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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情蠱(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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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情蠱(十二)

◎誰占上風?◎

天邊霞霭一片, 日入昏昏。

江辭冰眼睫顫動,緩緩睜開,迷蒙怔楞中盯著棕綠色的房梁出神。

那些片段在她腦中閃現, 臉頰頓時飛起兩片紅雲, 身側兩手不由自主得攥住了軟被。

她好像又和謝含翊親了!

是夢嗎?

她卷著被子, 頭埋起來,在竹榻上翻來滾去, 發出沒有意義的哼唧聲。

就算是夢, 那也好羞恥啊!

色女色女大色女!

她暗暗唾棄自己。

可是又不由自主反駁,成年人瑟瑟怎麽了。不就是親個嘴麽,有什麽好激動的。

怎麽就控制不了自己呢!

她又滾了兩滾, 稍稍冷靜下來。

謝含翊說幫她將春夢蠱引出來,不知成功了沒。

她那時迷迷瞪瞪的, 莫名其妙就睡著了。

希望以後不用再遭受這種令人羞恥產生背叛感的折磨了。

“吱呀”一聲,竹門發出難以避免的響動。

她受驚般望過去, 果然見到謝含翊長腿邁入。

他換了一身淺色秋波藍的窄袖交領袍,深一些的鳶尾藍腰帶束出一把勁瘦腰身, 瓊枝玉樹般的身姿闖入眼中。

待他慢條斯理走近,她驚悚地發現謝含翊唇上破了道肉眼可見的口子, 他的唇色好似也比之前的淺櫻色深一些, 現在是蓮瓣一樣的粉紅。

可他的神色如霜似雪,十分平靜, 與以往並無兩樣,她又否定了那個羞赧的想法, 說不定傷口是他自己磕出來的呢。

只是這個理由也太沒有說服力了, 謝含翊實在不像是能把他自己嘴角磕破的人。可她從他的臉上實在難以窺探出兩人之間究竟有沒有發生過暧昧之事。

多想無益。

她阻止腦中奔騰的想法, 回過神來道:“謝師兄……”

圃一出聲, 倒是嚇了她自己一跳,嗓音沙啞幹澀非常,她後知後覺得發現嗓子火燒火燎過一般,連忙從榻上爬起來,往桌上的天青色陶瓷茶壺沖去。

還好有涼水,她猛猛灌了兩杯,將嗓子潤了潤才終於說出完整的句子來:“謝師兄,春夢蠱取出來了嗎?”

謝含翊目光掃過她狼狽的衣領,淡淡應道:“嗯。”

“太好了。”

江辭冰舒了口氣,垃圾系統,破爛道具,害她不淺。

她對著謝含翊瞅一眼又收回目光,瞟一眼再次收回目光,最後索性破罐破摔地盯視著他,嘴唇蠕動幾番,到底沒有勇氣直接問他“餵,我們親過沒有”。

可她越是壓制那畫面,它出現得就愈發頻繁,反反覆覆在她腦中放電影般來來回回一遍又一遍播放,惹得她心煩意亂,完全分不出心思去想別的正經事。

謝含翊淺淡清冷的目光落在她通紅的臉上,無波無瀾地對上她的視線,蕭疏的面色仍舊絲毫沒有變化,倒是襯得她自顧自的矯情。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可是她又放不下,實在是惱人得很。

她神色糾結,欲言又止,又漸漸帶上怒氣,結果就是她一雙杏眸閃閃發亮地瞪著謝含翊。

謝含翊沈靜地看著她,態度較之前反而更加疏離,他目光移開,望向窗外,輕聲提醒道:“小師妹,衣襟。”

江辭冰疑惑低頭看去,手忙腳亂背過身,忙不疊將領子捋順整理一番,勉強算整潔了才重新轉過身來,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之後,她腦中循環的片段總算消停些。

她只覺透不過氣來,這裏是片刻待不得了。她猛地起身,跑了出去,走到了水邊,水中赫然倒映著她狼狽的模樣。

她對著水面擡手再次理了理衣領,蹲下身子沾了點水,也將淩亂的頭發理順。

微曲著手肘將發絲整理到一半,她驀然想起,都修仙了,掐個訣不就一步到位了麽。

江辭冰從記憶中翻翻找找,找出來一個“沐冠訣”,她嘗試了幾遍,經歷了把全身淋濕、衣衫穿反、發髻繁亂等等之後,終於將自己捯飭得幹凈整潔。

她的發髻梳成了簡單的雙髻,包包上點綴著一兩簇白色的小花,又用兩條淺藍色絲帶系著,垂到胸前,顯得天真無辜,十分俏麗。

這幅裝扮與“嬌艷”一詞差得遠,跟作死人設從氣質上就完全不像,希望能從形象上就開始區分,不要讓她在劇情上那麽容易走到作死之路上去。

江辭冰滿意地點點頭,一轉身眼前就撞入一片藍,嚇得她本能後仰。

水邊潮濕,腳底脫滑,險之又險,差點掉進水裏摔成落水狗。

謝含翊長臂一撈,扶住她的腰肢,挽救了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形象,可卻也沒將她往回拉,就讓她懸在半空,隨時都還有掉下去的風險。

她吊著一口氣不敢松,抖著嗓子道:“謝、謝師兄……”

“小師妹,”謝含翊的聲音中罕見地透著絲絲揶揄,少年頑劣的一面在她眼前露出淺淺一角,如同來自於捉弄打鬧的幼稚歡喜,“你究竟是在叫我還是在感謝我呢?”

“我謝謝你!”江辭冰知他又起了戲弄的心思,暗自咬牙,怕得不行,便忙伸長雙手夠住他的脖子,面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討好求饒道:“謝師兄,你行行好,拉我上去吧。”

少女皮薄,白皙的臉頰飛上兩抹紅雲而不自知,驚恐瞪圓的杏眼烏溜溜的,盈盈水光好似一泓泛濫的春水,要將人沈溺。

上一刻還在求饒,下一瞬卻在暮色熹光中浮生醉夢般望著少年,一時看呆了。

日落時分朦朧美好的霞光氤氳出暧昧的氛圍,竹影間漏下的金色浮光在少年眼角眉梢跳躍,多情美麗的一雙桃花眼全神貫註凝視著她,有一種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人的錯覺。

時光如麥芽糖拉絲般無限延長,金黃燦爛下香甜的氣味將兩人包裹,沁涼的、甜滋滋的氣息在兩人交纏的目光中流淌。

“咕咚”一聲,水邊的石子率先支撐不住,從濕潤的泥土嫩草緩緩滑入水中,砸出淺淺水花。

那聲音卻好似一道驚雷,乍然將兩人驚醒,仿若濃稠凝脂般的空氣霎時重新活過來,流暢交換。

謝含翊淡定將她拉回,及時松手後退一步:“時間到了。”

江辭冰站穩,眼神四下亂飛,飄忽不敢看他,雙手背到身後十指不時交叉彎繞,裝模作樣鎮定道:“嗯,那我們現在就去望風亭?”

謝含翊擡手召出淩霄劍,想起她上次承劍那副魂飛天外的驚嚇模樣,竟然貼心道:“禦劍更快,我會穩當些。”

江辭冰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遲疑著站到劍身上去,目光不經意地略過他的耳垂,竟發現他耳根不正常地泛著紅。

她再側首定睛瞧去,並不是眼花產生的錯覺。看她發現了什麽,謝含翊也在害羞?

她瞬間氣勢上漲,猶如互啄的雞仔本覺取勝無望,卻突然發現了對方的弱點般,雄赳赳地挺起胸膛來。

她唇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

鎖妖塔坍塌之後,長風上下震蕩,碧海門一眾率先提供不在場的證據,經過搜查,終於能啟程了。

望風亭在去虹橋的必經之路上,在此處向下望去,蒼翠山巒,五色奪目虹橋盡收眼底。

謝含翊背著手憑欄而望,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江辭冰就在亭中石桌上閑坐下來,趁著等待大師姐會合以及待碧海門經過時,盤算已知的神器。

她的手上已經有兩件神器了,她一手按住眉心青痕,一手撫摸丹田處。眉心是蒼梧琴,而丹田則是謝含翊強行餵給她吃下的定海珠。

另外還有她曾在夢中見過原身用來換情人蠱的斷月剪,不過這件神器此時並不在她手中,暫時不知所蹤。

淩霄劍是謝含翊的佩劍,而煉妖壺在大師姐手中,還有天機鏡在長風天極殿中。

對了,關於神農鼎,讓她好好想想。

江辭冰手中擼著一根薅來的狗尾巴草,冥思苦想,原文中,主角團找神農鼎也找了許久,最後還是在顧盈盈找來的。

原文那段大概是這樣寫的:顧盈盈渾身是血,手中尤甚,濕噠噠黏糊糊地捧著一只糊滿血水和泥穢的小鼎,見到徐玉歌,暗沈無神的雙眼便陡然亮了起來。

可是也不知道顧盈盈究竟是從哪兒弄來的。

還有呢……嗯,還有主角團到最後都沒有找到的引靈弓、無縫天衣以及補天石。

天哪,一共十件神器,差不多一半不知所蹤!

江辭冰總結完,只覺兩眼頓時一黑,前途黯淡無光啊。

她放空地趴在石桌上,卻見一只白色紙鶴遙遙飛來,飛到她頭頂,繞著她轉了兩圈,振著薄薄的翅膀降落在石桌上空一寸,停在她面前。

江辭冰把狗尾巴草放到一邊去,伸出手接住紙鶴,一道訊息當即納入她的腦海中。

片刻後,她睜開眼,對謝含翊道:“大師姐說她不去碧海門了,作為劍峰以及門派大師姐,她不能一走了之,就算要清算她是魅妖的身份,她也要留在長風,有劍尊作保,她會沒事的。”

“大師姐讓我們走。”江辭冰遲疑道,面上露出為難,她望著謝含翊:“不能讓大師姐單獨留下。要走一起走,要留也是一起留。”

謝含翊側首回望她,他的神情逆著光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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