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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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神路（九）
如尚黎所言，莫離在咽下她的血之後，就不再繼續出血，臉上也開始有了一些血色。
“現在你可以給她輸真氣了。”尚黎用法術給自己止血，身體乏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金遲當即開始給莫離輸真氣，周圍的幾個軍官和天兵見狀也都開始一起給莫離輸真氣。
持續的真氣滋養中，莫離漸漸醒轉了過來。
她迷離地睜開眼，有那麽一會兒腦袋都是空白的。
“發生什麽了？”她氣若游絲地問道。
“你被襲擊了。”金遲從戰甲內的衣物裏掏出手帕，有些笨拙地給莫離擦著臉上的血。
尚黎見狀從他手中拿過帕子，細致地給莫離擦幹凈了臉。
莫離在眾人的幫扶下坐起身來，好一會兒才恢覆了清醒。
“閣主呢？”
“閣主呢？”周圍的人開始面面相覷。
剛剛他們光顧著救莫離，一時間竟疏忽了拂蒼。
見他們都一臉茫然，莫離立刻閉上眼睛，去感受自己留在拂蒼身上的那縷神魂。
然而剛剛的襲擊使她的精神變得太過虛弱，她現在已經感應不到那縷神魂了。
“我感應不到她了。”莫離睜開眼，沮喪地說道。
“怎麽會這樣？！”有人驚詫地問道。
金遲：“是不是你現在太虛弱了？”
“應該是。”莫離說著，撐著地站了起來。
她環顧著周圍血流成河的慘狀，看著遠處交戰的天軍與妖軍，一時間思緒有些抽離。
經歷了敗仗的妖界本是一團散沙，異變的拂蒼使妖界再一次凝聚起來，成為了天界的威脅。
為了盡快結束這種局面，莫離又一次采用了斬首的方針。
可她卻沒有預料到，在她一心想殺拂蒼的時候，拂蒼也將矛頭對準了她。
她用冰環標記了拂蒼，拂蒼便設計了這次襲擊來反制她。
只是，拂蒼的目的好像也並不是純粹為了殺她。
否則在她剛剛受襲神志不清的時候，拂蒼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她。
白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拂蒼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灰暗的疑雲漸漸遮蔽了莫離的思緒，莫離開始仔細回想這一次戰鬥的始末。
最初，在能夠確定拂蒼的方位後，天軍便立刻集兵作戰，妖軍好似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拂蒼一開始藏身於連體怪之間，並沒有露面，而在莫離發現她之後，她就開始頻繁變動位置，引誘著天軍進入她的圈套。
在圈套內的天軍折損嚴重，而莫離本人也身負重傷，差點喪命。
現在她雖然被救回來了，可是精神受損，無法再感受到拂蒼的方位。
在這紛亂的戰場上，也再沒有人通報拂蒼的位置。
始末貫穿之下，莫離感覺真相正無限逼近自己。
而就在這時，水雲鏡中突然響起了封鎖線外駐守天軍的通報——
“閣主已經沖出了封鎖線，我們正在全力截殺！”
紛亂的思緒一下子明朗了，莫離突然想明白了。
拂蒼從一開始就沒真的想要與他們交戰，她從一開始就打算要逃！
所有的抵抗都是假意的偽裝，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逃離出天軍的控制範圍！
“全力攔截，尋機擊殺，絕對不能讓她離開！”莫離對著水雲鏡高聲命令道。
水雲鏡對面的天軍將領立即應道：“是！”
緊接著莫離轉向身後的金遲，道：“金遲，你帶兵留在這裏，肅清妖界殘餘勢力。”
金遲頓了一下，應道：“好。不過你還未完全恢覆，千萬小心。”
莫離沖他點了下頭，就立即飛身離開，同時用通靈功法命令戰場上的精銳：“立即停止戰鬥，跟隨我去追擊閣主！”
---
莫離在帶領天軍精銳抵達封鎖線外駐守天軍的位置之前，就已經在水雲鏡中聽到了他們的通報——
拂蒼還是逃脫了。
她立即命令外圍天軍做好攔截準備，卻也很難對他們抱有希望。
因為拂蒼的精神雖然由於綠刺的使用而有了折損，但她的戰力依舊還是碾壓式地強於普通天兵。
再加上她具有瞬移這項能力，外圍的天軍幾乎根本無法攔下她。
而一旦她離開妖界，再要追捕她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莫離的心情變得焦躁起來，她感覺自己像無頭蒼蠅一般，現在連追擊的方向都失去了。
看著妖界廣袤的疆土，莫離突然感覺到了濃濃的挫敗感。
戰局，似乎不可避免地要走向失敗了。
可是，難道就要這樣認輸嗎？
難道就要任由被宙落精神操控的拂蒼去禍害世間嗎？
不，她不允許。
她不允許她敬重的人在別人的操控下無限度地墮落下去，她要不惜一切代價去阻止這場鬧劇。
莫離暗暗咬牙，拼命壓制住自己那些煩躁急切的情緒，讓理智最大限度地支配她的精神。
她開始設想，如果她是拂蒼？她會逃到哪裏去？
妖界雖有廣闊的疆土，可也有諸多天軍坐陣，再待下去勢必還會遭遇追殺，眼下離開妖界避風頭才是明智的選擇。
天界不是神就是仙，拂蒼不可能去自投羅網，而冥界玄而又玄，幾乎沒人知道在哪兒，那麽就只剩下魔界和凡間了。
而要從妖界去往魔界，就必須經過凡間。
拂蒼首先會去往凡間！
像是有一盞燈火自黑暗中亮起，莫離的思緒再一次清明了。
她立即命令外圍天軍去妖界與凡間的接壤處圍堵，同時帶領手下的人全速趕往那裏。
風聲呼呼地呼嘯過耳邊，莫離強打精神趕路。
在他們快要靠近邊境之時，水雲鏡內果然傳來了外圍天軍的消息。
“閣主出現了！”
水雲鏡的畫面裏出現了拂蒼一閃而過的身影，莫離說了句穩住，就帶著天軍加速前往。
遠遠地，莫離就看到拂蒼身形瞬移穿梭在天軍的重重包圍封鎖之中。
可在他們出現之時，拂蒼剛好已經突破了最後的封鎖，身形消失在天軍的最末尾。
不要！
莫離在心裏吶喊，她好不容易再一次找到了拂蒼，可拂蒼卻像指縫間流走的水一般，眼睜睜消失在了她眼前。
沮喪無力的情緒再一次吞沒了莫離，她艱難地呼吸著，眼前開始陣陣發黑。
可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
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自天際落下，很快便如天幕般展開，圍攏住了妖界通往凡間的邊界。
拂蒼的身形在下一刻驟然出現，她像是撞上了那道堅固的屏障，被逼得現出了身形。
緊接著，一個人影在天際出現，逐漸靠近了妖界。
莫離擡頭望去，便看到玄越穿著一身白色戰甲，手握九天神劍向他們飛來。
視線中出現他身影的那一刻，莫離鼻子一酸，眼睛裏頓時有了些濕熱的感覺。
疲憊的身體像是突然被註入了無窮的力量，莫離眼中煥發出明亮堅定的光采，握緊手中的霄唳劍沖向前方。
被九天神劍制造的屏障阻攔後，拂蒼再無法前行一步。
她擡頭看向天際那抹俯沖下來的身影，憤怒與仇恨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燒。
明明，就差一點，她就能出去了。
待她遠離這些狗皮膏藥一樣的天軍，她就能休養生息，來日卷土重來。
可惜，就差那麽一步。
她怒目望著玄越，身體瞬移至百米開外，一道碩大的金環在她周身展開。
她積湧法力，掌心發力，所有天軍手中的武器就盡數脫手，被金環吸納，如一條龐大的緞帶般圍繞在她周身。
玄越手舉九天神劍，如一道流星般攜帶著巨大的劍氣降臨，拂蒼金環上的武器開始陣陣顫動，附近的天軍更是不堪重負地跪地吐血。
“都退後！”莫離舉劍飛越人群，逐漸靠近了拂蒼和玄越。
霄唳劍和九天神劍同為上古神劍，並不受其劍氣的壓制，故而連同它的主人莫離也不受其影響。
這是一場獨屬於他們三個人的決鬥！
“哈哈哈哈！”看著莫離也帶著霄唳劍出現，拂蒼突然瘋了一般地大笑起來。
其實事到如今，這場戰局的結果已經沒有多大懸念了。
玄越和莫離作為天軍當中的戰力最高者，有兩把上古神劍加身，合體後放眼六界也難有敵手。
拂蒼全盛時期尚難與他們一戰，更別提是以現在身為傀儡，精神虧損的狀況。
不過，她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個陪葬的！
在笑聲散去的同一瞬間，拂蒼眸光一凝，全力驅動金環，被九天神劍壓制的武器再度浮動起來。
她雙手猛地向前一揮，金環上的武器便如洪流般順勢向前湧起。
玄越即刻揮劍畫陣去擋，然而拂蒼卻是在此時身形一轉，所有的武器便猝不及防地擊向了後方的莫離。
莫離此時剛剛抵達戰場，由眾多武器匯聚而成的劍流就劈頭蓋臉地沖她打了過來。
她即刻揮舞霄唳劍，將迎面襲來的武器不斷擊開。
然而這股洪流實在太過強盛，莫離幾乎要被吞沒其中，在應接不暇的攻擊中連化水形脫身的功夫都沒有。
她身形不斷後撤，卻還是幾近被劍流吞噬，動作漸漸吃力起來。
而就在她不堪重負之時，一道火龍卻是突然自她腕間的手鐲噴出，傳遞著玄越雄渾的力量抵抗著這巨龍般的劍流。
短暫的空暇便足以使莫離脫身，她飛身直上，迅疾地沖著拂蒼遠遠劈下了霄唳劍。
與此同時，玄越也已逼近拂蒼，高舉九天神劍劈向了她。
兩大神劍同時自前後劈下，對沖的劍氣像兩股龐大的颶風，劈開了拂蒼的金環，而拂蒼則在瞬息之間閃身離開了金環中央。
她瞬移至地面，重新操控那龐大的劍流，掃殺著旁觀的天軍。
莫離見狀即刻潛身而下，化出一道巨大的冰層覆蓋於天軍之上，阻擋著劍流的攻擊。
而玄越緊接著也閃身出現在拂蒼身後，可拂蒼又是很快消失，再出現時就已經到了莫離身後。
一次一次的暗算中，莫離已經逐漸摸清了她的攻擊規律，當下轉身舉劍而刺。
可這一次拂蒼揮來的不再是金劍，而是綠刺！
她要在臨死前把莫離變成下一個傀儡！
莫離的心咯噔一跳，瞳孔在一瞬間放大。
可如此近的距離，她根本無法去擋了，綠刺已經貼近了她的皮膚，她甚至只看到一道綠色的殘影滑向了自己。
時間似乎在此刻定格了，莫離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臟的狂跳聲，就連那根綠刺穿越空氣的細微聲音都被成倍放大。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好似帶著回響的悠遠聲音自她身前發出。
她胸前佩戴的那枚金色項鏈在一瞬間展開成一道碩大的金盾，替她擋下了那根致命的綠刺。
下一瞬，玄越龐大的火流在拂蒼周身爆裂開來，拂蒼的整個身體都被烈火肆意焚燒。
“啊！！”
拂蒼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而莫離身前金盾反射的金光如一道聖潔的光輝，沐浴著她被火焰吞噬的身體。
漸漸地，拂蒼的尖叫聲小了下去，逐漸變成了一些吃力的掙紮聲。
莫離收起金盾，便看到拂蒼瑩綠色的雙眸漸漸褪成了原本的黑色。
她的身體被火焰不斷焚燒，可她的掙紮卻不像是因為烈火，而像是在與自己爭奪著什麽。
她的神情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瘋癲，痛苦的表情中逐漸有了過去威嚴持重的影子。
莫離見狀急忙叫停玄越：“別燒了！閣主好像清醒了！”
玄越依言撤去了火焰，卻又怕拂蒼再做些什麽，用不會灼傷她的暗火綁住了她的四肢。
火焰褪去，拂蒼滿身殘敗的灰燼，傷痕累累，可她的精神卻是一點點明亮了起來。
“莫離？”拂蒼似乎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有種如夢初醒的恍惚感。
聽到這熟悉的語氣，莫離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是我，閣主，你回來了嗎？”
拂蒼苦笑著，疲憊地點了點頭。
“我回來了。”
莫離的眼淚頓時滑出了眼眶，她流淚看著拂蒼衰頹的臉，心中感受到了一股無以覆加的哀痛。
拂蒼茍延殘喘地呼吸著，努力擡起頭，對著莫離露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
“幸好，我在那晚就把它交給你了。”
她指的是莫離戴著的那枚項鏈。
在這一瞬間，莫離突然理解了拂蒼當時為什麽會說，把它交給她是對她的激勵，同時也是對她自己的提醒。
現在想來，拂蒼可能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閣主，你現在完全清醒了對不對？”
盡管心痛，可拂蒼清醒過來，還是讓莫離感到無比的慶幸。
她一邊流淚一邊笑了起來：“我們現在回天界去給你治傷吧？”
“不，不可以。”拂蒼卻是搖著頭道：“趁現在，殺了我。”
“什麽？”莫離的眉毛陡然又蹙了起來，“你不是已經清醒了嗎？”
“這只是暫時的。”拂蒼臉上露出了一種悲傷的神情，“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可你不是已經清醒了嗎？我們會有辦法讓你一直清醒的。”莫離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沒有辦法了，沒有辦法了。宙落遺留的精神太過強大，我根本無法與他對抗。”
拂蒼痛心地搖了搖頭，以一種極為哀傷卻期許的目光看著莫離：“好孩子，用你的霄唳劍殺了我，然後去做新的戰神吧。”
“不......不要......”莫離不住搖頭。
拂蒼滿懷遺憾又殷切地叮囑道：“作為天軍新的領袖，作為直接控制著這把利劍的人，你要時刻握好它的劍柄，控制好它劍鋒指向的方向，記住我們永遠只為和平而戰。”
“不！不要！”拂蒼這副交代後事的口吻於莫離耳中是種折磨。
她痛哭著看著拂蒼，哀求道：“您是指引我走到今天的人，沒有您我該怎麽辦？您不要放棄，不要放棄！”
拂蒼絕望又溫柔地註視著她：“我沒有辦法一直指引著你，但不管我在哪裏，我都會永遠、永遠地陪伴著你，大膽地向前走吧，莫離，前面才有路。”
她說完，就含淚閉上了眼睛，眉宇間再次顯露出痛苦的神色。
“快動手，我要堅持不住了！”
“不，不，我怎麽能......”莫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雖然誅殺拂蒼正是她做出的決定，可那只是針對異變後的拂蒼，面對著如今清醒過來的拂蒼，她怎麽下得去手？
“快！”拂蒼痛不可耐地喊了起來，漆黑的眼珠再一次染上了瑩綠的顏色，看起來痛苦不堪。
莫離握著霄唳劍的手不斷發著抖，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動手了，可那些過往的記憶沈重到讓她無法舉起自己手中的劍。
“快啊！！”
拂蒼更加痛苦地掙紮起來，甚至牽動了玄越捆綁著她的火焰。
她的眼眸逐漸被瑩綠色填滿，熟悉的神情再一次被瘋狂所取代。
看著再一次變得陌生的拂蒼，莫離心一橫，閉上眼睛狠狠朝前一刺。
“呲拉！”
是劍身貫穿心臟，血液噴射的聲音。
莫離臉上和身上都濺上了拂蒼鮮紅的血液，在那短暫又久遠的瞬間，無數回憶在她淚濕的眸間閃過。
霄唳劍再一次發出了響徹天地的清鳴聲，而整個妖界上空也慢慢出現了七彩的祥雲。
一道白色的戰神拓印自拂蒼體中出現，在天地間短暫地亮出光輝後，轉而沒入了莫離的身軀。
莫離的身體閃現著白色的光輝，損傷的肌體快速愈合，精神力感知力百倍放大，整個人如獲新生。
她悲傷的神情漸漸平和，睜眼時戰神拓印在眸中一閃即逝。
——新神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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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尚黎所言，莫離在咽下她的血之後，就不再繼續出血，臉上也開始有了一些血色。
“現在你可以給她輸真氣了。”尚黎用法術給自己止血，身體乏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金遲當即開始給莫離輸真氣，周圍的幾個軍官和天兵見狀也都開始一起給莫離輸真氣。
持續的真氣滋養中，莫離漸漸醒轉了過來。
她迷離地睜開眼，有那麽一會兒腦袋都是空白的。
“發生什麽了？”她氣若游絲地問道。
“你被襲擊了。”金遲從戰甲內的衣物裏掏出手帕，有些笨拙地給莫離擦著臉上的血。
尚黎見狀從他手中拿過帕子，細致地給莫離擦幹凈了臉。
莫離在眾人的幫扶下坐起身來，好一會兒才恢覆了清醒。
“閣主呢？”
“閣主呢？”周圍的人開始面面相覷。
剛剛他們光顧著救莫離，一時間竟疏忽了拂蒼。
見他們都一臉茫然，莫離立刻閉上眼睛，去感受自己留在拂蒼身上的那縷神魂。
然而剛剛的襲擊使她的精神變得太過虛弱，她現在已經感應不到那縷神魂了。
“我感應不到她了。”莫離睜開眼，沮喪地說道。
“怎麽會這樣？！”有人驚詫地問道。
金遲：“是不是你現在太虛弱了？”
“應該是。”莫離說著，撐著地站了起來。
她環顧著周圍血流成河的慘狀，看著遠處交戰的天軍與妖軍，一時間思緒有些抽離。
經歷了敗仗的妖界本是一團散沙，異變的拂蒼使妖界再一次凝聚起來，成為了天界的威脅。
為了盡快結束這種局面，莫離又一次采用了斬首的方針。
可她卻沒有預料到，在她一心想殺拂蒼的時候，拂蒼也將矛頭對準了她。
她用冰環標記了拂蒼，拂蒼便設計了這次襲擊來反制她。
只是，拂蒼的目的好像也並不是純粹為了殺她。
否則在她剛剛受襲神志不清的時候，拂蒼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她。
白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拂蒼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灰暗的疑雲漸漸遮蔽了莫離的思緒，莫離開始仔細回想這一次戰鬥的始末。
最初，在能夠確定拂蒼的方位後，天軍便立刻集兵作戰，妖軍好似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拂蒼一開始藏身於連體怪之間，並沒有露面，而在莫離發現她之後，她就開始頻繁變動位置，引誘著天軍進入她的圈套。
在圈套內的天軍折損嚴重，而莫離本人也身負重傷，差點喪命。
現在她雖然被救回來了，可是精神受損，無法再感受到拂蒼的方位。
在這紛亂的戰場上，也再沒有人通報拂蒼的位置。
始末貫穿之下，莫離感覺真相正無限逼近自己。
而就在這時，水雲鏡中突然響起了封鎖線外駐守天軍的通報——
“閣主已經沖出了封鎖線，我們正在全力截殺！”
紛亂的思緒一下子明朗了，莫離突然想明白了。
拂蒼從一開始就沒真的想要與他們交戰，她從一開始就打算要逃！
所有的抵抗都是假意的偽裝，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要逃離出天軍的控制範圍！
“全力攔截，尋機擊殺，絕對不能讓她離開！”莫離對著水雲鏡高聲命令道。
水雲鏡對面的天軍將領立即應道：“是！”
緊接著莫離轉向身後的金遲，道：“金遲，你帶兵留在這裏，肅清妖界殘餘勢力。”
金遲頓了一下，應道：“好。不過你還未完全恢覆，千萬小心。”
莫離沖他點了下頭，就立即飛身離開，同時用通靈功法命令戰場上的精銳：“立即停止戰鬥，跟隨我去追擊閣主！”
---
莫離在帶領天軍精銳抵達封鎖線外駐守天軍的位置之前，就已經在水雲鏡中聽到了他們的通報——
拂蒼還是逃脫了。
她立即命令外圍天軍做好攔截準備，卻也很難對他們抱有希望。
因為拂蒼的精神雖然由於綠刺的使用而有了折損，但她的戰力依舊還是碾壓式地強於普通天兵。
再加上她具有瞬移這項能力，外圍的天軍幾乎根本無法攔下她。
而一旦她離開妖界，再要追捕她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莫離的心情變得焦躁起來，她感覺自己像無頭蒼蠅一般，現在連追擊的方向都失去了。
看著妖界廣袤的疆土，莫離突然感覺到了濃濃的挫敗感。
戰局，似乎不可避免地要走向失敗了。
可是，難道就要這樣認輸嗎？
難道就要任由被宙落精神操控的拂蒼去禍害世間嗎？
不，她不允許。
她不允許她敬重的人在別人的操控下無限度地墮落下去，她要不惜一切代價去阻止這場鬧劇。
莫離暗暗咬牙，拼命壓制住自己那些煩躁急切的情緒，讓理智最大限度地支配她的精神。
她開始設想，如果她是拂蒼？她會逃到哪裏去？
妖界雖有廣闊的疆土，可也有諸多天軍坐陣，再待下去勢必還會遭遇追殺，眼下離開妖界避風頭才是明智的選擇。
天界不是神就是仙，拂蒼不可能去自投羅網，而冥界玄而又玄，幾乎沒人知道在哪兒，那麽就只剩下魔界和凡間了。
而要從妖界去往魔界，就必須經過凡間。
拂蒼首先會去往凡間！
像是有一盞燈火自黑暗中亮起，莫離的思緒再一次清明了。
她立即命令外圍天軍去妖界與凡間的接壤處圍堵，同時帶領手下的人全速趕往那裏。
風聲呼呼地呼嘯過耳邊，莫離強打精神趕路。
在他們快要靠近邊境之時，水雲鏡內果然傳來了外圍天軍的消息。
“閣主出現了！”
水雲鏡的畫面裏出現了拂蒼一閃而過的身影，莫離說了句穩住，就帶著天軍加速前往。
遠遠地，莫離就看到拂蒼身形瞬移穿梭在天軍的重重包圍封鎖之中。
可在他們出現之時，拂蒼剛好已經突破了最後的封鎖，身形消失在天軍的最末尾。
不要！
莫離在心裏吶喊，她好不容易再一次找到了拂蒼，可拂蒼卻像指縫間流走的水一般，眼睜睜消失在了她眼前。
沮喪無力的情緒再一次吞沒了莫離，她艱難地呼吸著，眼前開始陣陣發黑。
可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
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自天際落下，很快便如天幕般展開，圍攏住了妖界通往凡間的邊界。
拂蒼的身形在下一刻驟然出現，她像是撞上了那道堅固的屏障，被逼得現出了身形。
緊接著，一個人影在天際出現，逐漸靠近了妖界。
莫離擡頭望去，便看到玄越穿著一身白色戰甲，手握九天神劍向他們飛來。
視線中出現他身影的那一刻，莫離鼻子一酸，眼睛裏頓時有了些濕熱的感覺。
疲憊的身體像是突然被註入了無窮的力量，莫離眼中煥發出明亮堅定的光采，握緊手中的霄唳劍沖向前方。
被九天神劍制造的屏障阻攔後，拂蒼再無法前行一步。
她擡頭看向天際那抹俯沖下來的身影，憤怒與仇恨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燒。
明明，就差一點，她就能出去了。
待她遠離這些狗皮膏藥一樣的天軍，她就能休養生息，來日卷土重來。
可惜，就差那麽一步。
她怒目望著玄越，身體瞬移至百米開外，一道碩大的金環在她周身展開。
她積湧法力，掌心發力，所有天軍手中的武器就盡數脫手，被金環吸納，如一條龐大的緞帶般圍繞在她周身。
玄越手舉九天神劍，如一道流星般攜帶著巨大的劍氣降臨，拂蒼金環上的武器開始陣陣顫動，附近的天軍更是不堪重負地跪地吐血。
“都退後！”莫離舉劍飛越人群，逐漸靠近了拂蒼和玄越。
霄唳劍和九天神劍同為上古神劍，並不受其劍氣的壓制，故而連同它的主人莫離也不受其影響。
這是一場獨屬於他們三個人的決鬥！
“哈哈哈哈！”看著莫離也帶著霄唳劍出現，拂蒼突然瘋了一般地大笑起來。
其實事到如今，這場戰局的結果已經沒有多大懸念了。
玄越和莫離作為天軍當中的戰力最高者，有兩把上古神劍加身，合體後放眼六界也難有敵手。
拂蒼全盛時期尚難與他們一戰，更別提是以現在身為傀儡，精神虧損的狀況。
不過，她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個陪葬的！
在笑聲散去的同一瞬間，拂蒼眸光一凝，全力驅動金環，被九天神劍壓制的武器再度浮動起來。
她雙手猛地向前一揮，金環上的武器便如洪流般順勢向前湧起。
玄越即刻揮劍畫陣去擋，然而拂蒼卻是在此時身形一轉，所有的武器便猝不及防地擊向了後方的莫離。
莫離此時剛剛抵達戰場，由眾多武器匯聚而成的劍流就劈頭蓋臉地沖她打了過來。
她即刻揮舞霄唳劍，將迎面襲來的武器不斷擊開。
然而這股洪流實在太過強盛，莫離幾乎要被吞沒其中，在應接不暇的攻擊中連化水形脫身的功夫都沒有。
她身形不斷後撤，卻還是幾近被劍流吞噬，動作漸漸吃力起來。
而就在她不堪重負之時，一道火龍卻是突然自她腕間的手鐲噴出，傳遞著玄越雄渾的力量抵抗著這巨龍般的劍流。
短暫的空暇便足以使莫離脫身，她飛身直上，迅疾地沖著拂蒼遠遠劈下了霄唳劍。
與此同時，玄越也已逼近拂蒼，高舉九天神劍劈向了她。
兩大神劍同時自前後劈下，對沖的劍氣像兩股龐大的颶風，劈開了拂蒼的金環，而拂蒼則在瞬息之間閃身離開了金環中央。
她瞬移至地面，重新操控那龐大的劍流，掃殺著旁觀的天軍。
莫離見狀即刻潛身而下，化出一道巨大的冰層覆蓋於天軍之上，阻擋著劍流的攻擊。
而玄越緊接著也閃身出現在拂蒼身後，可拂蒼又是很快消失，再出現時就已經到了莫離身後。
一次一次的暗算中，莫離已經逐漸摸清了她的攻擊規律，當下轉身舉劍而刺。
可這一次拂蒼揮來的不再是金劍，而是綠刺！
她要在臨死前把莫離變成下一個傀儡！
莫離的心咯噔一跳，瞳孔在一瞬間放大。
可如此近的距離，她根本無法去擋了，綠刺已經貼近了她的皮膚，她甚至只看到一道綠色的殘影滑向了自己。
時間似乎在此刻定格了，莫離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臟的狂跳聲，就連那根綠刺穿越空氣的細微聲音都被成倍放大。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好似帶著回響的悠遠聲音自她身前發出。
她胸前佩戴的那枚金色項鏈在一瞬間展開成一道碩大的金盾，替她擋下了那根致命的綠刺。
下一瞬，玄越龐大的火流在拂蒼周身爆裂開來，拂蒼的整個身體都被烈火肆意焚燒。
“啊！！”
拂蒼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而莫離身前金盾反射的金光如一道聖潔的光輝，沐浴著她被火焰吞噬的身體。
漸漸地，拂蒼的尖叫聲小了下去，逐漸變成了一些吃力的掙紮聲。
莫離收起金盾，便看到拂蒼瑩綠色的雙眸漸漸褪成了原本的黑色。
她的身體被火焰不斷焚燒，可她的掙紮卻不像是因為烈火，而像是在與自己爭奪著什麽。
她的神情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瘋癲，痛苦的表情中逐漸有了過去威嚴持重的影子。
莫離見狀急忙叫停玄越：“別燒了！閣主好像清醒了！”
玄越依言撤去了火焰，卻又怕拂蒼再做些什麽，用不會灼傷她的暗火綁住了她的四肢。
火焰褪去，拂蒼滿身殘敗的灰燼，傷痕累累，可她的精神卻是一點點明亮了起來。
“莫離？”拂蒼似乎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有種如夢初醒的恍惚感。
聽到這熟悉的語氣，莫離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是我，閣主，你回來了嗎？”
拂蒼苦笑著，疲憊地點了點頭。
“我回來了。”
莫離的眼淚頓時滑出了眼眶，她流淚看著拂蒼衰頹的臉，心中感受到了一股無以覆加的哀痛。
拂蒼茍延殘喘地呼吸著，努力擡起頭，對著莫離露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
“幸好，我在那晚就把它交給你了。”
她指的是莫離戴著的那枚項鏈。
在這一瞬間，莫離突然理解了拂蒼當時為什麽會說，把它交給她是對她的激勵，同時也是對她自己的提醒。
現在想來，拂蒼可能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有這麽一天。
“閣主，你現在完全清醒了對不對？”
盡管心痛，可拂蒼清醒過來，還是讓莫離感到無比的慶幸。
她一邊流淚一邊笑了起來：“我們現在回天界去給你治傷吧？”
“不，不可以。”拂蒼卻是搖著頭道：“趁現在，殺了我。”
“什麽？”莫離的眉毛陡然又蹙了起來，“你不是已經清醒了嗎？”
“這只是暫時的。”拂蒼臉上露出了一種悲傷的神情，“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可你不是已經清醒了嗎？我們會有辦法讓你一直清醒的。”莫離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沒有辦法了，沒有辦法了。宙落遺留的精神太過強大，我根本無法與他對抗。”
拂蒼痛心地搖了搖頭，以一種極為哀傷卻期許的目光看著莫離：“好孩子，用你的霄唳劍殺了我，然後去做新的戰神吧。”
“不......不要......”莫離不住搖頭。
拂蒼滿懷遺憾又殷切地叮囑道：“作為天軍新的領袖，作為直接控制著這把利劍的人，你要時刻握好它的劍柄，控制好它劍鋒指向的方向，記住我們永遠只為和平而戰。”
“不！不要！”拂蒼這副交代後事的口吻於莫離耳中是種折磨。
她痛哭著看著拂蒼，哀求道：“您是指引我走到今天的人，沒有您我該怎麽辦？您不要放棄，不要放棄！”
拂蒼絕望又溫柔地註視著她：“我沒有辦法一直指引著你，但不管我在哪裏，我都會永遠、永遠地陪伴著你，大膽地向前走吧，莫離，前面才有路。”
她說完，就含淚閉上了眼睛，眉宇間再次顯露出痛苦的神色。
“快動手，我要堅持不住了！”
“不，不，我怎麽能......”莫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雖然誅殺拂蒼正是她做出的決定，可那只是針對異變後的拂蒼，面對著如今清醒過來的拂蒼，她怎麽下得去手？
“快！”拂蒼痛不可耐地喊了起來，漆黑的眼珠再一次染上了瑩綠的顏色，看起來痛苦不堪。
莫離握著霄唳劍的手不斷發著抖，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動手了，可那些過往的記憶沈重到讓她無法舉起自己手中的劍。
“快啊！！”
拂蒼更加痛苦地掙紮起來，甚至牽動了玄越捆綁著她的火焰。
她的眼眸逐漸被瑩綠色填滿，熟悉的神情再一次被瘋狂所取代。
看著再一次變得陌生的拂蒼，莫離心一橫，閉上眼睛狠狠朝前一刺。
“呲拉！”
是劍身貫穿心臟，血液噴射的聲音。
莫離臉上和身上都濺上了拂蒼鮮紅的血液，在那短暫又久遠的瞬間，無數回憶在她淚濕的眸間閃過。
霄唳劍再一次發出了響徹天地的清鳴聲，而整個妖界上空也慢慢出現了七彩的祥雲。
一道白色的戰神拓印自拂蒼體中出現，在天地間短暫地亮出光輝後，轉而沒入了莫離的身軀。
莫離的身體閃現著白色的光輝，損傷的肌體快速愈合，精神力感知力百倍放大，整個人如獲新生。
她悲傷的神情漸漸平和，睜眼時戰神拓印在眸中一閃即逝。
——新神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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