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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她不能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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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她不能見死不救。

江禾煦的手抖了抖,才打開了門。

出了汀蘭殿,他如行屍走肉一般往太醫院行去,一路上陽光明媚,他卻如墜冰窟,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

今天是躲過了一劫,可十日後又該怎麽辦?

不知不覺走到了太醫院,剛進門就有人從他肩上把藥箱拿走,“你把這套銀針拿去何處了?皇後娘娘等著施針呢。”

說完背著藥箱,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江禾煦仍舊心有餘悸,木訥著身子坐到椅子上,呆思半日,最後決定將這件事說於三公主,讓三公主幫他拿個主意。

在這個皇宮中他能說得上話的,能夠信任的人,就只有三公主了,他自知三公主是泥菩薩過江,可他也是真沒了別的辦法。

一夜未眠的他,翌日一大早就到了攬月閣。

施完針後,辛玥要留他喝杯茶。

江禾煦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以太醫院有事為托詞,先行告辭了。

之後他雖日日到攬月閣為辛玥施針,卻沒有一次說出口。

反倒是辛玥像對待好友一般,向他講述了自己遇險之後的遭遇。

“江醫官,你幫我看看王嬤嬤在不在屋內?”

江禾煦“啊”了一聲,看了看屋內,茫然道:“不在。”

辛玥招招手,“你靠近點,我有話對你說。”

江禾煦輕輕靠前,辛玥小聲道:“其實被王嬤嬤找到的時候,我可不開心了,我一點都不想回宮。”

這段日子的相處,她覺得江禾煦很適合講心裏話。

他總是靜靜地聽,從不發問,還總能猜出她內心的想法,讓她覺得相處起來很舒服。

“公主是想借機遠離上京,隱姓埋名度日?”

果然,他又猜到了,辛玥道:“江醫官,我可真是什麽都瞞不了你。”

江禾煦道:“公主看著軟弱可欺,實則是為了保命委曲求全,其實公主有一副俠肝義膽,只可惜生在了這樣的皇宮中。”

辛玥笑道:“江醫官謬讚了,我是空有俠肝義膽,其實膽子小得很,就連去坤寧宮請安,都比兩位姐姐早到半個時辰,被人欺負也不敢欺負回去,只會偷偷回來自己哭,這算是什麽俠肝義膽,是真的軟弱可欺吧。”

“公主這是拎得清,明白自己的處境,知道反抗無異於送命。”江禾煦不由想到了二公主,身份地位懸殊的情況下,寧折不彎確實討不到半點好處,還好那日他急中生智蒙混過關。

“對了江醫官,你家裏還有什麽人?昨日父皇要聽琵琶,我去彈奏了一曲,父皇高興,賞了我一匹錦緞,你知道的,我不能招搖,否則會惹兩位姐姐不快,尤其是二姐,恐怕會找茬,你拿回去給家裏人做衣服吧。”

辛玥起身正要喊小灼拿布,江禾煦道:“我家裏沒人了。”

聽著江禾煦傷感的聲音,辛玥緩緩坐下道:“抱歉,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江禾煦道:“沒什麽,我從小沒有父親,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也在四年前去世了,明日就是母親的忌日。”

“如此,你明日不用前來施針了,好好祭奠伯母。”辛玥起身喊道:“小灼。”

小灼進屋,辛玥吩咐道:“去準備些祭奠用的物品。”

江禾煦阻攔,“三公主,不用了,我並未向太醫院告假,明日下值後我再祭奠母親,我們是小門小戶,沒那麽多規矩的,這死後的孝順給別人看的,我也不需做給任何人看,只想入夜後好好同母親講講話。”

辛玥道:“我這也沒什麽貴重的東西,不過就是些香燭素酒,你就收下吧。中秋過後,父皇又生了南巡的心思,明日皇後讓後宮中人都去坤寧宮商議隨行之事,我肯定是去不了的,但也得去坤寧宮坐著,明日就算你來,我也不在,安心去祭奠伯母吧。”

江禾煦一聽,眼睛亮了亮,小心問道:“三公主,陛下南巡會帶誰去?”

“怎麽?你想做隨行醫官啊。”她笑了笑道:“太醫院自然是院使前去,後宮嬪妃若父皇沒有特意指定誰,由皇後決定,幾位皇兄嘛,太子監國去不了,五皇兄定然不會離開上京任由太子把持朝政,六皇兄身子弱,不曾去過,倒是九皇兄,貪玩,每次都要跟著去,今年恐怕是去不成的。兩位皇姐嘛,就看她們自己的意願了,想去的話,在父皇面前撒撒嬌就行了。”

江禾煦若有所思點點頭,心裏有了期盼。

“公主,東西準備好了。”小灼提著個籃子進來。

江禾煦道:“多謝公主。”

辛玥道:“你我之間,無需說謝,往後若有機會,我和你一起去祭奠伯母。”

江禾煦接過籃子,“一定會有那一天的。”

*

南巡之事,皇後定了賢妃同去,皇帝卻哪個嬪妃也不願帶。皇子們都如辛玥所料,無人同去,大公主因大皇子心情不佳也不願去,只有二公主一聽說要去南巡,就去求了皇帝。

那日辛玥同江禾煦說起此事時,消息比辛玥靈通的辛璇,早在前一夜就求下了同去的旨意。

江禾煦得知後,揪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南巡至少三月,二公主回來說不定早就把他忘了,今後繞著汀蘭殿走便是。

了了一樁心事,江禾煦踏下心來為辛玥施針,同時,也找機會打聽師父死之前的事。

師父的死他毫無頭緒,整個太醫院皆不知他們的前院使已死,只以為是告老還鄉了,他深知此事想要調查清楚並非易事,需得從長計議,急不得。

光陰荏苒,八月匆匆過,九月紅衰翠減,一夜風雨,攬月閣地面多了一層落葉。

秋高氣爽的清晨,恰逢雨過天晴,晨曦照耀下,樹上地下,遠遠瞧去,皆閃著光。

辛玥緩緩睜開雙眼,熟悉的黑變了樣,眼前全都是恍惚的迷蒙,她閉眼再慢慢睜眼,周圍的一切漸漸清晰。

她心緒激動,急忙掀起帷幔想要到銅鏡處,一道亮光刺得她慌忙用手遮擋雙眸,帷幔也跟著垂下。

片刻後,又一點點移開手指,張望著熟悉的床架,摸摸這碰碰那,歡喜地不得了。

“公主,江醫官來了。”

像往日一樣,小灼進屋搭起帷幔,正要扶辛玥起身,卻見辛玥坐在床上,正用一雙明亮有神的雙眸笑看著自己。

“小灼,我能看見了。”辛玥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小灼蹲下身,盯著辛玥看了半晌,忽然抱住她的胳膊哭了起來,“太好了公主,太好了太好了。”

辛玥摸著小灼的頭,“傻丫頭。”

小灼淚眼朦朧擡眸看她,“奴婢好害怕公主再也看不見了,真的好怕。”

辛玥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她輕輕攬住小灼肩頭,讓其躺在自己腿上,任由這小丫頭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將兩月以來的愧疚全然釋放出來。

緩緩擡頭,看見了屏風旁笑著抹淚的王嬤嬤。

她忽然覺得這麽多年其實也沒有那麽苦。

王嬤嬤走上前,“小灼,公主眼疾痊愈是好事,別哭了,快給公主梳妝,江醫官還等著呢。”

小灼站起身,擦著眼淚點頭,“我是高興的,我是不想哭,可眼淚它不聽話啊。”

辛玥和王嬤嬤一聽,笑了起來,小灼接著擦了兩把眼淚,擡眼瞧見公主和王嬤嬤的樣子,自己也笑了起來。

等小灼擦幹了眼淚,差不多恢覆了平靜,辛玥道:“王嬤嬤,麻煩你先招呼江醫官,小灼,哭也哭過了,笑也笑過了,給我梳妝吧。”

王嬤嬤退下,去了前殿。

小灼忙為辛玥穿上繡鞋,辛玥看著窗外的艷陽天道:“這樣明媚的天,合該穿得鮮艷一些,也適合裝扮一番。”

當辛玥梳妝好來到前殿,江禾煦已用了好幾盞茶,看到辛玥走進來,上前行禮道:“臣恭喜三公主痊愈。”

“看來王嬤嬤已經告訴你了,這都多虧了江醫官你。”她細細瞧了瞧江禾煦道,“江醫官同我想得一樣,如玉公子溫潤儒雅。”

辛玥轉頭對小灼道:“小灼,準備筆墨。”

又對江禾煦道:“江醫官或許不知,我略通畫作,之前一直思索要送什麽給江醫官作為謝禮,那日你同我說起伯母,我就想著等眼疾好了,為你畫一幅伯母的畫像。”

辛玥走到桌案前,“還請江醫官將伯母樣貌詳細說與我。”

“三公主……”江禾煦心中湧上一股熱流,說不出的感動,母親去世四載,他每每懷念,都只能憑借記憶,他很怕時日一長,自己終有一天,會記不清母親的樣子。

“母親在世時,我請不起畫師,沒想到今日有幸能讓公主為母親畫像。”

辛玥挑選了一支筆,擡頭看他,“不見其人,為其畫像,平生頭一次,我多畫幾幅,但願能有相像的。”

江禾煦點頭,來到了桌案前。

辛玥先根據江禾煦的描述,簡單勾勒出樣貌,再讓江禾煦指出需要更改的地方,重新勾勒,幾次三番後,江禾煦看著紙張紅了眼,重重點頭。

“江醫官稍後片刻。”

辛玥拿出一張半人高的澄心堂紙,再把平日裏舍不得用的彩墨拿出來,細細描繪著。

兩個時辰後,江禾煦拿著畫像又是一番感謝,才離開了攬月閣。

從明日起,江禾煦無需再來為辛玥施針,可兩人皆知,這只是她們情誼的開始並非結束。

今日的辛玥心情十分舒暢,天色漸暗時,心血來潮想去禦花園散步。

平日裏,她怕遇見人,從不輕易走出攬月閣,可今日,她卻不想再束縛自己。

不過,她還是不敢走大道,只敢去花少草雜的小道,反正,秋日的禦花園不論哪裏都一樣是滿眼落花殘葉。

來到一處荷塘邊,她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靜靜看著微波蕩漾的水面發呆。

忽得,她聽到不遠處有人劇烈咳嗽,下意識起身往發出響動的地方走了兩步,下一刻又停了下來。

還記得她無意之間聽到了太子的秘密,惹上了殺身之禍,還好她回宮後,太子再沒了動作,這次,她絕不能給自己惹麻煩。

“小灼,我們回去吧。”

主仆二人往攬月閣行去,卻聽那咳嗽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變成了沈重的喘息,還伴隨著呼救的聲音,“有……有……”

在這個安靜的禦花園小道上,辛玥聽得格外清晰,她立刻意識到那人沒說完的話是,有人嗎。

她曾看過幾本淺顯的醫書,咳嗽,喘息,窒息,這定然是有人犯了哮癥,她不能見死不救。

“小灼,快,去請江醫官,就說有人突發哮癥,讓他帶著藥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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