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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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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5 章

藍黛公主很意外, 她美得沒有半點死角的絕色容顏上,不難看出她紫色眼眸裏的詫異。

這樣滿眼看不過來的繁華與繁花,一直待他們這舉月國的使團進入滄瀾巷, 仍舊是不斷,這一座城池,仿佛就沒有那低矮破落之處。

尤其是這滄瀾巷, 自那四匹大馬可並肩而行的巷子裏去,從巷口到巷尾,總共有十二道巍峨門庭。

每一處門庭後面,便是一處精巧秀峻的園林。

這裏便是專門修建來接待他們外邦使團的行館。

如果沒有見識過了早前那寬廣得令人發指的長街,舉頭望見過宛若鵲橋一般淩駕在兩座高樓間的木橋,那麽他們看到這所謂的滄瀾巷,也會覺得寬廣。

與他們的郡道一樣。

本來四馬寬的郡道, 已經是他們舉月國的驕傲, 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後虞,只是一條巷子裏的寬度罷了。

實在是難以想象,若是常常將四馬寬的郡道掛在嘴上引以為傲的舉月國官員們看到了這條巷子,當是如何想的?

而事實上他們自打從那綠洲分散在黃色沙漠各處的豐州進入全州後,上了這所謂的州道,就已經十分震驚了。

難以置信, 這是一個才從天災戰亂中站起來的國度, 他們到底是哪裏來的財力和人力?來修建這樣寬廣的州道?那猶如巨龍一般盤旋在山川原野的大道,哪裏何止是像是他們的郡道,可並排四匹大馬而行。

而是直接可以並排十二匹大馬。

聽說, 那叫雙行道,中間留出的那寬廣空隙, 方便來往行駛的馬車在路上遇著,也不用專門退到路邊的草叢裏讓彼此通行。

那巍峨的山石他們如何撬開?兩座遙遙相望卻被一座山澗隔斷的山峰,他們又是如今做到在中間修建這樣的寬橋?

但沿途不難看出,那州道是才新修起來的,他們也看到了周邊怡然自得的後虞百姓們。

不過看起來都是很普通的老百姓,沒有錦衣華服,滿臉的汗水和風霜,所有的人都在為這一日三餐而操勞忙碌,他們看到舉月國使團路過的時候,才停下了手裏的農具,都齊齊跑到了路邊來看個新鮮。

然後臉上洋溢起祥和的笑容來。

而此刻,那鴻臚院來接待的官員告辭後,滿院落都是他們舉月國自己的人,藍黛也將臉上的面紗解了下來。

她的表兄朱邪滄海踩著那橫跨小溪流的竹橋,朝她走了過來,“你如今,怎樣想?”

朱邪家和舉月國皇室世代聯姻,不單是朱邪家的女兒嫁入皇室,皇室的女兒同樣也嫁到了朱邪家來。

所以藍黛和朱邪滄海,是最親近的表兄妹。

朱邪滄海的母親,也是皇室的公主,只不過她並非像是藍黛這樣幸運,除了擁有絕美的容貌之外,還有健康的身體和聰明的才智。

朱邪滄海的母親只有一張絕美的面容,她天生眼疾,且還不會說話。

這對於舉月國皇室來說,並不是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她也沒有遭到嫌棄,因為皇室也好,朱邪家也罷,像是她這樣的太多了。

她最起碼還有一張絕美的五官,而別的公主,可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

甚至他們的一位高祖皇帝,有著四只手。

分明這一切都是因為近親成婚所得來的惡果,但是舉月國皇室為了保證朱邪家和皇室血液的純潔,從來都極少與別的姓氏通婚。

這兩個家族意外的血統,在他們的眼裏都是低賤的。所以絕對不能與之聯姻來往,臟了自家高貴純潔的血脈。

而這些畸形或是天生帶著各種奇怪病癥的孩子們,於神官們所理解,這一切都是月神是旨意,皇室和朱邪家想要再得到聰明健全的孩子,那就必須要有所奉獻。

所以那些天生殘疾的人,被理解為將那一部分奉獻給了月神。

朱邪滄海的母親,便是將自己的聲音和眼睛都奉獻給了月神,所以她才受得月神的庇佑,生下了朱邪滄海這個完美無瑕的兒子。

而藍黛的母後就更幸運了,哪怕她只是朱邪家的一個不入流庶女,但因為她一樣天生的失明,所以一雙眼睛換了三個健康的兒女,一躍成為了舉月國母儀天下的皇後。

這樣的認知,已經從舉月國子民還是孩童時期,就深深地灌入了他們的思想和骨髓裏。

沒有人覺得,這樣近親通婚會有違倫理,反而覺得這樣的確是保持著血液純凈幹凈的唯一辦法。

只是可惜普通人家,他們沒有足夠的財力和時間去照料那些天生畸形殘疾的孩子,所以他們放棄了近親通婚,而是選擇與外姓人成婚。

這樣哪怕不能像是皇室和朱邪家那樣,生出完美無缺的孩子,但也免去了那些殘疾畸形的孩子的出生。

貴族們認為,是平民們的膽怯使得他們與財富和權力擦肩而過。

只要肯給月神奉獻足夠的祭品,一定能得到一個健康又聰明的孩子。

得到這樣一個孩子,不出意外的話,能保三代富貴。

朱邪滄海的話,讓藍黛眼裏露出了一種勢在必得的光芒:“這樣,我就更不可能再回舉月國了。”她踮起足,仿若一只蝴蝶一般,輕盈盈地跳上了一旁的秋千,隨著繩子的晃動,她纖細妖嬈的身影,也跟著秋千蕩漾起來。

聲音在朱邪滄海的耳邊飄飄蕩蕩的,“只是我本來以為,這個才新起的王朝,甚至連像樣的都城都沒有,就盤旋在這樣一個偏遠之地的小縣城裏,想來我若留下來,他們必然是會給我一席之地的。”

朱邪滄海能聽到她那語氣裏的擔憂,“我也沒有想到,這屛玉縣會如此之大,如此只繁榮。”本來以為,全州的州道,不過是他們臨時搭建起來的面子罷了。

可是哪裏曉得,隨著越是踏進靈州,就越發覺得那只是江山一隅罷了,這靈州才是真正的,他們舉月國那幫官員天天叫囂著,想要建造的繁榮國度。

這才是一個短短幾年建造起來的城池,他如今仍舊難以置信,“我方才讓人去打聽,聽說以前荒蕪得可怕,這城池空蕩蕩的,只有著幾戶人家。”但是現在,只怕這城中有數十萬人不止。

這便罷了,更讓人大為吃驚的不是人的來源,而是這短短幾年裏,他們又在一邊經歷天災,又在一邊打仗,是如何將這座巍峨繁華的城池所建造起來的?

所以他沈思了片刻,擡頭看著秋千上看起來無憂無慮的藍黛:“你想以前的條件,只怕任何一個都談不攏了。”

藍黛隨著那秋千蕩起來的時候,越過高墻,這讓她清楚地看到了這一片城池的繁華與廣袤,這是一個和她在車馬上看到的完全不同的景色。

這裏她看到了盛世的繁華。

所以她的心情也逐漸開朗起來,帶著銀鈴般笑聲的聲音響起:“我不要什麽了,我現在只想留在這個地方,滄海你一定要幫我。”

“你是一國公主。”朱邪滄海想,就算是再怎麽想逃離舉月國,但也不該這樣輕賤了自己的身份。

藍黛從秋千上跳下來,揚手指著這滿園的花卉齊放,“滄海,如果你沒有看清楚街道上的萬象之景,那麽你該看到了這院子裏的花。”

是了,本來在

別處這個時節不可能開花的花,如今開得燦爛無比,嬌艷欲滴,與別的花匯成了一片與世無雙的花海。

這個地方能包容花卉,能讓所有的花在同一時間齊放,那同樣也能包容各方人士。

朱邪滄海自然是看到了街上並非全是漢人,多的是那穿著各種民族服裝的山民們,他們和漢人一樣在街上,其樂融融,仿佛一家人,是很令人驚異。

畢竟傳言中,漢人一向都自恃高傲,是看不起那些山民的。

“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沒有想到,這位年輕的帝王心如此之大,竟然將這些山民們放進城來,就這樣無拘無束地走在天子腳下。”從來,不管是各國,都一直在打壓山民們,試圖同化他們。

藍黛笑起來:“我覺得他的胸懷之大,配得上這滿城的繁華,不過我想,這天下鑄成,絕非他一人之力,手下必然是能臣將士並不少。我現在都有些想要迫不及待參加後日的琉璃宴了。”

琉璃宴是由鴻臚院策劃,專門在清嘜河在城中最大的分流琉璃河邊上舉行的宴會,將用來接待外邦使臣們。

那時候帝王以及大朝會上的官員們,都會一一到場。

畢竟這個新王朝並沒有屬於自己的王宮,也從未想過花費無數的金銀和人力打造這樣一座空城。

因此有這外邦來使,自然是安排在那景色最為絕妙,建築最為輝煌壯麗的琉璃河畔了。

朱邪滄海聽到她的話,提議道:“其實也不見得一定要嫁給這位年輕的帝王,聽說他手下的將軍或是文官,大部份都與他一樣,十分年輕。”

說起來,一開始這舉月國來後虞的使團裏,的確沒有藍黛。

朱邪家也沒有打算要派人來。

他們只讓大祭司代為走一趟,探一探李儀這個年輕的帝王,到底有多少城府?

能有這樣的想法,一切都只因他們聽聞李儀的出身並不是很尊貴,出生在山野,即便當真是皇室血脈又如何?從小的狹窄環境局限了他的認知。所以舉月國異想天開,意圖打壓李儀這個年輕的帝王。

借此讓他切斷了豐州的西域之路,從此再由著舉月國掌控著與西域諸多小國的貿易。

那樣,舉月國又能重新回到了多年前的熱鬧和繁華,萬國之國。

他們這個想法,可能在後虞人看來,是有些可笑了。但是交通的落後,消息的閉塞,使得他們只能憑著那淺薄的消息自由發揮想象。

所以站在他們的角度,揣著這樣的想法派了大祭司來,並不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但是藍黛的兩個兄長都想娶她這個絕色美人的妹妹,意圖這樣的結合,將來的孩子肯定更是驚為天人。

藍黛讀過後虞的書籍,明白了這所謂的近親結合,哪裏是什麽保持血脈的純凈?這分明就是亂了禮法,不但如此,為了他們所謂的純凈血液,致使了那麽多天生殘缺的兄弟姐妹們出生。

她自然是不願意,讓自己將來的兒女缺胳膊少腿,或是活不過半月就夭折,所以找到了這個向來也是叛逆的表兄。

恰好,這個表兄也不想娶藍黛那個只有一條手臂的姐姐,一樣想要擺脫家主的控制。

兩人綁了大祭司,直至到了豐州,他們才敢大大方方地出現在隊伍的最前面。

也將前送來後虞的文書改過。

而此刻對外宣稱水土不服病中的大祭司,還被五花大綁地關在馬車裏。

他們的到來,以及那月姬出色的舞蹈,哪怕使團隊伍已經進入了滄瀾巷,但是大家的激動還未退卻。

周梨沒有這機會一保眼福,所以沈窕拼命地給她形容著那月姬到底多美,是多麽的婀娜多姿,更妙的是她們的舞蹈。

周梨一向對這些興趣不到,還是搞錢實在,但架不住沈窕一直說,也叫她起了幾分好奇之心來。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第二天這世面上就有了那些月姬舞蹈同款,各大花樓的姑娘們都換上了這樣的衣裳裙衫。

雖說月姬們的衣衫相對是有些暴露了,但此地炎熱,還有許多少數民族就穿著極膝的百褶裙,或是露出半截手臂來,所以大家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說起來,漢人能如此快速地接受少數民族們略為暴露的奇裝異服,到底都是因為大家搬遷來此之際,正逢那亂世之道,飯都吃不飽了,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禮義廉恥?

等著他們吃飽飯了,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更何況漢人們來到這裏,最先接納他們的就是這些少數民族,是他們提供的免費水果和糧食,讓漢人們得到了活命的機會。

所以但凡有點良知的,怎麽可能端起碗時叫娘,放下碗就罵娘呢?再何況這新政一波又一波地推出,大家都忙著去吸收這最新的消息,哪裏再顧得上這些?

又有女官頻頻入十二屬,且才智能力都不比男官員們差,他們都忙著給自己爭口氣,哪裏有空去對別人的衣著打扮指指點點呢?

因此這個多元化且又充滿了包容的城池便在無形中慢慢鑄成了。

這是在大家都在努力生活,積極向上的意外之喜。

畢竟在這一方面,朝廷幾乎是沒有花費任何精力,老百姓們就相互接納了彼此。

而隨著漢人們的到來,也不是全然都被少數民族們帶著去信奉那紫蘿山鬼,因此道觀和寺廟也在城外新起。

連大家都能接受彼此的信仰了。因此現在城裏出現了舉月國月姬們那露著細腰的薄紗衣衫,並沒有引起多大的爭議。

大家現在更好奇的是這舉月國此舉意欲為何?

那大祭司被綁了,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跟著大祭司一同前來的幾個神官,如今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管是藍黛公主,還是朱邪滄海,都不是他們能反抗得了的?

本來想著他們見過了這後虞戰後的荒蕪之後,應該就會一起回舉月國了。可是現在看來,別說是公主和少主無心回去,就連他們都有些流連忘返了。

因那宴席是在他們來城下榻的第三日,所以隔日這些個舉月國神官便結伴出行。

昨日來時,雖已經見識過了這城池的繁華和街道的寬廣,但如今真正走在其中,見識過了那車馬按照紅綠旗子而走的規則,又上過了客馬車,且還在車夫的熱情解說下,將這城池裏幾個比較漂亮的地方游覽過後,便也有了一種‘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①’的感覺。

自此不想再起身離開這一抹繁華。

而更叫他們大跌眼鏡的,到底還是這後虞的帝王居然沒有妃嬪也沒有後宮,甚至沒有屬於自己的宮殿,與所有的臣子一般,居住在城中隨意的一個小院落裏。

就像是尋常的老百姓們一般起居。

不但如此,還有女官,其中三位首輔中,還有一位是二十多歲的女官。

當時初聞覺得不真實,但當真親看到那衙門裏穿著官服進進出出忙碌著的女子之後,他們終於是信了。

女子還能做官?這後虞是怎麽了?漢人的女人們甚至地位還不如他們舉月國的女人們高麽?生來就是要拘在後院裏煮飯繡花,在家從父,再嫁從夫。

一輩子就是生兒育女,圍著竈臺轉悠的,怎麽才幾年沒留意漢人的消息,女子的地位這麽一飛沖天?

幾人在衙門對面一處酒樓裏吃酒,一面觀察著對面的衙門。

進進出出的大小官員,看得他們眼花繚亂。

他們的隔壁,周梨和許久不曾見面的蕭十策坐在那裏吃飯。

周梨看著隔壁桌上的神官們,還沒見過面,但從紫色的眼睛能判斷出來他們是舉月國的人。

就是不知是個什麽身份。

反正這城中如今也看到好幾撥了,倒也不奇怪。

難得遇到蕭十策,自然是一邊吃飯,一邊說起軍機書院的授課情況如何?

蕭十策喝了一盅,臉夾就有些微紅,先是簡單與周梨說書院裏一切還算是正常,“這幫學生的資質都是十分不錯的,也願意吃苦,如今有幾個表現特別好的,如果不出意外,是能提前畢業。不過我聽玉老將軍的意思,是打算朝陛下上奏,將書院遷移到全州,說那邊地勢廣闊,且全州這地龍翻身後,地貌豐盛,除了沒有大海,山川平原丘陵湖泊是一樣不少,人煙也不算拿多,最是合適實在訓練。”

“這是要演習?”周梨有些出乎意料,玉阿滿居然能想到這一層,可見在這教授學生之上,他也是用心良苦了。

不過可惜,他就要啟程去豫州了,多半是看不到玉笙煙肚子裏的外孫出生了。

此前他已經同人調班一次,也不知這接下來的三個月,有沒有人願意繼續同他換時間。

蕭十策重覆著她的話:“演習?你這個說法不錯?對,就是讓他們分成各個隊伍,在現實裏試著行軍打仗。”

這樣真遇到了實戰的時候,也能機靈應對,而不是慌裏慌張懵懵懂懂就上沙場去。

“你也覺得甚好?”蕭十策問周梨。

周梨點頭,“是不錯,大家都是凡人,只有這樣一條命,打仗又不是扮家家,若是有機會能先學習得些經驗,到了戰場上真刀真槍的,也不至於像是從前的將士們一樣,拿命去賭。”

蕭十策連連點頭,“正是這樣了。其實我們軍機書院都覺得玉老將軍這提議是不錯,到時候也是要聯名上奏的,不過早前擔心,這遷移起來,少不得是要你這金商館出力了,如今阿梨你既然是讚成,那到時候也要多麻

煩你。”

是了,做什麽不要錢?

周梨聽得這話,忽然盯著蕭十策打量起來,隨後笑問:“蕭叔叔你倒是給我一句實話,今兒怕不是巧遇吧?我就說大家都在這城裏,不是大朝會的話,我幾乎是遇不到你的,如今卻如此碰巧,感情你是有備而來。”

被揭穿了這所謂的‘巧遇’,那蕭十策也不尷尬,反而笑著往嘴裏倒酒,“這不是來探一探你的口風麽?雖說你金商館如今也算是寬裕,但這幾十個州府都在指望這,怕給你添了負擔。”

周梨心說這錢該花,得了經驗就是多得一條命。當下只放話道:“你們只管去上書,到時候銀錢的事情,哪裏需要你們來操心?只管將學生教好就是了。”

蕭十策解決了這心頭之憂,也與她坦白起來,書院到了那邊,就打算擴招了,只要識文斷字的,年十五至不惑年的,他們都要收。

甚至還打算招收女學生。

不過考核都仍舊很嚴格,女子不見得能熬得過去。

周梨聞言,“蕭叔叔你還是太小看女子了,若有同等的條件和環境,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比男子差,我也不說旁人,就拿窕窕來說,她也算是後起之秀了,十幾歲了才開始練武,如今有這本事,我覺得已經實屬難得。”

要說拳腳上厲害的,其實當屬那千瓔了,到底是地獄模式裏訓練出來的,還有阿苗,她的夢想可不就是做個馳騁天下的女將軍麽?

也不知那上京之事安排得如何了?她幾時歸來,底子她有了,若是來了正好去這軍機書院做第一個女學生。

說起這女學生,少不得是要提起女官來,便說前日的大朝會上,有個女官給好不容易來一趟,剛好趕上大朝會的挈炆表白。

雖說那時候已經下朝了,但到處都是官員,且老少皆有,那女官便大大方方地上去同挈炆告白。

還給送了一束花。這給人送花是從南方那邊傳來的,聽說是一個將軍給金商館的女官送,大家見之便效仿起來。

越是這股風也就吹到了靈州來,這屛玉縣又最不缺花,要什麽都有。

此刻蕭十策想起當時的情形,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那天出來得晚,是沒看到那些老匹夫們是什麽臉色?往日裏他們就嫌棄滿朝的年輕官員,男女都有,硬是湊不出幾對來,個個都打著單身,一個人占一套屋子裏,實在是浪費,若是結為夫妻,還能剩下一套房屋來。”

所以平時這幫老官員是沒少做起那冰人的事情來,只是唾沫橫飛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這些年輕的男官員們是不為所動。

“我看他們就是糊塗了,人家常言說的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他們一味地去勸那些年輕的單身男官員有什麽用?倒不如去勸這些女官員。”所以說,整頓官場還是要看現在這些小女官,一個個好似那初生牛犢不怕虎,膽敢打破陳規。

周梨聽得他這話,一時不知他是在誇小女官們,還是在貶小女官們?

不過她雖然當時沒有親眼所見,但卻聽說挈炆將那小女官給拒絕了。

然後便叫好幾個老官員圍著教育,說他鐵石心腸,薄情寡義,人家小女官都主動表露真情了,他卻不為所動,氣得最後有人說,幹脆叫他有本事這輩子別娶妻,給他弄個牌坊去。

當然,這是氣話。

挈炆卻是被罵得莫名其妙,好生委屈,站在那朝堂前好一陣子都沒反應過來,嚇得他當日和周梨吐槽了幾句,連日就收拾行李跑回了奇蘭鎮去。

是再也不敢來參加這大朝會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周梨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滿朝的年輕官員的確不少,重點是男男女女都幾乎是單身,大家就沒有想過要內部消化?一心一意都撲在事業上了麽?

雖然這事業心重是好事情,但是好歹也要註重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才是啊?

這時候只聽得蕭十策說,“我看那鴻臚院裏年輕未婚的小女官最多,我們這軍機所裏,卻是未婚的年輕小子最多,那跳花節什麽的,他們又沒空去參加,什麽時候阿梨你看得了空,在琉璃河邊安排一次,讓軍機所和鴻臚院的年輕官員們相互交流交流?”

他說得相當認真,周梨卻是打量著他瞧:“蕭叔叔,你自己都單身一個人,不為自己操心,反而替年輕人們操碎了心,倒真是個為下屬著想的好上官。別是為自己盤算,不好意思才拿年輕人做借口吧?”

蕭十策一口酒險些嗆在了喉嚨裏,急得紅了臉:“梨丫頭你胡說什麽?我要是有心成家,怎麽可能等到現在,你是知曉的,我年輕之時,那也是風流倜儻的少年將軍,想嫁我的姑娘多了去。”

“你別急啊,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周梨忍住笑,心裏卻是有意幫他問問,要不要說一門親事?

他和韓玉真,兩個老光棍。

那韓玉真還好,到底有蘿蔔崽這個弟子,隔三差五來拜訪關憂,這蕭十策一個人獨來獨往的,雖說各家兄弟子輩們也是有的,但終究還是孤獨。

這二樓裏客人不少,大家各自說各自的,倒也不影響,偶爾立起耳朵,還能聽到別桌上的三言兩語。

這幾個舉月國的神官起先是專心致志地看著窗外街對面的衙門,但是隨著中午的到來,越來越多的客人將這二樓的空位給填滿,於是形形色色的話題便進入了他們的耳朵裏。

然後就將周梨和那蕭十策的話聽了個斷斷續續。

但是當下並不清楚兩人是個什麽身份,只是見他們就在這大堂裏公然討論政務,實在是大吃一驚!

這些事情,不該都是朝廷機密麽?他們就不怕叫人聽了進去?而且這裏還坐著他們這樣的舉月國之人呢!

一時也不知該是對方粗心大意,還是對方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

又說這幾個神官都曉得要出來逛一逛,更不要說那朱邪滄海和黛藍了。

此前那朱邪滄海還琢磨著,帶多少護衛一起出行才妥當?

後來叫黛藍說道:“我看,一個都不要帶的好,人家那皇帝也如同普通老百姓們一樣住在一方小院子裏,也沒有什麽禦林軍,人也活得好好的。難不成咱們倆的性命還比皇帝的重要不是?”

反正兩國若是要交戰,不能等這麽多年。

更何況也沒有交戰的意義,中間隔著寬廣無垠的沙漠和隔壁,以及那一座座西域小國。

誰會專門來刺殺他們啊?

而且若是真要打,還要先將中間的這些小國們都給收覆,這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財和軍力呢!

那些小國看似小,但數量之多,足有上百個,真打起來誰都占不了便宜。

也是如此,舉月國的四周哪怕都是這樣的彈丸小國,但也從來沒有想過將對方的土地據為己有。

因為這樣只會讓這些小國們更加的團結,如此反而不利於他們對於小國的掌控。

她的話,是對的,但是也太直白了。朱邪滄海不滿,“話是這樣說,但我亦覺得我性命珍貴。”

不過終究還是聽從了藍黛的話,並沒有帶護衛出行。

只不過兩人走上街後,卻發現滿街都是他們這舉月國的衣裳,且那街道上,還有不少女子戴上了他們舉月國跳舞月姬的同款面紗,用來阻擋烈日,免去了再撐傘的麻煩。

人家用他們舉月國的紗取代了傘,而他們表兄妹卻將紗摘下,撐起了本地的遮陽傘來。

因此看到這一幕,兩人不禁面面相覷,也不得不感慨一回,這些人晚上是不睡覺的麽?才一晚上,街上就擺放著這麽多家舉月國的衣衫行頭。

主街昨日他們來時,已經走過了,所以選擇了另外的街道,便逛到了那清嘜河邊的南廣場。

南廣場前面,就是金燦燦巍峨的紫羅山鬼神廟了。

這附近如今賣得最多的便是蓮花,疊好的或是才采

LJ

摘來的都有,且那些花樣精致的茉莉花串更是引人註目。

藍黛幾乎是一下就沈寖在這神秘的香味之中無法自拔,買了許多花環和花串,上了河邊一座酒樓,看著窗外壯闊秀麗的城池景色,只見綠樹成蔭,清池溪水環繞間,一座座漂亮的小樓閣或是小院落,錯落有致地鋪滿了這整個城池。

於是她開始勸著朱邪滄海:“要不你也留下吧。後虞這樣大,即便是這裏待不下去,也可以去別的州府。而且我聽說,也有外邦的人入了他們的十二屬,以你的才能,你可以去試上一試,興許也能在後虞做個官員呢!”難以置信,女子為官,他現在也迫不及待想要看琉璃宴了。

“那你呢?嫁人?還是也去試試做個女官?”起先不知道,女子還能為官,現在曉得了,朱邪滄海覺得以這個表妹的能力,也完全能挑起一方大梁來。

“我倒是想,只是我這個身份,他們怕是不會放心的。我歷來熟讀史書,也沒有見過哪個國家重用外邦官員的,你看那些封疆大吏們?有外邦人麽?”藍黛倒是動心了,她此前想著逃離舉月國,只能是嫁給這後虞位高權重之人,才能擺脫命運。

但是今日在聽說後虞多女官,且還有不少能力卓越者被重用,這讓她恨動心。

可是她的身份,這個時候反而成了她的累贅。

即便是她不要這舉月國的公主身份,只怕這後虞人也不會相信自己是真心實意,想成為後虞人,長久在這裏生活下去,永不回那舉月國。

她垂著頭,看著那果汁中自己隱隱可現的倒影,不禁嘆起氣來,“都怪這一雙眼睛,若不是這雙眼睛的顏色,我便謊稱自己只是西域諸多小國中的子民,那就好了。”

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來,“那迦羅國的前朝皇子,聽說也在此處做官,他的眼睛和我們一樣,也是有顏色的,只是不知道是什麽顏色,回頭我們去找他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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