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仇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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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仇行（一）
妖界，北極雪原。
寒風縱舞於天地之間，卷挾著飄揚的大雪上演著一場詭異又沈重的劇目。
宙落靠著身後的水晶棺，眉眼呆滯地望著眼前的雪景。
幾日過去了，他不但沒從悲痛中走出來，反倒被這一片極目的雪腐蝕得形如枯槁。
那頭如綢緞般絲滑柔亮的金色長發如今打著毛躁的結，再也不覆往日的光澤。攝人心魄的眼眸像冬日裏被冰凍的湖泊，死氣沈沈毫無神采。
他像是雪地裏一堆熄滅的灰燼，只待狂風吹向他，便可以將他瓦解。
他感受著自己的生命仿佛正在被冰凍，慢慢同身後這具水晶棺裏的生命一起逝去。
宙落原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了，可在一個夜晚來臨之際，卻是有一個異客踏上了這片獨屬於他的領地。
“妖王殿下，如今天界潰不成軍，正是您攜妖軍大舉攻入天界的好時候，您為何要獨自躲在這裏？”
在寒風又一次吹過洞口的時候，黑衣人站在了宙落的洞穴之外。
他高昂著頭顱，語氣輕快，神情中有著隱隱的輕蔑和挑釁之意。
直至此刻，宙落被冰凍了幾日的眼眸方才起了些波瀾。
他擡眸，望向眼前的人。
“你我聯手制出的綠刺，可在瞬息之間將所有人化為我妖界之兵，如此利器在手，我又何必出面？”
幾日沒有飲水進食，宙落的喉嚨幹澀得像一口枯井，聲音嘶啞。
可如此殘風敗景的模樣卻是叫黑衣人愈發神采奕奕：“妖王殿下很是自信嘛。”
他低頭打量著宙落木訥悲愴的神情，像是貪婪的獵人在打量他負隅頑抗的獵物。
“只可惜，風神就要去天軍營地了。”
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宙落在聽完這句話後，神情果然有了大的波動。
他被悲痛捆綁的野心、殺戾，在一瞬間掙脫了束縛，重新占據了他的眼睛。
“你什麽意思？”宙落冷冷地逼問道，空氣中驟起一股殺伐的緊迫感。
“字面意思。”黑衣人毫不畏懼地沖他挑挑眉，而後不動聲色地朝他身後的水晶棺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的功夫，宙落在電光火石之間想通了什麽，突然暴起扼住了黑衣人的喉嚨。
“晚汐是你殺的？！”他雙目赤紅，眼中殺意洶湧。
可黑衣人卻只是輕巧地笑了笑，嘲諷道：“你在說什麽？她明明是你殺的，你別忘了她是因何而死。”
他一語揭穿的現實叫宙落一下子哽住了，他猛地松開他，失力地倒退兩步。
看著他後悔莫及的樣子，黑衣人快意又惡毒地大笑兩聲，道：“宙落，這就是你違抗我的代價！”
他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俯視意味，宙落不禁擡眸，再次對上他幸災樂禍的眼神。
然而不待他作何反應，黑衣人就對著他微微一笑，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漫天的寒風中。
宙落猛地攥緊拳頭，朝外追了兩步，可黑衣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留給他的只有漫天無盡的風雪。
冰涼的雪花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很快融為了水。
但這些細小的刺激卻讓他混沌的精神逐漸清醒了起來。
此刻，他正站在洞口的邊緣。
前面是一望無際的雪原，身後是愛人冰凍的屍骨。
在這一刻，他處在白與黑的交界之間，突然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在過往的歲月裏，他一心追逐著自己想要的強權，為構建唯我獨尊的帝國而矢志不渝地努力著，從未有過自我的懷疑。
可晚汐的死像是帶走了一切，他開始懷疑權力的意義，懷疑自己過往所做的一切。
他茫然於自我精神世界的崩塌，分不清什麽是可以抓住的，什麽是該抓住的。
內心惶惶之際，他突然覺得身上也很冷。
按理說他本體是白狐，無論是再寒冷的天氣都不會受凍，可此刻他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涼。
寒風和大雪依舊不知疲倦地揮舞著，像是無情的看客在對著他冷嘲熱諷。
宙落感覺自己快要淹沒在這無休止的風雪之中，他慢慢變得暴躁、憤怒，這情緒最終爆發成了手中的力量，不加控制地毀滅著這無盡的雪原。
冰川傾覆，雪原裂崩，宙落在暴戾而放縱的毀滅中得到了一點撫慰的快意。
瘋狂讓他不再痛苦，碾壓一切的熟悉感讓他找回了內心的安全感。
他一路南下，不加分辨地毀壞著視野中的一切。
直至冰雪盡消，走到即將踏出雪原的那一步，他才恍然有了短暫的清醒。
他慢慢回眸，以極度心碎的眼神瞭望著廢墟中那唯一完好的一座洞穴，像是以這樣無言的方式做著最後的告別。
最終，他毅然轉身，走出了冰雪，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
天軍營地。
青梧在拂蒼交給他斬殺宙落的任務後，很快就從各軍抽調出了人手。
他們圍坐在一座營帳中，為具體的實施計劃進行討論。
金遲和土晁因為在凡間與宙落交過手的緣故，也被抽調了過來。
一見面，金遲就對晚汐的死表示了哀痛，而土晁的反應則與莫離無異，好像他失去的也是自己心愛的人。
莫離察覺出了他反應的異常，卻也不想再對過去的事追問什麽。
晚汐現在無異於是紮在他們心口上的一根刺，無論由誰提起，都會造成連筋帶骨的痛。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弘玉盡管在那日的商議中鬧出了很大的不快，今日卻還是主動來參加了商討。
見他冷著一張臉目中無人地走進來，玄越不禁挑挑眉，跟莫離說道：“看來這人的臉皮還是有點厚的，我都以為他回天宮去了。”
“畢竟不能白來一趟，殺死妖王是個多誘人的功績啊。”莫離冷冷地打量了弘玉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這時青梧開始講話了。
“據探兵從妖界傳回來的最新信報，宙落昨夜已經返回了王宮，預備著舉兵攻入天界，眼下局勢已迫在眉睫，我們必須趕快行動了。”
“可是我們要如何做才能掩人耳目地進入妖界？現在綠刺橫行，我們保全自身都很難。”有人擔憂地問道。
“不若選偏僻路徑挺進？他們一心想要攻打我們，應該顧不了太偏僻的地方。”
“可是偏僻的地方會造成更遠的路程，這中間稍有不慎，被綠刺異化可就完了。”
“或者是找找瞬移的法子？看能不能縮短我們行軍的距離。”
……
大家激烈地討論著，卻一直找不到合適妥帖的辦法。
這時金遲站起來道：“不若我們幹脆不掩飾了，反正綠刺橫行，到處都有異化的天兵，我們大可以扮作他們，直接光明正大地向王宮行進。”
“這個辦法好！”有人一拍大腿應和了他的想法。
“渾水摸魚，將計就計！”
“可是萬一我們被認出來怎麽辦？要是打草驚蛇可就完了。”又有人擔憂道。
“你但凡裝的像點就沒事，我就是這麽逃出來的。”
“即使被發現了又能怎麽樣呢？在戰場上誰不想殺宙落？這還能叫秘密嗎？”
“對啊，關鍵就是我們如何才能安然無恙地到達宙落面前。”
……
大家討論一番，似乎都覺得金遲提出的辦法是最好的了。
但就在大家打算就著這個計劃進一步往下討論之時，莫離卻是突然起身了。
“我看沒必要那麽麻煩。”
這一句話叫討論的人聲漸漸停了。
青梧坐直身子，看著莫離詢問道：“莫天尉還有何想法？”
莫離：“不管我們以何種方式進入妖界，都是在他們的地盤裏，行事多不便且風險很大。依我看，不如讓宙落到我們的地盤上來。”
她下文未出，弘玉就冷哼一聲道：“你說的輕巧，你當宙落是傻子嗎？自己主動給你送上門來，等著你殺？”
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莫離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一時間紛紛疑惑地看著她。
唯有玄越在此時一拍掌，好似已經猜到了莫離要說什麽，沖她投去讚賞的目光。
莫離平靜地看著這些註視著她的目光，道：“宙落不是傻子，但他有欲望。他不是想要霄唳劍嗎？那我們就送給他。”
“你是不是瘋了？把劍送給他，讓他反過來殺我們？”弘玉完全沒去細想莫離話中的意思，只一門心思想在她身上找不痛快，不分青紅皂白地反對她。
而莫離根本沒有心思理他，完全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只是看著眾人，見他們的表情漸漸從疑惑不解到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我們設一個局，然後引君入彀？”青梧眼中亮起驚喜的光芒。
莫離沖他點點頭。
“真是個好辦法！這樣一來，主動權就到我們手中了！”青梧重重地拍了下手道。
“是啊，這樣就完全不用我們去冒險了！”旁人也對莫離的提議表示了讚賞。
但弘玉看不慣眾人對莫離交口稱譽的樣子，逼問道：“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找到霄唳劍，宙落怎麽可能輕易過來？”
這時莫離已經完全不需要自己解釋了，想通了的眾人替她解釋道：“沒有霄唳劍裝作有就可以了嘛，大殿下您還真是實誠。”
“是啊，哪怕真找著了，也不可能真給他啊。”
他們貌似恭敬實則陰陽怪氣地對著弘玉道，好似無論他再提多少問題他們都能不動聲色地懟回去一樣。
弘玉不好再接著挑刺，只好悶悶地閉了嘴。
接下來，大家就在莫離的引導下，對引誘宙落的計劃做了詳細的討論。
等計劃有了大概的雛形，可以放手開始準備的時候，此次商討方才結束。
莫離隨著人流走出營帳，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天際的星星一顆比一顆閃亮。
在這個瞬間，她突然就想起了過去和晚汐一起看星星的歲月。
可她現在不能悲傷。
“她那麽善良，在那邊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在莫離出神之際，一只手輕輕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莫離沒有回頭，而是就勢靠在玄越的肩膀上，喃喃道：“對，她一定會過得好。”
她倚靠著他繼續向前走，卻是突然看到有一顆分外明亮的流星劃過天際。
那顆流星以明耀的光芒穿越天際，直直向著他們墜落而來。
莫離眉心一跳，不禁隨著人群向那顆流星靠近。
只見一派溫和明亮的白光中，有一個高挑纖瘦的身體逐漸顯現了出來。
那人轉過身，露出的是一張與弘玉有幾分相似，卻溫潤清秀的臉。
——他正是風神弘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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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北極雪原。
寒風縱舞於天地之間，卷挾著飄揚的大雪上演著一場詭異又沈重的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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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過去了，他不但沒從悲痛中走出來，反倒被這一片極目的雪腐蝕得形如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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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雪地裏一堆熄滅的灰燼，只待狂風吹向他，便可以將他瓦解。
他感受著自己的生命仿佛正在被冰凍，慢慢同身後這具水晶棺裏的生命一起逝去。
宙落原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了，可在一個夜晚來臨之際，卻是有一個異客踏上了這片獨屬於他的領地。
“妖王殿下，如今天界潰不成軍，正是您攜妖軍大舉攻入天界的好時候，您為何要獨自躲在這裏？”
在寒風又一次吹過洞口的時候，黑衣人站在了宙落的洞穴之外。
他高昂著頭顱，語氣輕快，神情中有著隱隱的輕蔑和挑釁之意。
直至此刻，宙落被冰凍了幾日的眼眸方才起了些波瀾。
他擡眸，望向眼前的人。
“你我聯手制出的綠刺，可在瞬息之間將所有人化為我妖界之兵，如此利器在手，我又何必出面？”
幾日沒有飲水進食，宙落的喉嚨幹澀得像一口枯井，聲音嘶啞。
可如此殘風敗景的模樣卻是叫黑衣人愈發神采奕奕：“妖王殿下很是自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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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風神就要去天軍營地了。”
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宙落在聽完這句話後，神情果然有了大的波動。
他被悲痛捆綁的野心、殺戾，在一瞬間掙脫了束縛，重新占據了他的眼睛。
“你什麽意思？”宙落冷冷地逼問道，空氣中驟起一股殺伐的緊迫感。
“字面意思。”黑衣人毫不畏懼地沖他挑挑眉，而後不動聲色地朝他身後的水晶棺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的功夫，宙落在電光火石之間想通了什麽，突然暴起扼住了黑衣人的喉嚨。
“晚汐是你殺的？！”他雙目赤紅，眼中殺意洶湧。
可黑衣人卻只是輕巧地笑了笑，嘲諷道：“你在說什麽？她明明是你殺的，你別忘了她是因何而死。”
他一語揭穿的現實叫宙落一下子哽住了，他猛地松開他，失力地倒退兩步。
看著他後悔莫及的樣子，黑衣人快意又惡毒地大笑兩聲，道：“宙落，這就是你違抗我的代價！”
他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俯視意味，宙落不禁擡眸，再次對上他幸災樂禍的眼神。
然而不待他作何反應，黑衣人就對著他微微一笑，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漫天的寒風中。
宙落猛地攥緊拳頭，朝外追了兩步，可黑衣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留給他的只有漫天無盡的風雪。
冰涼的雪花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很快融為了水。
但這些細小的刺激卻讓他混沌的精神逐漸清醒了起來。
此刻，他正站在洞口的邊緣。
前面是一望無際的雪原，身後是愛人冰凍的屍骨。
在這一刻，他處在白與黑的交界之間，突然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在過往的歲月裏，他一心追逐著自己想要的強權，為構建唯我獨尊的帝國而矢志不渝地努力著，從未有過自我的懷疑。
可晚汐的死像是帶走了一切，他開始懷疑權力的意義，懷疑自己過往所做的一切。
他茫然於自我精神世界的崩塌，分不清什麽是可以抓住的，什麽是該抓住的。
內心惶惶之際，他突然覺得身上也很冷。
按理說他本體是白狐，無論是再寒冷的天氣都不會受凍，可此刻他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涼。
寒風和大雪依舊不知疲倦地揮舞著，像是無情的看客在對著他冷嘲熱諷。
宙落感覺自己快要淹沒在這無休止的風雪之中，他慢慢變得暴躁、憤怒，這情緒最終爆發成了手中的力量，不加控制地毀滅著這無盡的雪原。
冰川傾覆，雪原裂崩，宙落在暴戾而放縱的毀滅中得到了一點撫慰的快意。
瘋狂讓他不再痛苦，碾壓一切的熟悉感讓他找回了內心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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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冰雪盡消，走到即將踏出雪原的那一步，他才恍然有了短暫的清醒。
他慢慢回眸，以極度心碎的眼神瞭望著廢墟中那唯一完好的一座洞穴，像是以這樣無言的方式做著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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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軍營地。
青梧在拂蒼交給他斬殺宙落的任務後，很快就從各軍抽調出了人手。
他們圍坐在一座營帳中，為具體的實施計劃進行討論。
金遲和土晁因為在凡間與宙落交過手的緣故，也被抽調了過來。
一見面，金遲就對晚汐的死表示了哀痛，而土晁的反應則與莫離無異，好像他失去的也是自己心愛的人。
莫離察覺出了他反應的異常，卻也不想再對過去的事追問什麽。
晚汐現在無異於是紮在他們心口上的一根刺，無論由誰提起，都會造成連筋帶骨的痛。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弘玉盡管在那日的商議中鬧出了很大的不快，今日卻還是主動來參加了商討。
見他冷著一張臉目中無人地走進來，玄越不禁挑挑眉，跟莫離說道：“看來這人的臉皮還是有點厚的，我都以為他回天宮去了。”
“畢竟不能白來一趟，殺死妖王是個多誘人的功績啊。”莫離冷冷地打量了弘玉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這時青梧開始講話了。
“據探兵從妖界傳回來的最新信報，宙落昨夜已經返回了王宮，預備著舉兵攻入天界，眼下局勢已迫在眉睫，我們必須趕快行動了。”
“可是我們要如何做才能掩人耳目地進入妖界？現在綠刺橫行，我們保全自身都很難。”有人擔憂地問道。
“不若選偏僻路徑挺進？他們一心想要攻打我們，應該顧不了太偏僻的地方。”
“可是偏僻的地方會造成更遠的路程，這中間稍有不慎，被綠刺異化可就完了。”
“或者是找找瞬移的法子？看能不能縮短我們行軍的距離。”
……
大家激烈地討論著，卻一直找不到合適妥帖的辦法。
這時金遲站起來道：“不若我們幹脆不掩飾了，反正綠刺橫行，到處都有異化的天兵，我們大可以扮作他們，直接光明正大地向王宮行進。”
“這個辦法好！”有人一拍大腿應和了他的想法。
“渾水摸魚，將計就計！”
“可是萬一我們被認出來怎麽辦？要是打草驚蛇可就完了。”又有人擔憂道。
“你但凡裝的像點就沒事，我就是這麽逃出來的。”
“即使被發現了又能怎麽樣呢？在戰場上誰不想殺宙落？這還能叫秘密嗎？”
“對啊，關鍵就是我們如何才能安然無恙地到達宙落面前。”
……
大家討論一番，似乎都覺得金遲提出的辦法是最好的了。
但就在大家打算就著這個計劃進一步往下討論之時，莫離卻是突然起身了。
“我看沒必要那麽麻煩。”
這一句話叫討論的人聲漸漸停了。
青梧坐直身子，看著莫離詢問道：“莫天尉還有何想法？”
莫離：“不管我們以何種方式進入妖界，都是在他們的地盤裏，行事多不便且風險很大。依我看，不如讓宙落到我們的地盤上來。”
她下文未出，弘玉就冷哼一聲道：“你說的輕巧，你當宙落是傻子嗎？自己主動給你送上門來，等著你殺？”
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莫離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一時間紛紛疑惑地看著她。
唯有玄越在此時一拍掌，好似已經猜到了莫離要說什麽，沖她投去讚賞的目光。
莫離平靜地看著這些註視著她的目光，道：“宙落不是傻子，但他有欲望。他不是想要霄唳劍嗎？那我們就送給他。”
“你是不是瘋了？把劍送給他，讓他反過來殺我們？”弘玉完全沒去細想莫離話中的意思，只一門心思想在她身上找不痛快，不分青紅皂白地反對她。
而莫離根本沒有心思理他，完全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只是看著眾人，見他們的表情漸漸從疑惑不解到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我們設一個局，然後引君入彀？”青梧眼中亮起驚喜的光芒。
莫離沖他點點頭。
“真是個好辦法！這樣一來，主動權就到我們手中了！”青梧重重地拍了下手道。
“是啊，這樣就完全不用我們去冒險了！”旁人也對莫離的提議表示了讚賞。
但弘玉看不慣眾人對莫離交口稱譽的樣子，逼問道：“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找到霄唳劍，宙落怎麽可能輕易過來？”
這時莫離已經完全不需要自己解釋了，想通了的眾人替她解釋道：“沒有霄唳劍裝作有就可以了嘛，大殿下您還真是實誠。”
“是啊，哪怕真找著了，也不可能真給他啊。”
他們貌似恭敬實則陰陽怪氣地對著弘玉道，好似無論他再提多少問題他們都能不動聲色地懟回去一樣。
弘玉不好再接著挑刺，只好悶悶地閉了嘴。
接下來，大家就在莫離的引導下，對引誘宙落的計劃做了詳細的討論。
等計劃有了大概的雛形，可以放手開始準備的時候，此次商討方才結束。
莫離隨著人流走出營帳，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天際的星星一顆比一顆閃亮。
在這個瞬間，她突然就想起了過去和晚汐一起看星星的歲月。
可她現在不能悲傷。
“她那麽善良，在那邊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在莫離出神之際，一只手輕輕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莫離沒有回頭，而是就勢靠在玄越的肩膀上，喃喃道：“對，她一定會過得好。”
她倚靠著他繼續向前走，卻是突然看到有一顆分外明亮的流星劃過天際。
那顆流星以明耀的光芒穿越天際，直直向著他們墜落而來。
莫離眉心一跳，不禁隨著人群向那顆流星靠近。
只見一派溫和明亮的白光中，有一個高挑纖瘦的身體逐漸顯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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