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癡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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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癡纏
◎“你不想見到我。”◎
長公主的繡衣做好後, 葉汝錦還需去一趟長公主府，親自為長公主檢驗衣裳是否合身。
她差人給公主府捎了話，半日後, 長公主的侍女前來回話，讓她立即帶上繡衣去見長公主。
葉汝錦照做, 與侍女坐上馬車, 與她一同前往。
公主府位於皇城以北, 金磚碧瓦，莊重堂皇，每幾步便站著一位佩劍侍女，葉汝錦經過, 她們亦目不斜視。一道淺溪圍繞庭院，殿門前用漢白玉砌成臺階, 兩旁種著好些奇珍花草，讓她十分眼饞。
可惜她只能匆匆掃過，並不能駐足太久。
侍女將她帶至一處珍珠簾幕前，瑩潤光亮的珠簾將裏面的貴人虛掩住, 只能看出大致人影。
葉汝錦低垂著頭，將帶來的繡衣和配套的繡鞋交給侍女呈了上去。
長公主容芷拿到繡衣，亦是訝異地擡起眼簾，眼中有一瞬的驚艷。
但她見過的稀罕物實在太多, 面上波瀾不顯，略擡起手臂，侍女立即會意，將公主殿下攙扶起來, 隨即進了內殿試衣。
葉汝錦有些緊張, 在腦海裏回想著這身繡衣的每一個細節處, 生怕惹了貴人不快。
殿前的白玉琉璃香爐呈蓮花狀，每一瓣花瓣都精細雕刻，底下的香膏正燃燒著，蓮心中央輕吐著迷人的煙氣。
自從周筱芝開始制香，葉汝錦亦常常在旁同她一起品香，到現在，她對制香也頗有研究，能夠聞出好些香料的味道。
葉汝錦對氣味很是敏感，此時對這裏的味道有些不適，連帶著腦袋都有點發沈。
她仔細辨認著熏香的氣味，勉強辨認出幾種香料，卻怎麽也無法將其餘的香料辨認出來，只得將那一縷奇香記在腦中，想著回了布莊，再去同周筱芝探討。
良久，容芷在侍女的攙扶下出來了。這是她特意定制的祭祀禮服，也是一襲拖地長裙，她步履緩慢，姿態昂揚雍容。
隔著珠簾，葉汝錦只能勉強瞥見長公主的身姿。
裏面的貴人啟口道：“葉掌櫃。”
“民女在。”葉汝錦恭敬地揖了一禮。
容芷勾起唇，一向沈靜冷然的俏臉難得地帶了暖意：“你說說，這是用的什麽染料，本宮竟然從來未見過。”
葉汝錦答：“回殿下，這是產自西域的青金石，亦是民女偶然得到的原料，在此之前，民女也未見過這種染料，我見之色相如夜星深海，實在華貴美麗，於是便用來給殿下染了新衣。”
長公主身上的繡衣深藍如海，又亮麗如星辰，讓她眼前一亮。
容芷輕輕頷首：“這身繡裙確是美麗，你做得很好。小瑤，賜賞。”
葉汝錦心裏一松，恭敬地朝公主拜謝完，在侍女的引路下，離開了公主府。
待葉汝錦走後，親信碧雲向容芷提醒道：“殿下，裕王爺給你送來的禮服，該作何處置？”
容芷還在鏡前欣賞這身繡裙，聽到她言，冷然道：“扔了。”
下個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禮，作為大乾朝的長公主，又是當今天子的皇姐，她亦是要盛裝出席，替大乾朝的子民祈福。
容芷與皇弟容璟從小一起長大，他們的父皇母後離世以後，由他們的皇叔裕王作為攝政王，把持了幾年的朝政。
那幾年，姐弟倆活在裕王的掌控之下，從衣食到婚配，都要聽從他的意見，這樣密不透風的管束，說是幽禁也不為過。
姐弟倆蟄伏多年，終於在容璟登上帝位之後，情況得到了好轉。
“可裕王爺若是怪罪下來......”碧雲繼續道。
聞言，容芷闔上美目，又回憶起過去她與皇弟被他幽禁在宮裏，遭受虐待的日子......
但她很快收回了思緒，暗暗咬牙，神色倨傲道：“那又如何，本宮連選擇一件衣裳的權利，都沒有麽？”
這些年來，容芷把身邊裕王的勢力一一拔除，也在暗中調配手下的力量，為皇弟提供後盾。容芷逐漸有了底氣，再也不似當年唯唯諾諾的小公主。
***
近來，京城裏香道盛行，從專門研制香膏、香熏的香館，到各大成衣鋪子，都在研制各種新香，用來搭配衣裳。
起因無他，正是錦華布莊的創意，成衣配香，在一群貴婦的帶領下，逐漸成為了風氣。
錦繡坊也不例外，他們從各地請來頂級的制香師，專門為店內的成衣研制配套的香薰。
此時的錦繡坊內，金啟良正與侍從說著話。
“你是說，那家錦華布莊還沒有倒閉？”他面無表情，手上翻著賬冊。
侍從答道：“老爺，咱們已經截斷了他們的重錦生意，現在全城的鋪子都在制香，他們家的成衣早已沒了優勢，倒閉是遲早的事兒。”
“一群廢物！”金啟良啐罵道，眼神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就是一家小布莊而已，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我搶生意，你們對付了大半年，人家還是混得風生水起，你去查查，他們家最近有什麽動靜。”
......
葉汝錦回了布莊，急匆匆地找起周筱芝的身影。
“嫂子，我有事問你。”
看見嫂子，她趕緊上前，給她描述起今日在公主府聞到的奇異香氣。
周筱芝聽完，略一沈吟道：“小錦，你是在什麽地方聞到的？”
她當然不能說實情，遮掩道：“我今日去給貴客送貨，在她家裏聞到的。”
周筱芝並未細究，帶她來到香料桌前，隨即調配了一味香，遞至葉汝錦的鼻端。
“來，你聞聞看，是不是這種味道？”
葉汝錦輕嗅了一下，道：“有點接近，但......還有一味，有點像木石的香氣，還帶點苦苦的藥香。”
周筱芝詫聲道：“你說的該不會是......”
她重新行至桌前，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揀出兩種香料，再遞至葉汝錦的鼻尖，觀察著葉汝錦的神情變化。
“對，就是這個味道。”葉汝錦眸光一現，頷首道。
周筱芝的眉宇微微聳起，語帶游移：“這兩味香料是寒水石與迷煙蟲，單獨用來制香倒是沒問題，可放在一起，若是長期嗅聞，則會讓人神志不清，脾氣也會變得喜怒無常。”
“嫂子，此話當真？”葉汝錦聽完，很是不可思議，若這是真的，那麽，長公主殿下的香薰裏，一直藏著毒。
“我怎麽會騙你。”
葉汝錦壓下眼簾，暗自消化著心裏的震撼。
周筱芝見她不語，繼續說著：“小錦，你不在布莊的時候，宿硯來找過你好多次。”
她想了很久，才將這事告訴葉汝錦。
葉汝錦近來心情不好，大家都看在眼裏，而這罪魁禍首，正是宿硯。
幾乎是每日有空，宿硯就會來門口守著，等著葉汝錦出來。
周筱芝見宿硯實在有些可憐，她終是不忍心，將此事告知了葉汝錦。
葉汝錦聞言，急道：“你們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一想到那傻小子傻乎乎地等著自己，她的心又開始軟了。
而她前幾日還在心裏默默發誓，他是要娶妻的人，自己以後一定躲著他，不能再與他有什麽牽扯了。
“小錦，不是我們不告訴你，前幾日你一直在給那位貴客繡新衣，我們都不好打擾。再說，他若是再和你牽扯上，你怎麽撇得清楚呢？這對你沒有好處。”
葉汝錦想了一瞬，也認同了周筱芝的說法。
周筱芝見她懵懵懂懂的模樣，只得好意提醒：“小錦，有些事情一旦越界，是會被人說閑話的，到時候你會收到傷害......所以，以後你若是遇到他，還是要懂得避嫌，知道嗎？”
“嫂子，我明白的。”葉汝錦悶聲頷首。
布莊打烊後，葉汝錦回了宅子，坐在廂房裏歇息。
忽地，窗口處飛過一道痕跡，隨即落在窗沿上。
她著眼一看，是一道疊好的信箋。
這熟悉的送信方式，一如三年前，他來提醒自己小心春桃的那次。
葉汝錦盯著那道信箋看了半晌，遲遲不敢伸手觸碰。
糾結了許久，她終是沒忍住，將信箋展開來，瞧了一眼。
上面寫了一句：錦兒，我在外面等你。
見到字跡，她急忙壓下信箋，心跳一陣狂跳。
她想起周筱芝的話，若是再去見他，對他、對自己都沒有好處。
繼而將信箋疊回了原狀，她行至屋檐前，朝屋外丟了出去。
信箋落在屋外，擲地有聲。
她可不想讓他一直等下去，這樣將信箋扔回去，那傻小子就會回去了吧。
可是，他到底為什麽還要來糾纏自己呢？
葉汝錦想不明白，心裏湧起一股煩悶。
夜涼如水，月華如綢。
葉汝錦合衣躺在床上養神，腦海中思緒翻飛。忽而，耳邊傳來一聲聲微弱的貓叫聲。
“喵嗚~喵嗚~”
聲音孱弱細小，像是出生不久的小奶貓，聽上去可憐極了。
是哪裏的小貓？
她直起身，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往聲音的來源處找去。
離門口越來越近，那幾聲貓叫也愈發清晰。
她打開院門，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小貓，一轉身，便撞上一個堅實的軀體。
宿硯懷裏抱著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奶貓，見她撞過來，趕緊伸手將人扶住。
“怎麽是你？”葉汝錦慌亂道，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夜霧深濃，少年身處一片幽暗之中，看她避之不及的模樣，他怔楞了一瞬，嘴角也垂了下來。
他的眼底染上一抹自嘲，喉結上下輕滾：“你不想見到我。”
是陳述的語氣。
他攢緊了手，極力克制住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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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汝錦照做, 與侍女坐上馬車, 與她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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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只能匆匆掃過，並不能駐足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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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周筱芝開始制香，葉汝錦亦常常在旁同她一起品香，到現在，她對制香也頗有研究，能夠聞出好些香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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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在。”葉汝錦恭敬地揖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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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汝錦答：“回殿下，這是產自西域的青金石，亦是民女偶然得到的原料，在此之前，民女也未見過這種染料，我見之色相如夜星深海，實在華貴美麗，於是便用來給殿下染了新衣。”
長公主身上的繡衣深藍如海，又亮麗如星辰，讓她眼前一亮。
容芷輕輕頷首：“這身繡裙確是美麗，你做得很好。小瑤，賜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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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禮，作為大乾朝的長公主，又是當今天子的皇姐，她亦是要盛裝出席，替大乾朝的子民祈福。
容芷與皇弟容璟從小一起長大，他們的父皇母後離世以後，由他們的皇叔裕王作為攝政王，把持了幾年的朝政。
那幾年，姐弟倆活在裕王的掌控之下，從衣食到婚配，都要聽從他的意見，這樣密不透風的管束，說是幽禁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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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我有事問你。”
看見嫂子，她趕緊上前，給她描述起今日在公主府聞到的奇異香氣。
周筱芝聽完，略一沈吟道：“小錦，你是在什麽地方聞到的？”
她當然不能說實情，遮掩道：“我今日去給貴客送貨，在她家裏聞到的。”
周筱芝並未細究，帶她來到香料桌前，隨即調配了一味香，遞至葉汝錦的鼻端。
“來，你聞聞看，是不是這種味道？”
葉汝錦輕嗅了一下，道：“有點接近，但......還有一味，有點像木石的香氣，還帶點苦苦的藥香。”
周筱芝詫聲道：“你說的該不會是......”
她重新行至桌前，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揀出兩種香料，再遞至葉汝錦的鼻尖，觀察著葉汝錦的神情變化。
“對，就是這個味道。”葉汝錦眸光一現，頷首道。
周筱芝的眉宇微微聳起，語帶游移：“這兩味香料是寒水石與迷煙蟲，單獨用來制香倒是沒問題，可放在一起，若是長期嗅聞，則會讓人神志不清，脾氣也會變得喜怒無常。”
“嫂子，此話當真？”葉汝錦聽完，很是不可思議，若這是真的，那麽，長公主殿下的香薰裏，一直藏著毒。
“我怎麽會騙你。”
葉汝錦壓下眼簾，暗自消化著心裏的震撼。
周筱芝見她不語，繼續說著：“小錦，你不在布莊的時候，宿硯來找過你好多次。”
她想了很久，才將這事告訴葉汝錦。
葉汝錦近來心情不好，大家都看在眼裏，而這罪魁禍首，正是宿硯。
幾乎是每日有空，宿硯就會來門口守著，等著葉汝錦出來。
周筱芝見宿硯實在有些可憐，她終是不忍心，將此事告知了葉汝錦。
葉汝錦聞言，急道：“你們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一想到那傻小子傻乎乎地等著自己，她的心又開始軟了。
而她前幾日還在心裏默默發誓，他是要娶妻的人，自己以後一定躲著他，不能再與他有什麽牽扯了。
“小錦，不是我們不告訴你，前幾日你一直在給那位貴客繡新衣，我們都不好打擾。再說，他若是再和你牽扯上，你怎麽撇得清楚呢？這對你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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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我明白的。”葉汝錦悶聲頷首。
布莊打烊後，葉汝錦回了宅子，坐在廂房裏歇息。
忽地，窗口處飛過一道痕跡，隨即落在窗沿上。
她著眼一看，是一道疊好的信箋。
這熟悉的送信方式，一如三年前，他來提醒自己小心春桃的那次。
葉汝錦盯著那道信箋看了半晌，遲遲不敢伸手觸碰。
糾結了許久，她終是沒忍住，將信箋展開來，瞧了一眼。
上面寫了一句：錦兒，我在外面等你。
見到字跡，她急忙壓下信箋，心跳一陣狂跳。
她想起周筱芝的話，若是再去見他，對他、對自己都沒有好處。
繼而將信箋疊回了原狀，她行至屋檐前，朝屋外丟了出去。
信箋落在屋外，擲地有聲。
她可不想讓他一直等下去，這樣將信箋扔回去，那傻小子就會回去了吧。
可是，他到底為什麽還要來糾纏自己呢？
葉汝錦想不明白，心裏湧起一股煩悶。
夜涼如水，月華如綢。
葉汝錦合衣躺在床上養神，腦海中思緒翻飛。忽而，耳邊傳來一聲聲微弱的貓叫聲。
“喵嗚~喵嗚~”
聲音孱弱細小，像是出生不久的小奶貓，聽上去可憐極了。
是哪裏的小貓？
她直起身，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往聲音的來源處找去。
離門口越來越近，那幾聲貓叫也愈發清晰。
她打開院門，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小貓，一轉身，便撞上一個堅實的軀體。
宿硯懷裏抱著一只毛色雪白的小奶貓，見她撞過來，趕緊伸手將人扶住。
“怎麽是你？”葉汝錦慌亂道，連忙往後退了兩步。
夜霧深濃，少年身處一片幽暗之中，看她避之不及的模樣，他怔楞了一瞬，嘴角也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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