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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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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車夫雖然不明白晏之緒的用意, 但他不敢違抗晏之緒的命令,連忙將馬車避讓到一旁,讓陳泰清的馬車先過去。

晏之緒聽著陳泰清的咳嗽聲伴隨著馬車車輪碾壓的痕跡遠去, 喚了一聲畢驍。

“之前派出去盯著太傅的人, 減少一半。”

今日和太傅相對, 陳太傅沒有主動避讓, 而是以“咳嗽”相脅迫,讓晏之緒避行。

看起來陳泰清這是咄咄逼人給晏之緒這個首輔難堪,晏之緒反而心中稍定,以他對太傅脾性的了解,太傅能毫不避讓, 就說明太傅並未做出任何愧對自己的事情。

畢驍聽到晏之緒的命令,楞了一下, 但他知道晏之緒向來心中有成算,並未置喙晏之緒的決定,而是默默下去安排了。

晏之緒回到內閣之後,盛姝的生活也逐漸回歸正常, 她像往常一般按時按點去墨隱書坊把控著小報, 偶爾再找別的法子幫書坊拓展顧客。

如此太平了一段時間, 這日盛姝剛帶著兩個婢女從墨隱書坊後院裏走出來,就被人擊暈了過去。

說來也巧,墨隱書坊後院所處的位置平日裏雖然人煙稀少, 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人路過。

那日偏生一個人也無, 等到多寧和三柒醒過來的時候,盛姝早就不知被人綁到了哪裏。

兩個婢女對視一眼, 皆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驚恐。晏之緒這個時間點一般都在內閣,她們這些婢女是求見不得的, 所以連忙去尋找畢驍。

畢驍這廂一聽出了這麽大的問題,片刻也不敢耽誤,直接去尋了晏之緒。

首輔夫人失蹤這樣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聲張出去有損盛姝的清譽,可若是私下裏悄悄進行,又很有可能來不及。

“對外聲稱首輔府有貴重物品失竊,派人出去尋找。”晏之緒的手輕顫了一下,擰眉吩咐。

在首輔府的人手忙腳亂地尋找“失竊的貴重物品”的時候,盛姝在一輛晃晃悠悠地馬車中醒來。

馬車的四周全部封了個嚴嚴實實,只有薄紗透進些許光線,從裏面朝外看什麽都看不真切。

車內只有盛姝一個人,而她的嘴被封住,只能勉強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手都被捆了個嚴嚴實實,連爬動都非常艱難。

盛姝看了一眼透進來的天光,隱約估摸著自己昏迷了差不多得有一個時辰。

聽外面寂靜的聲音,恐怕此刻早已經不在京城之內了。

一般綁架人,或為財,或為色,或為了達成某個目的。綁架自己的人可以如此精準地卡到自己出書坊的時間,足以說明這群人針對自己是有預謀的,至少應該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晏之緒惡名在外,應該不會有什麽人大膽包天到想不開,綁架首輔夫人去敲詐錢財,那麽唯一講得通的就是,這群人知道自己是首輔夫人,並且希望通過自己的身份達到某種目的。

在心裏盤算清楚了這些,盛姝倚靠在馬車車壁旁省著力氣,心情反而十分平靜。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很快就該到用晚膳的時候了,這群人綁架了自己,就不會看著自己活生生餓死,總歸會給飯吃的。

只要可以停留,就能從其中判斷出來很多的消息。

盛姝垂眸打量了自己一眼,身上的衣物都很完整,頭上的發髻有些歪斜,步搖晃晃悠悠要掉不掉。

自己自打入了首輔府,用的所有東西其實都是有暗記的,自己只需要讓自己的首飾掉落,無論誰撿到,能讓首飾流入市場,首輔府那邊的人尋找自己就會容易得多。

馬車又晃晃悠悠地行走了兩個時辰,金烏西沈,馬車內也變得黑乎乎的一片,看什麽都不太真切。

駕車人停下了馬車,似乎有人離開去買了什麽。盛姝側耳細聽,發現目前馬車上坐著的除了自己,好像外面一共只有兩個人。

只派兩個人押送自己,是毫不在意,還是技高人膽大,確信自己不可能逃走?

馬車外很靜,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人們交談的聲音,應該是類似於落腳的驛站。

但讓盛姝暗暗驚訝的是,趕了一下午的路,按理來說應該已經離開京城的地界了,但是遠處傳來的話音依舊是貨真價實的官話。也就是說,自己目前依舊沒有遠離京城,這群人看似帶著自己遠走,但一直都在兜圈子。

有人開了半扇車窗,像老鼠一樣竄進了車內,然後猛地關上了車窗,給盛姝遞了食物進來。

那人很明顯是有備而來,進來時整個身體將車窗堵的嚴嚴實實,而他整個人也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眼睛,盛姝什麽有用的東西也看不出來。

但要是能這麽輕易放棄,盛姝就不是盛姝了。

她擡起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示意這個人自己被堵著嘴,根本沒辦法吃東西。

那個人也看出來了,把塞在盛姝口中的布料拿掉,壓低聲音威脅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這裏荒郊野嶺,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沒人會來救你。老實安分一點,咱們彼此都省些力氣。”

這人雖然刻意改變了說話的聲音,但是一開口也是標準官話。

盛姝點了點頭,任由這個人一口一口給自己塞饅頭,盛姝認認真真地都吃了下去。

在沒有把握之前,她是不會鬧的,她倒要看看這些人綁架她究竟是要做什麽。

後續幾日盛姝一直都在馬車上待著,偶爾馬車會路過有旁人的地方,依舊可以聽出來是官話,說明這麽幾天還是在兜圈子。

這期間,盛姝借口小解,被蒙著眼睛拎出來的時候,和看管自己的人鬥智鬥勇,還是偷偷地將東西丟擲到了馬車下。

她有些分不太清究竟過去了幾天,只能通過這群人給自己餵飯的時間推測大概已經過去了四天多。

四天的時間裏,看守盛姝的人除了之前警告過盛姝意外,兩個人交流的話也很少,盛姝難以判斷這些人的身份。

似乎是看到盛姝十分聽話配合,看守盛姝的人也漸漸放松了警惕。

第五天的時候,這兩個人將馬車停了下來,然後直接離開了。

這綁架也太過有意思了,盛姝覺得莫名其妙,摸不透幕後之人究竟想做什麽,只能艱難地在馬車內制造響動,盡力推開車窗的縫隙朝外看。

此處看起來像是農戶居住的地方,圍了簡易的籬笆,籬笆外還有一些種植的蔬菜,不過長的稀稀拉拉,蔬菜上還頂著一層新雪,看起來種植的人也不是很會種地。

正當盛姝努力觀察外面的情況時,一道腳步聲逐漸靠近了馬車。

不是押解自己的那兩個人回來了,而是陌生人的腳步聲。

盛姝默默退了回去,靜靜地等待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雖說盛姝計劃的不錯,但是盛姝偷偷遺落的東西被撿到的人典當,流入市場還是花費了一番時間。

晏之緒握著那根有首輔府暗記的發釵,冷聲問道:“典當這發釵的人審訊過了嗎?”

這幾日盛姝失蹤,晏之緒近乎徹夜難眠。

他的身上一直縈繞著極冷的低氣壓,遠遠看著都讓人感覺膽寒。

畢驍恭敬地說道:“已經審訊過了,那人說是自己撿到的,已經順著地點去查了,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

晏之緒擡手揉了揉發脹的額角,揮手示意畢驍退下。

從這些天追查的情況來看,晏之緒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這群人並沒有著急將盛姝運送到哪裏,而是在京郊外的地界來回走動混淆視線。

這樣一來追查的難度就大了很多,一方面調查盛姝的蹤跡,另一方面晏之緒也派人去查究竟是誰做下了這件事。

京城之中恨晏之緒的人不在少數,但是敢像這樣明目張膽和晏之緒對著幹的人卻少之又少。

晏之緒無意識摩挲著那支發釵,片刻之後畢驍再度回來,面色有些凝重:“首輔,陛下傳召。”

尋找盛姝這事兒雖然被晏之緒刻意壓了下去,但當今聖上耳目眾多,能得知此事並不稀奇。

將發釵妥善地放置在案幾上,晏之緒理了理衣袖,確保儀態無瑕,這才起身朝外走。

宮中已派遣車馬來接,晏之緒一路抵達禦書房,向老皇帝行禮。

老皇帝睨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愛卿最近動靜很大啊。”

早被老皇帝警告過一次的晏之緒很清楚,老皇帝動怒了。但他動怒並不是因為晏之緒動用了那麽多人馬,而是擔心晏之緒動了情,對盛姝上了心。

晏之緒目光很淡:“她是臣的妻,於情於理都必須要尋,否則於首輔府聲譽有礙。”

“只是如此?”老皇帝哼笑了一聲,“首輔府還有什麽名聲?不用尋了,過些時日宣稱首輔夫人暴斃,朕為你賜婚更好的女子。”

“陛下挑的,必然是好。只是臣名聲本就不佳,第一任妻子若是暴斃,陛下再行賜婚,恐怕惹人非議。臣倒是無妨,但臣希望陛下在世人眼中永遠聖明。”晏之緒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似乎對此番話也沒有什麽波動,最後說出的話更是無情:

“發動那麽多人尋她,不過是想速戰速決。這次能尋到便尋,尋不到便罷了,都是她的命數。”

“哦?”老皇帝挑了挑眉,“可朕聽說,前些時日你可陪你那位夫人去危樓看景,去京郊放紙鳶,如此恩愛,竟也能說舍棄就舍棄?”

晏之緒掩在衣袖內的手微顫了一下。皇上果然註意到了盛姝,因為自己待盛姝的不同。

“臣是什麽樣的性情,陛下最是清楚,又何必看那些表象。”晏之緒漫不經心地說道,“須臾小事而已,只要是我夫人,我便可以同她做這些。費我少數精力,換她對我忠心不二,在臣看來是值得的。”

只不過此生他的夫人,除了盛姝不會再有別人罷了。

老皇帝細細端詳了晏之緒一眼,沒看出什麽端倪。隨後他擺了擺手,“行了,去吧。聽說你夫人樣貌極好,朕這是在勉力你,希望你不要被容色蠱惑,愛卿不會怪朕多事吧?”

“臣自是明白陛下苦心。”晏之緒行禮告退。

出了禦書房,晏之緒依舊不敢松懈,控制著自己的儀態與神色,不曾有一絲懈怠。

皇帝身邊的大公公客氣地目送他離開很遠,這才挑簾進入禦書房。

“如何?”老皇帝看著奏折,問道。

“奴婢看首輔與往日並無什麽不同,依舊是那般萬事不上心的神色。”

“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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