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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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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此事在朝堂上鬧得沸沸揚揚, 內情倒是不為人道,多數都在猜測,嚴家到底與霍家有什麽幹系?

居然值得嚴韞為霍旭保薦其子任僉都禦史, 這可是肥差, 要差, 到底是什麽交情,讓鐵面無私的嚴大人用自身官位去賭。

什麽霍家救了嚴家的人命?霍潯和嚴韞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霍潯明面是嚴家的人?亂七八糟的傳言都有。

翻來覆去說了幾天, 也沒有挖出一個因頭, 風聲被人壓制,漸漸冷卻下去了。

前頭沈家的事情鬧成那樣,議論嚴韞的沈湘寧都進去了, 若是再說, 身上怕是要背官司。

消息傳到了譚江, 霍旭和霍潯瞬間猜到了嚴韞所為到底是因為什麽。

“他是沖著辭寧妹妹來的。”

霍旭冷笑, “真是費盡心思了。”

父子二人,一個支去泉南, 一個帶去廣陵, 在嚴韞的認知裏, 沈辭寧嫁給了霍潯,必然會跟著他去。

狼子野心, 昭然若揭。

“父親,兒子要不要推辭。”

“不必。”霍旭道, “官位來之不易, 若是你推辭, 怕是要便宜禦史臺那起人了。”

“若是父親去了泉南, 兒子去了廣陵,辭寧妹妹留在譚江, 咱們縱然留許多的人手在這裏,也攔不住嚴韞。”

“他倒是很會算計。”

霍旭不是不可以帶著沈辭寧去泉南,她的鋪子是在譚江,又不好挪。

沈辭寧留在譚江,沒有人照料,霍旭首要不放心,屆時誰又知道,嚴韞會想什麽借口趕赴譚江。

“年紀輕輕,一身老狐貍做派。”霍旭話裏俱是對嚴韞的不滿。

“等辭寧生下孩子,再問問她的打算罷,聽聽她的意思。”

霍潯點頭,“是。”

“兒子已經遞了折子上去,便說是打馬摔傷了腿,過些時日養好了傷才上任。”

“嗯。”霍旭點頭,“等辭寧生了再說,先不要叫她知道。”算算時日,也快要生了。

“兒子明白。”

還有一事,他之前發現鏢師不對勁,讓人去查,並沒有查出問題,但是那雙眼睛讓人察覺奇怪,他讓隨從再找那個人來看,明顯不一樣了。

雖然身量一樣,樣貌一樣,眼神...不對。

他的眼神不一樣了。

此事霍潯沒有聲張,畢竟沒有實在抓到把柄,他與霍旭說,家中有府丁便可,還是不要安置鏢師了,以免弄巧成拙,驚到沈辭寧。

霍旭應了他的話,將鏢師都給派遣出去了,又增派了暗衛。

嚴凝近些日也不敢出去了,嚴韞向來不茍言笑,他的作為是沒人敢問,嚴謹那頭,朝廷的人好歹知道避忌。

嚴凝是被人纏得煩悶,京門貴女好奇得緊,明上是設宴游玩,背裏拐彎抹角找她打聽,她是小心謹慎,怕說漏了嘴。

庚帖的事情,嚴凝已經隱隱有感覺,嚴韞怕是什麽都知道了,他對付沈家,設計叫沈湘寧入獄,是因為沈湘寧設計下藥的事情。

嚴韞若是知道....為什麽沒有找過她的麻煩,顧念著兄妹之情?

自打第一遭從譚江回來,嚴韞沒有給她一個眼神,或者多說過一句話,就算是有,也是森冷的眼神,冷淡無比。

“凝姐兒,母親與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啊?”董氏見她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什麽。

“聽見了聽見了。”嚴凝連忙回神回說道。

“你的年歲也不小了,今年該把親事給辦了,這些個郎君,都是原先往家裏來過帖子的,我也讓你二哥去看了,身家十分不錯,你挑挑看,更中意哪個?”

董氏把婆子弄好的冊子,遞過去給嚴凝,她拿過來翻了翻,興致缺缺,挑三揀四,“母親,這些人哪裏好了嘛?”

“哪裏不好?”董氏覺得很好。

“這個李恒相貌平平,看著都無趣。”她又往後翻了一頁,“這個鄭家的雖說生得還算過得去,可我聽人說,他油嘴滑舌,最會哄人了...”後面的幾個,她不是說這不行,就是那不行。

“你就沒有一個看得過眼的?”董氏頭疼。

“二哥看過了?大哥沒有幫我看麽?”嚴凝試探問道。

“你大哥主理朝廷的事務,哪有閑心理這些。”原來嚴韞沒有看,若是他來主理,定然會為她挑得人品更佳的夫婿。

嚴凝心裏不快,不敢講出來。

“況且,我也不想叫他管,他心裏還放不下沈氏,若讓他來看,難免觸景傷情。”

“觸景傷情?母親怕大哥難過,還叫我成親?我覺著我的婚事可以拖拖,別叫我成親勾起大哥的傷心事。”

“你還想拖多久?你及笄之年也過了,若是今年再不嫁,廣陵的人要如何說?到時候可就不是你挑別人,而是別人挑你!”

“那二哥都不急,我急什麽。”嚴凝犟嘴。

“你二哥是男子,他只要仕途走得順暢,將來不愁人,你一個姑娘家,自然是要以嫁人為主,如何能拖?”董氏埋責她不懂事。

“你給我好好挑!”

這些人董氏都看了,很不錯,雖說身家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殷實豐沛,嚴凝嫁過去了,將來不愁性子驕縱惹婆家不悅被人責罰,嚴家不好出頭找補,說來說去還是顧著嚴凝的性子。

“母親,女兒真的不喜歡,能不能再看看?”她打著商量的語氣,再次試探。

要是以前,結親的人家是廣陵的富家公子,她或許興高采烈,可眼下,她的身份炙手可熱,嚴凝眼界高了。

“你想再看誰?”

嚴凝噎了噎,“我...”到了嘴邊的名字,生憋了回去。

“沒誰。”

往上看倒是有,那些人看不上嚴凝,覺得她不是正兒八經的高門貴女,不是嬌養出來的,嫁過去只怕不好過。

董氏不會奚落她,只委婉說要講個門當戶對。

可惜嚴凝並不懂,“......”

她對自己的性子沒有點譜兒,近些年,眼睛是越來越高了,尋常家的公子看不上。

董氏不想再拖,去年便開始相看的人,趁早定下來,今年就能把婚事給辦了,了卻她的一樁心事,省得嚴凝整日不著家天天往外跑,叫她憂心。

“母親,你怎麽能這樣?”嚴凝看董氏迫不及待把她嫁出去的樣子,又要開始撒潑不滿。

董氏不似以往一樣由著她,“若三日後你挑不出來,母親親自來為你選。”

嚴凝想再說話,對上董氏的眼神,默默把所有的幽怨都給咽了下去。

拿著冊子回了房,靜等了一會,聽說董氏去午憩了,嚴凝才帶著丫鬟出門,去了一家幽靜的茶館,點了茶水糕點,沒有心思喝,眼睛一直往外看。

不多時,進來了一名女子,帶著丫鬟到嚴凝面前坐下。

“玉婧,你總算是來了。”

女子一進門,嚴凝迫不及待與她開口,“我.....”真張嘴說

正事,又卡住。

顏玉婧裝傻充楞,端起一盞茶,“凝兒你怎麽了,慌慌張張的?出什麽事情了?”

近些時日,董氏為嚴凝挑夫婿動作頻繁,廣陵滿門上的矜貴誰不曉得。

嚴韞在朝堂炙手可熱,嚴凝若是沒有嚴謹,廣陵貴女都看不上她,整日跟在沈湘寧後面,那時設宴請人連她的位置都沒有留。

雖說現在是有位置了,表面看在嚴韞的面子奉承,背地裏依然嘲諷她,說她是野雞插上鳳凰毛,裝腔作勢,骨子裏依然流著低賤的血水。

喏,她也到了婚嫁之年,瞧瞧董氏為她挑的,不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家。

看來董氏也知道她女兒是個什麽貨色,該配什麽人。

“我...我母親要為我議親事了。”嚴凝說道。

顏玉婧放下茶盞,“是嗎?我不知道啊。”

“那....四殿...玉朔哥哥...到底有沒有準信啊?”不是說好,與她有意的麽?

嚴凝不能直接找顏玉朔,只能找上他的胞妹顏玉婧了。

“這....”顏玉婧面色故作為難,心裏卻在諷笑暗道,嚴凝算個什麽貨色,也能配她哥哥?哥哥才跟她說過幾次話,就讓她巴巴惦記上了。

若不是母妃可以交代了拉攏嚴韞,就要巴著嚴凝與她交好,屆時哥哥就能得到嚴韞的助力,否則,以她公主的身份,嚴凝給她提靴都不配,還能在這裏與她姐妹相稱,同坐一桌喝茶?

心裏嫌歸嫌,面上可不能露出來,否則前頭壞了母妃和哥哥的籌謀。

“我沒有聽到風聲啊,夫人要為你張羅親事了?那我可得告知哥哥。”

嚴凝忙不疊點頭,“我母親叫我三日選定人,若是三日後還沒有選,她便做主給我定了。”

“玉婧,你一定要替我傳達給殿下,我...”她心悅四殿下。

“你放心,我一定會的,哥哥喜歡你,我也想讓你給我當嫂子,當初可都是說好了。”顏玉婧說道。

嚴凝聞言臉紅起來,羞赧咬著唇,不似往常叫她別開玩笑。

許久,“...嗯。”

兩人沒在茶莊待多久,說了會子話便散了。

顏玉婧派了身旁的婢女去找顏玉朔,得知他進宮了,叫馬車往宮內趕。

啟禧宮內,三人圍桌而坐。

“母妃,您是怎麽想的?真讓哥哥娶嚴凝啊,她的談吐修養也配給哥哥當正妃?”顏玉婧毫不掩飾,唾棄道。

“我瞧著給個側妃都是擡舉她了,真要給了正妃的位置,嚴家的面子是巴結上了,多少人要笑話咱們的,您不知道嚴凝在世家貴女裏的真正名聲嗎?”

“若是她入了哥哥的府邸,日後您再想為哥哥張羅婚事,怕是難了,誰家貴女會想跟她共侍。”

苓貴妃原是敲定了主意,思忖再三,“朔兒,你怎麽看?”

四殿下顏玉朔端坐著,周正的臉上難掩算計之意,語氣倒是淡。

“依兒臣所言,按照原先的計劃罷。”

苓貴妃點頭,“是,我也是這麽想的,嚴韞就那麽一個妹妹,想要給嚴家體面,若只是個側妃,怕得不償失。”

“朝中分庭抗禮,拉攏嚴韞再捎帶一個霍家,就能突破局面。”

“後日上朝,兒子會提起賜婚一事,聘禮就勞煩母妃籌備了。”

苓貴妃讓他放心,“母妃會幫你辦妥當。”

顏玉婧不懂朝政,一想到嚴凝真要成了她嫂子,嫌棄得要死,見她嘟嘟囔囔,苓貴妃安撫說道,“婧兒,事情到緊要處,你哥哥都豁出去了,你可別把你哥哥的事情搞砸了。”

“是,女兒知道了。”顏玉婧道,“女兒會好生與她打關系的。”

“忍一時風平浪靜,眼下要不是受些委屈,將來儲君之位落到他人的手上,你要受一輩子的委屈。”

“你也不想永遠屈居人下罷?”

“嗯。”想到章成公主得到的盛寵,皇帝偏疼她,顏玉婧心中更是忍不住的怨恨,“女兒會記得的。”

嚴凝回去惴惴不安等了一日,次日又想出去,但怕走動頻繁惹出事,那日出去後背被南苑的人知道了,董氏叫人盯著她,便讓身旁的丫鬟偷偷出門去探聽消息。

一個時辰後,總算是有消息了。

“小姐,公主來了信...”

嚴凝身旁的丫鬟那頭得到了顏玉婧叫人送來的消息,湊到嚴凝的耳畔低聲跟她匯報。

聽罷,她的眉梢浮上喜色,“真的嗎?”

“嗯!”丫鬟重重點頭,“小姐只需要等著便好了。”

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緊繃了一整日的嚴凝,終於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恭喜小姐,賀喜小姐,您就要做皇子妃了。”丫鬟討著她的喜說道。

嚴凝臉上俱是笑意,嘴巴卻訓斥丫鬟,“不要胡說。”

“是是是...”

嚴韞幫霍潯保薦僉都禦史的官位沒有多久,早朝時,四殿下居然向陛下請求賜婚,求娶嚴韞的妹妹嚴凝。

這....

皇帝看了請求賜婚的折子,翻看畢,沒有當下應允,問起皺了眉頭的嚴韞,“嚴卿如何看?”

怎麽看,駁了婚事?

朝堂上只要是生了心眼的人,誰不知道四殿下打的什麽心思。請求賜婚,為的是將來儲君的位置罷?

皇子公主們年歲漸長,親事都在相看了。

苓貴妃前些日侍寢的時候,有意無意給皇帝吹了些枕頭風,今日顏玉朔的折子遞上來,他不算意外。

“臣不知。”嚴韞沒有表態,朝廷陷入僵持。

顏玉朔又說道,“兒臣中意嚴姑娘許久,還請父皇成全。”

嚴韞給了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皇帝也不好說什麽,顏玉朔還在等著回話,一旁的都太監湊到皇帝的耳畔,“陛下,嚴家還有一子嚴謹,如今也在朝堂上。”

皇帝想起來了,便點了嚴謹上前來,詢問他的意思。

嚴謹驚愕,“......”怎麽問到他的頭上了。

自打為官以來,也快一年半載了,從來沒有這樣三天兩頭經受人矚目,為著前番嚴韞保薦霍家的事情,他已經足夠出頭,現在朝堂之上被點。

大哥都不說話,他萬一說了,說錯什麽。

遞給嚴韞求助的眼神,前者默視不理,嚴謹只能硬著頭皮,“陛下,家中小妹的親事,還要母親做主,臣雖為兄長,也不好開口插手,陛下恕罪。”

“如此.....”皇帝更不好說了。

“父皇,不如詢問嚴家夫人與嚴小姐,若是夫人應允,嚴小姐也能看得上兒臣,自然喜不自勝,若是不允,此事便作罷?”

有朝官附和,“是啊,四殿下所言有理。”

如此一來,倒不算是強硬賜婚了。

皇帝點頭,“好,就這樣辦。”

散了朝後,嚴韞沒有歸家,嚴謹原本想追上去問他的意思,誰知道他不曾停留片刻,是不管的意思了。

宮內的中常侍攜了聖上的口諭往嚴家趕,他嘆出一口氣,讓同僚幫忙告假,出宮回去。

慢了些腳程,宮內傳口諭的人已經與董氏說了。

正不知作何回話時候,嚴謹回來了,董氏忙上前,“謹哥兒,宮內來了口諭,說是四殿下要娶凝姐兒...”

“母親,兒子已經知道了。”

嚴凝在一旁站著,臉上是明晃晃的喜色,藏都藏不住,嚴謹嘆出一口氣,這都什麽事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

董氏是個後宅的婦人,今日她剛剛敲定了人選,正要往嚴凝的院子裏走,外頭就說宮裏來了人。

“韞哥兒呢?他是怎麽看的?”

嚴謹將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告知了董氏,“大哥說不知,他估計不想管。”目光略過嚴凝,後者回避了她的目光。

董氏沒察覺到兩兄妹之間的怪異,話頭沒聽懂,只說道,“你大哥不想管就不管吧,要叫他來操勞,定然會心傷。”

送走了中常侍,董氏詢問,“關於四殿下,謹哥兒你知道些嗎?”

嚴謹不似嚴韞,他現在雖說官位升了那麽一點點,可還是末尾,在朝堂上歷來說不上話,跟皇子公主們接觸不多。

不過,“倒是沒有聽到什麽風聲。”皇帝的幾個兒子都還不錯,沒什麽劣處,就算是有,誰敢置喙。

縱然不動腦,誰人不知宮內的陰

謀詭計只多不少。

“你覺得這門親事如何?”董氏問。

要不是她方才攔著,嚴凝催促著董氏答應了。

“母親,兒子覺得不合適。”嚴謹後話沒說完,嚴凝已經跳出來,“二哥,你就算平日不喜歡我,也不能這樣攔著我的姻緣罷!”

“坐下!就你這樣毛毛躁躁的性子還想嫁?”

董氏的話裏反對,嚴凝已經紅了眼眶,“母親,女兒喜歡四殿下,您只顧著問大哥二哥,怎麽不想著問問女兒自己。”

董氏不聽她的,徑直讓婆子把她給帶下去。

她不走,貼身婆子把嚴凝好說歹說,才把她給帶走。

“你妹妹的性子,我是沒轍了。”董氏訴苦道,嚴謹也不好說什麽。

“怪不得前兒我給她選的人,她都不喜歡,原來是....”要說不給嫁,只怕要鬧死了。

“謹哥兒,晚間你去叫韞哥兒回來一趟,我有些話要問他。”

見到嚴謹臉色為難,董氏說,“你告訴韞哥兒,若是他不回來,我親自去大理寺找他。”

“兒子知道了。”

晚間,過了晚膳,掌燈時分過去,嚴韞才姍姍來遲。

他不像是這個家裏的主人,好似客人來小坐,一會就要走,不打算留家裏住,“韞哥兒,你今夜又不在家休憩?”

男人臉色淡漠,“朝廷事忙,兒子還有事情要處理,若是母親沒什麽事,兒子便走了。”

凳子都沒坐熱呢,董氏臉色沈下來,又不好責備。

“你妹妹的婚事,你覺得...”董氏話沒說完,嚴韞打斷道,“母親要如何便如何。”

事不關己的口吻。

“她是你親妹妹。”董氏提醒。

男人的唇邊幾不可查輕嗤一聲,十分淡漠,“嗯。”一個嗯,就沒有了,他就靜坐著。

藏在外面的嚴凝聽見裏面的動靜,咬緊唇,嚴謹說,“先前庚帖的事情大哥知道了。”

“他不會管你了。”

“你胡說,若是大哥不管我,怎麽不阻止我?他要是真的為沈辭寧報覆我,就應該攪黃我的婚事。”

嚴謹反相相勸,“小妹,這才是四殿下不能嫁的真正原因,皇子妃不是那麽好當的。”

“你也別管我,我要嫁!”若是她不嫁,董氏定然把她配給那些庸碌之輩。

兩兄妹爭執的聲音大,正廳裏面的人已經發覺了。

董氏不滿的眼神看過去,嚴凝低下頭。

“母親若無旁事,兒子出去了。”

言罷,嚴韞起身離開,到門口時,他也不曾停留,嚴謹叫了一聲大哥,他應聲。

嚴凝想喊,看到他淡漠的樣子,故意把臉瞥向一旁。

嚴韞真是一絲眼神都沒給她,帶著下屬,身影很快消失在長廊下。

董氏那頭回了旨意,答應了這門親事。

皇帝將事情交給戶部和禮部辦,欽天監選定良辰吉日成親,嚴凝開開心心準備嫁人了。

章成公主在廣陵逗留了些許時日,才到譚江來。

過了冬日,便要籌備春裙了,沈辭寧選定了許多的衣裙樣式,又繡裁了很多新鮮細致的花樣,章成才到,匆匆用過午膳,兩人便湊到一起談生意了。

“這是廣陵鋪子的收益。”婢女被賬目拿給沈辭寧。

“今年是我開鋪子收益最好的一年。”旁的鋪子都給打下去了,章成很高興,“辭寧果然厲害。”

“公主謬讚了,不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怎麽還叫公主,多生分啊,不是說好了叫玉絮麽?不過些許日子不見,辭寧都忘了?”

“玉絮。”

“嗯。”章成公主笑著,滿意應聲。

沈辭寧看了會賬目,大多數沒有問題,再詳細的,她交遞給了旁邊的人。

“是不是快要生了?”肚子鼓得好厲害,章成在一邊看著。

明明她離開潭江時還沒這樣大呢。

沈辭寧手撐著細腰,彎著漂亮的眸子點頭,“是,穩婆說,就這幾日。”

章成看著她,原本還有旁的話要說,咽了下去。

她讓旁邊的人把禮拿上來,“辭寧,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年節禮。”

“巧了,我也給你準備了。”

“是嗎?”

香梅放在旁邊,章成看著她拿上來,就放在一堆賬目旁邊,適才她進來的時候瞧見了,看著有些別致,還以為是鋪子裏的物件。

“春衣!”

展開一看,淺綠色的襦裙。

料子十分精細,裙裾下有盛開的百花,繡得栩栩如生,是雙面繡,花色湊挨在一起,不冗雜,反而讓人覺得十分艷麗,每走一步展出不一樣的花樣。

“真漂亮!”章成很是喜愛,“謝謝辭寧。”

“快看看我給你準備的年禮。”

“玉如意。”好大一塊,這麽大,少見了,玉質剔透,摸上去竟讓人覺得觸手生溫。

“給你安枕用。”

“我見後宮裏的娘娘坐月子總是不安穩,不是難眠便是用不下飯,這個是我央著父皇從國庫裏拿的。”

“太貴重了。”沈辭寧不敢要。

“不許推辭啊,若你不要,那我也不能拿你給我的春裙了。”

“春裙不值錢。”哪裏比得上玉如意名貴。

“重要的是心意,辭寧懷著肚子還特意幫我一針一線地繡,我反而覺得我這個禮比不過辭寧的了。”

這身衣裙若是放到成衣鋪子裏,指定被廣陵的貴女給搶瘋了,指不定會到多少高價,哪就便宜了。

“春裙我不給你,你將玉如意收下。”

沈辭寧點頭,觀賞著玉如意玩,摸著真的十分舒適,前兒霍潯給肚子裏的孩子送了一塊玉佩,那個玉佩的質地,就巴掌大。

這塊玉如意更是上乘,竟然那麽大。

沈辭寧看得很認真,伸手把玩著。

章成公主此次回廣陵,因為沈家的事情,側面得知了沈辭寧的身份,她竟然是嚴韞的妻子!

她這肚子裏的孩子,算著月份....恐怕不是霍潯的罷?

心裏好奇,章成公主沒有問。

沈家寥落,沈辭寧貌似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見,應當是霍家父子給瞞住了。

廣陵因為政事鬧得沸沸揚揚,嚴韞給霍潯保薦,所有人都在猜他的用意,章成公主,起先不明,後來突然反應過來。

難不成,嚴韞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沈辭寧麽?

章成很想知道兩人之間的姻緣糾纏,又不好探知。

“玉絮?”沈辭寧放下玉如意,發現旁邊的章成公主,在走神,叫了不答應,剛伸出手去晃她。

結果,肚子一陣緊縮。

“嘶.....”

香梅時刻註意沈辭寧的動向,發現不對了,沈辭寧臉色痛苦看著肚子喊疼,連忙喊人,“去叫郎中和穩婆進來!”

霍府原先就安排妥當的,有條不紊進行著沈辭寧生產一事。

霍旭在外頭轉來轉去,時不時往裏看去。

沈辭寧扛不住疼痛,悶聲悶不住,厲聲叫了出來,那聲音往外冒,一聲比一聲高昂,叫人聽著無比地揪心。

章成公主也等在外面,“郎中能行麽?早知我從廣陵帶位太醫過來。”

“......”

全場就霍潯冷靜些,“父親和公主放心,穩婆給不少人接過生,郎中醫術也好,辭寧妹妹身子骨不差,必然不會出事的。”

說罷,叫人去端凝神靜氣的茶來。

沈辭寧這頭在生著,疼得倒吸涼氣,手死死拽住被褥。

“姑娘要用力啊,力氣使在身上,千萬不能光顧著叫了。”

沈辭寧很害怕,汗水滾進耳朵裏,香梅擰了帕子給她擦掉,看見她臉疼得皺在一起,問能不能上一碗止疼藥來。

穩婆說,“不能喝的,參湯倒是可以。”

熬來了參湯,沈辭寧大喘了一口氣,揪緊了被褥,按照穩婆說的不斷用力。

真的好疼好疼,整個人都要被劈開了,生生掰成了兩半。

她疼得失語,眼前一陣泛白。

“姑娘,您可千萬不能暈過去啊。”穩婆在旁喊著。

郎中上來給她紮針,她才勉強

LJ

清醒。

這頭,沈辭寧痛得快要窒息過去,遠在廣陵正在伏案看公文的嚴韞,猛地心下一抽,他捂住心口,“......”

一旁的官員留意到他的滯意,“大人怎麽了?”

嚴韞另一只死按檀木邊沿,攥得緊,案桌不敵他的力氣被推遠,桌上摞高的公文瞬間掉到了地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正在忙碌的官員都紛紛被這邊的動靜給驚到了,停下來看著嚴韞。

旁邊的官員上前詢問,“大人可是身子不適?下官宣人去找太醫。”

心絞痛一陣陣的,嚴韞漸漸緩過來,“不必。”

“大人近來一直忙碌,休息一下罷?”嚴韞緩了許久,他點頭隨後進了一旁的主院。

下屬也提議去找郎中,嚴韞搖頭,又是一聲不必。

“......”自從沈辭寧走後,從她離開的那個夜晚,便總是這樣莫名奇妙的心絞痛。

嚴韞已經習慣了。

只是今天疼得厲害,就像是沈辭寧離開嚴家的那個夜晚。

他猛然擡頭,眼神看向一旁的下屬,“你去譚江看看,她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眼下?下屬楞住。

“還不快去!”他呵斥。

下屬領命,以極快的速度離開廣陵。

嚴韞捂著心口,劍眉深皺,那股疼痛的後勁還沒有散去。

沈辭寧,你千萬不能有事。

想到上次的下屬瞞著他,嚴韞站起身,趁著夜色從大理寺出來,牽了快馬離開了廣陵。

約莫一個時辰,孩子才生出來。

她疼得暈了過去。

霍旭嚇得夠嗆,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情,郎中說只力竭暈了,已經服用了吊氣的藥丸,只需要靜靜休養便沒事了,霍旭才徹底放下心。

留下郎中和穩婆在霍府,就怕沈辭寧出事。

剛生出的孩子皺巴巴的,她也是頭次看,不解問,“呀,怎麽一點都不漂亮,半點不隨辭寧。”

這話倒是把霍旭和霍潯給逗笑了,“孩子長大便漂亮了。”霍旭說道。

沈辭寧整整睡了幾日,才徹底醒過來,第一個發覺她醒的人是貼身侍奉的香梅,聽到動靜,連忙去告知霍家父子。

兩人不便進來,在外隔著屏風說話,唯獨章成公主進來瞧她,“可有好些了?你睡了許久,可把霍大人憂心壞了。”

沈辭寧背靠軟枕,抿出一個笑,“好多了。”

她對著外講說,“讓舅舅和霍潯哥哥擔憂了,辭寧沒事了。”

郎中也來把脈,說沒事,只需要好好養著,恢覆身子便可,如此才徹底放下心思。

“孩子呢?”沈辭寧沒有在旁邊見到孩子。

“在呢。”

“被乳娘抱去了。”知道沈辭寧醒過來會見孩子,霍潯適才已經吩咐人把孩子給抱回來。

正好趕上她問的時候,“是個姑娘。”香梅在旁邊說。

粉粉糯糯的一小團,正吐著泡泡,眼睛又圓又大,睫毛十分長,不畏生的樣子,正看沈辭寧。

“剛生下的時候不怎麽好看。”章成公主在一旁講道。

“現在漂亮了。”小小年紀足以看是個美人胚子,“長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青年才俊。”

嚴韞的美貌廣覆盛名,沈辭寧更是傾國傾城,孩子定然是漂亮的。

沈辭寧聞言輕笑,“我只希望她平安成長。”

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間,沈辭寧忽然覺得生產時所受的疼痛都不算什麽了,都值得。

“起名字了嗎?”

章成說還沒有,“霍大人講說,等著你醒了再想呢。”

“霍大人給孩子起了個乳名,叫怯怯。”

“怯怯?”沈辭寧重覆道。

香梅說,“是啊小姐,小小姐生下來的時候都不怎麽哭,見誰都撲騰手腳,不畏懼,不怯生人。”

“真好。”

沈辭寧彎下腰,用額頭去貼她的臉蛋,心裏一片柔軟。

“怯怯。”她輕聲叫孩子的乳名。

孩子貌似聽懂了,折騰著小手小腳丫,香梅高興說,“小姐看,是不是奴婢說的這樣?”

沈辭寧點頭,“是。”

看了一會孩子,沈辭寧用了點膳食,她醒了身子依然虛弱,還需好生靜養,本來乳娘要抱走的,怕擾了她休憩。

沈辭寧搖頭,“留下罷,讓怯怯陪我一起。”

“好,若是小姐搞不定,便叫奴婢。”

“好。”

怯怯方才還鬧,沈辭寧陪她玩了一會,她捏著沈辭寧的手指很快就閉上了眼睛,沈辭寧也困了。

待母女兩人睡熟過去,夜幕快要降臨的時候。

側院的窗桕被人悄悄打開了,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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