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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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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他心頭一悸, 忙將紙條撿起來。

屏住呼吸,顫抖著手將紙條展開,熟悉的字跡躍然紙上:

皇兄暗中窺探, 羽林軍埋伏, 惡言非本心,此一刀亦非本心,吾心未變,只為太傅安好。望今後, 太傅保重自身, 好好活著。

張重渡證了一瞬, 莫大的欣喜湧進全身,隨即是深深的悲哀,他跌坐在地上, 笑意慢慢展開, 繼而又笑又哭。

他笑自己傻, 笑命運的捉弄,笑他險些誤會了最愛之人,也笑世道不公, 有情人終抵不過皇權的阻隔,非得逼著他們上演一出痛悲欲絕的好戲, 非要讓他受盡折磨苦楚,才肯放他一命。

真是好啊,真是高啊。

他搖搖晃晃起身,將紙條卷好,重新放入刀柄中封住, 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湯藥一飲而盡。

是這紙條救了他一命,是辛玥的聰慧和真心救了他一命, 否則,他可能會在這屋子裏發臭發爛,失去振奮起來的鬥志,也失去重新搶回辛玥的決心。

他的小公主為了不讓辛照昌殺他,說那些殘忍的話,捅他這一刀,又該有多心痛。

辛照昌奪了他最愛的人,又險些摧毀他的意志,讓他一輩子活在愛而不得的恨意中。

此仇不報非君子,他勢必要掀翻這王朝,將辛照昌踩在腳下,將所有的傷害都還給他。

既已知曉辛玥真心,他自然是滿血覆活。

脫去上衣,清洗上藥,包紮傷口,卻在要換上幹凈衣物時停了手。

他不由想到,辛照昌是要他放棄辛玥,才會饒他一命,辛照昌想看到的是他的痛苦頹廢,是他對辛玥死心,是他再也振作不起來。

而辛玥這般用心良苦,才救回了他的命。

若他再安然無虞出現,豈不是讓辛玥的良苦用心都白費了,還會引起辛照昌的猜忌。

他恨不得此時就火燒府邸逃出去,揭竿而起殺進上京,可眼下還不是時候。

人心不是那麽好拉攏的,他同守衛的羽林軍僅僅只相處了十日,他們之間的情分僅僅停留在幾頓飯菜,幾兩銀錢上,還沒到能護他逃跑,尋找屍體為他遮掩的份上。

目前,他只有先合了辛照昌的意,讓辛照昌知道他的確心如死灰,才能繼續活著。

張重渡重新穿上臟衣躺上了床。

就這樣不吃不喝一日又一日,守衛的羽林軍怕他死了,熬了粥硬給他灌上兩口。

張重渡就像是活死人一樣,任由他們掰開嘴往裏灌粥,有時候是魚粥瘦肉粥,他也不嚼,面無表情的吞下去。

羽林軍並非施刑之人,都是盡量溫和的給他餵粥,而那日的事情早已傳到人盡皆知,幾人十分同情張重渡的遭遇。

為了寬慰張重渡,幾人時常在餵完飯後,坐在他床邊,說些勸解的話,說著說著也會傾訴自己的難事,傷心事,無奈之事。

張重渡的眼神看似空洞,好像什麽也沒聽,卻將他們的話都記在了心上。

八月十五一早,紫宸殿小太監來傳口諭,讓張重渡參加宮中的中秋晚宴。

羽林軍自然知道張重渡不能這個樣子去參宴,否則板子只會打在他們頭上,好說歹說讓張重渡起了身,給他燒了熱水,伺候他沐浴。

沐浴過後,張重渡穿好衣袍,梳好發冠,來到桌案前開始研墨。

李虎道:“太傅,都什麽時辰了,研墨幹什麽。”

張重渡擡頭看了眼他們,今日到的可真齊,府門口看守的五名羽林軍都在。

平日裏他們換值,難得有到齊的時候,讓他們幾人都前來護送他入宮,想必此番中秋宴定是場鴻門宴。

他沒說話,研好墨,拿出紙張開始寫字。

總共寫了五張,分別放進信封。

他先遞給李虎一封,“你曾在姜霖手下做事,我認識你。你父親生前最大的心願便是讓你家脫離軍籍,讓你的兄弟和後代可以經商科考。這封信你給姜霖,雖說他如今已不是統領,但這件事還是能幫你辦到的。”

他拿出兩封信遞給劉壯和孫平安。

“劉壯,你說你五歲的兒子總是感染風寒發熱不退,幾次從鬼門關拉回來,我這有一封信,你拿給住在十裏巷的江禾煦江太醫,他或許能為你的兒子調理身體。”

“孫平安,這封信和劉壯的一樣,也是給江太醫的,你母親為頭疾所困,可讓江太醫診治。”

他接著對兩人道:“你們自去看病,不要怕藥材貴重,江太醫會幫你們的。”

張重渡再拿一封信遞給趙三,“趙三,你幼時,曾同你的表妹定下婚事,你們二人也情投意合,誰知一年前表妹家搭上了京兆府的關系,做生意起了勢,看不上你,想要這門婚事作罷。你且將這封信交給禮部尚書梁寬,他自會幫你。”

說完嘆一口氣,“這世間,怎麽總是有想要拆散姻緣之人。”

他再拿起最後一封信遞給何有福,“何有福,你兄長被誣陷殺人,其真正殺人者乃是光祿寺丞之子,光祿寺丞勾結當地縣令,欲讓你兄長頂罪。這封信你給都察院齊禦史,都察院監察百官,若你兄長當真冤枉,齊禦史自會還他清白。”

最後對著五人揖禮,“這幾日承蒙各位照顧,在下感激不盡,此番赴宴,恐有去無回,還望各位珍重。”

有去無回不過是他的說辭,今夜的中秋宴,不論會發生何事,他都會盡力活著。

如此說,意在拉攏人心。

可他也是真心想幫這五人,相處這幾日,他看出此五人心地善良,不是奸惡之輩。

他一直相信,這世上還是良善之人居多,惡人總是少的,他該慶幸,五人之中沒有心術不正的,否則他躺床上不動這幾日,書房中的物件早就被搬空了,更不會有人耐心給他餵粥。

五人拿著信,心下感動,尤其是李虎,之前就得了姜霖的恩惠,如今張重渡又為他家說情,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他跪地道:“小的早就聽聞太傅乃是為民辦事的好官,如今落得這等下場,是朝廷不公,若太傅今夜能平安歸來,小的願為太傅效犬馬之勞。”

李虎顯然是這五人之首,他一說完,另外四人也抱拳道:“小的也願效忠太傅。”

他們幾人在羽林軍中不過是小卒,為了那幾個俸祿和朝廷對家人的撫恤,提著腦袋守衛皇宮。

高高在上的宮中主子們,正眼也不會瞧他們一眼,他們遇到的大多都是同他們一樣的小人物。

張重渡在他們眼中不僅僅是個好官,還是權臣,是曾經的百官之首,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得了張重渡的恩惠,能跟著他做事,幾人心頭發熱。

張重渡道:“陛下要殺我,你們卻要效忠於我,就不怕死嗎?”

李虎道:“身為羽林軍,早就做好了隨時去死的準備,可若是非要選擇個死法,與其死在護衛昏君上,不如死在護衛恩人上,也算死得其所。”

張重渡道:“我幫你們,並非為了讓你們效忠我,只是見你們與人為善,應有好報。若真要謝我,就等今夜過後,我若還活著,讓姜霖等人進府見我即可。”

李虎道:“那是自然,太傅若想離開,我們現下就放太傅離去。”

“我可不想連累你們因我喪命。”張重渡上前拍拍李虎的肩膀,“你們都應該活著。今後定然有用得到你們的地方,但請放心,絕不會讓你們去送命。”

幾人相視一眼,他們的命在權貴眼中何時如此重要過?他們在張重渡這裏,第一次感受到了高位者給予的尊重。

能效忠這樣的掌權者,又會有誰不願意呢?

李虎道:“太傅今後若有需要我李虎去辦的,我李虎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另外四人皆道:“我們願為太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被尊重,被在乎,被需要,有時往往比給予金錢更得人心,它能讓人熱血沸騰,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尤其對本身便重情重義之人,更甚。

張重渡有時覺得上天對自己不薄,總能在困境中找到一線生機,也總有人願意幫他。

有時他又覺得上天對自己很殘忍,分明就差一步,他和辛玥就能離開大晟,可還是失敗了。

輕舒一口氣,他道:“我們走吧,該進宮了。”

馬車早已備好,五人護送張重渡到宮門口,下了馬車,又押送至麟德殿參宴。

今日來參宴的朝臣眾多,但唯有他是被押送入內的,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門口,蕭清迎上前去,“太傅,稍等。”他對張重渡仔細搜身後道,“太傅這邊請。”

五名羽林軍等在殿外,蕭清引著張重渡坐在了百官之首位。

眾人議論紛紛,有人激動有人探究也有人懼怕。

姜霖、梁寬、齊山玉等人自然是激動,那些近日才被辛照昌新提拔的官員自然是探究,還有曾經的兩面派墻頭草,此時看見張重渡則是懼怕,生怕他又得了勢對自己不利。

梁寬距離張重渡最近,他不顧旁人的眼光,躬身來到張重渡身旁問道:“太傅可安好?”

張重渡回頭淺笑,“梁兄可好?”

一張消瘦憔悴的面容映入梁寬眼中。

梁寬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他問什麽安好不安好,如今上京誰人不知在雁門關發生的事,陛下帶長公主回宮,又將張重渡幽禁在府中。

聽聞八月初十那日宣召張重渡入攬月閣,是長公主要同張重渡恩斷義絕,奉勸他別再癡心妄想,還捅了他一刀。張重渡從攬月閣出來,大雨之中吐血昏厥被擡進了府,險些就死了。

他馬上道:“時至今日,太傅有何打算?”

張重渡垂眸,手指沾了茶杯中的水,在桌上寫下兩個字:造反。

梁寬先是一驚,後微微一笑,似是終於等到今日一般,他也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寫下兩個字:相隨。

他在張重渡耳邊輕聲道:“太傅放心,此事我會同姜霖和山玉商議。”

張重渡看著他,輕笑點頭。

坐在他們身後的齊山玉,用扇子在背後先戳一戳梁寬,再戳一戳張重渡。

張重渡回頭,齊山玉楞了一瞬,“太傅你如何這般憔悴,他們是不是虐待你。”

梁寬瞪了齊山玉一眼,“閉嘴吧你,腦子不用給狗吃了算了。”

齊山玉瞬間明白過來,用折扇打嘴,忙道:“在下失言了。”

張重渡笑得疲累,“無妨,今日怕是場鴻門宴,還請兩位趁宴會未開始之前,告訴大家,一會不論發生任何事,都別為我求情。”

他預料到今日辛照昌定不會輕易放過他,而他不能讓任何人因他被罰,甚至丟了官帽,那些曾經跟著他的朝臣們,當今聖上打壓不用,對他來說卻是國之棟梁。

齊山玉忙道:“怎麽,這中秋夜宴原來是場鴻門宴嗎?”

梁寬道:“與我們而言不是,於太傅而言,恐怕是的。”他嘆一口氣,“山玉,我們來傳話吧。”

三人說話之時,坐在遠處的姜霖一直看向這邊。

姜霖如今的官職本坐不到宴會桌上,只因他乃是姜家之後,顧及到他祖上有從龍之功,這才讓他參宴。

但他只能坐在最後,離他們很遠的地方,連張重渡的面容都看不清。

得知張重渡的遭遇,他心急如焚,生怕張重渡扛不過去,求了幾次守衛都不得相見,今日得見,他稍稍心安。

只要張重渡安好,其餘的事,都能慢慢籌謀。

話很快傳到姜霖耳中,他握拳點頭,眼神狠厲看向龍椅。

不讓他們求情,想必張重渡已做好了獨自面對任何事的準備。可他卻是不甘,張重渡這樣的人合該站在廟堂之上,或是騎於戰馬之上,不該被幽禁,更不該被折磨受辱。

麟德殿門口傳來了太監尖銳的聲音,“陛下駕到——”

辛照昌和裕國使臣走入,辛照昌坐在龍椅上,使臣坐在高階中間寬大階墀的桌幾之後,對面就是辛玥和二公主的位置。

而此時,辛玥還未入宴,二公主位置上坐的是個陌生女子,辛照昌指著女子對使臣道:“這就是我朝二公主。”

使臣雖也聽到些傳聞,但偷換公主,從古便有,只要能維系兩國關系,身份這層皮囊最重要,內裏嘛,只要兩國認,那就無所謂,此時他看見女子很是滿意,“聽聞大晟朝女子,肌膚白皙,身姿窈窕,這幾日在朱雀街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和我們那裏的女子相比,確實溫柔嬌媚許多,今日再見二公主,更是比朱雀街上的女子美多了,我國陛下定然滿意。”

話音剛落,就見辛玥身著青紫煙紗流光裙,隨雲髻上戴著金鳳釵走入殿內,行步間流蘇擺動,顯得女子身姿搖曳,弱柳扶風。

使臣不由被吸引,向辛玥看去,宴會上所有人皆看向辛玥。

之前,大晟三公主只是被人們偶然想起,朝臣們幾乎沒見過本人,哪怕先帝大殮哭喪,他們也隱隱只看見了個背影。

今日是辛玥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如此盛大的場合,眾人看見女子面容,都不由屏住了呼吸,燭火輝煌的麟德殿,漫射而下的光亮裹挾著女子周身,既顯柔媚之姿,又有姝艷之色,宛如仙子,不似真人,擡眸間秋水蕩漾,略顯愁容,真是叫人心憐啊。

新帝登基後,關於這位長公主的傳聞頗多,為人津津樂道的當然是她和聖上還有太傅之間,道不清理還亂的男女情|事,許多人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讓聖上不顧倫理也要納入後宮,還能讓穩重自持的太傅冒著生命危險做出私逃之事,亦能讓顧家嫡子念念不忘,

原來是這般仙姿佚貌。

怪不得啊怪不得。

辛玥上前行禮,“臣妹來晚了,請皇兄責罰。”

辛照昌道:“晚了就晚了,說什麽責罰,玥兒,坐吧。”

使臣聽到辛照昌對辛玥的稱呼,又想到坊間傳聞,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長公主了,方才看見二公主已然覺得美貌非常,此時再看長公主,真乃人間絕色,怪不得……”

話未說完,卻更引人遐想。

辛照昌明白使臣言外之意,他毫不在意,大聲道:“開宴。”

樂聲起,舞姬入內,辛照昌舉杯同使臣共飲,彼此說些客套話,階下眾臣也端著酒杯,左右鄰座互敬飲酒,觀賞舞姿。

辛玥怕惹辛照昌不悅,遷怒到旁人,忍著不看張重渡。

可張重渡的眼神卻是肆無忌憚落在辛玥身上。

他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

一曲結束,階下有朝臣紛紛端著酒杯來到大殿中央給辛照昌敬酒,即使是此時,張重渡也毫不避諱望著辛玥。

他的感情早已人盡皆知,他又何苦忍耐克制。

辛玥感受到張重渡的目光,忍不住看過去,只一眼,她便險些落淚。

同五日前相比,張重渡消瘦不少,他的面龐輪廓本就精致,消瘦之後更顯棱角分明。

必是經歷了一番苦痛哀傷才會如此,而令他如此的人,恰恰就是自己。

辛玥終究還是沒敢註視他的眼睛,只在他的面龐停留了片刻,她想他應該是恨她的,此時看她的目光愛意恐所剩無幾,全都是恨了吧。

她不知,張重渡看向她的眼神深邃炙熱,並無一絲恨意,全然都是愛意。

樂聲再起,舞姬再入,朝臣再次舉杯敬酒,使臣再次客套吹捧。

幾次三番後,樂聲停,舞姬退,辛照昌一道沈沈的目光打在了張重渡身上,“太傅。”

張重渡起身走入大殿中央,“臣在。”

辛照昌看著張重渡消瘦憔悴的樣子,還是覺得不滿意,冷冷道:“朝臣都給朕敬酒,太傅打算何時給朕敬酒?還是太傅看人看得入了迷,忘了給朕敬酒?”

張重渡轉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再次立於大殿中央,舉起酒杯道:“臣張重渡給陛下敬酒。”

說完一飲而盡。

辛照昌卻不賞臉端酒,而是一展衣袖,雙手撐在桌上,問道:“太傅為官多年,未及而立已官居一品,至今尚未娶妻,定是朝事繁雜,讓太傅無暇顧及,朕深感愧疚。”

他看一眼鎮國將軍道:“鎮國將軍的侄女,算是朕的表妹,溫婉賢良,知書達理,心儀太傅,今日朕便做主,給你們賜婚!”

辛照昌這話說得實乃掩耳盜鈴,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眾人都心知肚明,辛照昌此舉分明就是逼著張重渡斷念。

此番也是辛照昌說服鎮國將軍之後決定的,他為張重渡賜婚,要的就是他抗旨不遵,所以這人選是誰並不重要。

但此想法不能讓旁人知曉,只能告知信賴之人,陪著他,做這場戲。

從鎮國將軍身後站起來一女子走到張重渡身旁,福禮道:“臣妹,謝皇兄恩典。”

女子知道是捧場做戲,更知她沒有反抗的權利,自然是伯父說什麽,她便做什麽。

張重渡此時方知,原來讓他參宴,是為賜婚一事。

他跪地道:“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辛照昌在心中冷笑,果然讓他猜對了,張重渡根本沒對辛玥死心,哪怕是辛玥親手捅了他一刀,他還是不肯死心,真是令他感動啊。

“你可知抗旨不遵,該當何罪?”

張重渡看了辛玥一眼,平靜地道:“死罪!”

他早已想好,辛照昌若真要他死,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不用梁寬等人為他求情,自有朝中元老為他求情。

果然有人道:“陛下,老臣請陛下開恩,免太傅死罪!”

宣平侯滿頭銀發,拄著拐杖上前揖禮,“太傅罪不至死,陛下不可為一己私欲處死太傅。”

宣平侯早年征戰,已不參政十多年,可朝堂後宮的事,他還是知曉的,今日的賜婚,明顯就是為了拆散一對良人。

他也是快入土的人了,能在臨死前做善事,也算是功德一件。

“陛下,宣平侯年歲大了,言語有失,陛下胸懷寬廣,自不會和他一般計較,只是,老臣也認為,太傅罪不至死,還望陛下開恩。”

上前的是宣平侯老友齊國公,他瞪了宣平侯一眼,似是在告訴他,求情就求情,說什麽一己私欲。

又有一人上前,卻是個年輕朝臣,面生的很,想來品級剛有資格參宴。

“臣讚同宣平侯和齊國公所言,臣鬥膽請陛下開恩。”

話音落,梁寬齊山玉等人也坐不住了,紛紛起身求情。

辛照昌緩緩看向辛玥,“玥兒,你說,該如何?”

他早料到會有人為張重渡求情,今日也沒想要殺張重渡。如此做,是為了試探張重渡對辛玥的感情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一試之下才知,張重渡對辛玥的愛意執念,一點不比自己少。

既是如此,他更要讓辛玥知道,想要保住張重渡的性命,多少人求情也不管用,只有她聽話才行。

辛玥知曉,這是辛照昌逼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明態度,可笑的是,她的態度早已表明,有用嗎?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她起身跪於階墀上,“臣妹……”

話還未說完,辛照昌便道:“玥兒,你可是舍不得太傅死?”

他絲毫不在意眾臣如何看他,從桌幾後起身,來到辛玥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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