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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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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昨日一早姜霖將證據送到辛璟手上, 晌午過後辛璟便去了湯泉行宮,誰知話還沒說完,便被皇帝打斷, 說這些小事讓監國太子辦就好。

辛璟還想再言, 正要服用丹藥的皇帝忽然動了怒,李福連忙勸阻,辛璟只好回了宮。

第二日辛璟便召了張重渡幾人前來議事。

當張重渡、姜霖、梁寬、齊山玉、公孫峪趕到鳳陽閣時,五皇子也剛到不久。

幾人揖禮後, 辛璟輕拍著放有證據的桌幾問張重渡, “張尚書, 此事如何辦?”

張重渡道:“微臣有兩個法子。其一,讓朝堂之上德高望重的老臣拿著證據再次前去湯泉行宮。其二,大朝會結束後, 先上書彈劾太子黨羽。”

五皇子立刻道:“老臣好說, 殷尚書前去即可, 就選第一個法子吧。”

辛璟道:“不可,我去了都不管用,殷尚書估計連父皇的面都見不到。”

張重渡揖禮道:“臣願在大朝會後上奏彈劾太子黨羽。”

齊山玉道:“這幾個太子的小嘍啰, 哪裏用得著張尚書彈劾,我品級和他們差不多, 我去吧。”

張重渡瞪他一眼,“你不適合,還是我去。”

連大公主都吃了癟,他不能讓齊山玉去犯險。

“我怎麽不適合,我乃是督察院右僉都禦史, 幹的就是監察百官的事,我去最合適了。”齊山玉笑著道, “若是成了,是不是能在史書上記一筆啊?”

梁寬道:“難道只有彈劾這一條路了嗎?大皇子是怎麽薨逝的?我們為何不幹脆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張重渡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太子該死。只是兩位太子接連死去只會讓眾朝臣陷入恐慌,我們要將太子所做的惡事公之於眾,如此,才算是為大皇子報了仇。”

公孫峪道:“是!一定要讓大皇子死的真相昭告天下!”

張重渡又道:“此番先彈劾這幾人,是為了震懾其他還執迷不悟跟隨太子的朝臣,他們中很多人也是被太子逼迫的,我們要將這些人爭取過來。彈劾太子必要一擊即中,不然便再沒了機會,若滿朝文武皆支持廢太子,陛下自然不會姑息。”

五皇子大笑道:“張尚書果然好智謀,就你去吧,你去上奏父皇,我最放心。”

辛璟立刻道:“不行!父皇近來脾氣越來越怪,之前從不會對我動怒,此次去湯泉行宮好似變了個人,就怕父皇一怒之下,張尚書丟了性命。此次前去行宮,見父皇臉色不錯,身子好似康健不少,此事暫且放一放,再考慮考慮。”

張重渡卻明白,皇帝那不錯的臉色,只不過是丹藥的表象,內裏早已敗絮不堪。

脾氣的變化,恐怕也是丹藥所致。

不過,大公主說得也沒錯,就算他去也不一定能成功彈劾,此事他還需再思慮一番。

一直沒說話的姜霖道:“臣認為大公主所言甚是。”

姜霖可不想讓張重渡有任何閃失。

五皇子還想說什麽,被大公主攔了下來,“五皇兄,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又對著其他人道:“好了,都先忙你們的去吧。”

幾人剛要行禮離開,大公主又道:“公孫峪,你留下。”

公孫峪道:“是。”

其他眾人一出了鳳陽閣,姜霖就氣憤道:“昭為,你看方才五皇子那樣子,還不如大公主呢,輔佐這樣的君主……”

“姜兄慎言!”梁寬道,“這可是在宮裏。”

齊山玉從袖中掏出兩個玉球把玩起來,“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姜兄又為何如此?我願意支持五皇子,看的可是張兄的面子。”

他撞一下張重渡的胳膊,“如今你是正二品,我不過是個正四品的小小僉都禦史,喊你張兄算不算占你便宜?”

張重渡笑道,“你這油腔滑調的勁,若真成了都禦史,如何監察百官?”

齊山玉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對我來說正四品剛好,夠吃夠喝夠玩夠樂,何苦去做正二品。”他拍拍張重渡的肩膀,“有正二品的罩著我就好。你看你,自從大皇子薨逝,都衣帶漸寬了吧,我可不能那麽累。”

齊山玉此人看著沒個正形,心裏卻很有分寸,他知道自己的尿性,怕死又怕吃苦,還喜好玩樂,所以他一看形勢不對立刻就溜了。

直到張重渡來信,他才選擇回來幫忙。

因他一直以來看好的都不是大皇子,而是張重渡。

他相信只要是張重渡想做成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

梁寬道:“是啊,我們都衣帶漸寬了,只有你去了一趟西北,整個人都漸寬了。”

大皇子薨逝後,梁寬覺得沒了主心骨,又知太子心狠手辣,躊躇逃避了很久,直到張重渡對他說要廢太子,且已經明確選擇了五皇子,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張重渡想讓大晟好起來,他也想,此時盡一份力,今後才不會後悔。

且同張重渡站在一起,他覺得很踏實。

姜霖往後站了站,上下打量一番張重渡,“的確消瘦了,今夜就今夜,我請各位去醉春樓吃酒!昭為,你少喝點,你多多地吃。”

張重渡看著三人,感到很欣慰,他並非單打獨鬥,大晟還有這麽多願意為之付出的朝臣,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也好久沒喝醉春樓的紅塵醉……”

說話間,他無意擡眸,卻恰好看見了辛玥。

女子身著湖藍色大氅,面帶愁容,同六皇子步履匆匆行來。

他記得姜霖曾對他說過,三公主很少出攬月閣,如今這般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事。

眾人都順著張重渡的目光看過去。

姜霖自然也看出三公主的焦急,不由看向了張重渡。

梁寬道:“這不是六皇子嗎?身旁那位是誰?”

齊山玉道:“能與六皇子並肩而行,身份定是不低,難不成是鎮國老將軍拉的紅線?這女子瞧著還真有幾分姿色。”

姜霖立刻道:“胡說什麽呢,這是三公主。”

梁寬:“三公主!”

齊山玉:“三,三公主!”

“朝臣都沒見過的三公主,我今日竟然見到了?”齊山玉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他更不可思議的。

只見張重渡邁步迎上去,揖禮道:“六殿下,三公主。”

跟在後面的三人也揖禮道:“六殿下,三公主。”

辛照昌微微點頭,就算是回禮了。

辛玥聞著張重渡身上特屬於鳳陽閣的濃重香氣,知道幾人應是剛同大公主商議完事。

她心裏雖著急,但也不敢隨意應付張重渡的問候。

“我還沒恭喜張尚書高升。”

知道張重渡晉升為尚書後,辛玥更加相信話本所寫的內容。

張重渡盯著辛玥的面龐,思念滿溢。自那次之後,一直想找機會再見,可他過於忙碌,尤其是任職之後,事情接踵而至,根本沒時間,還想著等初五六辦完晉升宴,就前去攬月閣求見,沒想到今日在這裏遇見了。

“多謝三公主,臣本想過幾日再向三公主討教丹青,今日既然遇見了,不如就定個日子。”

辛玥道:“攬月閣隨時歡迎張尚書。”她心裏焦急,看似真誠的回答,其實是敷衍。

“張尚書,我同六皇子還有事,就先行了。”

張重渡道:“三公主這般急切,發生了何事?”

辛玥道:“江醫官昨日被二皇姐鞭打,如今還在汀蘭殿,我這就去求二皇姐,讓她放了江醫官。”

這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按照以往的情況看,沒幾日就會人盡皆知。

張重渡看了姜霖一眼,似在問:怎麽沒告訴他。

天地良心,昨夜他沒上值,今日一大早就被大公主傳召到了鳳陽閣,這件事他還真不知道。

不過這會再想起昨日江禾煦問自己的那些話,就什麽都明白了,他不由懊惱自己的笨拙,一點也沒猜出來。

梁寬和齊山玉聽著兩人的對話,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對視一眼,搖搖頭,繼續發懵地聽著。

張重渡緊蹙雙眉,二公主喜好男色她是知道的,沒想到竟看中了江禾煦。

這件事既不是朝堂之事,更不是他能插手的事,只是聽著辛玥對別的男子如此在乎,心裏酸酸的,卻沒有任何身份過問。

“三公主別著急,江醫官定是無事的。”

除了如此說,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辛玥道:“多謝。”

說完快步離去。

張重渡站在原地望著辛玥離去的方向,心裏悶得難受。

辛照昌似有所感地微微側頭往後看去,張重渡雖然已經側身而站,同其他三人說著什麽,但他總覺得張重渡的餘光還落在辛玥身上。

“三皇妹什麽時候同張尚書認識的?”

辛玥只將荷塘撈腰牌的事說給了江禾煦,沒打算告訴辛照昌,可辛照昌想知道,她也不能不說,於是把那日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姜統領覺得丟人,不讓我告訴別人,六皇兄你可千萬別再對旁人說了,要不然我該成不講信用的人了。”

辛照昌道:“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他突然站定,神情凝重地對辛玥道:“皇妹,你可能不知,方才那幾人正琢磨著廢太子扶持五哥呢,你同他們走得近,成事了自然好,若不成,就怕太子登基後對你不利,今後還是少接觸的好。”

辛玥感動於六皇兄的關懷,但她知道,什麽太子五皇兄都是浮雲,張重渡才是最後的勝利者,只不過,她還什麽都不能說,只得道:“六皇兄放心,我知道了。”

兩人到了汀蘭殿門口,值守的小太監一看是辛照昌忙堆上笑臉,“六殿下,不巧,這兩日二公主吩咐了,若沒有天塌下來的事,不見人。”

辛玥擔憂地看了一眼辛照昌。

辛照昌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對小太監說道:“誰說我是來找二皇妹的,我是來看望九弟的,順便拜會一下淑妃娘娘。”

他看了眼辛玥,繼續道:“我同三公主聽聞九弟近日來情緒有所好轉,想著他行動不便,心中惦念,想來陪他解解悶的。”

小太監一聽,忙道:“六殿下三公主稍候,奴才這就去通稟。”

辛照安近來心情確實不錯,母妃為他找到了高人,說不定自己就能站起來了,而且母妃還允諾,能助他登上皇位,一聽有人來探望自己,馬上請了進來。

其實辛照昌願意陪著辛玥來汀蘭殿根本就不是為了幫她救江禾煦。

自從九皇子的腿瘸了,淑妃就遍尋名醫,前兩日聽聞似是找到了什麽好法子,便想著找機會前來證實,擇日不如撞日,又能打探還能讓辛玥欠他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兩人一進到東偏殿內,坐在輪椅上的辛照安就讓人將他推過來。

“六哥,你好久沒來看我了。”他再一瞧,三皇妹竟然也來了,覺得有些驚訝。

“六哥快坐,三皇妹快坐。”

辛照安腿瘸之後,辛照昌曾來看過兩次,雖說擊鞠墜馬一事最後查明了真相,但太子和五皇子同九皇子已然產生了隔閡,直到現在淑妃都認為九皇子是因為兩人爭奪皇位才墜的馬。

故此,只有他和大公主前來看望時,淑妃才讓進汀蘭殿。

“我倒是想來,可你上次險些將花瓶砸到我頭上,我還怎麽敢來?”辛照昌笑著說道。

辛照安露出歉疚的神情,“那段時間我真是生不如死,還望六哥見諒。”

說著忙吩咐小太監上茶。

辛照昌道:“見諒見諒,我瞧你今日氣色不錯,可是想通了?”

辛照安神色不定,眼神飄忽,似是不願回答,他看見辛玥,立刻轉移話題道:“沒想到三皇妹今日能來看我。”

辛玥道:“我一直想來看望九皇兄的,只是不敢來。”

不用明說,也知道辛玥為何不敢來,她在宮中不招人待見,就算來了,他也不會見,就說今日,要不是同六皇子一道來,他定然也是不見的。

辛照安頓覺尷尬,又轉移話題道:“六哥,這兩日我閑來無事,研究了好些棋譜,可否對弈一局?”

辛照昌道:“好啊。”

六皇子同九皇子對弈,辛玥只能幹看著,表面上喝茶觀棋,心裏別提多著急了。

辛照昌心思沒在對弈上,放下一顆黑子,辛照安高興地道:“六哥,你輸了!”

辛照昌笑道:“九弟這棋藝的確有所長進啊。”

辛照安顯得很高興,“六哥謬讚了,我們再來一局?”

辛照昌手指在膝蓋上來回敲著,小太監收拾棋盤時,他突然道:“九弟,你最近可曾聽聞,蓬萊島上有個神醫?”

辛照安正要說話,就聽門口傳來了個聲音,“照昌來了啊。”

淑妃信步走了進來。

辛玥和辛照昌起身行禮,“淑妃娘娘。”

淑妃瞟了一眼辛玥,又看向了辛照昌,“你方才說,蓬萊島上的神醫,可去尋過了?”

辛照昌道:“尋過了,並未尋到。”

淑妃嘴角微微歪了歪,坐了下來,斜靠在軟榻上,“不必再去白跑,尋不到的,人已經死了。”

“死了?”辛照昌十分驚訝。

“是啊,死了,本宮也派人去尋了,沒尋到人,只尋到了墓碑。”淑妃嘆一口氣,“可惜啊可惜,要不然安兒這腿疾說不定就有治了。”

辛照昌瞇了瞇眼睛,不相信淑妃說的話,他久病尋醫,曾經傳說中的幾位神醫,他都找到了人,但大多都和宮中太醫相差無幾,民間傳言罷了。蓬萊島上的這位神醫,是近兩月民間新傳聞的,他也派人去找了,根本沒找到人,而汀蘭殿這幾日的動靜可不尋常,淑妃也不唉聲嘆氣了,九弟更是心情開朗了起來。

極大的可能是淑妃已經找到了治療九弟腿疾的法子。

只不過淑妃不想讓他知道罷了。

辛玥聽著對話,恍然大悟,原來六皇兄陪她前來,根本不是為了幫她。

而此等事,與她來說再正常不過,她也已經習慣了。

辛玥安靜地看著淑妃和六皇兄互相試探。

方才淑妃說出神醫已死,她見九皇兄面露驚訝之色,很顯然淑妃說謊了,看來若不是淑妃突然進來,說不定九皇兄在興頭上,真就把實話對六皇兄說了。

辛照昌笑了一下,“那還真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淑妃緩緩起身,“若不然照昌你的頑疾說不定也能有救。”

辛照昌沈默半晌,笑道:“我的頑疾不需淑妃娘娘掛心,就在前幾日我也尋到了一位神醫,只不過尋到時人也已經死了,但我卻得到了他的醫書,上面記載了治愈我頑疾的法子,只可惜沒有記載如何治愈腿疾的,可惜啊可惜。”

病了這麽多年,求醫問藥了這麽多年,他也算半個郎中了,能讓骨頭斷裂幾個月之後再重新長在一起的醫術他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也不知淑妃找了個什麽樣的神醫。

今日本就是來證實他的猜測,還真讓他給猜著了。

他也知道,淑妃這般隱瞞,就是不想讓神醫也給他治病,看來不僅僅是五皇兄動了爭儲的心思,九弟也動了。

既然如此,他幹脆說自己身子即將痊愈,攪亂這本就不平靜的渾水,他倒要看看眾人會作何反應。

辛照昌瞧了瞧汀蘭殿東偏殿站著的十多個宮人,笑了笑,不用一日,這消息定然人盡皆知。

他本不想這麽早放出消息,只是淑妃這幅小人得志的樣子,他實在看不慣。

淑妃一楞,六皇子的頑疾竟然能治愈?鎮國老將軍可知道此事?鎮國老將軍手中可是實實在在的軍權,就連賢妃兄長兵部尚書殷豐都要讓他三分。

太子同五皇子爭奪皇位已到了事態最激烈的時候,雙方勢均力敵,太子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儲君,身後支持者眾,而五皇子不但有殷尚書周旋朝廷老臣,又有刑部尚書張重渡帶領著一幫青年才俊支持,若此刻六皇子跳出來,還有她的安兒什麽事呢?

“那本宮就恭喜六殿下了。”

辛照昌笑笑,“我這人一向淡泊名利,也不知那醫書中所寫究竟能不能治愈我的頑疾,還需服藥幾月才能知曉,若真痊愈我會向父皇自請一塊封地,當個閑散王爺。”

現下還不到摻合這場爭奪皇位亂局的時候,以免太子和五皇子都來針對他。

放消息是必要的,但爭奪皇位,時機還未到。

此話一說,淑妃冷笑了一下,“本宮還有事,失陪了。”

見淑妃要走,辛玥著急得拽了一下辛照昌的衣袖。

“淑妃娘娘等一下。”辛照昌給了辛玥一個眼神,讓她安心。

淑妃轉身,“六殿下還有什麽事?”

辛照昌低頭輕笑一下,再擡頭道:“江禾煦是我選中為我治療頑疾的醫官,我手裏的醫書也只有他能看。聽聞他昨夜進了汀蘭殿,至今未出,不知是何道理?”

淑妃挑一下眉,“原來今日,六殿下是問我要人的。”她吩咐一旁的宮婢,“去把二公主叫來。”

說完,徑直走了出去。

九皇子道:“六哥,我也有些乏了,先失陪了。”

聽著母妃和六皇兄的對話,九皇子心情覆雜,原本他沒想對六皇兄隱瞞,只是單純要分享自己喜悅的心情。

但聽母妃的應對,他這才明白,六皇兄今日前來根本不是探望他的,是為了探聽那位神醫,也是為了找江禾煦。

其實在墜馬之前,他同幾位皇兄關系都還算融洽,沒想到經過此事,他同所有人都疏遠了。

九皇子離開片刻,辛璇走進了殿內。

來的路上她已聽宮婢說了,此刻看見辛玥,冷哼一聲道:“六皇兄不知在黃粱寺喝了什麽迷魂湯,竟然做起了救濟之事。”

辛照昌淡淡看她,“我勸二皇妹最好放江醫官離開,否則就別怪我強行將人帶走了。”

辛璇可不敢惹六皇子,她知道若兩人真犯起沖突來,父皇和太子極大可能不會向著她。

她不正面同辛照昌說話,而是看著辛玥道:“三妹,你莫不是看上了我的人,要和我爭吧。”

辛玥福禮道:“我可不是二皇姐,離了男人就活不了。我同江醫官清清白白,對二皇姐來說江醫官不過是個玩意,對我來說,江醫官是恩人,聽聞恩人受了鞭刑,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辛璇大笑起來,“呦,有人撐腰,嘴硬了?”

辛玥剛要說話,便被辛照昌攔住,“二皇妹說對了!從今往後,誰同三皇妹過不去,就是同我過不去!”

辛璇眼中瞬時含了淚,沒想到曾經沒人待見的三皇妹都得了六皇兄的青眼,只有她,爹不疼娘不愛,兄弟姐妹也不喜。

就連寵幸一個小小的醫官,都不能如願。

辛玥道:“我知道二皇姐並不是有意鞭打江醫官,可江醫官並非那些身強力壯的護衛,經不起的,還請二皇姐讓江醫官同我們走吧。”

辛璇豆大的淚落了下來,她大喊道:“我只想讓他陪我兩日,不行嗎?”

辛照昌蹙了蹙眉,今日辛璇很不對勁,一向趾高氣昂的她,是不會因為這兩三句話就流眼淚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二皇妹。”辛照昌往前一步,“江醫官是我看中的人,我要他醫治我的頑疾,他萬不可有事。”

辛璇抿了抿唇道,“六皇兄一定要帶走江禾煦嗎?”

辛照昌點點頭。

辛璇腦中立刻浮現了江禾煦說過的三個字:我留下。

她捏了捏拳頭,咬了咬下唇道:“我把江醫官喊來,讓他選,是跟你們走,還是留下來。”

“妙彩,帶江醫官過來。”

辛玥感激地看向辛照昌,不論他今日來汀蘭殿的目的究竟為何,能幫他救出江禾煦就值得她記下這份情。

大概三盞茶功夫,江禾煦被妙彩帶了進來,他穿著的還是醫官的官服,整齊幹凈,沒有鞭打的痕跡,但面容憔悴,唇色泛白,臉上一道鞭痕清晰可見。

妙彩帶他過來時,說了好些不中聽的話,說他和三公主的關系齷齪不堪,說他假模假樣,不是雛了還裝未經人事的樣子。

他沒有狡辯,同一個宮婢解釋沒有必要,他最不想讓辛玥知道自己的處境,更不想因為自己讓辛玥陷入流言之中,沒想到還是變成了這樣。

江禾煦行禮,“六皇子,三公主。”

辛玥盯著他臉上的鞭痕,敢怒不敢言。

江禾煦給她一個安好的眼神。

辛璇看著兩人眉來眼去,心裏怒氣騰騰,她一把拽過江禾煦,“三公主要帶你走,你自己決定吧。”說完狠狠看了他一眼,“別忘了你剛對我說過的話。”

江禾煦怎麽會忘,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他只看得到辛璇的悲痛,令他心生憐憫,卻看不到她的囂張跋扈,根本不用她道歉,就已經在心裏原諒了她曾鞭打過自己。

她身上分明是發生了什麽事,他能感覺出來,一定是遇到了讓她絕望無助的事,而在這樣的時候,他想要陪著她。

哪怕那鞭子會再一次抽打在他的身上,他也願意。

江禾煦長久的沈默,讓辛璇的心懸了起來,她已經做好了不被選擇的準備,原本也沒有人真心選過她,她所在乎的人都沒有真心對待過她。

卻不料江禾煦道:“三公主,臣要留下,臣已經答應了二公主,臣不想食言。”

“可,你這傷……”辛玥滿目疑惑,江禾煦這是怎麽了?

“二公主不會再傷害臣的,三公主放心。”

辛璇呆呆望著江禾煦,心中湧起暖流,自她懂事以來,母妃做的選擇都是九弟,父皇做的選擇都是大皇姐,她總是那個不被選擇的。

“可是二皇姐威脅你了?”辛玥急急道:“你不用害怕,六殿下找到了能治愈他頑疾的醫書,要讓你幫他醫治,今後你不用再害怕二皇姐。”

江禾煦驚訝地看了一眼辛照昌,“多謝六殿下要臣為殿下醫治,但這幾日臣要留在二公主身邊,六殿下可否等臣幾日?”

辛照昌已從江禾煦的眼中看出了端倪,對著辛璇意味深長道: “二皇妹,你可要好好待江醫官啊。”

話還未說完,他又自嘲一笑,辛璇看江禾煦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他還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只是這兩人,恐怕都沒搞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個盛氣淩人慣了,一個又逆來順受,想要修成正果,難啊。

這兩人會如何,他不想管也不想知道。他側頭看了辛玥一眼,心頭一甜,他只想事成那日,他心悅的女子能陪在自己身邊就好。

辛玥見江禾煦這般堅定,也不再勸阻,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才會讓江禾煦做這樣的選擇,待他離開汀蘭殿,她一問便知。

辛照昌道:“告辭。”

江禾煦再給辛玥一個安心的眼神,目送她離開。

走出汀蘭殿辛玥問辛照昌,“六皇兄,你真的有那本醫書,你的哮癥真的會痊愈?”

辛照昌笑了笑,什麽神醫什麽醫書,都是他編造的謊言,只不過近兩年來,他身子好了許多,已經很少犯病,若是仔細調理,再活十年八年是沒問題的,難不成他還活不過那個日日吃丹藥的父皇?

江山交到他手上,他依然可以治理個十年八載,與其碌碌無為過十年,不如站在權力之巔過十年!

“自然,再活個十年八年沒問題。”為他治病的太醫是外祖父的心腹,不論他說什麽謊言,李太醫也會幫他圓的。

且奪皇位這件事,外祖父早就找他商談過,如今也是遂了他老人家的心願。

外祖父同他是一個意思,就先讓他們爭吧,不論是太子還是五皇子總有一個要出局,而另一個必定元氣大傷。

“這可真是太好了,六皇兄痊愈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爬山了,不用再害怕你會發病了!”辛玥是真心為辛照昌高興,但同時也意識到,六皇子今日之所以這樣說,應該也是存了些別的心思。

“是,到時候,我一定陪你去。”辛照昌看了一眼身後的汀蘭殿,“三皇妹也不用擔憂江醫官,他應該也需要在這裏待幾日,來面對自己的內心。”

“為何?”

辛照昌溫柔地看著辛玥,“等他走出汀蘭殿,你們再見面的時候,讓他親自告訴你吧。走吧,我送你回攬月閣。”

“好。”

辛照昌將辛玥送回攬月閣,快步行至自己寢宮,“齊順,你去給老將軍傳個消息,將今日在汀蘭殿發生的事告訴他,再讓他幫忙尋找淑妃所謂的那個神醫。”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神醫,又要用什麽法子讓九弟站起來,若他真有這本事,定然也能治愈他的頑疾,說不定還能讓他長命百歲。

*

汀蘭殿西偏殿內殿中,辛璇正撐著手肘看江禾煦用膳。

“阿煦,你最喜歡吃什麽?今日的飯菜可和你的胃口?”

江禾煦放下碗筷,“二公主,我還要留在汀蘭殿幾日?還望公主能給我一個準確的日子。”

辛璇臉色一沈,起身道:“你不願在我身邊?”

江禾煦道:“願不願意重要嗎?今後我除了是宮中太醫,還多了個二公主面首的身份,不論我走到哪裏都要被人指指點點,二公主還要問我願不願意嗎?”

辛璇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她以為江禾煦是心甘情願留下來的,沒想到他原來是不願的,“那,那你今日為何不跟三皇妹走?”

“我說過會留下,就一定不會食言,我只是想讓二公主給我一個離開的準確日子。”江禾煦語氣強硬,他不知是在氣自己,還是氣二公主,他知道自己面前的是泥潭,他分明不想陷進去,卻又無可避免地深陷其中,為了不再越陷越深,他不惜冷言冷語,想要激怒對方。

“五日。”辛璇妥協了,她曾有過上百男寵,每一個都是玩過就忘了,從未付出過真心,更沒有害怕他們會離開自己,“你離開了,還會回來嗎?”

江禾煦自嘲笑笑,看向辛璇,“二公主傳召,臣如何敢不來?”

“你別這樣看我!”辛璇突然大吼,江禾煦那種無所畏懼,破罐子破摔的神情,是她不想要的,這種失去掌控權的感覺太差了。

“你為你是誰啊,你最多不過是我養的一個玩意兒,我只是覺得給你治傷有點意思罷了,等把你的傷養好,你就給我滾出去!”

說完,她掀翻桌上的飯菜,大步離開。

江禾煦看著地上被摔碎的碗碟,心一抽一抽地疼。

拋卻身份不說,一個隨時會被拋棄的玩物,怎麽能對註定要拋棄他的人產生感情呢?

他也太不自量力了。

五日,這不僅僅是二公主允諾他離開的期限,也是他拉自己出泥潭的期限。

入夜後的醉春樓,燈火通明,歌舞笙簫。

張重渡幾人正在一個暖閣內飲酒。

“張兄,你同三公主究竟是怎麽回事?”齊山玉一副好奇的模樣,“今日之前我怎麽不知張兄你還同三公主有什麽交情?”

張重渡看了姜霖一眼,“不過是那日閑來無事同姜統領在宮中閑談時路過攬月閣,恰好聽到了三公主彈琵琶。”他深吸一口氣,似是想到了什麽美妙的情景,嘴角掛笑,眉眼陷入遐想,“三公主所談琵琶直入我心,故進去討教了一曲,別無其它。”

所言所感皆真,只不過發生的地點卻不是在攬月閣,齊山玉和梁寬見張重渡神情不似說假,同時感嘆道:“三公主琵琶技藝果真如此高超?”

只有姜霖白了張重渡一眼,知他不願說三公主眼盲時同他的那段過往,便為他打馬虎眼,“自然是真的,能得昭為青眼的女子,我此生第1回 見。”

梁寬喝杯酒道:“姜統領,不如明日你也帶我去攬月閣前靜候,我也想聽聽究竟是何種天籟之音。”

“不行,那日不過是碰巧,我又不知三公主何時會彈奏琵琶。再者,後宮豈是你等外臣能隨意出入的?”姜霖即刻拒絕,他帶張重渡去攬月閣已壞了後宮規矩,因是張重渡懇求他,他自然要幫忙,若是別人,他可不願。

齊山玉嘆口氣,“外臣不外臣還不是宮中主子一句話,如今大公主的勢力不比東宮差,我也是入過鳳陽閣的人了,算不得外臣了。”

張重渡道:“齊兄不可胡言,沒有召見,我等不可隨意入後宮,外臣就是外臣,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梁寬點點頭,“是啊,如今的朝廷真是奇怪啊,皇後和大公主都在插手前朝之事,朝臣雖覺不妥又無人提出反對,別說別人了,就說我們自己,爭儲這等大事都要找大公主商議。”

齊山玉笑道:“這有何怪?歷史上此等事情數不勝數,垂簾聽政者,妄圖效仿武後者豈是一二,只是難有功成者罷了,我看啊,我們別支持五皇子了,不如支持大公主登位算了。”

姜霖瞪大了眼睛,“啪——”一聲,拍了桌子,“齊山玉,你好大的膽子!女子稱帝除卻武後,可有第二人?且不說這條路違背常理,就說大公主之膽識能力,怎可同武後相提並論,於百姓而言毫無功績,於社稷而言毫無貢獻,歷史上有那麽多比大公主厲害的女子想要為皇,都未成功,大公主何德何能?與其費力支持大公主不如……”

他看了張重渡一眼,頭揚到一邊,“總之,今後你休要胡說!”

齊山玉馬上給姜霖到了一杯酒,“姜兄莫激動,我就是隨口說說,隨口。”他嘆口氣,“我不過是見大公主今日之姿態……”

張重渡皺了皺眉,確實,大公主對待五皇子,表面看起來以禮相待,實則高高在上,很是瞧不起的樣子。

“此事休要再議,事情會走到哪一步我們都未可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梁寬道:“張兄說的在理,我們喝酒。”

齊山玉又道:“那就說些別的。今日聽三公主所言,加之前幾日聽聞的,這個江醫官看來是同時被二公主和三公主看上了,只不過三公主是爭不過二公主的。”

張重渡將手裏的酒杯重重放下,杯中酒也撒到了桌面上,“江禾煦為人正直,定是被二公主強行召見,三公主的眼疾乃是江禾煦醫好,對他心存感恩,應是知道江禾煦不願,才前去救他,怎麽到了別人口中就成了兩位公主為寵幸男子爭風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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