事。

曲州刺史李常私藏龍袍被部下告發,一紙狀書送到了京城,皇帝聞之隨即大怒,派清河王周言寧——也就是周寄容的叔公至曲州徹查。

如若屬實,曲州會牽扯下無數官員百姓,倒時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李常此人周寄容沒有打過交道,但她記得此人先前任職禮部,曾任科舉副司,十七年前才被調往曲州,周寄容對前朝之事記性極好,她想到之前與曉夏閑聊時得知,欽天監主薄費大人便是十餘年前進京趕考。

周寄容心中當即升起一種不好預感。

後她又托人將當年選考記錄找出,費大人的卷正是由李常批的,費大人亦是由他提拔留京。

十幾年前的舊事看似沒什麽,但周寄容心思何等細膩,她知涉及皇權之事必得萬分謹慎,回頭尋到曉夏得叮囑她,讓費大人在曲州一事上莫要出頭,小心引禍上身。

想到此處周寄容便坐不住了,起身前去尋曉夏。

近日宮中太平無事,梅妃和寒貴人平分秋色,共分恩寵,不過自打曲州一事兒後皇帝便鮮少來後宮,宮中人皆露懶散疲色,見著周寄容輕輕地打聲招呼便算過去。

“呀,水司正,真是好幾日未見了。”小花掌燈遠遠地就瞧見了周寄容,趕忙走到了周寄容身前,“司正這是要去何處?”

周寄容見了小花掌燈笑道:“不過尋個人交代幾句話罷了,倒是你與你姐姐,平日都見不著人影,如今怎麽出來了?”

“郡主殿下前兩日從什麽古書上瞧見了玉華冰樹琉璃燈,說想見識見識,奴婢們奉長公主之命要為郡主仿照古書做出此燈,不免就跑來跑去,尋些物料。”

“玉華冰樹琉璃燈?”周寄容笑了,“你快些忙,做好了可得給我看看。”

“那是自然。”

小花掌燈錯身離開,周寄容在原地又想了會兒,這燈怎麽聽上去如此耳熟,她努力地搜尋記憶中的每個角落,可惜在這些瑣事上周寄容的記性並不佳,想了無果後只得作罷。

周圍景色慢慢變著,很快停在了婉妃宮門前,周寄容剛欲開口問門口守著的太監,有人驀地拍上了她的肩,周寄容被嚇了一跳,轉身回頭看去正是要歸來的曉夏。

“姐姐,可是來尋我的呀?”曉夏咧嘴笑道,眉目間透露著驚喜,“你染病後我一直沒空餘功夫去看你,沒想到竟讓你來尋我了,真是妹妹的錯。”

“你又不是無事可做,忙起來抽不出空也正常,我怎會怪你。”

曉夏與周寄容來至了偏僻陰涼處,二人幾日沒見對方,瞧著都有些激動,尤其是曉夏,她的目光不停閃爍,似乎想對周寄容說些什麽。

周寄容沒忘記這次來的正經事,她對曉夏道:“近日曲州一事你可知曉?”

“曲州?”曉夏只是隱隱約約有個印象,後宮不得幹政,她周圍無人細談這件事,“略有耳聞,具體的妹妹便不知了。”

“曲州刺史李常被指私藏龍袍恐有禍心,陛下正派人去查。”周寄容一點點解釋,盡量讓曉夏能夠明白,“如果此事為真,到時與李常有瓜葛的所有人都難逃一劫,令尊當年便是受李常提攜,回頭你與令尊提上一嘴,這段時間莫要生事,引人註目。”

曉夏一聽本一驚,聽到後頭反而放了心:“我爹平日剛正不阿,從不會主動惹是生非,姐姐放心,我過幾日就書信叮囑。”

“你莫要忘了此事。”周寄容頷首道,“對了,你方才似乎有話要說,可是有什麽事兒?”

曉夏心中一直藏著與太子的事,她不是個藏得住事兒的人,可她也知這件事不能輕易宣揚,思來想去之後只有周寄容一人值得信任。

“我遇著個人,我們之間似乎……意惹情牽。”曉夏低著頭,她密而長的睫毛一動一動,帶著雀躍與不安。

周寄容頗感意外,曉夏與她一直有往來,她竟從未發現。

“那人是何人?”周寄容腦中把平日曉夏接觸的男人想了個遍,也沒想到誰會與她有暧昧之意。

“是……是太子殿下……”曉夏的聲音壓得很低,一是她怕別人知曉,二是她也覺得難以啟齒。

饒是周寄容這般天崩地坍也不改色之刃此刻亦呆在原地,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接受曉夏與太子勾連到了一處。

周寄容一瞬間就想到了任知南,沒曾想曉夏竟會接她後塵。

周寄容決定把曉夏的念頭按死在地底下,她勸道:“太子妻妾眾多,為人輕薄,實在並非良配,你還年輕,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況且皇室之中危機四伏,跟了太子日後必定坎坷周折,怎自討苦吃?”

曉夏沒想到周寄容的反應如此激烈,她怔了一下,隨後苦笑道:“姐姐,你第一眼見我時,是不是覺得我家境優渥,滿身富貴,家中皆是宦囊?”

周寄容回想起了第一次見曉夏的時候,她微微點頭,當時的曉夏雖比不上玉京,但整個人容光煥發,身上的首飾衣物皆為上品。

“我只與你說過家父為人正直,剛正不阿,實際上卻是頑固堅執。”曉夏收起了笑容,難得露出脆弱一面,“平日裏和同僚關系淺淡,總覺那是不正之氣,做事也一板一眼,不知變通。”

“前幾年中原大旱,父親好不容易得一機會被調去救災,結果他非但不想辦法整治,只知心軟給百姓錢財。治標不治本,再多的銀子都沒有半點作用,最後旁人都升了官,只有他灰溜溜地回了原處。”

周寄容聽到這就險些開口,讓曉夏直接勸費大人辭官,這般做事還不如去窮苦地方開個學堂、做個夫子,賺的多不說,還沒有旁的風險。

她見曉夏話未終止,便忍住沒有開口,繼續聽曉夏說下去。

“為官近二十載,非但沒有半點晉升,連家中銀兩都愈變愈少,還得靠娘織繡貼補家用,家中仆從只剩了幾人,平日裏我娘什麽事兒都親力親為。就連我入宮時穿的那一身,還是嫁人的阿姊給我的。”曉夏的聲音悶悶的,整個人沈浸在昔日郁氣之中。

周寄容突然想到剛入宮時曉夏做事利索無比,壓根不像官宦小姐,原來是因如此。

“妹妹先前騙了姐姐,這裏先跟姐姐賠個不是。”曉夏道,“你我相遇第一日時,姐姐問我為何獨身一人,不是妹妹不想,而是我根本尋不到朋友,父親得罪人無數,誰願意與我交好呢?”

周寄容沈默不語,她能理解曉夏之困苦,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固然她心疼曉夏、她明白曉夏想靠太子這根富貴枝蔓脫離原先苦楚,可太子此人周寄容太了解了。

靠他還不如靠自己。

曉夏抓住了周寄容的手,眼眶中已出現薄薄一層淚珠,整個人紅著眼好不可憐:“姐姐,你能明白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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